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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否则白家是岭南第一大世家,她的女儿又是白家未来家主的嫡女,还有什么配不上陈峖柏的?

    意识到这么个重大的问题,林氏这些时日就在琢磨着哪里能有突破口,今日得受白侧妃召唤说话,倒是让她灵光一现。

    陈家不肯聘她家的千绯,是因为陈家不肯站到白侧妃这边,但若是陈家大小姐嫁给了白侧妃所出的三公子萧翼,那不肯聘她家千绯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林氏想到这一点,那本已渐渐熄灭的心思便又重新活了过来,想着无论如何,也需得促成此事不可。

    林氏安抚了一阵女儿白千绯,就把她打发去歇息了,又细细琢磨了一回,这晚就让丫鬟在二门外拦了白二老爷,请了他到自己房里说话。

    如此,没过几日,寄住在白家旁支九房的一远房表妹就定了亲。这远房表妹,可不就正是当初和萧翼有了苟且的小佳人,萧翼私下承诺说待他娶了正妻,再纳这小佳人为妾。

    可此时,这旁支家老爷被白二老爷召唤谈了一次话,回家就火速的给这外甥女定了亲。

    那边厢陈峖棋的舅母周氏回到自家,这喜气那是抑都抑不住的往外冒,回家喝了好几口茶才慢慢将那兴奋喜悦之情平息下来。

    可待那兴奋劲一过,再细想那白侧妃今日的那话,心里又隐隐生出些不安和焦躁来。

    很明显,白侧妃是想要她帮忙让姑奶奶陈二夫人同意把陈峖棋许给萧翼。

    可陈峖棋是她外甥女,又不是她亲生女儿,若是她亲女儿,她早就惊喜万分的把她给打包送到王府了好不好,她还怕白侧妃悔婚呢。

    而且周氏以前还就这事跟自家老爷白成业嘀咕过,结果白成业把她给好一顿训斥,直斥她是“无知妇人”,叫她少无事生非,还连着两个月都是黑了个脸对她。

    周氏想到这些,觉得靠着自己的力量实在能为的有限,影响力更加有限,说不定还得被自家老爷白成业给迁怒上,这,可是不行的。

    周氏想了又想,到了晚膳前给婆婆白五老夫人请安时,就把白侧妃施恩要把儿子白绍行调回王城越州城的事跟婆婆说了。

    五老夫人并非糊涂人,以前也是个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不然也不能把陈二夫人教得还不错。奈何她就是一深宅老妇人,又做了几十年的白家人,骨子里已经觉得白家就是一体的,自然不会觉得和白侧妃亲近,和嫡房亲近有什么不对。

    况且五老夫人就白绍行一个金孙,那对白绍行的紧张程度不比周氏少,她年纪大了,就巴不得儿孙守在身边,所以听周氏说了这消息,也是格外欢喜,忙还赞了周氏几句“懂事”,懂得奉承侧妃娘娘。

    看老太太那欢喜样,周氏那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慢慢定了下来。

    陈府。

    外传陈大夫人的义女安姑娘可能是前段时间忙着女刊太辛苦,结果女刊发出后便病下了,回了陈府,暂时就先留在了陈府疗养一阵再回书院。

    陈家大小姐原本去书院就是为了陪安姑娘,现在安姑娘病了,陈大小姐姐妹情深,自然也没再回书院,也是留在了家中。

    这些都是外面传的消息,实际上是什么情况,陈家大小姐陈峖棋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陈峖棋没有嫡亲姐妹,难得来个兴趣相投的,还成了自己妹妹,然后朝夕相处,为着女刊日夜讨论相商,因着一点子进展和新的主意而高兴不已,两人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

    结果“咯嘣”一声,安槿就突然跑过来告诉她其实她另有身份,然后毫无预兆的就突然走了,因着这事,陈峖棋这几日都有些蔫蔫的,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陈二夫人不知就里,原还以为女儿是因为这大嫂义女生病而心情不好,结果那安姑娘病了几日,也不怎么见女儿去看她,就又猜测这两人是不是闹啥矛盾了。

