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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节

      邵文淑不好作答,认吧,便是自掘坟墓,不认吧,便是质疑皇上。

    登时,邹佩衍双手成拱上前躬身,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七花销魂散这一味禁药本是烈性助乐之物,不成大毒,至多让人耽于逸乐。合欢香更是无毒,只是两者一旦结合,药力相冲,便成大毒。而皇上便是中了两者合用之毒。”

    邵文淑脸色苍白,血色疏离。

    琳琅这才明白,尉迟珩受了这等剧毒,邵文淑胆大包天,敢用这种阴招损害龙体。不仅差点害了皇上英年不幸,为了嫁祸给她,更让燕玉就此殒命。她恨不得把邵文淑撕成碎片,可她隐忍着,等着尉迟珩为她主持公道。

    殿外嘶吼成逐渐萎顿,半晌再无声响,须臾之间,衣饰沾血的执行嬷嬷上殿前回话。“皇上,徐御医有话要向皇上禀告。”

    尉迟珩冷冷一嗤,“带上来。”

    徐守衡被护城军拖上来,十指鲜血淋漓,面如枯槁,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徐守衡趴在大殿上,伸手触及之处染上了斑斑血迹,唯有脖子能稍稍昂起,他哭求道:“罪臣……罪臣……求皇上给罪臣一个了断。”

    尉迟珩沉声道:“朕要听真话。”

    “罪臣好赌该死欠下一身债,自知无力偿还,谁知……”徐守衡艰难地咽了口气,继续道,“此事被淑妃知晓,她给了罪臣一大笔银子还清了赌债。”

    尉迟珩音色清冽,飞了眼面容青白相间的邵文淑,“无功不受禄,说下去。”

    徐守衡眼泪鼻涕一把抓,匍匐在殿上,毫无半点男儿之气。“淑妃假意要罪臣替她把身子调理成易孕体质,而后为了事半功倍,让罪臣偷了禁药,以备万全。罪臣所知所为,已经全数招认,求皇上给罪臣一个了断。”

    尉迟珩看向邵文淑,“淑妃,你可有话说?”

    邵文淑不见棺材不掉泪,抵死不认,“血口喷人!本宫何时替你还过赌债?”

    张希贤闷声不响,从袖管里掏出两张大面值的万两银票,上面赫然写着邵氏名讳。尉迟珩早已有了万全准备,只等着时辰一到,揭开她的伪装,让她的所作所为暴露在人前。

    张祥善进项薄上赫然列明了合欢香,如今徐守衡出面指认她贿赂疏通购买禁药,人证物证俱在,眼下真是无从抵赖。

    邵文淑如同一根空心的枯枝,一踩就折了半根,空乏地瘫倒在地。“皇上,臣妾一心侍奉,还请皇上念在父亲为皇上平定外寇的份上,原谅臣妾无知所为。”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久逢霖(一)

    尉迟珩胸中怒火中烧,邵文淑死到临头,居然还用邵元冲来要挟他。邵元冲此行大约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不出半月便会班师回朝领受封赏。河南节度使已经占据一方沃土,再是受封下去,岂不是要封侯拜相。“淑妃,你这是要挟朕?”

    邵文淑连忙否认道:“臣妾不敢。”

    尉迟珩狠辣看着邵文淑,眸中仿似泼起滔天巨浪。“这天下姓的是尉迟,邵元冲乃是我大江国的节度使,为国出征乃属份内之事,岂容你以此仗势欺人!”

    静如看殿上形势一边倒,邵文淑已经是强弩之末,徐守衡已经出卖了邵文淑,但他说的不够仔细,这一桩桩一件件尚且有隐瞒。她突然跪倒在尉迟珩跟前,磕头道:“皇上,婢子要揭发邵淑妃和徐守衡!在贤妃娘娘膳食中落砒霜,若不是贤妃娘娘谨慎,那后果……”

    尉迟珩震怒,霍然起身,“砒霜?贤妃,可有此事。”

    琳琅默然颔首,静如起身回话道:“贤妃娘娘把下了砒霜的稀饭放在墙角边毒老鼠,没想到一毒就毒死了四五只,婢子这就去把证据端上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邵文淑张口结舌,膝行到尉迟珩脚边,“臣妾冤枉,臣妾从来没有给蓬莱殿中下过砒霜之毒!定是贤妃的苦肉计,嫁祸臣妾!”

