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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节

      “她什么意思?”孟古青顿时泪如雨下,“故意的?等废了我之后,也要把我送到那地方去。”

    塔纳忙道:“您别胡思乱想,太后娘娘怎么会那样对您呢。”

    孟古青哭着说:“一定会的,我天天骂她的儿子,那个老太婆一定恨死我了。塔纳,连阿玛都不管我,还要连同他们一起废了我,我是没指望了。”

    塔纳苦劝:“可您还有皇上啊,只要您好好的,皇上绝不会丢开您,娘娘您自己想想,这些日子您把皇上气成什么样了。”

    “那他欺负我呢?”孟古青捂着脸痛苦,“我学不来那些贱人的样子,我学不来那样哄他。”

    塔纳说:“您不用学那些哄人的功夫,只要稍稍克制脾气,别对皇上大呼小叫酸言冷语,就太平了。您昏睡的时候,皇上都来看过您,奴婢看得出来,皇上眼里很担心呢。”

    孟古青抽噎着,渐渐平静下来,问她:“他来看我,他真的担心我吗?”

    这一边,玉儿已经和淑太妃分开,回了慈宁宫,但之后一整天,苏麻喇都对她爱答不理。

    玉儿也硬气,主仆俩僵持到了日落,她实在忍不住,避开其他的宫女太监,问:“你做什么给我脸色看,反了你。”

    苏麻喇便跪下道:“奴婢该死,请太后责罚。”

    玉儿生气地瞪着她,但没多久就软了,拉着苏麻喇起来:“我给你赔不是,你别生气了。”

    苏麻喇别过脸说:“奴婢哪有资格和您生气呢。”

    玉儿笑悠悠:“好了,好了,我都给你赔不是了。”

    苏麻喇一脸正经:“那么好的孩子,吓坏了怎么办,您可真想得出来。您怎么不把那些嘴碎坏心的贵人们带过去立规矩呢,该吓唬的人是她们,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就一个个学得刻薄尖酸,那样的您倒是不管。”

    “你可是真疼元曦啊。”玉儿笑了,“你不要巴尔娅了?”

    “巴尔娅听话,哪里像有些人,过了四十岁,还跟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苏麻喇气哼哼地走开了。

    如今整个大清,玉儿唯一不敢惹的就是苏麻喇,好说歹说哄得她高兴,才板起脸道:“你可真能耐,我现在能有心思哄的人,连福临都轮不上。”

    苏麻喇严肃地说:“奴婢怎么敢无视您的尊贵,可……”

    玉儿知道她的心思,叹道:“福临喜欢,雅图她们喜欢,连淑太妃也喜欢,更别说你我了。我们的喜欢对元曦而言,就是恩宠,就怕恩宠过了头,她小小年纪错了道。让她知道一些宫里的残酷,哪怕吓得几天晚上睡不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谁知道她将来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可我想让她明白,善恶皆有报,千万别糊涂。”

    苏麻喇问:“您要用心栽培佟贵人吗?”

    玉儿颔首到:“试试看吧,我能活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后宫的事要有人为福临打理,皇后没指望,就只能从后宫里选。当年虽然是姑姑掌权,可我和姐姐也常打理后宫的事,就算孟古青一直在坤宁宫,她也没道理自己不做事,还不许别人来做。元曦总不能傻乎乎的,一辈子做个得宠的小贵人,白瞎她父兄的赫赫战功。”

    天黑了,景仁宫里的膳食撤下时,福临刚好过来,见碗碟里菜都吃得差不多,不免一笑,进门见元曦在漱口,慌得她赶紧背过身去,拾掇好了才来迎驾,说道:“皇上怎么总是突然跑来?”

    福临嗔道:“不然你眼巴巴地等着,还不饿坏了?朕吃过了,一会儿还有事的,就过来看看你,你今天,见大世面了吧?”

    第457章 佟图赖的女儿最得宠

    “太后娘娘说,离了那里就别多想,也别对谁提起。”元曦老实地应道,“皇上,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见的朕都见过,也都知道,没什么可问你的。就怕你吓着,所以来看看。”福临温和地说,“她很可怕对不对?”

