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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够了!”

    一声历喝,惊得黎夕妤心头一颤。她立即抬眸,却对上父亲阴冷的目光,“既然这玉簪是在你房中找到,那你便有洗不清的嫌疑!”

    “我没有!”黎夕妤立即反驳,一反往常的胆小隐忍,倔强地替自己辩驳,“既然这玉簪是如此贵重之物,那么想必妹妹定会将它放在极其安全隐蔽的地方,即便我有心去偷,怕是也难如登天!”

    “如此说来,你当真一早便觊觎我这玉簪了?”

    “你!”对于黎未昕的刻意诬陷,黎夕妤既愤怒又无奈,忍不住怒骂,“黎未昕,你无耻!”

    “放肆!昕儿可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狠毒!”

    父亲怒吼着,那震天响的嗓音传进她耳中,令她的一颗心缓缓下沉。

    她转眸,四下里张望着,瞧着所有人皆是一脸冷漠,那看好戏的神色令她的身形微微摇晃。

    “难道……”她轻声开口,面上尽是悲戚,“就没有一人肯相信我?”

    黎夕妤身形一颤,后退了两步,她的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的黎铮,问道,“爹,在您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三日前,她被父亲剜了心头肉,本以为会得到他哪怕一星半点的关怀,哪想到……

    回答她的,自是沉寂,可怕的沉寂。

    陡然间,风势大作,冷冽的风刮在她的脸上,生生地疼。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父亲的声音再度响起。

    “堇宥?”他似是有些惊讶,“你是来探望昕儿的?”

    循着父亲的目光,黎夕妤转眸,便瞧见了一袭青衫的男子。

    他身形高大修长,几步便行至身侧,拱手向父亲行礼,“小侄见过伯父。”

    可不知为何,他的到来,给这本就僵持的院落更添了几分凝重。

    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个男人,司空堇宥?

    “姐姐,你向爹认错,我会恳求他放你一马……”正当她出神之际,突然一道人影直直向她扑来,一手攀上她的肩头,一手抓着玉簪,正是黎未昕。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令她甚感不适,她连连后退,却始终避不开黎未昕的魔爪。

    “你要做什么?”黎夕妤蹙眉低呼,不由伸出双臂,与之相互推搡。

    她本就无太多力气,本以为会被黎未昕推倒在地,却不料……

    “啊!”

    黎未昕一声惊呼,身子向后倒去……

    “嚓!”

    随后响起的,是一道清脆且刺耳的音。

    伴随着黎未昕的倒地,那原本被她握在手中的玉簪,也随之坠落……

    狂风呼啸,窄小的院落中围满了人,却又无一人敢在此刻开口说话。

    玉簪断裂的那一刹那,黎夕妤只觉头脑一涨,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俯身,然伸出的手指尚未触及簪身,便见另一只手也伸了来。

    而后,她瞧见一分为二的玉簪被那只手掌紧紧攥住,周身似有一股无形的寒气萦绕。

    再随之,她迎上一双冰冷至极的眸子,那深邃刺骨的寒意令她的一颗心猛然下沉。

    这人,她记得……

    “抱……抱歉……”她不由自主地开口,说着与初见时同样的话语。

    然,那人也分毫未改,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动身离去了。

    司空堇宥来得突然,走得更是出人意料。

    从始至终,他不过只说了一句话,却令所有人心悸不已。

    “等……等等!”突然,有人仓促开口,“既然你将玉簪收回,那我们的婚约,可就不作数了!”

    他仍是不做停留、不言不语,似是……全然不曾听见黎未昕的声音……

    “黎夕妤,你好大的胆子!”顾简沫的一声怒喝,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黎夕妤直起身子,默然与之对视,眼底满是倔强与坚韧。只是一眼,她便知晓顾简沫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先是偷了玉簪,如今又将之摔毁,黎夕妤,你可是犯了大错!”果不其然,顾简沫借题发挥,给她安了个更大的罪名。

    她心中十分清楚,除非有人出面保她,否则今日她便难逃此劫。

    故此,当家丁取来皮鞭,当顾简沫下令对她施以家法时,父亲亦是默许了。

    “我没有偷玉簪,事情还未查清,不能……啊……”

    没有人理会她的说辞,她只觉双膝一软,不知是谁在身后踢了她一脚,她竟直直跪了下去!

    “啪!”

