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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你别动,那苍蝇还没有死呢,看我不打死它!”黎轩轩又抽了过去,但是她还是人小,徐媒婆一把就将鸡毛掸子拽住,颜微妮看轩轩要吃亏,跑过去帮轩轩往回拽,轩轩喊:“怎么?你还抢我家东西了?!”

    有了颜微妮的助力,轩轩夺过鸡毛掸子继续抽,要是徐媒婆脑袋灵清肯定是往高金凤身后躲,那样的话,高金凤肯定只能让轩轩停。但是徐媒婆是慌不择路的往屋门外跑,穷追落寇,黎轩轩怎肯罢休,直把徐媒婆追出院门外。

    赶出院门外,黎轩轩住了手,徐媒婆不躲了,嘴巴有时间大放厥词了:“高金凤,你也不管管你家孩子,将你家轩轩纵成野丫头看以后谁家敢要!十里八乡的你也不去打问打问,哪有赶媒婆的?你也不掂量掂量,就你们桂桂那软趴趴的性子,以后哪里能撑起一个家来?不嫁到徐家哪家会要这样……”

    农村人最忌讳的是堵着家门口骂,高金凤听到徐媒婆说到自己的女儿也忍不住了,从屋子里跑出来。

    颜微妮不想让高金凤和徐媒婆对骂,被一条疯狗咬了,难道你也要回咬疯狗吗?对骂这种事,无论谁对谁错,都是一件很low的事。

    眼看着街上闲散的人都要聚集起来,颜微妮只提醒了一下:“轩轩!”黎轩轩立刻勇猛的窜出来扬着鸡毛掸子继续要抽,徐媒婆哪里会吃眼前亏,她就跑,往她家里的方向跑。

    就这么着,徐媒婆在前面跑,黎轩轩在后面追,最后面还有一个假劝的颜微妮。

    徐媒婆跑到自家的院子,一进院子就反身将门插上,未成年的孩子追着她打,是人小不懂事,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一个大人反打人家孩子,可不行。

    黎轩轩提着鸡毛掸子站着,她一个接受教育的学生也骂不出村妇的话,只恶狠狠的威胁徐媒婆:“以后你再进我家院子一步,我见一次打一次!哼!自家一屁股事儿先擦擦自个儿吧,还有这闲工夫管我家!也不拿个镜子照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哪里永远都不缺看闲事儿的人,三三两两,又有十来个村妇聚集过来,颜微妮四下看看,却看到徐长贵站在他家院门前,吸着烟,远远的望着她和黎轩轩。

    作为癞蛤、蟆的四哥,徐长贵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27章

    就在颜微妮拉着黎轩轩离去,经过徐长贵门口的时候,马上就要走过去的时候,徐长贵突兀开口:“大侄女。”

    这神情,这语气,肯定不是啥好话。

    颜微妮不得不停步,转身,笑脸回应:“四叔。”

    徐长贵却不着急说话,又抽了一口烟,在体内慢慢循环了一圈,从口中吐出,静待烟线消散了,才开口接着说:“我正想出来找你呢,一出门就看见你跑到人家门口,堵着大门的骂,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弟弟这个癞蛤、蟆想攀我桂桂姐这只白天鹅!

    颜微妮不相信作为一村之长、一家之长的徐长贵事先不知道!说不定还就是他的主意!若是徐长康娶了黎桂桂,他是低了一辈,但是拿捏起黎润民来就更容易了。只要黎润民不听话,就让徐长康揍黎桂桂一次!

    徐长康是个有力气的二愣子,黎润民是个疼姑娘的爹,谁心软谁低头!

    颜微妮说:“没啥事儿,轩轩脾气大,我这是往回拉她呢。”

    徐长贵又笑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爱笑的人,就像千万不要高看一个爱生气的人一样。

    这尊笑面神可千万不要给自己出个九九八十一难啊!颜微妮说:“四叔,那么我先带轩轩回家了,我大姨还在家里气着呢,回家,大姨还不得好好的训轩轩一顿啊。”

    徐长贵还是那么意味深远的笑着,颜微妮转身刚抬起脚来,他才开口:“大侄女,刚才乡里下来一个指示,说要保证村里粮食的种植面积。”

    米国是粮食出口大国,我国则恰恰是粮食进口大国。一是由于我们大中华人口众多,十分的众多!二是因为咱们国土虽广袤辽阔却是平原面积珍稀。看看咱们的大西边,沙漠戈壁高山占了多少!所以,国家对粮食种植面积特别重视,若是粮食缺口太大,容易受敌国的牵制、要挟。

    本来颜微妮都打算好了,租的那地,秋冬种大棚蔬菜,春夏种经济作物棉花,衔接的正正好,一点点都不浪费。但,蔬菜、棉花都不是粮食!