    “乍一眼看,是怪瘆人的。”元曦坦率地说,“但一想是恶人有恶报,那就活该,没什么可怕的了。”

    “到底是武将的女儿。”福临说,“就该这么想,她害死了朕的哥哥,也间接害死了朕的姨母,然后是父皇……算了,不提了。”

    元曦道:“不过皇上,臣妾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太后要敲打臣妾?”

    “你做错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福临往她心口戳了戳,笑道,“老实坦白。”

    元曦纠结地看着皇帝,想了半天只有一件事心虚,长睫轻颤,委屈地说:“之前因为心里太憋屈,我把皇上的玉扳指埋在泥里了。”

    福临皱眉,但想起来:“上次在慈宁宫外,滚到你裙子底下的扳指?”

    元曦红着脸点头,爬到炕上,从柜子里找出已经又恢复莹润光彩的玉扳指捧给福临,嗫嚅道:“后来您问臣妾讨丝帕,担心您也想起玉扳指的事儿,就又挖给出来了。”

    “朕那会儿总嫌你多事。”福临把玩着玉扳指,“朕记得有一天清早天没亮,你就在坤宁宫外,引得侍卫们以为是刺客,是不是有这件事?”

    元曦高兴地问:“皇上记得?”

    福临嫌弃道:“还得意?你就不能让朕记得些好事?”

    元曦笑眯眯地央求:“这玉扳指,皇上还是留给臣妾好吗,您说它哪儿不好滚,非要滚到臣妾裙底下来,现在对臣妾来说,这就是宝物啦。”

    福临把扳指套在元曦的拇指上,她的手指又白又细,宽了好大一圈:“好好收着,再敢往泥里埋,看朕怎么收拾你。”

    元曦心满意足地在灯火下欣赏手上的扳指,但皇帝在身边说:“恐怕额娘是希望你现在就明白什么是善恶有报,不要在后宫误入歧途。”

    见皇帝神情严肃,说的话更严重,元曦忙起身垂首恭听。

    福临握着她的手说:“你看她们,来时也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可那么快就变了。固然不全是她们的错,可人心要变,怎么也拦不住。你是亲眼看见索绰罗氏是什么下场,今日也见了贵太妃,元曦,不许忘了。”

    “臣妾一定不会忘了。”元曦屈膝道,“皇上,我一定不忘。”

    “好了,朕去忙朝务,之后……要去坤宁宫。”福临道,“今晚不来陪你了。”

    元曦温柔含笑:“臣妾恭送皇上。”

    她一路将福临送到景仁宫门外,其实到现在,元曦看到门外的光景还是会有些恍惚。

    这里就挨着乾清宫,入夜后前头灯火格外明亮,而她曾经住了大半年的地方,一直都冷冷清清十分凄凉。

    “皇上。”元曦在皇帝要走开时,喊住了他。

    “什么事?”福临好脾气的问。

    “之前是皇上让吴总管,在东六宫每座宫殿前点灯的?”元曦问。

    “朕怕你绊着。”福临笑道,“不过那个时候,全看在佟图赖的面子上,倒也不是为了你,朕烦你还来不及。”

    元曦微微撅嘴,可眼睛里是甜蜜的笑,福临心情亦好,要她早些歇着,便离开了。

    目送皇帝走远后,元曦才回来,察觉小泉子他们都在笑,不禁问:“你们在笑我?”

    小泉子忙道:“奴才怎么敢笑您,可您如今满身光华,咱们景仁宫里,夜里都不必点灯,就足够亮堂了。”

    元曦脸红了,又不会说厉害的话,来旺在一旁撺掇:“主子,小泉子敢笑话您,奴才替您掌他的嘴。”

    “你也不是好东西。”石榴上前骂道,“胆子肥了,让皇上知道你们敢逗主子,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小泉子却坏笑:“那可不,如今咱们贵人,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元曦急了:“来旺,给我撕他的嘴。”

    石榴倒是冷静:“可别闹了,咱们现在挨着乾清宫呢,笑得大声点都怕能听见,可不能给小姐惹祸。”

    “小石榴,你越来越懂事了。”元曦说,“额娘知道了,一定会夸你。”

    石榴得意洋洋地说:“奴婢可是被皇上夸过的人,当然要稳重。”

    景仁宫里总是喜气洋洋,就连佟贵人最倒霉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是死气沉沉的。

    然而本该最尊贵荣耀的坤宁宫,却一天不如一天,原先满心得意跟了皇后的太监宫女们,如今都叫苦不迭,暗暗地盼着几时能离开中宫。

    夜深时,福临回来了,孟古青还没睡,但也没迎接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走进来。

    塔纳带着宫女伺候皇帝,不久后所有人都退下,将内殿的门合上。

    吴良辅手底下两个小太监站在屋檐下互相低语:“你猜,今晚要吵几个时辰?”

