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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再不想接受长子早已视自己和次子为他的累赘,对他们不耐厌烦至极这个事实,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了。  许明忠见许老太太不说话了,方又看向许明孝冷冷道:“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说两家算来还有血海深仇了,便没有,就你这副为夫不义为父不慈的鬼样子,李氏但凡有点儿血性与志

    气,也要与你和离!”  “何况李氏还不只有一点儿血性与志气,她在李阁老获罪之前,可是满京城最耀眼的千金小姐,若不是看在我们家心诚的份儿上,李阁老与李夫人怎么可能把她许给你,就是想着哪怕咱们家差一点,你

    也差一点,但至少家风好你人也老实,不会给她委屈受,当年你求娶人家时,也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对她好,不给她一丝半点的委屈受!”  “结果呢?李家才一出事,你的态度便变了,母亲的态度也变了,母亲态度变了还罢了,她是长辈,哪个做儿媳的,又能一点委屈都不受的?关键是你的态度最让人寒心,连新婚时都没对人家好过,新婚不到三个月,更是纳了郭姨娘那个搅家精,之后由得郭姨娘兴风作浪,由得二房嫡房反倒要看庶房的的脸色,对女儿也是半点慈爱之心都没有,无情无义得令人发指,是个人都要死心了!所以落得如今

    的困境,全是我们家咎由自取,更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骂得许老太太越发的不敢说话。

    也骂得本来还满脸委屈不忿之色的许明孝,亦捂着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当年求娶李氏时,可是发了誓,会一辈子待她好,不叫她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当年他也是真为她动过心,喜欢过她的,话说回来,那样漂亮又有才情,耀眼得明珠一般的女子,哪个男人又能

    不动心不喜欢呢?  甚至李家刚出了事,父亲决定立时为他提前迎娶李氏时,他也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等李氏过门后,一定要对她好,让她尽快对自己和许家产生归属感,觉得就算娘家倒了,至少她也还有他和整个夫

    家做依靠。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心态渐渐变了的呢?

    应该是在知道了父亲与大哥做的事,李氏进门后又因为担心亲人们,每日都愁眉不展,见了他别说笑脸了,经常是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发呆开始的吧?

    没有人爱日日都对着一张苦脸的,哪怕那张脸再美,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因为那只会让旁观的人,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甚至是烦躁与无力。  何况许明孝心里还知道让李家落得当时家破人亡下场,让李氏日日都满脸愁苦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那种心虚与愧疚,在面对李氏愁苦却清澈、信任与感激的目光时,真的是每次都能立时到达顶点,

    然后逼得他落荒而逃。

    更兼母亲当时还日日都在他面前说,她就不该答应父亲提前为他迎娶李氏过门,而该死活也坚持退亲的,不然凭他的人品才貌与家世,要重新择一个与李氏之前条件相当的千金名媛,又有什么难的?

    这可是他一辈子的事,父亲真个是害了他一辈子……云云。  时间一长,他心里便也觉得,当初自己就该死活也不答应父亲提前让自己迎娶李氏之事,而该坚持退亲了,他的确比李氏长得高,李家落败后,他的家世条件也比李氏远高出了一大截,可在她的面前

    ,他却半点优越感也生不出来,只剩下不知所错与不敢面对。

    再然后,郭姨娘母女投奔母亲来了。  郭姨娘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任何时候见了他都是笑脸相对,而且她什么都不懂,请教他的地方自然也很多,每每让他觉得,在她面前,他整个人都变得越发的高大,也越发的渊博了,——这才是他想

    要的妻子,这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爱人呢,以前他只是被李氏的才貌和家世一时遮蔽了双眼,以为那就是喜欢了而已!  虽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之后的事实一步步的向他证明了郭姨娘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好,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他以为的那般纯粹……可一步错,步步错,事情终究还是到了如今这般不可收拾,

    也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如果他一开始对李氏好些,也对那个孽女好些,尽到自己为人夫、也为人父的责任,给予她们母女最起码的尊重与爱护,结果会不会大不一样呢?

