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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家境如何不重要,我来这里做父母官,能做什么、如何做靠的是我自身能力与心志,与其它无关。”江沐尘喝了口刚泡好的铁观音,见杨少白一副八卦的样子,问,“你又想说什么?”

    杨少白以着同为官家子弟的身份跑到这里做师爷,每天也只能靠四处听八卦消磨时间了。

    “前天刚打完官司,昨天程家就火速又请了个媒婆去安家提亲,听说官司过后,安家对程家有很大意见,怪就怪在这么大意见下还同意了程家的提亲,对外称两家孩子年纪都大了,聘礼嫁妆都是现成的,一个月后就可拜堂成亲。啧啧,要说没有猫腻谁信?”毕竟是好友上任第一堂官司,身为贴心师爷自然多关注了下。

    江沐尘当日在堂上便自程浩的反应猜出了些什么,事关女方名誉他不便多说。

    杨少白也不傻,自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不只他们,整个青山县真正傻的人不多,几乎所有人都猜到程浩与安家长女不小心造出了孩子,如此一来众人极其鄙视程家与安家,对被退了亲又被程家告上公堂的关家格外同情。

    因着程安两家的事太过不体面,两家做的事也不地道,是以原本因为被退亲处于话题中心的关家反倒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这反到是好事。

    “这两日风头唯一能与你并肩的就只有那个关家大小姐了!”杨少白说起关欣怡来终于来了点精神,毕竟性情如此特别的大美人很少见。

    关欣怡原本就在青山县很有名,上了公堂打官司把程家打输后更是风光了一把,虽很多人都夸她能干有本事,但她的“凶名”又升了个台阶,几乎所有作长辈的都对家中到了要成亲年龄的子孙耳提面命,严厉警告他们不许接近关欣怡,他们不想这样厉害的媳妇儿进家门。

    “原本已是大龄女子无人问津,打过官司后更是没人敢娶了!这程家当初指名道姓让关家女上堂就没安什么好心,如此到是如了他们的意,关大小姐这辈子怕是都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喽。”杨少白边说边可惜,这样的美人一般男子会忌惮,但是对于有本事能压制住她的男人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很新鲜的挑战,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江沐尘见他不断嘟哝可惜,开口问。

    杨少白看向好友很少情绪外露的脸,突然觉得闷葫芦似的江沐尘与关欣怡那等性情张狂强悍的女子凑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只是……

    “可惜她家世太过寻常,普通人家的男子不敢娶她,有本事压制得住她的高门子弟又不会娶平凡出身的女子回去当主母,所以我觉得可惜了。”

    江沐尘被杨少白那遗憾的眼神盯得发毛,皱眉道:“英雄还不问出身,为何要以此约束女子?只因出身或对方强势的性情便退步三舍,这种眼光狭隘之人难有多大造化。”

    “哟,你这意思是你不嫌弃关家女的家世?”杨少白一激动,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是就事论事,你想到哪上去了?”江沐尘瞪了无聊至极的好友一眼,拿出一份文书扔给杨少白,“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看看这个。”

    杨少白接过认真看起来:“青山县大小土匪窝共计有七个,其中以木围坡上的土匪人数最多最凶狠,是最难对付的一方。”

    身为县令,治安问题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江沐尘初来青山县时便听很多人提过这些土匪,不少过往的商客、探亲之人或当地富户都遭劫过,因着土匪过于难缠,历来的县太爷对付不了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找一日,我们去会会这些土匪!”江沐尘敲了敲书案,修长好看的手慢慢握成拳。

    杨少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高兴地道:“无聊了这么多日,我们总算可以大干一场了!”

    江沐尘唇角微勾,眼中同样闪烁着志在必行的光。

    关家。

    关欣怡这阵子没怎么出门,官司事件过后她知道自己成了八卦中心人物,如果上街定是要被无数七姑八婆围住问东问西,太麻烦,是以就窝在家里有事没事地打打拳练练鞭子,偶尔和关老太太顶顶嘴,与关欣桐吵吵架,日子过得也不算太无聊。

    关欣桐自从听说安家长女疑似有了身孕的消息后大怒一场,这一怒居然将她的病给怒好了,简直是因祸得福!

