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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陈国舅、柳氏瞅瞅儿子,再瞅瞅女儿,心情无法形容。

    陈廷章攥紧拳头,用一种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盯着妹妹。

    “可知小女怀了多久?”陈国舅犹抱一丝希望问。

    郎中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道:“时日尚浅,只能说月余左右。”

    月余?

    陈国舅飞快算了一笔账,女儿从平城过来,路上就走了一个月,万一期间儿子做了什么……

    他想到了这点,陈廷章对上父亲复杂的眼神,猛地从妒火与愤怒中清醒过来。如果让父亲知道那孩子是李牧的,父亲肯定会送妹妹回平城!想到这里,陈廷章顾不得恨李牧了,立即露出一副强忍欢喜的表情来。

    陈国舅见了,心都灰了。

    但,郎中走后,陈国舅忽然又记起如意写给他的信,信上说,女儿与女婿已经圆房了!

    既然如此,这个孩子依然有可能是李牧的!

    “你们都出去。”冷静下来,陈国舅沉着脸道。

    陈廷章临走前,递给妹妹一个眼神,并用手指了指自己。

    陈娇明白陈廷章的意思。

    她心乱如麻,她居然怀了李牧的骨肉。

    她不想与陈廷章有更多的流言,但陈娇更怕陈国舅送她回平城,李牧不喜她又要了她,要了她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欺凌,如此铁石心肠,陈娇不想再见他一眼。如果,如果她承认孩子是陈廷章的……

    不行,她不能再给陈廷章任何希望,他值得娶个好姑娘,重新开始。

    “娇娇,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爹爹都会护着你。”

    人都退出去了,陈国舅坐在床边,目光怜悯地看着他苦命的女儿,循循善诱道。

    陈娇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泪水,在陈国舅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她哽咽道:“爹爹,孩子是李牧的,我与大哥清清白白,只是李牧伤我太深,女儿不想要这个孩子,求父亲成全。”

    换成前面四世的任何一个丈夫,陈娇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生儿育女,唯独李牧不配。

    陈国舅听了,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兄妹俩没有做出傻事。

    他轻轻地擦去女儿的泪,声音更慈爱了:“娇娇别哭,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要知道,李牧并不是故意要伤你,他只是想帮你恢复记忆,要怪就怪你大哥……”

    “爹爹,李牧如果心里有我,他就不该希望我恢复记忆。”陈娇打断父亲,自嘲地道。从头到尾,李牧只是把她当主动送上门的便宜占罢了,也许,李牧早就厌弃了她,巴不得她恢复记忆主动离开他身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李牧的坐视不理。

    女儿泪水涟涟,陈国舅知道,女儿一时半刻是想不明白了。

    “罢了,你不想回去,就先在这边安胎,总之一切都有爹爹替你做主,娇娇切莫再哭了,仔细伤了身子。”摸摸女儿的头,陈国舅语重心长地道。女儿年幼,轻易置气,但陈国舅明白,李牧才是女儿最好的选择。

    总之,他绝不会同意女儿和离。

    安抚了女儿,陈国舅给女婿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说了女儿有孕的好消息。

    信使快马加鞭,三天后,李牧收到了这封回信。

    她有孕了?

    面对信纸,李牧不知该作何感想,脑海里浮现那日,陈廷章强迫她的情形。

    她当时是不愿意的,但,她走得那么决绝,陈廷章对她又势在必得。

    第104章

    陈娇、陈廷章回长安不久,如意等丫鬟也带着陈娇的大批嫁妆回来了。

    陈国舅先见了几个丫鬟。

    如意忠心陈娇,也忠心陈国舅,将当日陈廷章逼迫陈娇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正应了李牧在信中所言。

    陈国舅恨死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失忆后,与女婿过得甜甜蜜蜜的,如果不是儿子横插一脚,女儿怎么会伤心离开平城,女儿不回来,京城就不会再掀起一波新的流言蜚语!

    怒火中烧,陈国舅再次将儿子赶出了长安,还派了一队侍卫“押送”儿子去西南边陲,扬言除非陈廷章愿意娶妻,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回长安!

    陈廷章被迫离开之前,想办法偷偷见了陈娇一面。

    “大哥,你听父亲的,娶个好姑娘成家吧。”兄妹俩面对面地坐着,陈娇目光怜悯地劝道,说完她低头,手放到腹部,苦笑道:“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这辈子都要跟他过了,大哥何必再执迷?就算哪天我恢复记忆,我,我也配不上大哥的深情了。”

    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陈娇都必须这么说,她要让陈廷章死心。

    从小守到大的妹妹被李牧占了清白,陈廷章的愤怒能将李牧烧成灰,痛苦则令他彻夜难眠,但,妹妹是无辜的,是李牧趁虚而入欺负了妹妹。

    “娇娇,他配不上你,这是堕胎药,我问过郎中,这药药性温和,不会伤及你身,晚上你放进汤里喝了,明早就没事了。”父亲随时可能会过来抓他,陈廷章不想浪费时间说那些没用的,从袖中取出一包药,飞快塞到了陈娇手里。

    陈娇震惊地看着他。

    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丫鬟们给陈国舅行礼的声音,陈廷章留恋地看着妹妹,然后一把将人抱到怀里,亲她额头道:“娇娇别怕,晚上喝了它,大哥会想办法回来见你。”

    陈娇还想再劝,陈廷章已经松开她,大步朝外面走去了。

    “逆子!”

