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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她没说这手镯是谁给她的,姜筠想这陶姨娘是叫她的县令父亲送给她二叔的,想来也没什么父女之情,看她如此宝贝的样子,估计是她生母送给她的。

    陶姨娘想着自己一个姨娘,同卫国公的嫡女说话让人瞧见了不大好,便笑着告退。

    姜筠扭头正好瞧见那冰冷的池水,若是按照前世来,这陶姨娘用不了多久便会丧命在此处了。

    姜筠觉得一阵心烦,眼望着那女子消失,平翠见她对着一个隔房姨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姜筠回了神道:“没什么。”

    她只是想到了前世姜筠的事,她所记前世的事情并不多,有时候只伴随着发生才能想起来那些记忆,她拢了拢衣袖,回了院子,秋蓉笑着迎上来道:“小姐,殿下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姜筠扭头哼了一声,恰好叫走在院子里的李掌设瞧见了,笑着道:“小姐还生殿下的气呢,殿下都主动给小姐送东西来了,小姐快去瞧瞧。”

    姜筠道:“我才不要去瞧呢,你叫人收起来。”

    平翠替她收了披风,她坐在榻上,想着哥哥罚她抄字就一阵气闷,平日里练字倒也没什么,说不得他不罚她,她这些日子也能写些字了,可他一罚她,她逆反心理一起,反而不想写了。

    李掌设瞧着她这模样,笑了笑,正退到隔扇处,便听姜筠对着平翠吩咐:“去准备笔墨。”

    这别扭的样子,屋子里伺候的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睿王府的书房里头,姜筠恭恭敬敬的捧着一沓纸道:“哥哥,抄完了。”

    程文佑嗯了一声,将她手中的纸接过去放到案桌上,姜筠见他冷冰冰的不说话,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道:“哥哥,我知错了。”

    她心里有些发紧,哥哥从前都不生她的气的,哪像这会,东西照样送,就是不理她,也不主动找她,她以后可再不敢乱说话了。

    程文佑偏头看着咬唇委屈的小姑娘,伸手拉住她的手,冰凉的,甚是心疼,还是问道:“怎么抄了这么多天?”

    自然是姜筠闹别扭,不想抄,才耽搁了这么久。

    在睿王府用了午膳,程文佑坐在案桌前处理政务,姜筠便趴在一旁看书,她手撑着脑袋,有些无聊,眼睛望着外头,放在桌下的腿一晃一晃的。

    程文佑忽然站了起来,姜筠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程文佑道:“可闷的慌?”

    姜筠老实的点头。

    “那为何不说?”

    姜筠斟酌了一番:“我才惹了您生气,我是来赔罪的,哪还能像往日一样提要求。”

    程文佑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勾了勾唇角,道:“你倒是乖巧。”

    姜筠讨好的笑了笑,程文佑叫人拿着棋盘上来,陪她下棋,姜筠捏着棋子,听他每落一个棋子便说出一番大道理,幽怨道:“您再说,我就走了。”

    程文佑抬起的胳膊顿了一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你输了。”

    姜筠盯着棋盘,气道:“不玩了。”

    没多会外面人通报说陈大将军来了,姜筠站起身道:“我到院子里转一会。”

    程文佑点了点头,姜筠走到廊下的时候恰好同陈大将军碰上了,姜筠对他行了一礼,陈大将军微微颔首,姜筠从他面前经过。

    陈大将军同程文佑面对面的坐着,道:“微臣怎么觉得姜三小姐似乎不喜欢微臣。”

    程文佑淡淡道:“她若是喜欢你,你便不能坐在这里了。”

    陈希然不赞同道:“殿下这话说的可太不应该了,那几年,微臣也没亏待过殿下啊。”

    程文佑看着陈希然面不改色的说这话,想到那几年在西北军营时,这大将军可一点没有因为他是皇子便对他手下留情过,旁人在练武的时候他在练,旁人不练武的时候大将军就单独的看着他练,他那会站在烈日下扎马步,大将军便捧着茶惬意的躲在阴凉下睡觉,偶尔站起来溜达溜达,拿着棍子往他小腿上抽。

    姜筠想到第一回见着陈大将军时,他便把哥哥带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年,心下有些不安。

    守在廊下的护卫只当没有看见轻手轻脚走过来的姜筠,姜筠趴到窗户口,竖着耳朵听里面说话。

    屋子里的陈希然和程文佑正说着话,陈希然突然道:“微臣已经向陛下请旨往边关去了,殿下可要同去?”

