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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她看向床榻上安静沉睡的中年父亲,脑中回想起的,尽是他过往待她的所有好,一颗心便揪得生疼。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即回眸望着辛子阑,沉声问道,“能否知晓究竟是何物撞击了伯父的后脑?”

    辛子阑闻言,又细细思索了半晌,最终双眸一眯,回道,“看看这军中,是否能寻到一样宽约三寸的利器!”

    “还能再具体些吗?”黎夕妤蹙眉,问。

    辛子阑也蹙眉,绞尽了脑汁,将司空文仕后脑的伤势与军中所有利器相联,却硬是没有找到任何标准。

    “宽约……三寸……”

    却在这时,始终站在二人身后的司桃喃喃开了口。

    “宽约……三寸……”她低语着,似是想起了什么。

    黎夕妤见状,连忙问,“小桃,你可是知道什么?”

    司桃茫然地望着她,随后伸出手,嘟囔着,“印象中,似乎在那里,有一只铁棍……”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指向帐子一角。

    黎夕妤与辛子阑便沿着司桃的指尖望去,然望向帐角后,却什么也没瞧见!

    司桃不由瞪大了眼,连忙道,“我想起来了!那里确是有一只铁棍,我曾问过老爷,他说那是少爷为他准备,倘若遇上危险,便以此攻击敌人!”

    “可是铁棍,哪里会有三寸宽?”黎夕妤与辛子阑齐声发问。

    “重点便在这里!”司桃一脸凝重地回道,“那根铁棍的端部,是一截长宽均有三寸的圆块,应是由重铁打造,如此便能更加狠厉地攻击敌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圣上

    “而眼下,那根铁棍,不见了!”司桃双眉紧锁,却是一语道出了此事的重大关键。

    黎夕妤与辛子阑对视了一眼,二人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什么。

    “凶手不是傻子,即便我们找到了铁棍,也未必能将其抓出。”黎夕妤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辛子阑却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无论如何那铁棍都是一条线索。至少,将其找到后,司桃的嫌疑兴许就能撇清了!”

    黎夕妤闻言,心下虽有些欣喜,却仍是不解地问,“这与小桃有何干系?”

    辛子阑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柔光,话语中甚至含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小妤,你莫不是最近太过辛劳,连这都想不到了?”

    黎夕妤蓦然怔住,却实在不解。

    “呵呵……”只听辛子阑一声轻笑,为她解答疑惑,“既然司桃说了,那铁棍的端部是以重铁打造,那么单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够将其举起便已是费尽了全力。更何况,要用其来杀人?”

    此言一出,黎夕妤恍然明了!

    她连连点头,却自嘲道,“倒真是糊涂了,这些时日思索之事太多,一颗头脑显然有些不够用。”

    辛子阑却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道,“若是累了,便好生歇着。即便是天塌地陷,也还有我为你支撑。”

    辛子阑的话语回荡在耳畔,黎夕妤的心却颤了又颤,她下意识垂眸,不敢去看他的双眼。

    许是觉着此刻的气氛有些窘迫,黎夕妤又向后退了两步,与辛子阑拉开了距离,“我这便去寻找那凶器,辛子阑,你……要好生照看伯父。”

    她察觉到一丝淡淡的悲戚自前方传来,心底再度涌起那宛如被针尖刺了一下的痛感,令她忍不住攥起了衣角。

    “……好。”半晌后,辛子阑终是回道。

    随后,黎夕妤便有如获得大赦般,连忙转身离开,甚至连道辞都忘记了。

    离开这间帐子后,她很快便唤来了荆子安,连同司桃一起,三人开始在军中进行秘密搜查。

    但这并非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完成的事,故此直至黄昏时分,三人也仍旧是一无所获。

    直至酉时三刻,黎夕妤等人无功而返,三人皆沮丧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穿行在军中。

    却突然,有一阵愤怒的咆哮声隐隐传来,“……就这一个女儿……却没了性命……你这个混账……”

    听见这咆哮声,黎夕妤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连忙便迈开步子,向北跑去。

    尚未靠近,那咆哮声却愈发清晰,“司空堇宥,若不是为了你,我的女儿又怎会甘愿跋涉千里,来到这鬼地方!你明知她对你心意,从前却不愿娶她,这也便罢了,可如今她因你丧了命,你又当如何!”

