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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董问萍在心里哼了声,“我的儿子都没人疼,别人的儿子我哪里管的着。”

    侄子又怎么样?她一个寡妇,能把自个孩子打整明白就不错了,没那个闲心管别人怎么样。

    杨玉英噎住了,说来说去她董问萍这是怨上她了?不仅怨上她了,连着她儿子儿媳妇也恨屋及乌的不理会了?她咋这么小心眼儿呢。

    董问萍又哼了声,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她男人死了,她自己再不强势起来,几个孩子不得被人欺负死?孩子就是她的逆鳞,谁欺负都不行。

    董安华在一旁看着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确实不占理,自己处于亏欠的一方,要求别人办事心虚气短,妹妹不给办,他也没办法。谁叫当初把妹妹得罪惨了呢。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贺博言带着顾羡过来了。

    董娟如释重负,欢笑着打量顾羡,打量完心里直叹,甭管这姑娘以前是谁的对象,就看她和博言站一起,一点儿也没被压下去,她就觉得博言这媳妇娶得好。毕竟在农村想找个外貌和博言这么相配的姑娘还是有点困难的。

    顾羡上辈子在贺家待了这么多年,对博言外婆一家子,他们的关系纠葛,了解的很是透彻,嫣然笑着大方的由她打量,董娟见她的神态竟比博言坦然,心里好笑:“问萍你这儿媳妇性子好,大方。博言脾气倒是腼腆了点,像个姑娘家。”

    贺博言:……

    能别当着他的面说他吗?

    顾羡莞尔,心道,你们都被骗了,贺博言可不腼腆。

    杨玉英和董华安刚刚也没瞧见顾羡,这顾羡一出来,她心里就愣住了。董问萍男人没了,倒是有点运气,找个儿媳妇也太标致了。她儿媳妇就算出挑了,这博言媳妇,竟比她儿媳妇还出挑。

    几人正说着话,贺思璇带着董彩燕,王方媛进来了,贺思璇上来就挽住了顾羡的胳膊,这一挽住她胳膊,她手腕上的镯子就显露出来了,董彩燕的视线本来就在顾羡身上,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血玉镯子,羡慕的上前一步,盯着那镯子瞧了又瞧,“表嫂,你这镯子真好看。”

    董彩燕话一出口,屋子里几人的视线就看向顾羡手腕处,杨玉英对首饰很有研究,她瞅见顾羡手上的镯子,惊呼一声,“这镯子哪里来的啊?”

    董问萍茫然的看着她,“博言奶奶给的,咋了?”

    杨玉英瞥了她一眼,还咋了,这镯子有多值钱,她知道不?就这样给了儿媳妇,她也舍得?

    贺博言眼眸变暗,盯了杨玉英一眼,把顾羡的衣袖往下扯扯,藏住了里面的玉镯,朝董问萍说道:“娘,快到中午了,是不是该安排午饭了?”

    董问萍一拍腿,“你们先聊着,我去让人安排桌子。”说着就跑了出去。

    贺博言见他娘走远了,这才转过头看向杨玉英,语调清冷:“大舅妈,镯子再珍贵,也是给人戴的,也没人重要,您说是吗?”

    杨玉英怔愣,她这是被小辈子教导了?对上贺博言漆黑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心里一突,悻悻的道:“是,你说的对。东西再好,也是个死物,没人重要。”

    心里忍不住嘀咕,博言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吓人了,还真是翅膀硬了,前几年上门借钱的时候,可不敢这么看她。

    贺博言微微勾唇,“大舅妈一直都是聪明人。”

    杨玉英又是一怔,博言这话是什么意思?抬眼看向他,见他已经垂下眼,她叹口气方作罢。心里却知道,二姑子一家子和她越来越远了。

    董彩燕不甘的看向顾羡的手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娘瞪过来的眼神止住了。

    贺思璇皱眉看了眼大舅妈及董彩燕,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对嫂子手上的镯子那么好奇,即便那镯子很珍贵,也是嫂子的不是吗?

    即便知道那镯子是奶奶给嫂子的,贺思璇心里也没其他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她有想法也没用,她奶奶也不会把镯子给她的,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哪怕她再天真,对自己家人还是了解的,与其留着镯子给大伯家,不如给自个嫂子。这样她心里也想得开些。

    贺博言瞪了眼贺思璇,贺思璇不解的看向她哥,还有点委屈,“我没惹你吧?”