    陈国舅中气十足的怒骂传了进来。

    陈娇咬唇,将手里的堕胎药藏进了袖中。

    陈国舅赶走儿子,回来问女儿兄妹俩都说了什么,陈娇一脸悲伤,陈国舅不忍为难女儿,方才离去。

    夜幕降临,丫鬟们将晚饭送进内室,陈娇将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她坐在床上,对着不远处的饭菜出神。

    前面四世,她怀过孩子,但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被菩萨带走了。这一次,她放弃了李牧,下一个男人还没有影子,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孩子肯定能生下来。

    要,她厌恶孩子的父亲,不要,孩子已经在她体内扎了根。

    陈廷章希望她打掉孩子,他还在期待与亲妹妹长相厮守。

    李牧薄情,对这个孩子应是无所谓的,待他大权在握,美人孩子都唾手可得,不缺她一个。

    陈国舅对李牧深信不疑,没有证据,她做什么陈国舅都会误解成她在与李牧赌气。

    如果最后还是李牧君臣造反成功,整个国舅府包括她在内,都会死。

    陈娇笑了笑。

    什么是天道正义?

    她只是一个想保住自己与家人性命的小女人,李牧能够为了大业与她虚与委蛇,她也能。

    妻子有孕了,好女婿肯定要回长安看看的,顺便接妻子回家,但就在李牧动身之前,北方的匈奴突然大举入侵,李牧向岳父、妻子告罪的信还没送到长安,陈国舅的信先到了,让女婿安心带兵抗敌,媳妇孩子他这个岳父会帮女婿照看好。

    李牧就安心去抗敌了。

    陈娇特意去上了一炷香,祈祷菩萨让李牧断条胳膊或腿的,然而菩萨不肯帮忙,腊月里边关传来捷报,匈奴连连败北,投降乞和了。李牧非但没有断胳膊腿,还立了头等功,都不用陈国舅去皇上面前夸女婿,皇上龙颜大悦,特招李牧进京面圣领赏。

    边关还有军务需要善后,正月初,李牧才抵达长安。

    去接女婿过来之前,陈国舅又来找女儿谈心了。

    陈娇扶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面无表情地招待父亲。

    陈国舅叹道:“都大半年了,娇娇还生李牧的气呢?他又不是故意不来接你,边疆战事走不开,他也没办法,一会儿他来赔罪,你别难为他。”

    女婿有出息,陈国舅越来越器重女婿了,而且同为男人,陈国舅觉得,男人只要能建功立业,在夫妻感情上犯些小错不算什么大事,女儿身为妻子,本该贤惠温柔,动不动就闹脾气回娘家,一点都不可爱。

    陈娇能理解陈国舅对李牧的偏袒,谁让原身表现地那么不懂事,李牧又装的滴水不漏?说来奇怪,有的儿媳妇做的再好,当婆婆的都能挑出一堆刺儿,到了丈人丈母娘这里,反而更容易偏袒女婿,真是叫人奇怪。

    “他是英雄,我是小人,爹爹只管去疼他好了,理女儿做什么?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娘家住了这么久,爹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您放心,只要他还愿意要我,我会跟他走的,免得留在这里,让爹爹抬不起头。”

    陈娇故意呛了亲爹一顿。

    陈国舅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臭丫头没良心,外面闲言碎语虽多,他真在意,早就将女儿送到平城去了,岂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了女儿着想,还把嫡长子发配去了边关?

    “行,你是泼出去的水,今天就让李牧带你回去,孩子也不用在这儿生!”

    丢下一句气话,陈国舅黑着脸走了。

    陈娇偷偷笑了,笑着笑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莫名踢了她一脚,好像也很高兴似的。

    陈娇笑容一顿,想到很快就要面对李牧那张虚伪的脸,顿时没了父女斗嘴的好心情。

    李牧先进宫面圣,下午才随陈国舅回了国舅府。

    与陈家众人寒暄过后,李牧在陈国舅亲自引路下,来到了陈娇现住的春华苑。

    “娇娇就是怪你没护着她,都是误会,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陈国舅将女婿送到地方就不准备进去了,拍拍女婿肩膀,他笑容和蔼地道。

    李牧惭愧道:“是小婿糊涂,当日急于求成了。”

    陈国舅忽然记起女儿的一句话,再看李牧,他心中亦有一丝疑惑,低声问:“娇娇失忆前与你不和,你就不怕她记起来后,继续怨恨于你?”

    李牧看向上房,幽幽道:“夫人失忆后,待小婿温柔似水,小婿情难自禁,趁机与夫人朝夕相对,但小婿此举实属趁人之危,心中无一日不惶恐自责。世子造访,小婿虽忧夫人康复后会忘了先前恩爱,却不忍再自欺欺人。”

    陈国舅明白了,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快刀斩乱麻。

    “都是天意,娇娇现在真心待你,你也别想太多,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吧。”陈国舅笑着鼓励道。

    李牧点点头。

    陈国舅走了,李牧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待陈国舅转个弯身影不见了,李牧才缓缓朝上房走去。

    丫鬟们都退到了院子中。

    李牧畅通无阻地走到内室门前,挑开帘子,发现里面的门关着。

    他笑了笑,这般赌气的样子,倒是很像失忆后的她。

    “夫人,为夫来赔罪了,请夫人开门。”李牧温声道。

    陈娇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