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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这个不急,我想先见见你们这儿的镖师。你刚才说,他们都在哪儿?”

    “额……您不如在这稍等等,我去后头叫他们去。”若是以往,林睿想要直接进去见镖师也不是不行的,因为往日的这个时间点,但凡是在镖局里头的镖师,那都是在统一练武的,那虎虎生威的一招一式,一群人一块做,气势那不是一般地强。现在……因为镖局无事,他们这会儿都在听老师傅说原来走镖的故事呢。那姿势,一个比一个随便,他们自己人看着倒是没事,被客人看到总是有损镖局颜面的。

    罗启铭作为一个资历最浅的镖师,这人能叫得动的,也就是比他姿势稍稍深一点儿的镖师了。

    “姓什么叫什么来托运什么东西,你一个都没问出来,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进来找人,你还真是……骡子!刚才多好的气氛,多关键的时候啊,你那一嗓子……”

    “王大哥,这些我虽然都没有问出来,但我能看得出来一件事。”

    “就你?看出什么了?”

    “他不缺银子。你想啊,就算这回他托的镖是不值银子的东西,那不代表他以后不托值银子的镖啊?”

    “……勉强有些道理。”

    虽然罗启铭和王勉年纪很轻,一看就知道是资历不大深的镖师,但林睿还是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镖师年轻,走镖经验虽然不足,但镖局的事,他们还是知道不少的,且有那么点儿知无不言的意思。

    互相问话之间,林睿得到的信息更多一些,在王勉又一次问起林睿究竟要托什么镖的时候,林睿想了想道,“丝绸。”

    听到是丝绸,罗启铭的眼睛一亮,因为丝绸价值可不低,王勉却皱了皱眉,“丝绸,若是路程较远的话,只怕容易受潮。”

    “那怕什么,咱们镖局于这一块是很有经验的……”王勉不停地和罗启铭使眼色,罗启铭却十分实诚地把想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出来,最后还加了一句,“而且我们镖局开的价格特别公道。”

    林睿看得出,罗启铭是很想做他这单子生意的,至于王勉,也想做他的生意,但想抬价。

    林睿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就见一人,一个比他祖父年轻不了多少的人,正站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萧师傅,您要走了吗?”顺着林睿的目光,王勉也看到了他。

    萧师傅却没理会王勉,只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林睿跟前。每走上一步,他的眼眶就红一分,在走到林睿跟前的时候,他伸手抹了抹脸,轻声问了句,“回来了?”那熟稔的语气,就像林睿是在外游历多年刚刚归家的孩子。

    虽然岁月很无情地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头发花白,眼角和额头多了皱纹,双颊凹陷,嘴角下垂,但林睿还是认出了他。

    “萧爷爷。”

    “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小姐要是还在,看到你长这么大了,该有多高兴。”

    “这么多年了,您还在镖局?”

    “早就不走镖了,走不动了。但舍不得这里,所以经常回来看看。和他们说说话,时间过的快。”

    眼见着萧师傅和林睿聊上了,还一副特别熟悉的模样,罗启铭和王勉对视了一眼。

    “怎么回事儿啊?认识的啊?”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比你早来多久。”

    萧师傅此刻眼中只有林睿,对于罗启铭和王勉的悄悄话,他没心思听,也没心思注意,只朝着林睿招了招手,“来,跟我来,带你见见现在镖局的伙计们。”

    有了萧师傅在其中做桥梁,林睿倒是省了心了,不用再特别解释他自己的身份了。萧师傅之后也常来镖局,比原来来得更勤快了些,好像他依旧在镖局里头做事,其它早就在家颐养天年的老镖师们,也陆续回来见了林睿。年纪越大,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也就越发清晰。故人是暂时见不到了,但故人之后,还是可以见一见的。

