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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总是那沈家的意思便是沈蓉烂也要烂在沈府。

    盛明珠颇为头疼。

    恰好初秋,天还热着,又没什么事儿,灵珠过来管府找她。沈蓉在后院闲着也无事,三人便一齐看着刚送入府中的布料,永宁郡主是晌午过来的,还带着一箱冰荔枝——已到秋日了,加上前些日子是魏帝的丧事,这东西不常见。

    “今儿个来时到没和盛姐姐说呢”永宁郡主如今人渐渐长开了,渐露出一副清丽模样,“灵珠也在这里,正好我今日刚得了一副字,想让你看看——”灵珠是个书呆子的性子,永宁又因为小时被恶仆欺负,不大爱与四面平滑的贵女们来往。

    这两人如今相处的倒是不错。

    又看着一旁的沈蓉,两人头一次见面,从前永宁郡主也从未见过沈蓉,盛明珠怕两人尴尬,便道,“郡主,这是家中表妹,刚从老家过来。”沈蓉早在一开始郑管家禀报时便知来人是当朝太子的长女永宁郡主,如今盛明珠已介绍便也就势行了个礼,“沈蓉见过郡主。”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那么多礼。”

    许是因为陌生,永宁低声道。几人坐在一起,很快金枝便给倒上来茶水,秋日花园里的景象不像夏天那般盛放,不过到底也有几分美景,永宁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便笑着看盛明珠,道,“过几日也快到中秋了,原先京城里的姐妹们都开过中秋诗会,盛姐姐这里没有,算算今年的该到你了。”

    永宁作为郡主,虽不爱说话可太子妃一切都会为她张罗好。盛明珠点了点头,反正自嫁了人后镇日的窝再屋中也无聊,等诗会时便邀来大姐姐,如今盛菲菲性子也不似从前,邀过来也无不可,和往日书院中交好的同伴。

    一齐坐着说说话倒也不错。

    “说起来自从先帝去了,却实好久没热闹了。”盛明珠在想起以前姑娘时参加的那些个宴会,都仿若隔世一样。又看着沈蓉,“恰好表妹刚来,也没熟识的人。”

    沈蓉垂着头,几日的相处也让两人熟悉起来。年纪轻轻时她便想着要嫁给表哥,仿佛成了一份魔障一样,自己困在这魔障中出不来,旁人拦着自己她便想着旁人都是要害自己,如今大梦初醒,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傻事儿。

    哪个傻子拼了命去做人家的妾——如今微微抬头,又看着比自己年岁还小三岁的小表嫂如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想起当时刚到管府时居然还跪在二人跟前说自己愿意为妾,定会伺候好表哥表嫂时那副样子,便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自己。

    “蓉姐姐第一次来京城吗?”

    永宁倒是挺想跟沈蓉说话的。只是沈蓉长相不同于旁的大家闺秀,许是关外的水土不同,她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贵出身,可眉宇间多的那一丝英气,却与许多京城女子不同。沈蓉点点了点头,“如今是第一次来。”

    她话不多,但也落落大方。

    “京城中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蓉姐姐若是没有去过,等过几日中秋宴之后,晚间还有灯会,街上还有耍把式的艺人——”沈蓉有些好奇的抬起眼睛,关外不如京城繁华,哪怕出自沈家,平日她除了读书最多的活动便只是赛马了。

    “去岁时我还猜中一个灯谜,得了一盏十分漂亮的灯笼。”灵珠道,“只可惜那灯笼上提字的书生意气潦倒,显得意境不是很好。”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的,原本并不算好的气氛也慢慢热络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赶人

    沈蓉从前在关外住着,对大魏女子只有两个想法,要么便是畏首畏尾不敢言传之态,要么便是拓跋女子那般的嚣张跋扈。盖因为沈家一家对大魏都没什么好的印象,因此一开始得知管平居然娶了个大魏女子,她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赶了过来。

    没想到如今只过了几天而已,倒是颠覆了她从前的想法。

    无论如何,大魏比关外要繁华许多,譬如各色的胭脂,在譬如大魏让人眼花缭乱的布匹。女孩家无论是什么样儿的性子,一起谈论起这些东西总是比较热络,府中刚送来的布匹,盛明珠是主人,便让几个姐妹先选了。

    灵珠素来就是个礼让性子,永宁郡主挑了件儿嫣红色的,沈蓉便挑了一件合她心意的淡蓝色衣裳——几人正说着话,府外头突然有些乱,郑管家从里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又对盛明珠禀道,“夫人,大人回来了。”

    盛明珠看他笑容灿烂,便问道,“他回来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儿值得管家笑成这个样子?”

