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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她根本对自己无意,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逃跑做准备。

    可笑他居然还心里纠结了许久,一面唾弃自己被美色所惑,一面又忍不住想要要她。到头来,他成了最大的笑话!

    不要让他再遇见她,否则他会杀了她!

    秦雁行眼里风暴涌动,狠狠地揪着地上的杂草,手指扣进泥土里,指尖已经流血,他却丝毫也感受不到痛。所有的疼,都不敌他身上的毒性发作的疼。

    他咬着牙,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这一个动作,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而刚爬起来,他便又站不住,双腿一软倒了下去。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身上的疼痛让人恨不得几欲死去。

    “马血可以解毒。”他的耳畔又响起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的声音。

    他不知道她为何最后要告诉自己解药,救自己一命,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下次再见他不会如此仁慈,也不会再掉以轻心。

    求生欲望促使他咬牙向仅剩的两匹马爬了过去,经过一个护卫旁边时,他又废了好大的力气,将他身上的佩刀取了下来,然后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或者更漫长的时间,他才爬到了目的地。

    秦雁行混沌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与狠历,他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马儿,撑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肚子上的疼痛一阵又一阵,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咸腥的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令他睁不开眼睛刺疼的紧。

    喘了几口气,他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马的嘶鸣声忽然响起,秦雁行表情狰狞地再次挥剑斩去!

    “嗤……”

    鲜血飞溅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

    你最好庆幸,自己这次能逃的了。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第62章

    虞梁见到姜昀时, 着实被他浑身的杀意惊了一跳。

    这副模样, 也只有在听闻王爷与两位公子在长安身亡的消息时他见过一次。上月, 他们攻入信都,公子第一道命令便是下令将刘硕的人头割下来, 挂到信都城门上。他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里, 第二日便被野狗门分食了。这次夫人失踪, 竟令公子露出这副几欲杀人的神色,可见在公子心中, 夫人的地位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虞梁心思转动, 在姜昀抬头看过来之前, 忙低下了头行礼到:“属下拜见公子。”

    姜昀满目寒星, 直接冷冷道:“查到了夫人的消息吗?”

    姜昀拳头握的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刚刚处理完渔阳的事情,废了许多周折才将父王的旧部安抚好,令他们臣服,便日夜兼程地赶来了毛城。

    可是, 虞梁他们至今未有皎皎的消息。

    他心头痛意上涌,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俺下午, 不至于想要拔剑杀人, 露出太恐怖的模样来。

    一般行旅往来,都是在毛城城外的小镇子乌镇坐船,横渡黄河,到魏郡后转道从邺城与朝歌前往绵州荆州兖州等地。可是在毛城外的乌镇上,姜昀已经找了半日, 却仍就未能找到皎皎的踪迹,连一丝消息也无。

    上次徐笙和姜昀之所以是从上党走的,是因为这边虽然路不好走,要横越太行山,但这边城池较少,相对来说也比较利于掩藏他的身份。魏郡朝歌兖州一带,姜昀曾与他父王长兄去过,认识他的人不少,他不想横生枝节,这才选择绕到行走。

    可是秦雁行不一样,他要是想逃走,走水路最快。

    然而几日前,虞梁追至乌镇黄河边,发现因为前几日的大雨,黄河涨水,渡人的船家已经停船不再渡客,他们不能确定秦雁行的人有没有从黄河离开。最后便由虞舜带了一部分人横渡黄河去找徐笙,令一部分人在乌镇寻找痕迹。

    “回公子,属下问了那些船家,其中有俩人言那日有一伙男子曾经想要强行渡河,但是因为黄河水位大涨,河面上浪声滔天,最后又放弃了渡河,带着人第二日下午便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属下又在附近打听了他们的住处,客栈里的掌柜说这群人还带着一名十分貌美的妇人。只不过这位妇人看起来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姜昀厉声道。

    虞梁心一横道:“似乎生了重病,那掌柜说,那伙人日日在煎药给那位妇人,他们店里的仆妇偶尔上去送热水,能听到那妇人一直在咳嗽。”

    “属下以为……那伙人应当是秦雁行等人……”

    他知晓自己这番言论定然要让公子大怒,只是却没有想到公子这次情绪波动的,竟然这样大。

    只见,姜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扯下挂在墙上的长剑,用力拔出将剑鞘扔到地上,挥剑砍到身旁的木架上,大怒道:“秦贼!吾与尔势不两立!”