    一般的人家都是冬春种植小麦,夏秋接玉米或者是大豆,这些才是吃到嘴里扛饿的国家规定的粮食。

    可,徐村长,你什么时候接到的乡里的通知?早几天吗?那刚才为什么不说?我去了大姨家你才接到的通知吗?你怎么接到的?你家又没有电话!

    可,人家就这么说了,合情合理,又站在政策的高点,怎么办?

    黎轩轩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徐长贵这不阴不阳的脸生气,再说,她爸是村支书,他徐长贵只是村长,村长是全村村民选出来的,村支书是党员选出来的,不都说一切听党的指挥吗?

    但是毛爷爷还有一句名言:枪杆子出政、权。解放了,拿枪是不行了,枪杆子出政权可以这么翻译: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总是挥拳头也不行,一是打人要进派出所,二是大家穷的都拿不起几次药钱。所以拳头只是起震慑作用。实际应用是,谁家兄弟们多谁说了算!徐长贵就是靠兄弟们多拉票当了的村长,还是靠兄弟们多架空了村支书。

    黎轩轩本就在气头上,冲口而出:“乡里往村里下指示,我爹怎么不知道?不是应该下给我爹吗?不是应该下到我家去吗?”

    徐长贵只是笑笑,不屑于和黎轩轩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聪明人说话都是话里藏话,既可以震慑对方,又留有转圜的余地的,哪有上来就对呛,然后一言不合就开打的?

    颜微妮知道徐长贵这是不满于她的脚还是站在大姨家的立场上呢!颜微妮说:“哦,四叔,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再跟您商量商量一下那块地粮食作物与经济作物比例的事,现在,我先带轩轩回家。”

    说完,拖着黎轩轩就往大姨家走,颜微妮不敢多留,谁在乎的多谁就越受制于人,在二者心理上,颜微妮租地种蔬菜大棚挣钱的意愿明显强于徐长贵冬天白吃新鲜蔬菜的意愿。

    所以,颜微妮受制于徐长贵。

    夜里,颜微妮辗转难眠,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又怕被陆韶逮个正着。唉,走一步说一步吧,先分了地,租了地,再说吧!徐长贵?看来是他心太大,看不上自己给的利吧。

    收完小麦,种完玉米,有段农闲,要重新分地了。

    陆韶陆天也跟着颜微妮去了,那个村会院子里,人仍旧是乌泱泱的。地就是农民的命,谁都担心自己分地少了,位置不好了,贫瘠不长庄稼了……

    从来不与村民打交道的陆韶竟然买了两条烟,先给坐在条桌后的村干部一人一盒,又让村民们自己传着分,颜微妮听见陆韶对徐长贵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村长,我带了两罐上品的茶叶,徐爷爷说让我晚上送你家去。”

    说了这么一两句,陆韶就又走回来,坐颜微妮身边。

    徐长贵看颜微妮:这城里的小子是在帮那个丫头呢!还有,三叔,也是在帮那个丫头呢!自己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将来这三个孩子是否能跳出农门,其实也是三叔伸把手的事!罢了,罢了,就放这个小妮儿一马吧,反正自己又不亏什么!

    颜微妮看陆韶:这茶叶是徐爷爷让他送的吗?还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知道自己正有求于徐长贵吗?他从哪里听说的?他知道今天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吗?他知道今天自己在担心租的那三块地能不能分在一起吗?他此举是在帮自己吗?

    此人观察之力,思维之力是常人不能所及的!

    陆韶却风淡云轻的坐在颜微妮身边,嗯,他在云淡风轻的抬头看天上的云淡风轻。

    周身乌压压的人与他无关,周身的人声鼎沸与他无关,他就像骑着那辆二八的自行车载着颜微妮在朝阳中在夕阳中,和风煦煦,鸟语花香,穿梭在小树林的羊肠小道。

    分地的结果是随了颜微妮的心意,看来也许是那烟,也许是那茶叶,也许是陆韶的身份,也许是徐爷爷的关系网让徐长贵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