    贺博言就看了眼她挽着顾羡胳膊的手,“站没个站样。”

    顾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思璇嘟着嘴巴,“我挎着嫂子的胳膊怎么了?嫂子都没说什么?要你管那么多?”

    贺博言瞅了眼笑得欢实的自家媳妇,头疼的道:“你嫂子是我媳妇,你说我管不管的了?”

    贺思璇:……

    她终于知道她哥就是醋坛子。挑衅的看着他,她就不放手。

    贺博言无奈,眼神看向顾羡,顾羡别过头不理他,他只能摸摸鼻子。

    第31章

    今天哥嫂办酒席, 贺博源赶着牛车到镇上把货送完,就急忙往回赶。他先直接去了顾家,把牛拴好,方才大步回了家。

    董问萍正在安排几个年轻小伙子搬桌子拿板凳,眼睛瞅到博源回来了,就把这事儿交给了他,她则去了厨房, 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家里屋子本就不多,就在院子里搭个棚子, 大桌子全部摆放在大棚下面,待到客人坐上桌,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就陆陆续续地端上了桌子。

    贺博言是新郎, 端盘子端碗没有他的事儿, 博源回来了, 就是招呼客人, 也没他什么事儿。别看博源平时吊儿郎当的,嘴巴可利索了, 不管是自家人还是亲戚, 该喊叔叔的喊叔叔, 该喊婶子的喊婶子,年轻人又能称兄道弟、搭肩搂背的一会儿功夫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有了他在, 整个院子都欢声笑语, 热闹起来。

    席过一半, 作为新郎官的贺博言意思意思的给各桌子各敬了一杯酒,倒有同门子的堂哥堂弟想要灌他酒,就被一旁守着的贺博源拽到半边去了。

    酒足饭饱后,客人告辞,贺博源也喝得醉醺醺的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顾羡当嫂子的不好照顾小叔子,就让贺思璇给他拿了帕子擦脸,顺便倒杯茶水解解酒。

    董问萍的娘带着哥嫂来告辞,董问萍把他们送到了外面路上,董娟虽然和娘家一个庄子,但并不打算走这么早,她还想和妹子说说心里话呢。

    没了客人,院子里乱兮兮的,顾羡不管身上的新衣服,在厨房找个董问萍的围裙系腰上,就开始收拾起院子里的锅碗瓢盆,几张桌子上的盘子都空荡荡,菜吃得一点儿不剩,这反而好收拾。

    董娟见外甥媳妇在收拾碗筷了,眼角灵活的过来搭把手,王方媛也是勤快人,自家娘都忙活上了,她也不可能闲着。

    人多力量大,几人叠盘子摞碗,唰唰唰就把碗盘放在了大铁盆里,贺博言就在压水井里压了水帮着洗碗。

    贺思璇给他二哥喂好茶水,出了屋进了院子就见她嫂子、大姨、方媛在收拾桌子,她哥则蹲在那里洗碗,她赶紧过来帮忙洗碗。

    等到董问萍送完亲娘、哥嫂、侄女,回到家里就看到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不让她问事,眼睛瞟向围着围裙的顾羡,“今天思璇倒是勤快了一回。”

    贺思璇听得她娘的打趣,眼睛偷偷向嫂子瞧了眼,不依的向她娘说道:“娘,我一直很勤快好不好?”娘怎么能在嫂子面前这样说她呢?这多丢面子。

    董问萍就瞥了她一眼,丫头家家的想的到多。

    “娘,博源睡着了,你去顾家帮忙把黄豆磨了,磨完豆浆在外婆那里把豆腐熬煮好,弄到家里来点豆腐。”贺博言揩干净手上的水渍,淡淡的对他娘说道。

    董娟站在一旁听了很是诧异,“你们做那么多豆腐干啥啊?”