    被吴良辅听见,一人扇了一巴掌,让他们滚。

    寝殿里,福临问孟古青身体可好,有没有想做的事,或想要的东西。

    说这些话,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古青则冷笑:“皇上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和我诀别。福临,你真的要废了我吗?”

    福临摇头:“皇姐是吓唬你的,虽然舅舅有这个心思,可这不是他能做主,他凭什么决定谁是大清皇后,好比当初朕若不要你,舅舅也不能硬把你送来。”

    “所以,既然是你要我,为什么不好好对我?”孟古青声音很虚弱,“既然娶我,为什么又不在乎我?”

    “一样的话,重复上千遍,你不愿意听就永远也听不进去。”福临道,“再说下去,我们又要吵架,朕累极了,睡吧。”

    “那就睡吧,我也累了。”意外的,孟古青没有像往日那般不依不饶地纠缠,说完这句话,就翻身躺下。

    福临也躺下,殿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孟古青道:“福临,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要多少时间都成。”福临说,“我从没想过,要废了你,你是大清第一个从午门走进来的皇后。”

    那一晚,坤宁宫里没有吵架声,只隐约能听见皇后的啜泣,翌日一早皇帝离开去早朝,皇后没有相送也没露脸,猜不到他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这日后宫到慈宁宫请安,皇后来了。

    虽然脸色不好,气色也差,穿着金底黑边的凤袍,合着她本就美艳的容颜,依然贵气十足。

    就连玉儿也有些意外,但今日一切顺利,她不见得故意挑皇后的不是。

    这样的日子,一口气坚持到了六月中旬,酷暑炎炎时,后宫能如此清净,福临觉得连朝廷上的事仿佛都顺遂了。

    而皇帝很忙,慈宁宫的请安也常常是吴良辅来磕头问候,后宫里,除了坤宁宫,只有巴尔娅被接去乾清宫两回,剩下的,就全是景仁宫的好事,曾经冷清的东六宫,真真成了风水宝地。

    六月十五这日,顾不得天气炎热,佟夫人带着婢女随从来到城西天宁寺烧香。

    如今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佟图赖的女儿在宫里得宠,这反而叫佟夫人很不安。她什么也不能为女儿做,唯有烧香拜佛请求佛祖保佑,才能换来几分心安。

    礼佛之后,婢女们搀扶夫人从大雄宝殿出来,才刚走下台阶,从边上禅房里出来一位贵妇人,笑道:“请问,是佟夫人吗?”

    佟夫人站定细看,这女子三十多岁比自己年轻,容貌有几分印象,隐约像是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人家自报家门,说是轻车都尉府,董鄂巴度的妻子。

    “原是都尉夫人,失礼了。”佟夫人笑道,“我们在哪儿见过的吧。”

    巴度夫人笑道:“那年家里老太爷做寿,您和大人来赴宴,我们打过照面,我那会儿还大着肚子呢,您记得吗?”

    一面说着,从身后禅房里招呼女儿:“葭悦,来见过佟夫人。”

    第458章 两年后,势在必得

    巴度夫人话音落,只见十二三岁的姑娘从禅房出来,举止端庄气质温和,向佟夫人盈盈拜倒:“葭悦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孩子快起来。”佟夫人和气地说,“多俊俏的姑娘。”

    “这孩子就是当年在我肚子里的闺女。”巴度夫人颇有几分骄傲,“我家老爷如今调回京城,族里几位长辈们都说,也是时候把孩子带回京城教养。这才到京城没几天,家里大事小事不断,过几日再带着孩子到您府上拜会。”

    “今日突然相见,我也没什么准备,改日一定到家里来坐坐,两家既是世交,该多多往来才是。”佟夫人笑着,又夸赞,“多漂亮的孩子,花儿似的模样。难得这样笑的年纪,如此规矩懂礼,一看就是贵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