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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喜欢?

    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让她试着要他只喜欢她一人,究竟是心血来潮或是信口乱说?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不会不自量力不会弄得遍体鳞伤么?

    接下来三两日,齐毓玠一直未传她入养心殿。

    乔亦柔在景仁宫过得却不算滋润,毕竟她愁啊!

    东愁西愁,打从那日回来后,她就没得到片刻安宁,一是揣摩不准自己的心思而感到糊涂郁闷,二是理智在不停叫嚣,她不应该再胡思乱想,毕竟想来想去,主角都是他啊,这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危险……

    这日上午,乔亦柔撑着额头坐在窗下练字,心不在焉的。

    下一瞬,她轻而易举便被突然停落在窗棂上的一只白鸽夺去注意力。

    这白鸽十分灵巧,一双漆黑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全身通白,羽毛柔顺,一看就是精心饲养打理过的。

    如此可爱的小东西怎会到她这儿来?乔亦柔伸出手,白鸽十分听话地落在她掌心。

    定睛一瞧,原来它另边细腿上绑着一只装有信笺的卷筒。

    挑眉,乔亦柔觉得好生诧异。

    这白鸽莫非飞错了位置?她不好直接拆开卷筒,便尝试着驱赶它,然而小白鸽在窗棂前绕着飞了两圈后,重新扑腾翅膀停靠在她书桌上。

    杏春梅秋几个在外打点收拾的宫人们瞧见了,掩嘴轻笑,打趣再不走今儿午膳就给娘娘添菜上道“烤鸽子”可好?

    乔亦柔跟着弯了弯唇,她指腹触了触它的脑袋,这小家伙听不懂这些话,不然该顷刻远飞逃命去了……

    眸中一深,乔亦柔低眉从它腿上解开卷筒,从中取出薄薄一张白纸。

    她小心展开,视线落在黑字上。

    这字写得极好,笔锋苍劲而隽雅,只是——

    乔亦柔脸色霎时红透了。

    她迅速将纸张重新卷起,丢到一旁。

    小白鸽却不走,在桌面闲步绕了半圈,好奇地用嘴到处啄了啄。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它立刻警惕地抬眸盯着她,依然不肯飞走……

    乔亦柔抿唇,朝它飞去一记小白眼,什么人养出什么鸽子,都是一样面厚无耻。

    她全身窘迫,只能闭眼平复情绪。

    这信笺不是旁人,却是养心殿躺在床榻上的那位写了送来的,可笑两宫距离如此之短,他又有用之不尽的跑腿儿,做什么偏要鸿雁传书?

    第72章

    “娘娘, 这小家伙真不走了?”杏春沏了壶花茶过来,笑着觑了眼书桌上的白鸽,打趣道,“莫不是被娘娘美貌所引,一见钟情了?”

    乔亦柔听着觉得好笑得很, 她睁开眼,不易察觉地将那张卷纸藏进宽袖。

    待杏春退下,乔亦柔松了口气,她盯着桌上优哉游哉毫不认生的小白鸽, 咕哝道, “你怎么不走呢?”半晌不可置信地瞪眼,“该不是等着我回信吧?”

    不可能吧……

    这小白鸽又不是成精了, 哪能被调教得如此通透且具有灵性?

    乔亦柔又是嫌弃又是烫手地将白纸掷在桌上, 不忍再看其中内容。

    她方才只匆匆扫了眼开头便被羞得直接扔下了它, 后面写了些什么她压根不知。但开头都这般令人头皮发麻了——

    乔亦柔轻咳一声, 越发觉得她实在看错了齐毓玠这个人,抛却最先的误解,她以为他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君子,怎知他也爱这样撩拨逗弄人。

    信她是不会回的。

    可终归是陛下亲笔所书, 丢弃或者摧毁岂不是大罪?藏在哪儿才好呢?

    乔亦柔起身在周围转了一圈,知杏春梅秋等人时不时会来整理书桌,此物若被她们见了岂不颜面无存?她只好拨开珠帘进内寝。她从小到大不会藏东西,就爱往枕下丢,觉得安全。

    掀开软枕, 乔亦柔一愣,糟糕,小画册居然都没还给张元嫔。听闻张元嫔上次从她这离开后当晚开始发热,旋即休养在榻未再出门。

    想了想,乔亦柔干脆决定将信暂时夹在画册里面罢了,反正两样都是见不得人的坏东西。

    在放进去前,她咬牙将白纸展开,鼓起勇气一眼匆匆从头扫到尾。

    “乔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算着咱们已三日未见,岂不整整隔了三载?人一生又能有多少个三载?”

    “朕日夜躺在榻上思念成疾望眼欲穿,窗外一片落叶一声蝉鸣,朕都会卧榻惊坐起,以为是……”

    “奈何朕身体不便,无法站在你面前一诉相思之苦。唯有情寄鸿雁,望你能感受到朕缠绵心意里的千万分之一。”

    乔亦柔:“……”

    她直接翻开画册将纸条塞进去,眼不见为净。

    出门继续练字,却心神难宁。

    他的心意?