    再不在床上躺着,也顾不上总找关欣怡不痛快,每日都出门去程家堵程浩,堵不着就去安家宅子或安家的铺子前骂安大小姐。

    对比足不出户的关欣怡,关欣桐简直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守在外头逮负心汉和狐狸精。

    这日,关欣桐一大早又带着她的小丫环秋菊出门了。

    关家人还像往常那般该干什么干什么,谁想临近午饭时间,秋菊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哭道:“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关家上下一团乱,关老太太饭都不吃了就将秋菊叫了过去。

    “快说,欣桐怎么就不见了?”关大夫人着急地问道。

    秋菊被瞪得哭都不敢哭,强忍害怕道:“奴婢原本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后来见到安大小姐出门,我们就跟了上去,走至一处胡同时突然蹿出个人将小姐的玉佩抢走,小姐让奴婢去追贼,她去跟踪安大小姐,奴婢不敢违抗便去追贼,可惜没追到,等再返回去时就再也找不到小姐了。”

    “你干什么吃的将小姐都看丢了!”关大夫人气得一巴掌将秋菊打倒在地,扬起巴掌又要打时被关欣怡攥住了胳膊。

    “伯母,此时并非发火的时候,问明欣桐情况更要紧。”关欣怡说完后不理会关大夫人如何反应,将捂着脸哭的秋菊拉起来问,“那个胡同你都找遍了吗?”

    “找了,附近所有地都找了,也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到小姐。”秋菊捂着肿痛的脸回道,她很害怕,如果小姐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怕是没好果子吃。

    关欣怡当机立断:“我带人先出去找找,祖母、伯母你们在家等消息。”

    关老太太抓住关欣怡的手,力道大得快将孙女手拧断了,焦虑地嘱咐:“欣怡,你一定要找到欣桐,你可不能让她出事啊!”

    如意见到小姐手腕都泛起青来,尖叫道:“老太太,我家小姐手都青了!”

    关老太太低头一看,忙松开手催促:“好了好了,你快去找你妹妹!”

    关欣怡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腕,什么都没说,带着如意出门寻人。

    一路走至秋菊口中提到的巷子,这个巷子一向是很清静的地方,因为周遭没有居住人家也无人在此做买卖。

    “咦,前面那个不是县太爷吗?”如意指着前方正站在巷子口负手而立的英俊男子道。

    听到动静的男子循声转过身,深遂好看的双眼正好与走过来关欣怡对了个正着……

    第7章 何人所为

    “民女拜见大人。”关欣怡走过去对着江沐尘抱了下拳问好,如意跟在身后屈了下膝行礼。

    江沐尘摆了摆手:“出门在外,无须多礼。”

    关欣怡有事要做,顾不上多说,直言道:“不瞒大人,民女妹妹不见了,我要去寻她,告辞!”说完抬脚就要走。

    江沐尘忙出声:“关姑娘且慢。”

    “大人有事?”

    “本官与杨师爷在外行走时,有人被偷了财物,窃贼逃至这里不见踪影,杨师爷进去寻窃贼,本官留在这里以防狡猾贼人另寻路径逃出。”江沐尘指了指眼前的巷子,顿了顿后道,“观那贼子身形应是个练家子,关姑娘若急于进去寻人还请注意安全。”

    又是窃贼?关欣怡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巷子后语带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提醒,您放心,等闲宵小奈何不得民女。”

    正对着娇艳小姐与俊朗县太爷站在一起的美好画面陶醉的如意被用力拽走时还道了声可惜,说实话,她到不怎么关心二小姐的安危,那等祸害没那么容易出事。

    这条巷子叉路比较多,个别拐角处或某条叉路的尽头会有些废弃的房子。

    “这条巷子好安静,一个人大白天走都会感觉害怕,真不知二小姐是怎么想的,没让秋菊陪着自己就敢往里闯!”如意边走边抱怨,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总隐隐有种有事要发生的不好预感。

    关欣怡到不觉得可怕,只是也认同如意的观点,关欣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自己在叉路和废弃屋子多的安静巷子里走,确实很容易出事,哪怕她是跟踪人进来的,行为都很不可取。

    几乎每个废弃的屋子关欣怡都进去找了,每个巷子胡同也找遍了,都没有关欣桐的踪影。

    “如果她出了巷子不管走向哪个方向都会有人看到才对,秋菊问了附近的人,我们赶来时也问了,都没有人看到她,如果还在巷子里,我们快找遍了也没发现她的踪迹,好端端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关欣怡秀眉紧拧,此时消息还没传出去,如果关欣桐长时间找不到的话只能求助于官府,到时即便找到了,那一个姑娘家失踪时间过久于名声上也会非常不利。

    如意指着右前方一处巷子口道:“小姐,我们就剩下那里没转了。”

    话刚说完,如意手指的方向传出一声类似烟花的脆响,几乎是立刻,一道身影如箭般掠过关欣怡主仆飞速向前冲去。

    “县太爷!”如意惊呼。

    关欣怡看向前方巷口,低喃:“原来大人有这么好的身手!”