    许明孝难得的反省着自己时,许老太太心里也不是一点懊恼与悔不当初都没有。  若这些年他们母子对李氏母女好些,她也没想着李氏以往再高高在上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原来看凤凰落地不如鸡,痛打落水狗的感觉这般的痛快,总算出了她曾经在李夫人面前

    不得不时时都做小伏低的那口长久的恶气。  没想着最好是能让李氏受不了委屈与不忿,早早自我了结了,那自家便不用再心虚与愧疚,不用再面对李氏那张脸,也可以永绝了后患,便自己作践她不算,还明里暗里的教唆挑拨了儿子作践她,甚至还弄出了个郭姨娘来常年踩在她的头上,弄得二房终于乱作了一团……今日的祸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第532章 唯一的生机

    大太太见许老太太与许明孝都被骂得青白着脸再也不说话了,许明忠也是沉着脸抿着唇不再说话,屋里因此沉闷压抑得让人连呼吸都困难,解气归解气,却更忧心如今这个困局要如何才能解了。  遂在忍了又忍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老爷,如今事情不出也出了,再去纠结旁的,都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把这个困局给解了才行啊,不然……您不看自己,不看我,也得看孩

    子们,看跃哥儿啊,他还那么小,是最无辜的,难道您就真忍心让他被连累吗?”

    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又因想到雪团似的孙子,更恨许老太太与许明孝了,凭什么孽都是他们母子作的,仇也都是他们母子结的,如今却要他们一家来承担这个恶果!  一旁林氏听得大太太这话,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心里更是怨恨与后悔当初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偏替自己择了许家,自己为什么偏就嫁进了许家来,谁知道所谓家风清正的书香门第,里面会有这么多的糟

    污事呢?  若是一早知道,若是……如今再来说这些都迟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已嫁了进来,还能怎么样,再说丈夫也的确是个好的,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老天爷可千万要保佑许家能平安度过此劫,

    好歹别连累到她的儿子啊!  许明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摇头道:“我真的没有法子,听我素日交好的同僚说,昨儿李氏的状子,是傅将军亲自送到顺天府黄大人手上的,傅将军还特地与黄大人说了一句话‘此事皇上也是知情的,让黄大人只管放开了手脚秉公办理’,可见夷光那丫头已经事先走通了宫里的路子了,不然她们也未必敢这样大张旗鼓,这话我能听说,别人自然也能听说,所以,如今我是真个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李氏

    她们肯主动去顺天府又把状子撤回来,可那怎么可能?”

    这话说得大太太再也没了话。

    不但大太太没了话,刚赶了过来的许明礼与三太太也是无话可说。  本来许老太太与许明孝已几度差点儿逼死人家母女了,如今又查明了李家当年的覆灭与母女两个这些年所受的苦与累,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许家,明明卖了人家,还要人感恩戴德,不计前嫌,人怎么可

    能主动撤回状子?

    人不立时生吞了他们,都是好的了!

    三太太看向许老太太与许明孝的目光,更是再不遮掩的厌恶与仇视,看许明忠的目光,也再没有半分敬重了。

    他们三房到底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嫡母与嫡兄,好处都是他们得了,风光与权势也全是他们的,他们三房从来都只有委屈与妥协,到头来,罪恶却要他们跟着一起承受,凭什么?

    不行,她要分家,她再也不要继续忍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了!

    三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一旁许老太太已先哑声开了口,“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李氏母女肯主动撤状子了是吗?行,那我这便求她们去,我跪下求她们,给她们磕头,她们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磕着不起来,只要她们肯撤状子,

    我哪怕立时死在她们面前,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她们母女都是心软心善之人,我拿出全部的诚心来,就不信真不能有一线生机了!”  顿了顿,又与许明孝道:“你也跟我一起去,我们母子都拿出全部的诚心来,让她们看到我们真心悔过的决心,想来,总还能有一二分回圜的余地……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你性子急躁,万一再给说崩

    了,结果只会更糟,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父亲虽早已不在了,却不能算是为李阁老偿的命,如果实在求不转她们,我就一命偿一命,还了当年李阁老的命便是,如此她们应当就能消气了……”  许老太太说完,抽泣了两声,看向许明忠与大太太道:“我知道你们恼着我和你们二弟,只当都是我们对李氏母女不好,才让事情发展到了今日这个地步的,我不否认我们对她们母女的不好,占了至少