    手上动作顿住,笔尖落在宣纸上久久不挪,晕染成一团深深浅浅的墨痕。

    一阵风吹来,乔亦柔倏地惊醒,她收起毛笔,托腮认真的开始发呆。

    傍晚。

    第二只小白鸽飞来了。

    乔亦柔咬唇觑着站在窗棂上的小家伙,小家伙也偏着脑袋盯着她瞧。

    半晌,乔亦柔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她蔫蔫地从它腿上取了卷筒,叹着长气展开。

    “乔乔,朕准备用晚膳了。”

    “近日郎御医嘱咐可以不用再诸多忌口,需多方面摄取丰富营养,李久听闻后当即传了许多膳食送来。”

    “有胡椒醋鲜虾、鲟鳇鲊、燌羊头蹄、鹅肉巴子、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蒸鲜鱼、羊肉水晶角儿、香米饭、蒜酪、三鲜汤……”

    乔亦柔目光从第一道菜名一直巴巴看到最后一道,口水淌了一地。

    这小小的纸条基本都用来写菜名了,结尾是“尽管胃口不佳食欲不济,但朕为了让腰伤能尽快痊愈必须强迫自己用膳,乔乔,这会儿你吃了么?”

    她当然还没吃。

    只是看了他的菜单后,她已经没有胃口了。

    沮丧地砸吧了下嘴,乔亦柔撑着脑袋见第二只小白鸽也不肯走,只好上前捉住它丢到杏春取来的大笼子里,正好与方才的第一只凑成对做个伴儿。

    看着看着,真想把它们扒了毛炖鸽子。

    乔亦柔转身就走,将第二张见不得人的坏东西继续藏进画册里……

    翌日早晚,与昨天差不多的时辰,两只白鸽相继飞来景仁宫,来了便不肯走,住进了笼子里。

    黄昏时分,乔亦柔站在院子里给鸽子们喂了把谷子,看它们吃得欢快,她踮脚朝养心殿那边的方向望去。

    她不知齐毓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今日他又写了满满两张纸条儿,除了肉麻兮兮的拨弄人的言语外,还说了些他的日常,无非是读了什么书吃了什么菜,惹得她再度垂涎三尺,实在可恨!

    乔亦柔用完晚膳,巴在窗台乘凉,暗暗猜测,他会不会想勾着她去找他?

    但他要见她分明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为何偏要如此周折?

    第三日。

    鸽子依旧勤勤勉勉地飞来。

    满院子的宫人们瞧出了名堂,噫,敢情都是从养心殿那边儿飞来的呀!陛下真是……

    乔亦柔闷在寝殿,靠着床榻读他的信笺。

    “乔乔,朕今日下午召诸王进宫,发现端王似有不妥,或许与上次城中遇刺一事相关。”

    “朕决定明日离宫去郊外山庄避暑,诸王及其部分朝臣同去。”

    “乔乔……此行朕就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给你了,有你在身边保护朕,朕觉得前所未有的充满安全感,什么千军万马什么危机磨难朕都没有在怕的!”

    “告诉朕,乔乔,你会好好保护朕对么?”

    乔亦柔抖了抖脖颈,抖下一地鸡皮疙瘩。

    她双拳攥紧,感觉要捏爆两个花瓶才能平复下来,他这番话……太让人吃不消了!

    只是——

    蹙眉,乔亦柔盯着前一句话,端王?

    她对这个王爷并没有太大印象,狄旒二国来访时,她都没能认清谁是谁,迄今,也就分得清楚逸王与敬王而已。

    上次洛阳城中齐毓玠遇袭,对此乔亦柔是很愧疚的,那时她不知长乐郡主从前竟如此恶毒的对待过他,她还以为他们互有情意,若非她让他离开,他或许……

    这一次前去避暑,她既然同行,理应竭尽全力好生保护他的!

    抿唇,乔亦柔起身回复他。

    毕竟这是他第一封值得她回复的有营养的信笺。

    似乎一个“好”字过于敷衍,乔亦柔歪头揣摩半晌,回道,“陛下,臣妾此行一定会认认真真的保护您,让您睡得安心吃得放心。”

    写完后,她检查一遍,除却字不如他潇洒隽雅,没旁的错误。

    乔亦柔便去打开笼子,从中取出一只信鸽,将纸条卷好系在它腿上,等将鸽子放飞了,乔亦柔托着下颔有点懊恼,她怎么也学他鸿雁传书了?分明使一个小太监跑腿转告李久就可以了嘛,倒不知这鸽子是否牢靠,能不能飞回养心殿去……

    夜色降临,万物笼罩在朦胧之中。

    这两日吃得很痛快的小白鸽扑棱着翅膀越过一座座宫殿,很快落在齐毓玠寝殿窗棂前,“咕咕”叫了两声。

    李久正在掌灯,听见声响,方欲去窗下捉住白鸽,却听身后顷刻传来陛下的一句“且慢”。

    掀开薄被,齐毓玠下榻,他缓步行到窗下,眸中含笑地捉住白鸽,摸了摸它脑袋,将它腿上绑着的卷筒拆开。

    展开纸条,寥寥数字。

    他却定定看了许久,仿佛可以透过这一行字看清她一本正经的态度。

    让他睡得安心吃得放心么?完全可以想象出句话她说得有多纯洁,齐毓玠突然轻笑出声,不知为何,他近来心思越发旖旎,只要是关于她,他就总是能看出想出许多旁门左道来,就譬如这句话,他就一瞬间想歪了不知多远……

    将纸条箍在掌心,齐毓玠转身,面带笑意地徐徐走到床榻。

    很好,哪怕按照她纯洁的想法去执行,既要让他睡得安心,那她自然是要卧在他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