    她自己这女儿自己清楚,外面瞧着知书达理文雅稳重的,其实内里也颇有些高傲和小性子,且有点固执,认准的事情不太会转得过弯来。她知书达理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决定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

    陈二夫人还想着如何旁敲侧击问问女儿,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时,她的娘家那边却传来了消息,她的母亲,白五老夫人突然不知受了啥刺激,病倒在床了。

    陈二夫人素来是个孝顺的,忙就领了女儿回了娘家去看望自己的老母。

    五老夫人见到女儿,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她拉着陈二夫人的手,那就是一直不说话只落泪,让外人看了,还当是她八百年没见过这女儿似的。

    而一旁坐着的周氏也是两眼红肿,神情憔悴,此时见到陈二夫人,也是不停的流眼泪,跟死了心肝似的,问啥也问不出半句来,弄得陈二夫人又是急又是恼。

    陈峖棋瞅着母亲急得不行的样子,就想上前扶了舅母周氏劝解两句,顺便问问这到底是咋了,瞅着外祖母的身体也不像有多大事的样子啊。

    老人家,也不带哭成这样的吧,多伤身啊。

    陈峖棋刚欲上前,就被一旁也是双眼红红的表姐白千纹给拦住了,白千纹拉了陈峖棋就柔声道:“棋表妹,我们先出去坐坐吧,让祖母和姑母她们先说说话可好?”

    陈峖棋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外祖母舅母她们有事要跟自己母亲说了,还不能让自己听到的,这,甚诡异啊。

    陈峖棋是个稳重的性子,纵然心里疑惑,也没表露出来,只顺了表姐白千纹的意,就被她挽着出去了。

    她看白千纹那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若跟她打听打听也一样。

    出了外祖母的房间,白千纹就领了陈峖棋到外面院子里。陈峖棋吸着外面带了丝丝花香的空气,刚刚从房里带出来的沉郁之气才稍稍散了些。

    她开口问白千纹道:“表姐,外祖母和舅母她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外祖母身子有了什么问题不成?”

    白千纹摇头,不过眉头却是皱得更明显了些,她叹了口气,有些幽幽的道:“南面那边传来消息,说边界被人偷袭,大哥他,受伤了。”

    第33章 糟心事

    安槿在无鸣庄陪着萧烨住了几日后,便被萧烨送入了邻近王府原来雪青住的王府别院。

    王府太医来给安槿诊断过, 道是郡主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除了少量毒素影响容貌之外, 对日常生活已经没有任何影响。

    安槿听到太医摇头晃脑的这么一说,就很是认真的谢了这位老太医,然后当日便戴了面纱去了王府给昌华长公主姜王妃娘娘请安。

    这也是为了她在十日后王妃娘娘的寿宴上正式露面拉个序幕, 免得到时候她突然活蹦乱跳的的出现,半点身体有恙的迹象也没有,却在来了岭南小半年都没去给病中的王妃娘娘请安, 将来被人诟病。

    昌华长公主看着给自己请安的少女,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她一直知道儿子自五年前去了一趟京都后便对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情根深种。当然萧烨自小心思难测, 这情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作为他的母亲其实也是不清楚, 但他对那小姑娘的那份特别和在意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及后昌华长公主又收到自己的母妃,赵皇贵太妃的来信, 对这小姑娘也是赞不绝口, 她这才放了心,也打消了跟兄长景帝求娶大齐拥有实权武将家的贵女的打算。

    毕竟哪怕是大齐实权武将的女儿, 远水解不了近渴,对儿子有没有助力难说, 反是将来,还有可能会让兄长忌惮。

    实际上, 岭南的情况,恐怕一个聪慧能干的世子妃比什么都重要。

    而她虽然没见过安槿,但看她到岭南后短短几个月的作为, 便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慧且良善。