    一声鞭响,划破了猎猎风声,黎夕妤虚弱的身躯自是无法抵挡,猛地摔倒在地。

    痛,彻骨的疼痛袭遍全身!

    “爹……”黎夕妤开口,有鲜血自唇角溢出,她望着高高在上的父亲,眸中渐有湿气,“您不能这么对我,否则我九泉之下的娘亲……不会安心……”

    “你住嘴!”父亲的声音冰冷且阴沉,望着她的目光之中竟充斥着恨意,“日后若再敢提起那个贱人,就休怪为父将你赶出黎府!”

    恶狠狠的一句话,将父亲的绝情表露无遗。

    她趴在地上,见父亲迈着沉重且愤恨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可那些围观的下人,一个也不曾离去。

    时至此刻,黎夕妤终是明了,这群人分明就是想要整死她!无论她如何挣扎辩驳,都不过徒劳。

    “啪!啪!啪!”

    这下手的人,还真是半点不留情。

    “小姐,不要打我家小姐……”

    “哼!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啪……”

    司桃的哭声令她心颤,她转眸,瞧见司桃正跪在地上,被黎未昕狠狠抽着耳光。

    见此情景,黎夕妤恨极了。

    她死死握着双拳,费力地抬眸,仰望着身前的顾简沫。

    沾了水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她的身躯,她咬牙忍痛,眼眸里充斥了血色,带着无边无尽的恨意。

    她与顾简沫两两相对,只是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却……皮开肉绽。一人满面春风尽显得意,一人满目仇恨伤痕累累……

    皮鞭每每落下,便会牵动她心口的伤势,她能够感觉得到,鲜血肆虐地流淌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突然,顾简沫唇角勾起一抹邪佞,但见她上前两步,走至自己身前。

    黎夕妤还未反应过来生了何事,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痛,而后身子不由自主地翻转……

    她,竟被顾简沫狠狠踢了一脚!

    她的身子翻转,成了躺在地上的姿态。

    那皮鞭便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身躯的正面,不时抽打着她心口的血坑……

    此番,虽是痛不欲生,却令她清楚地看见了执鞭之人。

    那是父亲身边的人,职责便是保护父亲的安危。

    黎夕妤将此人的面貌,牢牢刻在了脑中。

    随后,她突觉身上一重,竟是司桃扑了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小姐……”鞭子抽在司桃的身上,她痛得哭出声来,却将黎夕妤紧紧地抱着,“谁说这府中无一人肯信你,我信你……我永远都信你……”

    “小桃……你这个傻丫头,快躲开!”黎夕妤唇角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泪水也在这时滑落而下,司桃坚定的眸子竟令她觉得格外安心。

    “不……我不躲……”司桃的泪水滴在黎夕妤的脸上,有些温热,“小姐,她们……会打死你的……”

    黎夕妤缓缓勾唇,伸手替司桃擦拭着泪水,“小桃,你听我说,倘若我死了……不要替我报仇,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说罢,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司桃推开。

    左右她已全身是伤,不在乎多添几道。

    就在这时,鞭挞却突然停止了,那武夫将皮鞭收起,默然立于一旁。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黎未昕的声音响起,她慢慢走近,很快出现在黎夕妤的视线之中。

    但见黎未昕俯身,笑道,“姐姐,既然如此,那妹妹偏偏不会如你的愿!”

    她说着,一把抓过伏在地上的司桃,眼底尽是邪恶,“我会把这丫头留在身边,叫她好好服侍我……”

    “而你……”她突然眸光一转,恶狠狠地瞪着黎夕妤,“你就去与城西荒庙中的那几只恶犬相伴吧!”

    黎未昕话音刚落,黎夕妤突然眼前一黑,身上盖着块黑布,有人将她裹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家小姐……”

    “啪!你给我闭嘴……”

    黎夕妤的世界一片黑暗,她知道司桃又挨了打,却无能为力……

    “昕儿,如此做法,若是惹怒了你爹,可该如何……”

    “娘,您就放心吧!如今爹对她早已没了半点情分,必然不会因此惩罚尚在养病的我。到时我们便说姐姐身子孱弱,没挨几鞭子便断了气,就连大夫也无能为力,只好早些送她入土为安……爹每日还要前往大理寺处理公务,哪有时间理会这些琐事。况且,爹不是向来最恨她那娘吗……”

    听着那母女二人的商议,黎夕妤的意识,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