    程文佑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窗外,果然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一道带着怒气的小姑娘的声音传来:“我哥哥不去。”

    姜筠说完这句话才抬头看向屋子里的两个人,只见那两人都看着自己,显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也是,这两人怎会连这点警觉性没有。

    既然知道自己在外头还这么说,莫非这回又要走了,姜筠心里一紧,扭头往门边走,推了门进去,陈希然对着程文佑拱拱手道:“微臣告退。”

    姜筠跑到程文佑身旁,揪着他的衣角,目光警惕的盯着陈希然,陈希然嘴角一弯,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姜筠见他走了,才转头对程文佑道:“哥哥,你说好了不走的。”

    程文佑嗯了一声,姜筠道:“你说,你不走。”

    程文佑忽然来了兴致,问道:“你上回不还说不想叫哥哥管着你吗?哥哥若是走了,不就没人管着你了吗?”

    姜筠自一岁起便养在程文佑身边,身边吃穿用度皆是程文佑替她安排的,上回姜筠在外头贪凉,身边伺候的是平翠和秋蓉,回去的时候便起了热,烧的迷迷糊糊的,醒的时候身边换了两个新丫鬟,一问之下才知道程文佑把平翠和秋蓉都换了,还打了板子,小姑娘这么大了,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又是她自己贪凉,才生病的,程文佑却怪罪她的丫头,还打了人,顿时口不择言道:“我的丫头你想打便打?”

    程文佑养她这么多年,听了这话怎么能不生气。

    “我......我那是浑说的,我都知道错了。”

    “你浑说什么了?”

    程文佑非要问出来,他着实有些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了,他一直都是这么养着她的。

    姜筠道:“我的丫头,你想打便打。”

    同样的话,一个字都没变,语气不同,意思可大不相同。

    程文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见她垂着头,前些日子还伸着脖子拒不认错,忍不住将她抱到怀里,道:“都说了不走了,别怕。”

    姜筠闷闷道:“你不能走,我......我都快十二了,我还等着你来娶我呢。”

    程文佑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筠别扭道:“没听清就算了,不说了。”

    程文佑笑了笑,姜筠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他往外边跑。

    程文佑透过窗户见她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从案桌的一摞书底下抽出一个小册子,那小册子上记着怎么养孩子,养孩子要注意的地方,每一点都是他亲自问了人记下来的,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孩子居然不想让自己管她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姜筠站在窗户口叫了他一声,他叹了口气,将小册子压到了书底下。

    ☆、50.第 50 章

    姜筠趴在窗户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程文佑站起身,走向门外,姜筠站在花盆前,恰好见他缓步走了出来,一身蓝色常服,白色云纹外衫,腰间挂着一块流云百福玉佩,神采英拔,姜筠顺手摘了一朵花,献宝似的捧给程文佑,道:“送给你,我英姿飒爽,惊才风逸的哥哥。”

    程文佑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粉色的小花,姜筠见他站着不接,便自己走上前去伸手扒拉他的腰带,把手里的那朵粉色小花往他腰间插。

    程文佑感觉腰间一阵麻痒,小丫头垂着毛茸茸的脑袋翻着自己的腰带,她梳着个双挂髻,两髻戴着蓝色簪花,左边还插着一支紫色蝴蝶流苏步摇,恰好落在他的胸前,程文佑站着不动,任她的小手在自己的腰间为所欲为。

    姜筠看着他腰间粉色的小花,捂着嘴笑了笑,双眸微抬,霸道的说:“这样好看,不许拿掉。”

    程文佑看她得意的样子,知道她还记着之前他罚她抄字的仇,半带轻笑道:“这样好看?”

    姜筠模棱两可道:“我觉得好看。”

    程文佑牵过她的手,道:“我看旁的姑娘都养些猫啊狗啊的,你喜欢吗?”

