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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三姑娘笑道,“说是皇后娘娘喜欢紫色,那些官太太诰命什么的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多是着紫。上头人喜欢紫色,紫色可不就贵重了么。”

    何老娘寻思了一会儿,问她们,“要不,咱们也一人做身紫的来穿?”

    沈氏笑,“今年自来帝都花销就大,我就不做了,母亲和两个丫头做吧。”

    三姑娘把重阳的小拳头从嘴里□□,不叫他吃拳头,一面笑,“我衣裳尽够了的,还是祖母和妹妹做吧。”

    何老娘先说,“丫头片子今年成亲的时候,可是没少裁新衣,她一年都不用做新衣的。”想一想自己,何老娘也罢了,道,“现下咱们还不是诰命,哪天做了诰命再说紫衣裳吧。”说得大家都笑了。

    把男人们冬天穿的衣裳鞋袜张罗出来,天气也就愈发冷了。

    没几天,何家就收到阿洛家差人送来的帖了了,是请何家过去说话吃酒的。

    何洛家正安排的休沐的日子,连沈家也一并请了去,大家热闹一二,也就是彼此认认门的意思,毕竟以后都在帝都,又都是亲戚,日后定断不了来往的。

    何洛租的宅子很小,正房三间,东西厢都是各两间,一共七间房,不过,他家人口也并不多,挨挨挤挤也能住得开。沈老太太笑道,“先时阿素初来帝都,租的也是一样的宅子。”便说到先时的艰难来,孙氏刘氏婆媳听着,都觉着日子有奔头儿,先时沈家来帝都,哪里有这些亲友相帮呢,都是靠沈素一人担下来的,如今沈家日子何等兴旺。她们自不需何洛跟沈素比,但想着,一家子齐心协力的,不求大富大贵,日子便是顺畅就好。

    何洛家一家子安置下来,也是经常来何家过来串串门儿。

    一日,那宋家奶奶过来找沈氏闲话,正遇着孙氏刘氏过来,大家说起话,宋奶奶才知道这是何洛祖母母亲,十分客气的笑道,“先时我们还说呢,何翰林那样的人物,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教导出来的,见了您二位,可算是明白了。”又夸何洛年轻,有学问。

    孙氏刘氏婆媳亦极是客气,听说这是宋学士家的儿媳妇,连忙谦虚了一番,“那孩子,也就是刻苦些,自小性子老实,您谬赞了。”

    大家还不是很熟,也就是说些客气话。

    后来宋奶奶再来何家找沈氏说话,说起何洛来,听说何洛是租的朝廷的宅子,笑道,“这也是常有的,帝都别的都还好,就是宅子太贵。倘是去外城置房舍,也都置得起,只是若在外城,离衙门太远,多有不便的。除非是租到南城闻道堂那里,那儿通帝都的路都修的顺畅,只一样,因闻道堂那里的北岭先生,那边儿朝廷建的宅子早被人租没了,寻常是很难租到的。其实在内城也好,离衙门近,有什么事也便宜。”

    沈氏道,“就是这个理,我娘家刚来帝都时,一样是租宅子的,这么十来年,也把日子过起来了,所以我常说,日子是靠人过的。祖上有当然好,可祖上没有,自己就得争气。”

    宋奶奶笑,“你这话明白。”说着说着,就打听起何洛的姻缘来。

    沈氏知宋奶奶有两个女儿,长女已到了婚配的年岁。沈氏道,“阿洛前些年一意攻读学问,并未议亲。如今他这功名总算考出来了,定是要议亲的。”知宋奶奶定是想知道何洛家的一些近况的,沈氏道,“阿洛这孩子,自小就脾气好,性子亦佳,懂事也孝顺。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阿洛家是我们族的族长一脉,也有一二千亩的田地,他家里就他这一个儿子,有一样好处,他家与我家一样,都没有乱七八糟的乱人,什么妾啊通房的,我们那边儿不讲究这个。”

    宋奶奶连忙道,“这才是正经讲究人家呢。那些一屋子老婆丫头的,成什么体统!那样的人家,再显赫,我也瞧不上。”

    “我们小户人家,也就是一门心思过日子的心。”沈氏笑道,“有些人说是小户人家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我却不是这样想。倘真是有那等肚肠的,田里多收个三五斗就买丫头纳妾的也有的是。倘是个实心人,像我娘家,先时来帝都时也艰难,阿素近些年日子过得也不错了,他若是有纳小的心,怕是谁也拦不住。天生不是那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起那样的心。”

    宋奶奶更是连声称是。

    沈氏把宋奶奶悄悄打听何洛的事儿同闺女说了,何子衿道,“我怎么听说宋太太是嘱意自己娘家侄儿的?”