    远远地,黎夕妤瞧见了三道身影,其中一人身穿白衣,自是司空堇宥无疑。

    而另外两人,一人身材魁梧,正朝着司空堇宥咆哮,乃是司寇暇的生父,司寇坤。

    至于另一人,他身形修长,着一袭绛蓝色锦袍,单是站在那里,便带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之感。

    而这人,黎夕妤认得。

    倒是不曾想到,古阳国的人,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想必也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敢慢下一分一毫。

    黎夕妤缓缓停下步子,静静地观望了片刻。

    却发觉,无论司寇坤说了什么,司空堇宥都只是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偿还?是司空堇宥对司寇瑕的偿还!

    黎夕妤缓缓垂下眸子,暗自思索了片刻后,便欲转身,离开此处。

    然,却有人赶在她动身之前,迈步走了来。

    听闻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黎夕妤下意识便抬眸望去,却正巧迎上楚风祁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黎夕妤却发觉这个男子,比之先前所见更加高贵了。

    他款步而来,举手投足尽显尊贵之气,甚至那一身气势,也令人忍不住想要俯首叩拜。

    楚风祁既然走了来,那么黎夕妤自然便无法离开。

    她于是站定在原地,安静地等着他走近。

    夜色来临时,周遭的温度低了许多,已不再似数日前那般令人燥热难耐。

    楚风祁终是走近,眼中含了一丝笑意,道,“阿夕姑娘,好久不见。”

    听见他开口,黎夕妤的大脑正飞速地运转着。

    很快,她便有了动作。

    但见她蓦然倾身,双膝也顺势弯了下去,作势便要下跪。

    可就在她刚有动作的那一刻,双臂便被身前的男子扶住了,“阿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黎夕妤轻咬下唇,回道,“圣上乃是古阳国新皇,草民见之,这礼数可是少不得的。”

    “哦?”却见楚风祁挑眉,倒是有些意外,“莫不是堇宥兄弟同你说了我如今的身份?”

    “不!”黎夕妤立即摇头,“全是我自己猜的,倘若认错了人,还望您莫要怪罪。”

    之所以如此猜测,自是因为此刻的楚风祁,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尚且记得,在离开蛮州前,曾对古阳国临安王挥兵直上、争夺皇位一事有所耳闻。

    可如若这临安王楚风祁未能成功赢得皇位,那么他此刻必然早就死了,又如何还能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呵呵……”只听楚风祁轻笑了一阵,转而挥了挥衣袖,帝王风姿尽显,“阿夕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当真令这天下诸多儿郎都要忍不住佩服!”

    黎夕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心绪却并未因此而有所缓和。

    她的目光越过楚风祁,望向那远处的棺椁,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司寇姑娘,才是这世间最令人敬佩的女子!”

    听了她的话语,楚风祁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话语中陡然便透了几分冰寒,“朕倒是不曾想到,堇宥兄弟竟未能护好司寇瑕!甚至令她丢了性命!”

    听出楚风祁话语中的愤怒,黎夕妤心头一颤,连忙便道,“圣上请息怒,此事与少爷无关,都是我,是我为了一己之私,这才害死了司寇姑娘!”

    见她一心只将过错向自己身上揽,楚风祁竟下意识蹙了蹙眉。

    “司空堇宥,你倒是开口啊!你说话啊!”司寇坤的咆哮不绝于耳,“你以为如此装聋作哑便可令本将军放过你吗?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古阳国五万余将士,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定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此番言语传进耳中,黎夕妤更是心惊,望向楚风祁的目光中立时便多了几分恳求。

    而他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双眉却是越拧越紧。

    黎夕妤猜不透楚风祁的心思,可司寇坤的怒意却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向楚风祁求助,“皇上,还请您看在与我家少爷多年的情分上,莫要任由司寇将军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楚风祁双眸一眯,阴冷地反问,“为何是胡作非为?我古阳巾帼女将命丧于此,而司空堇宥却给不了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朕又为何……要咽下这口气?”

    蓦地,黎夕妤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有惊慌,有不安。

    她这才渐渐意识到,如今的楚风祁,已再不是从前那个与司空堇宥结拜交好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