    虞梁连忙抱拳道:“公子息怒!”

    姜昀喘息几下,面目狰狞,强忍着胸中恨意。

    皎皎,皎皎,你在哪里?

    他不敢想象,秦雁行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会如何对待皎皎。虞舜告诉他,皎皎那日被掳走时是被倒挂在马背上,淋着大雨被秦雁行带走的。听到这里他又惊又怒,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竟然被秦贼如此对待!

    现在,他又听说她生了重病。

    “嘭!”

    姜昀赤红着眼,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玑,拎着剑转身就冲了出去。

    “去上党!”

    他冷冷的扔下话到。

    秦雁行若是没有从乌镇渡河,那便应是从太行山走的,从上党绕回长安,与他们去无终的路线一样。

    虞梁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板,转身追了出去。

    姜昀不知,他本在渔阳耽误了好几日,加上从渔阳赶到毛城又花了几日,故而到毛城的时候,徐笙已经到了上党城外。

    他这几日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徐笙各种受折磨的样子,若不是虞梁极力劝着他,他都想要日夜不眠,即刻赶去上党。

    姜昀这几日睡不着吃不好,眼里净是红猩猩的血丝,虞梁想劝他休息一日再出发,可却被他断然拒绝。最后,他也只是小眯了一下,很快便被噩梦惊醒,然后又惊又怒地上马向太行山奔去。

    与此同时,刘祚手下的大将林樊带着一支五千的轻骑兵正往毛城赶来。

    “传信给林樊,让他直接带人到太行山,直接去上党。”

    姜昀驾马奔驰,一面对与他并行的虞梁大声道。

    “是。”

    姜昀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四日赶到了秦雁行他们休息的地方。

    这时,秦雁行等人的毒刚刚解除,才离去不久,姜昀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两匹已经腐烂的骨架,和乱糟糟的地面。

    他猛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马儿前蹄猛地抬了起来,嘶鸣一声。

    他一眼便认出来,这里便是徐笙在歇息的地方。

    那时去无终的时候,他曾经骗她自己回江南行冠礼,明面上他带人回了江南,实际上他一直跟着她,直到走过了太行山,才加快行程去了信都,他记得,她有一日夜里便是宿在这里。

    ……

    徐笙在城外的农家借宿了一宿,那家只有老太太和她儿媳俩人在家中,庭伟她从冀北那边逃难过来,与自己夫君失散,在此处等夫君来寻她,便不由唏嘘道:“娘子先在老妇人住上几日,等你家夫君寻来了再走也不迟。”

    徐笙婉拒,只道:“我与夫君相约在城内等他,若是借宿在婆婆家中,只怕夫君寻不到我,该急了。”

    那婆婆便道:“我家媳妇在城里买大饼,不如让她帮你留意着?”

    “这外面正乱着,你一个小娘子,相貌生的这样好,若是遇到地痞无赖可怎么办,不如我让我家媳妇担着担子,去你们二人约定好了的地方等着,若是见了他人便给你带来?”

    徐笙闻言面露喜悦之色,弯腰行了一礼说:“婆婆大恩,我无以为报,等夫君来了,必定重谢。”

    徐笙是真的感谢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婆婆,但到底孤身在外,也怕那老婆婆有其它的心思,便说了让夫君重谢的话来,一来是真的承诺,二来也是拐弯抹角的告诉她们,自己夫君身份不俗,若是夫君寻来,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不怪徐笙如此,这世道乱成这样,若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只怕是被人卖了也不知。

    便见那婆婆脸上仍旧是慈爱的笑,也不提报酬的事情,只道让她好好歇着,问了她与姜昀约定好的地点,又仔细问了他的相貌特征,这才带着徐笙吃完了饭的碗出去。

    徐笙见此,有些不放心道:“婆婆,可否为我送个信?”