    若是喜欢,他也去寻来给她养着解闷逗乐。

    姜筠轻勾唇角,歪着头,问道:“您是看哪个姑娘养了?”

    程文佑愣了一下,姜筠轻哼一声,要甩开他的手,却叫程文佑拽着不放,姜筠仰着头,一副要听他解释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他洁身自好,不会招惹些红颜,可她的位置还是要摆正的。

    程文佑好笑,摸了摸她的发髻,道:“这不是姑娘大了,藏了小心思了,为兄就养了这么一个小姑娘,惹了小姑娘不开心,心下焦急,食不下咽,恰逢康皇叔进宫,想着他家也养着个姑娘,我家的小姑娘又同他家的关系好,便问了几句,康皇叔说他们家姑娘就爱养些猫啊狗啊,一生气便去逗猫逗狗,为兄便想着,也送我家的那小姑娘逗趣,也不至于生气了不理人,你说是不是?”

    姜筠听他说第一句的时候便知道他又要调侃自己了,听了几句便没脸再听,垂着头站在那里,偏他还不急不缓的说完这么一长串,捏捏她的手心,问道:“筠筠以为为兄看了哪个姑娘?”

    耳边传来一道调笑,姜筠气的要他松手,她只在玩笑的时候才去甩他的手,真正尴尬和生气时反而不甩了,她觉得那样对哥哥太不尊重,所以她此刻右手扒拉着程文佑的手指头,企图将自己的左手拯救出来。

    程文佑见她低着头有些费劲,便好心的抬高了手,恰好放到她的眼前,好让她能掰的更仔细一些。

    程文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皇兄唇角带着笑,气定神闲的抬高自己的右胳膊,他阿筠妹妹气急败坏的在那里掰他皇兄的手指,这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

    姜筠手指都有些发酸了,抬头幽怨的看了一眼,右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程文佑轻笑着扬了扬胳膊,姜筠整个人都离了地面。

    姜筠愣了一下,程文佑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程文越,如此往复的抬着胳膊带着她玩了几次,对着姜筠问道:“要不要下来。”

    姜筠踢了踢腿,道:“我要下去。”

    程文佑把她放到地上,姜筠转过脸不想理他,就见程文越杵在后面,对着她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姜筠道:“你怎么走路也没声?”

    程文越很冤枉,他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了,明明是她同皇兄玩的开心,没有注意他。

    他站在那里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昨日便出宫了,只是回去晚了,便到他皇兄这里住了一晚,正要来辞行呢。

    程文佑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你现在才起身?”

    程文越笑了笑,程文佑嗤了声:“现下都要到申正二刻了,你这一觉,睡的倒是香。”

    程文越解释道:“这不是皇兄这里的床榻舒服,叫弟弟我躺下了便不想起吗?”

    他惯会油嘴滑舌,对着太后和柳昭仪时撒娇耍宝,也就对着程文佑时才这么一本正经的拍马屁。

    他瞥了眼他皇兄同他阿筠妹妹的手还握在一起,啧,果然是自己从前没见过大世面。

    “七皇子昨儿是睡在睿王府的吗?”姜筠问。

    程文佑点了点头,程文越突然看见他腰间和他气质不太相符的粉色小花,眉眼挑起兴味,正要说话,程文佑不悦道:“还不走。”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给他看那朵花,也不遮掩,怎的了,筠筠替他插的花。

    程文越憋着笑,心道,他是得走,这虽不是良辰,却是美景,他在这里确实有些碍眼。

    他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皇兄和阿筠妹妹了。”

    他一转身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皇兄腰间的花,简直是这世间一大奇景。

    程文佑见姜筠捂着嘴笑,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还笑?”

    姜筠得意的摆了摆头,道:“我就是爱笑。”

    她这么说,却伸手把他腰间的那朵花拿了下来,私底下闹着玩可以,叫旁人瞧见了,损坏了哥哥的威严,她可舍不得。

    她动了动手指,道:“都是汗,松开吧。”

    她闹了这么久,身上出了些汗,觉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摸了把脖子,她脖子上挂着个小玉佛,那是林皇后送给她的,说是能保平安,她一直戴着,这会都黏到皮肤上了,她拽了拽脖子上的绳子,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