    因为心思诡诈之人可能欺骗得了一人一时,却不可能让向来不参与权谋争斗的陈家人都认可她,喜爱她。陈峖柏可不是寻常之人玩弄手段就可以糊弄的,陈老太爷更不是。

    虽然昌华长公主暗忖,陈老太爷对安槿这难得的偏帮和庇佑,怕是有前朝之事的因由在,但能得陈老太爷的认可,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

    昌华长公主拉起了安槿到自己身边的榻上坐下,除了两名心腹樊嬷嬷和侍女英术留侍,其他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而安槿的身边也是只余了采枝和大丫鬟银针在后侍立着。

    昌华长公主这才亲手解开了安槿的面纱,原本含笑的脸却在看清安槿的面容时就是一怔。

    肤如凝脂,纤眉如黛,眸深如夜又清亮透彻,唇如娇瓣如晨露侵染,这样的一张脸,不禁让昌华长公主一阵恍惚。

    长得好看在昌华长公主眼里并算不得什么,昌华长公主自己就是绝色美人。大齐姜氏皇族和顺国公府赵家都是出了名的出美人,所以昌华长公主未嫁到岭南之前,每日身边环绕着的就都是形形色色的美人。

    惊到昌华长公主的是安槿的这副面容太过面熟,乍一看岂不是一阵恍惚。而且不是因为她有那么几分像着自己和母妃赵皇贵太妃的面熟,而是……昌华长公主想起来,这张脸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因为她父皇寝宫里有张元后赵后的画像,安槿的样貌分明就是十足像了她的嫡母兼姨母先皇元后赵后。

    安槿是感觉到昌华长公主的异样的,她自己早知道这些渊源。那些皇宫中的老人第一次看到自己时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这都八百年前隔了几代的事了,谁还在意呢。

    安槿就冲着昌华长公主笑着唤道:“娘娘。”

    听到安槿唤她,昌华长公主这才醒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笑道:“槿儿,你跟着烨儿唤我母妃吧。”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安槿顺从的唤了声“母妃”。

    昌华长公主拍了拍她,然后转身就从樊嬷嬷手中接过一个锦盒,从其中取出一个攒珠点翠璎珞,下面嵌着的是一枚水色莹润的小人儿手掌大小的白玉坠,雕了凤纹祥云的。

    她一边亲手给安槿戴上,一边就笑着道:“这璎珞我已经准备了多年,这上面的玉佩原是一对的,另一枚便是烨儿自小佩戴的,这个今日才算是找到了它的主人。”

    安槿戴上璎珞,手抚了抚白玉的纹面,温润暖质,竟是个难得的暖玉。

    她刚刚见到这挂着的玉坠时便觉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这玉纹和萧烨贴身带的那块白玉是一对的。唔,不要问她为何会眼熟萧烨贴身带的一块白玉佩。

    安槿忙谢过昌华长公主,昌华长公主摸摸她的脸,然后就拉了她的手细细问了她这段时间在岭南气候饮食可还适应,又问了赵皇贵太妃在宫中的饮食起居,安槿也都一一答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安槿见昌华长公主面有倦色,就要告退。

    昌华长公主却道:“槿儿,我看你这几日便住到我的殿里来吧,等过了寿宴你再回去。寿宴的事情都是樊嬷嬷带着英术英勺她们几个帮我打理的,你就帮我把把关,也好熟悉熟悉王府的事务。”

    安槿对这来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底,所以听了这话,也未推辞,便就应下了。

    她这些时日本就是这里住那里住的,连行李什么的都不怎么用收拾,只派了银针银朱回王府别院,帮着把行李取了过来便在姜王妃华羲殿的偏院住了下来。

    安槿住到了姜王妃的华羲殿,此事当然瞒不过白侧妃。

    但华羲殿被姜王妃管得跟铁桶似的,更多的消息却是打探不出来了,白侧妃只收到消息说这位顺宁郡主日日都戴着面纱,做什么也不肯取下的,怕是毁容毁得不轻。

    王府中传言说,若不是毁容毁得厉害,也不能被世子萧烨那般嫌弃。这到了岭南半年,世子也没怎么搭理过她的。

    白侧妃早就收到玄州消息说萧烨在重云山受伤失踪,除了些碎骨和衣裳碎片,这么些时日什么也没找到,怕应该是真不大好了。并且王爷也应该已经知道消息,派了不少心腹之人去重云山搜寻,也是一无所获。恐怕现如今这萧烨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到王城,也是王爷封锁了的缘故。