    董问萍指了指旁边的顾羡,堆笑着给她解释:“这不博言媳妇这段时间在做豆腐生意吗?她做的豆腐好吃,水壶厂的厨子就专门向她预定了十多板豆腐,还有国营饭店现在也是咱家顾羡给供应豆腐。”

    董娟有点不可思议,眼睛移向顾羡,惊中带喜的道:“顾羡这么能干?”又偏头朝董问萍说:“你苦了这么多年,得了个能干的儿媳妇,也算苦有所得吧。”她自个找了个词。

    说到这个,董问萍就有点得意,“那是,我这儿媳妇不仅样貌好,人也勤快,还会做买卖,最主要她没私心,带着博源跟她一块儿卖豆腐。她还说,挣了钱把咱家的房子重新盖了,真是一个儿媳妇顶别人十个都多。”夸起儿媳妇来,也是好话不重样。

    顾羡被婆婆说的有点儿臊,把围裙拖了,搭在晾衣服的绳子上。

    董问萍看出儿媳妇害臊了,识趣的不再多说,“姐,你跟我去一趟顾家,顺便帮着把黄豆磨了,博源这孩子中午喝醉了,睡的雷打不动,别想指望他了。”

    “行。”董娟留在这里就是想帮着妹妹做点事情,“方媛,走跟着小姨一起去顾家,看看你表嫂做的豆腐是个什么样子的,竟然这么受欢迎。”

    王方媛要去顾家,贺思璇当然也要去,她向来爱凑热闹。

    院子里只剩下贺博言和顾羡,两人相视一眼,贺博言率先开口:“累吗?”

    顾羡摇头,“又没做什么事,哪里会累?”

    两人说着话去了房间,顾羡坐在床边上,右手抚摸着左手腕处的玉镯,贺博言随着她的动作,目光也放在她白皙消瘦的皓腕上,顾羡看了会儿,慢慢的把它褪下来,贺博言眉头蹙着,“怎么不戴了?”想到上午大舅妈和董彩燕的反应,难道羡羡怕别人说什么?

    “做事不方便。”顾羡四处搜寻一番,“帮我找个盒子装上吧。”她每天要做那么多事儿,镯子戴上虽好看却碍事,也容易引起别人羡慕嫉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它搁置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对它最好的选择。

    “玉镯虽美,奈何人心阴暗。”贺博言从抽屉翻出一块手绢,拿过顾羡手里的玉镯把它包裹起来,“也好,这张扬的鲜红色,不该被世人的私心亵渎,等咱们今后日子好些了,再拿出来戴上。”

    “把它锁在柜子里吧。”顾羡叹息一声,“奶奶的心是好的,如果我真敢把这镯子到处戴,未必保得住。”

    贺博言又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把衣柜打开,把镯子递给顾羡,顾羡接过镯子把它放在了最里面。锁好柜子,贺博言把衣柜钥匙递给顾羡,让她把钥匙放好。

    “没事干的话,你看书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家里,清净。”自打重生后,每天忙忙碌碌,猛然间闲下来还有点儿不习惯,看来她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

    贺博言就道:“你陪我看书?”双眼黑亮黑亮的瞅着顾羡,把顾羡直瞅的心软,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他,应了他之后,心里又忍不住苦笑,这贺博言真是欠他的。

    房间静悄悄地,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等到贺博言又做完一道数学题,抬头看,发现顾羡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轻轻把书本合上,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捞起旁边的棉被,小心的给她盖上。即便如此,向来浅眠的顾羡还是被惊醒了,她懒懒的睁开眼,伸出手揉揉眼睛,“不小心睡着了。”

    “再睡会儿吧。”贺博言见她好似很疲惫,想到这几天她磨豆浆做豆腐,还要去砍柴,每天都忙不完的活儿,她却说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呢,不过是硬杠着,现在乍一闲下来,身体就开始抗议。

    顾羡想着反正下午没事儿,睡就睡吧,“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躺了下来,又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她坐起身把外套和裤子脱了,方又躺下。

    贺博言抱着书,瞥见顾羡豪爽的动作,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见她说睡着就睡着了,红晕渐渐消散,垂下头又沉浸在书本里。

    顾羡再醒来的时候,董问萍已经帮她把豆浆磨好,熬煮好,用牛车拉到了贺家。这时候贺博文都已经放学回家了,贺博源也酒醒起床了。顾羡就开始点豆浆,然后几人合力把豆浆压好了放在厨房里,就等着明天豆腐豆皮出来,就可以了。