    尉迟珩再也不拿正眼看邵文淑,他对她的脸,对她的狡辩,厌烦至极。再看琳琅眸含了层散不开的薄暮,真叫他揪心。他昏迷之时,琳琅遭遇了太多难以防备的暗箭,如今他苏醒过来重掌大权,必须一一清算才能解恨。

    琳琅俏丽地站在邵文淑身边,垂眸看她,眼神若是真能杀死人,她一定会收敛一些,她不会让邵文淑就这么干脆的死了。可她不说不闹,她借用旁人之口说出那些指控,更能让人怜惜垂爱。

    静如端了碗发馊的稀饭,上面滚满了一层霉绿的绒毛。尉迟珩向邹佩衍使了个眼色,邹佩衍上前嗅闻辨别,未几,邹佩衍断定了稀饭中落的药物,回禀道:“皇上,的确是砒霜无疑。”

    邵文淑疯狂地扑上前去,打翻了静如手中含有砒霜的饭碗。“臣妾冤枉!臣妾可以认下对您用了迷香和禁药,那是臣妾念子心切!但臣妾从未下毒,绝无下毒,这是贤妃的苦肉计!好一个陆琳琅,表面上弱质女流,不惹千尘,实际上就是个蛇蝎妇人,你想报复本宫,居然出此下策!”

    徐守衡看在眼内,张希贤留意到了徐守衡不自然的表情,便问道:“徐御医莫非知晓内情?”

    徐守衡已是一摊砧板上血肉模糊的肥肉,没有回天的余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囫囵说道:“淑妃娘娘……的确曾经……向罪臣要过砒霜,至于作何所用,罪臣不知!”

    尉迟珩已经出离愤怒,走下去一个窝心脚正中邵文淑胸口,他凝重厉声道:“罪妇褫夺淑妃封号,即日起关入慎刑司黑室,谁也不必为她求情,否则一概关入慎刑司!”

    邵文淑不甘心,叫嚷之声撕破了喉咙,慎刑司冷面黑心的执法嬷嬷提起她关上刑车,推去暗无天日的宫牢之地。

    念在徐守衡交代了一切,尉迟珩让护城军执法,给他一个干脆利索的了结。琳琅见状,屈膝一福,出声道:“皇上,您准备这就处决了徐守衡?”

    尉迟珩道:“朕有言在先。”

    琳琅又道:“您说要听真话,便给他一个了断。可他对您不尽不实,隐瞒了砒霜之事,臣妾以为,若人人都如同徐守衡一般,藏一半,说一半,那岂不是人人都犯了欺君之罪。”

    尉迟珩饶有兴致地看着琳琅,问道:“那依贤妃所见呢?”

    “徐守衡应该活着,把慎刑司的十八般武艺都领受一番才是。让在场众人都看清楚,背叛皇上,结党隐私是什么后果。”

    琳琅说得波澜不惊,可满场御医、护城军武将都后背淋漓发凉,左将军卫良站立不安,皇上的矛头马上就要指向他了。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个问罪的就是左将军卫良,卫良身为护城军左将军,本是直接听命皇上,任由后宫妃嫔调派,擅自软禁宫妃,无能履职,革去军职,关入大理寺。

    这场闹剧终究该曲终人散了,尉迟珩手肘撑着头,挥了挥手,殿上众人默默散去。皇上苏醒,淑妃倒台,涉事之人得到报应,最后贤妃苦尽甘来,独受渔人之利。

    静如识相地退出殿外,大殿之上,只留下尉迟珩与琳琅二人。尉迟珩朝琳琅招了招手,“琳琅,快过来让我抱抱你。”

    琳琅快步上前,扑进他的胸口。“您可算来了。”久伤初愈,被琳琅不禁意地一撞,他痛得咳嗽出声。琳琅担忧地摸着他胸口,“撞疼您了?您哪儿不妥?”

    他捏住琳琅的柔荑,按压在心口上,不忍道:“心疼。我不敢想象,若是今日迟来一步,会酿成何种后果?”

    “夫君,您醒了比什么都重要。旁的都不打紧,琳琅扛得住,挨饿挨打都成。”琳琅蹭了蹭他的胸口,缂丝纹路磕在她白嫩的脸上,这么磕磕绊绊的感觉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牵扯着不会分开。“御医会诊都束手无策,您的毒怎么突然就好了?”

    他低头刮了下琳琅的鼻子,笑道:“你想知道?”琳琅睁大眼睛,含情脉脉地仰望他,在如水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有些心猿意马,俯下身吻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可依旧不满足,嘴唇寻觅着方向,深深吻住了她的檀口。

    盼望已久的热吻,如同久旱逢甘露,舌尖与舌尖触碰纠缠,如同拧巴成了密不可分的麻绳。本以为生死两分,让这一深吻愈发难舍难离。

    半晌,琳琅才推开他,抹了抹嘴角,檀色的口脂晕开,模样更是逗趣可爱。“您能不能同我好好说说。”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久逢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