    一半的因素,可另一半,也是最关键的,却始终是当年的事……孽既是你们父亲做的,那就让我来替他偿吧,只要能保住你们,保住这个家,我也有脸去见你们的父亲了!”  这话说得许明忠的怒气终于消了几分,沉默片刻,道:“李氏与夷光丫头只怕都不会见母亲,您甚至极有可能连门都进不了,那又怎么求呢?若是直接在门外求,又是变相的逼她们,她们只有更生气的

    ,还是算了吧……”

    许明孝却道:“不能算了,唯一的生机怎么能算了?不过母亲就别去了,还是我去吧,大不了,我一头碰死在她们家的大门前,事情自然也就有转机了。”  他这话说得半是赌气,半是认真,他好歹是那个孽女的亲生父亲,若他都死在她的大门前了,她还不撤状子,到最后她纵赢了官司又如何,名声也因为“逼死亲父”,而全部毁坏殆尽了,就不信她省不

    得利害关系!

    当然,他不会真的碰死就是了。

    许明孝此话一出,许明忠仍是面沉如水,大太太却是眼前一亮,若许明孝真一头碰死在县主府的大门前了,事情当然就会转机了,问题是,许明孝他真舍得一头碰死吗?

    就怕他舍不得,只是装相唬弄人的,结果人没唬弄成,反倒让李氏母女更生气,让他们许家的名声更差,也让整件事情更糟糕!

    大太太正要说话,闵妈妈跑了进来:“太太,大姑奶奶回来了……”  许老太太立时满脸的惊喜:“我们怎么没想到瑶丫头呢?让她去求李氏与那死丫头,那死丫头自来与瑶丫头好,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瑶丫头的话,她总能听进去几分,让瑶丫头去求她,对,再把这几个丫头也带上,指不定就能有一线生机了呢?都是嫡亲的姐妹,感情素来也都极要好的,难道她竟忍心看几个丫头都落得名声扫地,前途尽毁的下场不成?”

    第533章 宁死做不到

    许老太太话音未落,许瑶光已经进来了,穿戴得极是简单,不过一身湖蓝色的袄裙,簪了几支素钗罢了,脸色瞧着也极是不好。

    看得大太太的心霎时一紧,关切的话已是脱口而出:“瑶儿,你还好吧?那个老……你太婆婆与婆婆,都没有为难你吧?”  许瑶光屈膝团团福了一福,起身后方摇头道:“我没事,我婆婆也没有为难我,我才一说要回来一趟,她立时便同意了,娘别担心。不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婶与二妹妹总不可能无的放矢,无中生有

    ,是不是当年李阁老出事李家覆灭,真个……与祖父和咱们许家脱不了干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话也说得又急又快,言辞间也只说了她婆婆没有为难她,没提左老太太,显然,左老太太是为难了她的,那个老不死的……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再想到若李氏不肯同意撤回状

    子,后面的情形只会更糟,那女儿的处境自然也将越发的艰难,就更是恨不能左老太太立时死了才好!

    可现下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太太只能暂且忍下满腔的怒气,与许诚光道:“你与你妹妹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让女儿知道了也好,好歹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回头倒要从别人口中拼凑真相,越发的担惊受怕。  许诚光闻言,便沉声言简意赅把事情大略与许瑶光说了一遍,末了道:“二婶与二妹妹都憋屈了这么多年,再让她们知道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憋屈,还有李家人这些年流的血与泪,都是拜我们许家所赐,

    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慈手软的,所以如今我们真个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了……”  话没说完,许老太太已急声插言道:“怎么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了,瑶丫头你素来与夷丫头好,你妹妹们也是,你带了她们去求一求她啊,难道她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在夫家举步维艰,你妹妹们也自此前程尽毁不成?哦对,她想要的不就是李氏能和离吗,我们答应她便是,只要她肯撤回状子,我让你二叔立时签和离文书……如今事情也已传得人尽皆知,我们家的名声也已坏了,她也算是出了气了,杀人不

    过头点地,还想怎么样呢?你带了你妹妹们好生求求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

    “还想怎么样?”  许瑶光再也忍不住冷笑着打断了许老太太,“祖母,那是李阁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是李家上下十几口人这些年不知道流了多少的血与泪,才熬到了如今眼看终于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二婶与二妹妹受了那么多委屈与不公后,终于看见曙光了,你说她们还想怎么样?换了您,难道肯就这样放弃吗?您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别人去做,您可别忘了,李家与二婶,还有二妹妹,都不欠我们什么,

    反倒是我们欠了他们太多太多!”