    这身速可以称得上是身轻如雁,会轻身功夫的人才能做到,关欣怡只是耍了手好鞭法,拳脚功夫也过得去,但若论内家功夫或轻功她是万万不会的。

    “我们也过去看看。”关欣怡不及多想,快步向前行去。

    当行至巷子口时两人吃了一惊,因为江沐尘与杨少白身前不远处躺着名男子,走近一看,发现男子颈旁的地上留一摊血渍,两眼圆睁一动不动,已经死亡。

    江沐尘目色沉沉地看着男尸,对同样神色严肃的杨少白道:“你立刻回衙门叫县尉带人过来,派仵作过来验尸,我在这边看着现场。”

    杨少白点了点头,看了眼跟过来的关欣怡主仆便抬纵身离开。

    如意瞪大眼睛望着杨少白消失的方向,暗道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两位大人居然都会轻功!

    “咦,这个人不是……”关欣怡指着地上的男人惊讶地睁大眼。

    “啊,这人是安家的表少爷!”如意接话道。

    江沐尘慑人的目光立刻望过来:“你们认识他?”

    如意被他充满威慑力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地道:“认、认识,他与他娘寄居安家多年,平时一直在安家铺子做小管事。”

    就在这时,一道微小的瓦片碰撞声音传来。

    “谁!”江沐尘问话的同时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一脚将趴在房顶上的人踢了下去。

    此人是个练家子,被踢下房后空中转了个身,平稳落地后撒腿就跑。

    “站住!”关欣怡下意识地甩出鞭子缠住逃跑男人的腰,手腕一使力将对方扯了过来。

    被鞭子扯回去的男人大怒,回身就给了关欣怡一掌将她拍了出去。

    关欣怡没想到这人功夫会远在自己之上,击在肩膀的力道过大,人站立不稳向后跌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整个人被揽入一具结实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对方温热的气息:“唐突了,抱歉。”

    从未与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关欣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蒙了,等回过神来时便见江沐尘已经制住了逃跑的男子。

    “藏于屋顶,见到我们就逃,可见做贼心虚,押回衙门再审问你!”手中没有绳子,江沐尘将对方腰带解下绑住其双手,以防万一还点了他的穴道。

    “小姐,你没事吧?”如意忙扶住疑似受了惊吓的小姐担心地问,这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的事,功夫还不如关欣怡的她反应自然慢。

    关欣怡抚了抚跳得有些快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没想到县太爷还是个高手,想我出道十多年最为得意的便是藏身之术,今日栽在你手上算爷倒霉!”贼子一脸的不服不甘,到是没多少惧意,如果不是赶上某个瓦片不结实要裂开,会闭气功夫的他藏起身来任谁都发现不了!

    江沐尘抬脚将其踹倒,冷声斥道:“敢在本官面前称‘爷’,你也不怕折了寿!”

    平缓了心跳后,关欣怡上前抱拳:“刚刚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江沐尘目光在关欣怡微微有些泛红的俏脸上顿了顿,随后强行别开眼道:“举手之劳,应该的。”

    有人君子,但有人可不这样。

    被绑还被点了穴的贼子也是男人,刚刚忙于逃跑出手时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看,娘啊,这妞儿也太美了!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下来!”贼子眼光过于放肆,正莫名有些不自在的关欣怡立时找到发泄渠道,抬手便一鞭子抽上去。

    挨了一鞭子的人闷哼了声,平凡得一点不出奇的脸上不但没恼,反到笑得更开心了:“若早看清姑娘的脸,爷……在下也不会出手那般重了。”

    “你!”关欣怡恼得想继续抽鞭子时,有人先动手了。

    江沐尘脸色微愠地将贼子有些魁梧的身子调了个儿,令其背对关欣怡。

    “哎,哎,我说县太爷你把我转回去,老子要看美人!”

    江沐尘冷哼:“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本官问你,地上死者可是你杀害的?”

    贼子闻言大声反驳:“不要以为你是县太爷就血口喷人!爷没做过!爷只是在街上偷了个人的钱袋子就被你们追至此地,怕被你身边那个像大姑娘的人找到才藏在屋顶上,谁他妈想到这地上还躺着个死人啊!”

    如果杨少白在场,听到有人说他像大姑娘估计审都不用审,会气得一刀结果了他!

    听他提到偷东西,关欣怡突然想到秋菊说的话,忙正色问:“你之前可有偷过一名十五六岁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玉佩?”

    “什么女子?爷……在下偷的是一个大老爷们的钱袋子,没看到什么女人!”

    关欣怡闻言秀眉拧紧,倘若此人没有说谎,偷玉佩者另有其人,那么那名小偷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安排?

    思索间,眼角余光扫到死者紧紧攥着的左手上,某样东西吸引了关欣怡注意,她定睛一看,发现其手里紧攥之物露出一小角玫红色,看着像是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