    因为萧师傅的关系,镖局里头的镖师对林睿还算客气。当年不论是霍雷还是霍家二老爷,为了怕落人口实,那都是从镖师做起的,只有林睿,一来就是总镖头,有些资历老的镖师虽然不至于不服,但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周莹到外祖母家的时候,有些惊讶的发现周家的下人居然已经先到了一步。但这事,她也没法赖镖局,本来镖局因为她想要快一些,是安排走了一段水路的,可她原来从来没坐过船,并不知晓她自己是会晕船的,晕船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成天就是晃晃晃,吐吐吐,因为感觉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死在船上了,所以她又另加了银子,让镖局重新改回了陆路。他们走的陆路,周家追她的人走的水路,自然走陆路的慢了几天。

    “二姑娘,总算等到您了。您没事吧?”若是再等不到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是回京城去复命呢,还是从徐家往京城沿途找。当然他们更希望是前者,因为后者实在太难。

    “能有什么事啊?怎么就你们,我娘人呢?”

    按周莹所想,周夫人不知道她的去处也就罢了,但凡知道了,肯定是要追过来的。可她这会儿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甚至连她身边常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也都一个没有看到。

    “夫人,夫人她有些事要办。让咱们来接姑娘您回府。”

    “有事?娘能有什么事啊?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的啊?”周莹本来还想着,要是娘亲来了,她就顺着竿子下了,在外祖母家象征性地住上几天,就和娘亲回京城去,毕竟青远城,那是远远比不上京城的。可这会儿周夫人没到,她这气突然又起来了,她替自己觉得委屈,她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啊,人都瘦了一圈儿,结果她娘就打发了这么几个下人来接她。

    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周夫人在忙什么事的,但临行之前,周夫人和他们都交待过,千万不能把事情告诉二小姐,就怕二小姐内疚。可二小姐这么大的气性,要是他们不说实话,她只怕是不会跟他们回府的,那他们不就白跑这一趟了吗?

    “二小姐,您别生夫人的气。夫人是真的脱不开身。那个……大小姐的婚事只怕有变化。夫人正急着挽回呢。”

    “你说什么?我姐的婚事有变化?怎么会有变化呢?我姐夫不是很喜欢我姐的吗?还有她未来婆母,在外也是多次夸赞过我姐姐的呀?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在外头看上别人了,想要始乱终弃?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周家的姑娘,是他们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那人正要和周莹解释,正是因为您的任性之举,这才搅黄了大小姐的婚事,另一个人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吭气。果然不多时,周莹就气呼呼地说,“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回去,我得去找那个负心汉算账去。”

    第63章 轨迹(二)

    听到周莹这话, 周府来接她的众人, 有的是狠狠松了口气, 有的则是把心提得更高了些, 松口气的是觉得,夫人让他们出来接二小姐, 他们接到了人, 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那就了事了,提心吊胆的人只觉得现在夫人就应该已经很焦头烂额了, 要是二小姐回去,只怕忙是帮不上的,反而只有火上浇油的份。不过好在, 回去还得一段时间,希望他们回京之前,大小姐婚事的事,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 周莹的气势是很足的,一步一个脚印,但走了两步, 她就停住了, “我们, 怎么回去啊?”因为周莹的原因, 这次出镖的时间超过了镖单上所注, 所以镖局的人一把周莹送到青远城, 就急忙往回赶了。因为不管是周莹还是他们都觉得周莹是不可能当天就往返的。

    来接周莹的人之中领头的是吴管事,他回头看了眼徐府的大门,二小姐都已经到了门口了,要是不进门,只怕徐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总归要不高兴的,“二小姐,您看这样如何,既然您已经都到了门口了,还是先进徐府再说吧,至少也得给您外祖母和诸位在府里头的长辈请个安。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晚上赶路不大安全,而且这青远城的船要提前预定的,当天订了,当天是不能走的。”

    “船?”一听到这个字,周莹就开始有些犯恶心,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坐船,我会晕船的,晕船太难受了,吃什么吐什么。”