    白侧妃心里很高兴,萧烨没了,顺宁郡主也好,昌华长公主也好,折腾什么也没用,所以便对顺宁郡主住到王府的事也就没太重视。

    她想着,到时候就在姜氏的寿宴上,送她份大礼吧,让她好好欣赏一下那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脸上满是悲痛绝望的表情的样子。

    至于那顺宁郡主,若是她肯配合,将来给她个世子侧妃的位置也行,当然,这世子自然是她的长子,萧恒。

    白侧妃做着美梦的时候,外面白家五房也是波涛涌动。

    陈峖棋听了陈千纹的话就有些震惊,世人皆重男丁,她舅家就她表哥白绍行这么一个独子,可想而知在家中是多么宝贝。就是她亲娘陈二夫人,对她这表哥那也是不差过对自己亲哥陈峖棣和亲弟陈峖榆的。

    陈峖棋忙问白千纹她那表哥白绍行的伤势以及受伤始末,现在又是如何了。

    陈千纹摇头,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昨日长房二伯家那边收到钦州传来的消息,说是邻国李朝突然袭击边界,当时大哥正好在那边巡兵,就受了伤,但伤势应该不算严重,现在已经移到了钦州城中疗伤。”

    长房便是嫡房白侧妃娘家那房。

    陈峖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要真出了事,外祖家还不得天翻地覆啊。

    不过陈千纹眉头却是半点没松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哀愁道:“可是边界不稳,就是钦州城也不安全,大哥留在钦州总不是个事。”

    她大哥是武官,若这次真受了不碍性命不留后遗症的大伤还好些,若只是小伤,边界有战事,她大哥必还是要参战的,届时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次五老夫人那受刺激病倒并非是装病要挟女儿陈二夫人,那是真真给吓倒了。

    可是钦州那边没有调令,孙子就不能无故回来,否则前途就尽毁了。此时长房那边的意思很明显,定下了陈峖棋和萧翼的婚事,就能立即帮忙把白绍行给调回来。

    房间里的五老夫人只是拉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嘴巴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周氏在陈二夫人的急问下,收了泪,把事情大概给说了。

    陈二夫人听说南边边界不稳,侄子受伤也是受了一惊,她娘家就侄子白绍行一个独子,她自然也是看重的紧,听说他受伤没有不担心的。

    她听完后就问道:“这事,大哥如何说?”

    周氏哽咽着摇头,道:“你大哥已经派人去了钦州,说是探明了情况再说,今日他也是出去了打听。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如何等得?”

    留在钦州一日,就有一日危险,她们这心就得煎熬一日。

    话说到这里五老夫人终于说话了,她对陈二夫人淌着泪断断续续道:“茹儿,你长房的二堂嫂林氏说了,道是调动你侄子回王城之事,就是你二堂兄也是困难,需得侧妃娘娘说话,让大公子帮忙才行。”

    五老夫人口中陈二夫人的二堂兄便是白家长房二老爷白仲远,林氏的夫君,白千纱和白千绯的父亲。

    而陈二夫人闺名静茹,因此五老夫人唤她茹儿。

    “茹儿,你在闺中的时候就和侧妃娘娘感情不错。你,你就帮忙,帮忙去求求侧妃娘娘吧。”

    陈二夫人在闺中时和堂妹白侧妃感情的确不错,只是自她嫁入陈家,知陈家不涉权谋之争的立场后,便和白侧妃越行越远,再到白侧妃替幼子萧翼跟她求娶女儿峖棋不成,两人内里关系更是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