    “你!”许老太太被噎得一窒,想要发火,又知道如今不是该发火的时候,自己发火也远不若早前有用了。  只得强自忍下,道:“瑶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就算你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许家却始终是你的娘家,我们也始终是你的骨肉至亲,你难道就真不管自己的骨肉亲人们了不成?你可别忘了,你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的日子,若没有你祖父和父亲当年的筹谋,是不可能有的,那如今出了事,你自然也休想置身事外,你总不能只想着享受,却不承担责任与风险吧,这世上岂能有这般便

    宜的事!”  “再者,娘家之于一个女人来说,何等重要?若许家此番元气大伤,甚至是覆灭了,你在左家的日子,也定然好过不了,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考虑,总不能也不为你自己考虑,不为你将来的孩

    子考虑吧?不然也不会有那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带了你妹妹们去求夷丫头吧。”  许瑶光让许老太太说得怒极反笑,“好叫祖母知道,正是因为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与荣华,我才更没脸求二婶与二妹妹去,因为我享受的这些富贵荣华,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建立在二婶与二妹妹,

    还有李家人的血与泪之上的,我得多无耻多不要脸,才好意思去求她们?这样的事我宁死也做不出来!”  因为激动,不自觉已是红了眼圈,继续道:“至于我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劳祖母费心了,我既享了不该享的富贵荣华,如今自然也该付出代价,因为因果报应,从来都是如此,大不了,二婶的昨日,就

    是我的明日罢了,二婶能忍,我怎么就不能忍了……”

    “胡说!”  大太太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红着眼圈斥责起女儿来,“你跟你二婶怎么能一样,如今事情也还远没有坏到那一步。好瑶儿,你就听娘的,带了你妹妹们去求一求你二妹妹,让她好歹手下留情一次吧,她要和离可以,甚至,她要我们十倍的偿还也行,只求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这一次,不然,我们这个家就真个要散了,你的后半辈子,日子也好过不了了啊,你可才成亲不到三个月,连个孩子

    都没有……”

    在让许瑶光带了许宁几个去求许夷光这事儿上,大太太倒是难得与许老太太是一样的想法。

    去求了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不去求,可就真是连一线的生机都没有了!  许老太太见大太太与自己是一样的说辞,忙又帮腔道:“是啊瑶丫头,你就去一趟,试一试吧,若不是怕我和你二叔去了,极有可能适得其反,我们便跟你们一起去了……说来说去,都怪我和你二叔早

    前对她们母女不好,才有了今日之祸,若是一早知道,我们一定会对她们好一些的。”  “好瑶丫头,你看这屋里的人,你的父母,你的兄嫂,你的叔叔婶婶妹妹们,还有你弟弟们和跃哥儿,哪一个不是你的骨肉至亲,哪一个与你不是血浓于水?你难道就真忍心,让大家身陷囹圄,万劫不复吗?你好歹去试一试啊……”

    第534章 个人荣辱算什么

    许瑶光的眼泪在许老太太与大太太期待与恳求的目光中,在许明忠与许诚光还有林氏等人无声的默许许老太太与大太太的行径中,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想的仍不是悔改。

    也没有歉疚与羞愧,更不想承受应当承受的惩罚与罪责,而只是想着要如何保住眼前的一切。

    不,他们也有后悔,后悔的却是当初没有对二婶与二妹妹好一些,那她们便不可能状告他们了。

    而不是后悔当初无情无耻的背叛与陷害,歉疚带给了李家上下这么多年的痛苦与血泪……她怎么就生在了这样一个家里,怎么就会有这样一群自私自利的亲人?!  念头闪过,许瑶光已胡乱擦了泪,哑声说道:“听到外面的传言时,我心里已经隐有预感,事情十有八九会是真的了,但我好歹仍抱了一二分的希望,却没想到,那一二分希望也这么快破灭了。我如今