    “自是可以,小娘子要送什么信?”

    徐笙说:“劳烦婆婆等我一会儿,我现在便写信,马上就好。”

    这婆婆家中并无笔墨纸砚,徐笙便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在灶间弄了锅底灰用水沾湿,暂且当墨用,然后直接用手指沾了墨,在白布上写了起来。

    很快,她便将信写好,递给那婆婆道:“我本是宛城人氏,出身宛城徐家,后来与夫君一同到冀州上任,却不料信都虞氏反了,这才与夫君一起逃了出来,眼下也不知夫君何时能寻到我,婆婆可否使人将这信送到驿站,让驿站的小吏帮我送回长安?”

    “小娘子放心,我定会送到的。”

    徐笙又言:“劳烦婆婆,这是我身上仅剩的东西,赠予婆婆以示感谢,他日夫君寻来,必当百倍重谢。”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自己原本戴在头上的玉簪,拉过婆婆的手,放到她手上。

    “这可要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娘子自己收起来吧!”那婆婆推辞到。

    徐笙让她收下,又说:“本来婆婆大恩,应该重谢的,可是我身上就这点东西,也不值钱,婆婆不要推辞。”

    “东西去当铺当了,也能点银钱,婆婆拿去打点一下那小吏。”

    “打点也要不了那么多银钱……”

    徐笙笑道:“夫君上任时,我曾见过驿馆里的小吏,知晓他们最是势力不过,起初还有些轻视我二人,后来我报上自己家门,道自己乃朝中正议大夫之女,是宛城的世族,这才得他卑躬屈膝侍候。”

    “至于剩下的银钱,婆婆你拿着便可以了,这点银钱不值得什么。”

    “婆婆千万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您家里,否则旁人知道起了心思,想要威胁我家夫君要钱财。虽说过后我父亲和夫君定不会放过他们,可我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有些害怕。”

    “我记得前年长安城章阁老家的嫡女被歹人掳了去,章阁老大怒,将那歹人全族都杀了,就连刚满周岁的幼童也没有放过,那歹人后来跑到兖州去了,最后还是让章阁老把人找了出来,判了凌迟处死的刑,当真是闻者生寒。”

    徐笙说着便和老妇人闲聊了起来,将那一大家子的惨状描述的极为惨烈,最后说得那老妇人面色发紧,她才见好就收。后来她手里捧着玉簪和信,都忘记再与徐笙推辞,拿着东西急匆匆的出去了。

    徐笙看着她的背影,按按手里的匕首和剩余的断肠草,眼神变得锐利而清明。

    她在这婆婆面前说了那么多,又专门写了那样的一封信来,希望这家人别让她失望。

    “娘,怎么了?”那老妇人推开门,便见自己的儿媳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低着头小声问到。

    那老夫人摇摇头,拉着她媳妇儿的手到灶间,又跑去关上了门,步子颤巍巍的。

    “我说,可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年轻媳妇一听就不乐意了,拉着老妇人的手说:“昨日不是您说,将她骗回来,卖给村头的张婆子吗?怎么这时候,您又反悔了?”

    张婆子是这个村子里的牙婆,专门挑年轻貌美的女子,卖到勾栏等烟花之地去。

    那老妇人急匆匆道:“我刚才套了那个小娘子的话,才知道她夫君是个大官儿,娘家更是了不起,是长安城里特别厉害的官儿,咱们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若是她夫君和她娘家人找上门来,咱们就完蛋了!”

    “那些当大官儿的,可是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咱们。”

    那老妇人一脸的惧怕。

    年轻媳妇儿将徐笙吃完饭的碗扔进锅里,生气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了她?她生的这样貌美,张婆子起码能给我们五串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