    许是察觉出自己个儿情绪太外露了,郑管家稍微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没忍住,旁边伺候的小厮便道,“是郑爷爷的侄孙女这几日从夫家回来了,都六七年没见了,哪能不开心?”

    盛明珠不过嫁进来不久,对郑管家的事儿也不是多清楚,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很快便见管平从一侧出来,他穿一件妥帖的朝服,走路时双袖生风,灵珠和永宁两个小姑娘大都是有些怕这个定国侯的,远远他来了便缩着小脑袋。

    盛明珠拿了帕子,等管平过来时便递到他手里让他擦了擦手。管平眼风捎带看了一下妻子旁边的几个姑娘,便又很快进了屋子。来去也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儿,屋内的几个姑娘都狠狠的呼了口气儿,永宁瞧瞧对着灵珠耳旁道,“盛姐姐为人可亲,只是我每次看见定国侯大人,心里头总有些慌张。”

    灵珠倒不至于慌张,只是知道永宁胆小,便也顺着她意道,“姐夫为人过于严肃,有时我看着他心里也怕。”沈蓉在旁边,她到底长了这两个小姑娘五六岁,没得平白说这些。旁边永宁稍微抬眼看着她,“沈姐姐,你说你原先跟着侯爷一同长大了,小时候与他可亲近吗?”

    沈蓉被问的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表哥素来不愿同我们年岁小的一起玩。”

    也不只是年岁小的。表哥家中陡然出变,才到了她家,那时整个人便不好相处。正想着呢,管平从屋内便出来了,换了一身儿浅色的衣裳,整个人的肃穆也淡了几分,只眉头仍皱着不开。

    “今儿个府中怎么这般热闹?”他道。

    从前他很少在府中,永宁偶尔会来,基本上也碰不上面。盛明珠却也知道如今太子和魏祀闹的那些事儿,如今永宁郡主一个太子嫡女出现在府中到底是有些不妥的,便靠在他身边,小声道,“只不过有些无聊,便寻几个人说说话。”

    管平笑了笑,又看着永宁郡主,“天色不早了,郡主出来这么久,想来府中长辈该有些着急了。”

    不过晌午罢了,管平这番话有些赶客的意思。永宁本就有些怕他,听他这么说脸色白了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太子妃精挑细选出来的,忙上前冲着管平福身,又道:

    “今儿郡主确实出来时间长了”,又微微弯了弯身子,偷偷朝永宁郡主示意。永宁醒过神来,便道,“盛姐姐,今儿天色不早了,我怕母妃担忧,便先回家了。”说着又偷偷看了眼管平,却瞧他还是之前的脸色,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沈蓉倒挺喜欢这郡主,只是明眼儿能看出来表哥赶人的意思,也不敢说些什么。

    管平只待了一会儿,便又去了书房,便又是门扉紧锁的一下午。原本几个人说的正好,如今缺了一个人,便也有些兴致缺缺。又觉屋内有些乏,盛明珠便带着两人去院里坐着,金枝从一侧端上来些枣茶。

    “永宁郡主,日后都不能再管府中来了么?”灵珠不似沈蓉那般,到底对如今大魏的政事知道一些。盛明珠微微抬眼,原本管平回来又陡然丝毫脸面不留的让永宁离开,她心里怎么也会有些不适。

    只是如今灵珠这样问了,才突觉是有些不妥。如今这样的情境下,她不止是盛明珠,她还是管平的夫人。单因为与永宁郡主亲近这一点,那些个朝臣言官便能在储君一事上作出各种各样的文章,牵连甚广。

    “原是我今儿想岔了,永宁年岁小,什么都不懂,最近这些日子,本不该有多接触的。”盛明珠道。灵珠愣了一会儿,这方面的东西聪明人总是想的快些,永宁年岁小什么都不懂,可太子妃哪能什么都不懂。

    皇家郡主出行本就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永宁是太子的嫡长女,太子妃又是疼入心尖儿里头的。这种时机来管府不对,便是永宁年岁小不懂,太子妃总不回不懂。盛明珠笑了笑,岔开了这事儿,又给两人被里添些茶,“过些日子中秋,好玩的还有许多。如今正准备府里头的冬衣,我倒是不得空陪着表妹去逛。”

    沈蓉道,“我也没什么想出去买的。”

    “原是宫里头的养颜方子,偶然从太医手中得来的”,盛明珠说着便端起手中的枣茶,她虽为人妇,却还是正当年华,如今一身绯色衣衫,眼眉弯弯,美人当如斯。沈蓉垂着头,原本心里的计划又淡了几分。

    都说当妻不如妾,她美貌不及小表嫂,模样不及小表嫂。

    ——

    永宁郡主晌午回府,眼眶通红通红的,自有下人告诉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