    羞愧得恨不能死过去,哪还有脸去见二婶与二妹妹?光同意和离,愿意十倍的偿还,甚至再加上一条许家的名声已经毁了,你们以为就够了么?”  “李家那么多人这些年受的苦痛与煎熬,要怎么算,二婶若同意撤回状子,李家人又要怎么平反回京?难道就为了让你们继续过好日子,便让李家人继续在碾伯所受苦,一家人一辈子都回不了京,一辈

    子都团聚不了不成?你们做不到那般高尚无私,就别指望别人能这般高尚无私。所以,都别逼我了,我不会去的。”  不待任何人说话,又道:“就算到头来顺天府尹秉公办理,治了我们家的罪,也不过就跟当初的李家差不多而已,难道还会比全家流放到碾伯所那样的地方更糟糕不成?李家人能受的,许家人怎么就受不得了?届时我也会跟二婶一样,变着法儿的补贴你们的,二婶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不对,我比二婶曾经的处境可好多了,至少我的丈夫与婆家人没有对不起我和我的娘家,更没有亏欠了我和我的

    娘家人之后,还变着法儿作践我和我的孩子,至少我还有不菲的嫁妆,光靠嫁妆的收益,应当就能养活你们了……”

    说到最后,从语气到神态,都满是嘲讽。

    让大太太与许老太太都再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李氏撤回状子的话,李阁老便不能平反,李家的人也不能从碾伯所回京来一家团聚了,且不说旁的,单凭这一点,李氏也是绝不可能同意撤状子的。

    怎么办,难道真就听天由命,坐以待毙不成?  许诚光忽然说道:“大妹妹说得对,我们做不到那般高尚无私,就别指望别人能那般高尚无私,而且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因为背叛与陷害了别人,才能有的荣华与富贵,本来就是罪恶的,我们享

    受了这么多年罪恶带来的好处,如今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任何人都不无辜,包括跃哥儿在内!”

    一席话,说得许瑶光心里总算好受了几分。

    至少大哥还是有良知,知道歉疚与悔改的,至少他这个读书人,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没有白读!  可惜许诚光话音未落,三太太已尖叫起来:“大爷与大姑奶奶倒是说得轻巧,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享受了不该享的富贵荣华,就得付出代价,你们兄妹身为家里的嫡长子嫡长女,当然什么都享受过了,也自来什么都是用的最好的,功名前程也都算是有了,可我们呢,荣耀与风光从来没有我们的份儿,委屈与受气却从来跑不了我们的,而且事情都是你们做的,我们什么都没做过不说,连当年的事,

    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凭什么要我们跟着你们一起受罚受罪?”  “反倒是你们身为嫡长子嫡长女,享受过了嫡长的好处,如今便也该承担起嫡长的责任来才是……大姑奶奶说什么没脸去求二嫂和二姑娘,在这种攸关家族生死存亡的紧要时刻,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

    么?若二姑娘肯听我的,我早飞奔过去,要打要骂都随她了,大姑奶奶果真是拿自己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有了好归宿,就不管所有亲人的死活了不成!”

    说得许瑶光脸胀得通红后,又推了一把许流光,厉声道:“大姑奶奶不肯去求二姑娘,那你去。”

    指着许宛,“还有你,你也去,哭着跪着求二姑娘,一直求到她肯高抬贵手为止,不然,你们就别回来了,反正回来也是个‘死’字!”

    许流光与许宛都是满脸通红,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大姐姐没脸去求二姐姐,她们又何尝有脸了,这又不是衣裳首饰之类的小事,而是人命关天,攸关一个家族兴衰存亡的大事,她们去强求二姐姐,不是摆明了强人所难吗?

    可母亲说得也对,凭什么荣耀与风光都他们享了,罪却要自家来跟着一起受啊,她们还这么年轻,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真随着全家一起被流放到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里去吃苦受罪不成?

    三太太见女儿们都站着不动,越发来气了,拔高了声音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真想去几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吃糠咽菜不成!”

    许流光与许宛的眼泪都来了,心里仍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这一趟的好,不去吧,母亲要逼她们,去吧,只怕与二姐姐的姐妹情谊,也算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