    董娟在旁边看着顾羡的动作,感叹道:“做豆腐还挺简单。”

    顾羡抿着嘴笑笑,简不简单见仁见智,就像陈伟胜做出来的豆腐就没有她做的豆腐好吃,不然国营饭店不会舍了陈伟胜的豆腐而要她做的豆腐。

    董娟抬头看看天不早了,就和董问萍告辞,董问萍知道她姐家里还有孙子要带,就没留她,顾羡就去厨房拿了块野猪肉让她带回去。野猪有那么大,她留够外婆吃的,其余的全部让贺博言拿到了贺家。

    董娟客气了两句就接下了。这年头肉都稀罕,她今天来喝喜酒吃了肉解了馋,家里小孙子却好久没见肉腥子了,肉拿回去也是紧着小孙子吃。

    董问萍去送大姐和侄女,回来后顾羡已经在做饭,她儿子在烧火,她挑挑眉,任他们两个在那里做饭,她则让博源帮着把院子里搭的棚子拆了。

    晚饭过后,顾羡打发贺博言去看书,她则烧了一大锅水,打算洗个澡。顾羡特别爱干净,哪怕天气这么凉,她还是坚持每天洗澡,更何况今天结婚,她自个是过来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当然要把身子洗干净了。

    顾羡洗完澡穿着半新的秋衣秋裤,及拉着凉拖鞋哆嗦着身子,滚进了被窝里。被子都是大红的新被子,既暖和又有一股新棉花的清香味儿,顾羡深吸一口气,埋在了被窝里。

    自顾羡进了房间,贺博言抱着书本再也看不进一个字,眼睛几秒钟就要往床上扫一眼,再瞅到顾羡把头塞进了被子里,他再也按捺不住,猛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厨房,烧水洗澡。

    等到贺博言洗好澡出来,顾羡已经在被窝里睡迷糊了。贺博言关上门,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的女人,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丢下他,睡着了?

    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

    贺博言抿着唇,心里是委屈的,顾羡她,怎么能这样子呢?怎么不等他?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羡露在外面的黑脑袋瓜子,很想捏捏她的耳朵,让她这么没良心,新婚夜自己就睡了,也不等他。

    即便心里再失落,贺博言也不打算再去看书,坐在床边轻轻扯过被子,略微紧张的躺在了顾羡的身边,侧过身子脸面向顾羡,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儿,心脏砰砰砰跳动的极快,好似要蹦出来。

    肖想了许多年的女子就躺在自己身侧,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比什么都让人郁悴,可看着她的睡脸,想到她平日的劳累,又不忍叫醒她,只能自己干憋着。

    贺博言又盯着顾羡的脸看了半天,手放在腿侧悄悄握紧,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对她做些什么。这样安然睡着躺在他身边的顾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的多辛苦,有多想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可是他不愿唐突了她,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但她睡熟了,他不愿在她不知的情况下,对她做任何事情。

    贺博言躺床上即便不动,人是醒着的,也有轻微的响动,顾羡被吵醒,嗯咛一声,翻个身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了贺博言清冷的眼眸,不过此刻那眸子里多了一些顾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博言。”顾羡特有的清脆悦耳声含着一丝睡意在耳畔响起,贺博言这才知道顾羡已经醒来,眼里一喜,“你醒了?”声音有点暗哑。

    顾羡慵懒的嗯了一声,在被窝里小小的伸个懒腰,“你没看书了?”

    贺博言心道,你终于醒了。也学着顾羡轻轻的嗯了声,垂着眼眸,一脸平静。

    顾羡见此,莞尔一笑,眼里闪过趣味,“既然如此,把煤油灯吹灭早点儿睡了。”说着就要阖上眼。

    贺博言猛地抬眸瞧她,嘴唇紧抿,“你都睡了一下午,还没睡醒?”

    顾羡装模作样的打个哈欠,戏谑的道:“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太累了嘛,睡多点儿不奇怪。”

    “那你睡吧。”贺博言眼睛又垂下来,眼睫毛犹如一把小刷子掩住了里面的失落,“我也要睡了。”

    顾羡忽然轻笑出声,怀疑的问:“你真困了?”说着使坏的把胳膊搭在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