    沈氏道,“那宋太太的娘家侄儿似是不大出息,宋奶奶定是不乐意,要不怎么打听阿洛呢。”

    何子衿想了想,道,“要是宋奶奶当真有意,想来下次就会带着她家大姑娘过来的。”

    沈氏亦是做如此想,道,“宋大爷也是进士出身,说来,这亲事倘能成,倒也不错。”

    何子衿还私下同阿念说了,打听宋大爷的为人,宋学士宋大爷这对父子亦都是在翰林当差的。阿念听闻宋奶奶之事,搔一搔没毛的下巴,笑道,“怪道近来宋大爷总是寻阿洛哥说话,原来是在相看阿洛哥呢。”

    何子衿眉毛一挑:看来这事还当真有门儿。

    ☆、第298章 帝都行之三三

    其后没几日,宋奶奶果然带着她家两位姑娘过来何家说话。

    现在民风逐渐开放,并不似前朝了。就是何子衿出门,也见过许多女眷上街的,但,也有许多人家,不喜女眷过多出门,宋家便是如此。

    像梅二太太来何家串门子常带着孙女,宋奶奶过来何家,却并不常带自家女孩儿。好在,宋家女孩儿虽出门少,到底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孩子,都是识得字的。家里官宦之家,宋家女孩子的见识举止亦都不错。宋奶奶二女,长女宋盈,次女宋然,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宋奶奶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在官学念书。

    宋家的女孩子都很文静,在一起也就是说话做针线。

    何子衿知道宋奶奶是有些相中何洛的,便说些小时候的事给宋家姑娘听,她与何洛是同族,小时候都是在一起玩儿的。说到何洛小时候办学前班的事儿,她隐去姓名,只道,“我们那族兄,热心的了不得,他自小会念书,常得先生赞的。有同龄的族人不及他的,他就放学后在家里给大家讲先生白天讲的学问,我也被拉过去学了些蒙学,认了些字。”

    宋然道,“这可真是个热心人。”

    “是啊。后来我们县办了县学,族兄头一年就考上了县学的书院,年底考试因成绩好,都能得学里奖赏的银子来着。”何子衿手下缝着衣裳,“我们那里求学不易啊,不似帝都,到处都是有学问的人。我们那里求学,很多人都去青城山,找薛帝师请教。薛帝师你们知道不?”

    二女点头。

    何子衿惊叹薛帝师名声之大,继续道,“当初我舅舅我爹都是去青城山请教过学问的,但要说刻苦,都不及我这族兄。族兄在青城山一住便是两年,你们想想,山里求学,可不是山里别业住着,丫环婆子服侍着那般舒坦的。那是真正的苦读,头悬梁,锥刺骨。后来,我那族兄一举就中了举人。”

    宋盈细致的小脸儿微微泛红,还是道,“这也算,苦心人,天不负了。”

    “是啊,既有资质,又得沉得住心,吃得了苦。”何子衿反正是全方位的把何洛的情况隐姓埋名的同宋家姑娘说了一回。

    没几日,刘氏孙氏也过来,跟何家打听宋家。

    何家说的也很中肯,主要是,现下不是做媒的时候了,双方最好都不要夸大其辞,以免日后成亲有落差。

    何老娘道,“他一家子都是做官的,具体啥样,让子衿她娘跟你们说说,她记得清楚。”

    沈氏便说了,“宋学士是四品官身,家里两个儿子,宋大爷是进士,也在翰林,宋二爷听说只有举人功名,前些年谋了个官儿,一直在外任上。宋大爷家两子两女,两个女孩儿大些,两个男孩儿小些,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在官学念书。宋学士是族里嫡系旁支,他兄长是族长,任三品礼部侍郎。他家里大致就是如此,宋家极讲究的人家,她家两个女孩儿都是文静孩子,前儿还送子衿个荷包。”叫闺女把宋盈送的荷包拿出来给刘氏孙氏婆媳瞧瞧,二人见了,见针线虽不是上等,也不错了。刘氏连声夸好,笑道,“可真是个手巧的姑娘。”官宦人家的姑娘,又不是绣娘,也没有见天做针线的,这般已是能拿得出手去。

    沈氏也说,“宋姑娘刚及笄,这针线,可比子衿当年及笄时好的多。”

    何子衿笑着不说话,刘氏笑,“子衿有子衿的好处。”又打听宋家家里的情况,倒不是打听人家家里多少资才,刘氏是盼着孙子能娶一门有助力的岳家,但也不是让孙子靠着岳家吃饭。刘氏就是问问,宋家嫡庶啊,各人的脾气啊之类的。

    沈氏道,“宋奶奶这一房是极清静的,就是一家子过日子。宋学士听说身边儿以前有两个老姨娘,从没见出来过,听说在家吃斋念佛呢。”

    孙氏闻言笑道,“这倒不是什么事,当官的人,有个妾室也正常。”

    沈氏笑,“帝都是有不少有妾的人家,嫂子,咱们可不是这样的人家。”沈氏与宋奶奶认识这些日子,觉着宋奶奶会对何家这门亲事心动,自然有何洛少年英才的缘故,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当初沈氏与宋奶奶说过,何洛家是没姨娘的。

    孙氏笑,“咱们自然不是,可也有好些人家如此的。”

    刘氏道,“还是得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才是兴家之道。咱们不是外人,又都是女人,将心比心,谁愿意俩人中间插一个进来呢。就是有人说,容不下小妾的就嫉妒,不贤惠,没心胸,那些容得下的,难道就真是乐意容下的?不过是没法子,强忍着罢了。这么强忍着,那庶子庶女的出来,哪个做大房的能喜欢?”

    何老娘深以为然,接口道,“可不是么?也就是那些傻男人们觉着,家里妻贤妾美,屁哩!”说得大家都笑了。

    刘氏对宋家也是极满意的,回家与丈夫说了说宋家情况,道,“阿恭他们那胡同住的,都是差不离的人家,那地方的宅子就贵的很呢。宋家家里也都是有学问的人,虽不是大富,日子也过得去。听阿恭他媳妇说,那宋家,规矩也是极好的,孩子都是嫡出,他家女孩子也文静,就是年岁小了些,刚及笄。”

    何太爷不在意这个,道,“阿洛也不过弱冠之年,主要是看人品,只要孩子好,说来也是咱家高攀。”

    刘氏在为孙子张罗亲事上极是用心,道,“要是你跟阿恒都觉着成,我跟阿恒媳妇同阿恭她娘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合适,见一见宋家姑娘。”

    何太爷点头,“眼下国孝,这事儿自不好明着张罗,待看好了,要是他家也愿意,待明年出了国孝就把事定下来。”

    刘氏应了。

    两家见面也很顺利,刘氏问了些宋姑娘平日的兴趣爱好什么的,看着宋姑娘言语清晰,虽有些娇羞,条理是极通顺的,可见是个心里有数的。刘氏也就放心了,要说刘氏,当初给儿子娶了孙氏,看中的就是孙氏爹是同进士,觉着孙氏身上有读书的血脉,这不,后来孙氏果然给她生了个乖孙何洛。刘氏对孙氏唯一的一点不满就是,孙氏在为人处世上委实是一般中的一般。当初阿洛中了进士,孙氏竟然还要给阿洛定下娘家侄女,你就把刘氏气的。

    刘氏不指望孙子从岳家沾到天大好处,但,孙子明明已经是庶吉士了,明明有机会说一门好亲,为何要去娶外家的表妹啊?又不是说以前有情分,还是有婚约?倘这两样占一样,刘氏也得考虑考虑刘家姑娘,明明两样都不占,孙氏就是听娘家哥嫂忽悠的,就动了这娶娘家侄女做媳妇的心,说是怕官家小姐性子不好,不会服侍人。

    刘氏就说,咱这娶的是媳妇,又不是丫头,难不成媳妇娶回来做奴才使?

    刘氏就是怕在老家,这傻儿媳再给人忽悠了,这才下了决心,一家子来帝都过日子。

    如今宋家姑娘,论出身相貌品性,哪样不比刘家姑娘强呢?

    刘氏对宋姑娘极满意,孙氏虽然有些遗憾娘家侄女没能做成儿媳,可宋家的条件,孙氏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毕竟,娘家虽是亲的,可儿子更是亲的,孙氏自然也盼着儿子娶一门好亲。

    两家这亲事,便口气上应了下来,商量好了,待出国孝便算吉日定亲。

    听说宋太太是有些不乐意,说是舍不得孙女远嫁,可眼下也说不上远嫁,阿洛在翰林当差,就住帝都呢。纵日后外放,可话说回来,只要嫁给当官的,外放什么的就不算什么稀罕事。除非嫁给白身,愿意在哪儿在哪儿,一辈子呆帝都也成。但有何洛这新科庶吉士不嫁,难不成叫孙女去嫁白身?当然,宋太太娘家侄儿就是白身。

    何洛这亲事这人选,宋太太也应了,毕竟,孙女婿是进士出身,这说出来也有面子呢。

    何洛这亲事,连沈素都说结的不错。

    依何洛的年纪,正经二榜进士出身,亲事自是不愁的,要不是赶上国孝,打听何洛的不知有多少。但其实何洛也面临一个问题,高不成低不就,如世家大族,是不会将嫡女嫁给何洛的,庶女倒是有可能,但庶女的素质就不好判断了。倒不若宋家,正经清白人家,虽只是小户之家,胜在家中殷实,人口也简单。

    何洛自己,据说还偷偷瞧过宋姑娘一回,后来托何子衿给宋姑娘送了一对钗。

    宋姑娘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

    宋姑娘就是这般,先时未定亲前,听何子衿把名字隐去说何洛的事儿,也是有些羞的模样,但竖着耳朵听的可认真了。如今这算是私相授受了,宋姑娘虽有些羞答答,也将钗收了,还了何子衿一个荷包。

    何子衿再让阿念转交给何洛,与阿念道,“他们俩以后该给咱们个媒人大红包。”

    阿念听得直笑,何子衿道,“这几天,阿冽回来似是不大开心的样子,我问他,他也不说,你说,阿冽是不是叛逆期到了,以前明明什么事都同我说的。”想来近来大弟阿冽常以大男人自居,二弟俊哥儿便有样学样的以小男人自居,何子衿觉着,还是三弟兴哥儿好啊,多乖巧的孩子啊。

    阿念道,“我去问问阿冽吧。”

    “我他都不说,他能跟你说?”

    事实证明,教育小能手也有出偏差的一天,人家何冽不同他姐说,人家就肯同他姐夫阿念哥说。说来,这事不大,但委实伤了阿冽的心。

    阿冽是个实诚的孩子,年岁不大,因生长环境简单,很有些率真气。阿冽与阿念道,“我是真拿褚大哥当朋友的,刚开始到学里,时常有人嘲笑我说话口音奇怪,褚大哥就一次都没笑过我,后来,他还邀请我参加蹴鞠队,有许多蹴鞠的新玩儿法,也是他教我的。我觉着,我们俩是朋友。可那天我听他与人说,他对我好,是因着……因着他家里人交待他要关照我……”阿冽说着,自己也没精神了。

    事情是这样的。

    阿冽放学准备去练习蹴鞠,一拐角听到有人说话,正是说他呢,阿冽就站住听了,说话的就是褚越与另一个褚氏子弟,那人问褚越,“怎么你还总跟蜀中那土鳖在成块儿?”

    褚越道,“阿冽挺好的。”

    “你以前可不这样,当初进蹴鞠队,你不叫我进,倒挑了他。”

    褚越道,“老爷子吩咐过,叫我关照阿冽一些。”

    “有这事?”

    “自然。”

    阿冽没往下听下去,他整个十几岁的人生观就此受到巨大的冲击,他一直觉着跟人家是好友,原来人家关照他另有原因。阿冽突然觉着,这世界太复杂了!

    阿念道,“那你觉着,褚公子家里为什么会让他格外的关照你?”

    阿冽闷了好几日,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道,“是不是因阿念哥你是探花?”

    阿念去见过阿冽学里的蹴鞠比赛的,对那个褚越,阿念早摸过底了,道,“那个褚越,出身褚国公府,他堂姐是当今的三皇子妃,今长泰长公主的生母褚皇后,便是出身褚国公府。你想想,我这小小探花算什么?”

    阿冽一时也想不明白了,阿冽道,“反正总得有个理由。”

    “是啊。”阿念与他道,“这个想不通先不要想,我与你说说褚公子的事,你觉着褚公子骗了你么?”

    “这也说不上,我就是没想到他并不是看中我这个人,是有目的照顾我的。”阿冽道,“我就是觉着,怪别扭的。”

    “你是刚经这事儿,才觉着别扭。”阿念道,“当初,我在书院念书时,夫子也对我照顾的很,你说是因着什么?”

    “当然是因阿念哥你念书好。”

    “对呀,如果我念书狗屁不通,你说夫子还能对我另眼相待吗?”

    “自是不能的。”

    “对,所以,夫子看中我,是因我会念书。我再问你,阿仁哥在书院外开书铺子,你知为何?”

    阿冽道,“那铺子是我姐买下来的,给阿仁哥开的。”

    “还有一样,你以为是人就能在书院外做生意的吗?还因为,咱们与胡山长家是亲戚,所以,阿仁哥这铺子开得顺当。你说,你姐为什么把铺子给阿仁哥来开,胡家为什么肯给阿仁哥一些照应?”

    “咱们是亲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