    “啊?您不能坐船?”相较于走陆路来说,走水路既快,也安全些。特别是一些大商铺的船只,价格虽然昂贵,但安全性很高。当然,他们来的时候,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的,虽然夫人是说过的,这是替府里头办‘大事’,路上的一些花销都是周府出,但吴管事以为,若是报出的价格太离谱的话,只怕夫人也是会怀疑他的办事能力的。

    “那就不好办了,您还是先进府吧,容我好好想想。”

    周莹看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四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还想什么啊,别费劲了,去找个镖局吧。我来的时候就是找的镖局,他们还是挺周到的,而且也安全。”和身材壮硕的镖师们比起来,周府来接她的这几个人,看着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

    “镖局?”吴管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莹身边多了几张生面孔,“二小姐,您身边这些,难道就是镖局的人?”如果真是,那么他得赶紧给京城书信一封,这原来都是他们太孤陋寡闻了,现在的镖局居然也有女镖师了。

    “她们?才不是呢,是镖局的那些人,说他们一群男子,我一个姑娘家,这长路漫漫,有些不方便,所以让我多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她们,随身伺候我。”

    “一百两?”吴管事眼睛一扫,确定了人数之后,倒吸了口冷气,“这几位,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怎么就能这么贵呢?

    虽然几人随行伺候了周莹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尽她们可能的周到,但周莹压根就没把她们当做自己人,说话那是十分直白,“过人之处?特别丑,算吗?”语气之中,不乏嘲讽。

    自然是不算的,明显丑的身价银子更低些。吴管事这就算是确定了,他们家二姑娘……涉世未深,这是让人给忽悠了,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人,最多只值一半的价格。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四个丫鬟、两个婆子的身价虽然不值一百两,但她们的存在让这一百两银子花得特别值,大姑娘的婚事,只怕是能保住了。

    因为周莹不能坐船,他们一行便只能走陆路,从青远城到京城,找个镖局保驾护航,确实是个好选择。

    周莹见吴管事半天没说话,就径直往徐府大门走去,既然今天走不了,她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这一想到‘累’字,周莹就浑身没劲,恨不能进府就有张床,让她直接躺下才好。但她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这府中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她的长辈、亲戚,她是请安、见礼,一个都不能少。

    吴管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周莹往里走,周莹回头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也跟进来了,不是让你到外头去找镖局去吗?要是耽搁了行程,我大姐真的被退亲了,那你就等着被扔出周府吧!”

    周莹是没注意,但其实,吴管事在周府还是很有些脸面的人,她这一番话,把吴管事说得和周府普通小厮一般,吴管事心中虽有不快,但面上并不显,只是很耐心地解释道,“比起寻镖局的事,我还是要先写封信和夫人说一声,已经寻到二小姐您了,不日就会启程回京,好让夫人放心。”还得多加一些,比如二小姐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是跟着其他女眷的。另外,与其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城中镖局的情况,不如直接问徐府的人,这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那你可得快点儿啊,最好是明天就能出发。我来的时候,可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呢。能早一天是一天。”其实,在吴管事看来,不要说一个月了,就是半个月,半天,甚至半个时辰……都已经够解除一桩婚约的了。等周莹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城,极有可能,黄花菜都凉了。或者更甚,在周莹还未到青远城的时候,大小姐的婚事就已然尘埃落定,有了结果。但这些,不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能管的,夫人也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这些。

    但是此刻,吴管事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是,都听二小姐的。”

    “镖局走镖,无非两种情况,陆路和水路,但具体,得视情况而定,主要还是要看托运的是什么货物,客人期望的时间长短,比如路程遥远,时间又十分紧,那么一般就走水路。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如果东西很沉,客人又不肯加价,那么……”

    “我知道了,东西太重的话,船只的数量就要增加,那么花的银子就多。反正,得保证镖局有银子赚就对了。”

    “是,水路因为快,所以要价是比陆路来的高的,但相对来说,节省了时间,省下来的时间多走一趟镖,就能多挣一趟镖利。但有些情况是例外,比如运的是瓷器,那么最好还是从水路走……”

    林睿在镖局里头看着镖师们练了两天的武,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儿练练,萧师傅便道,要带林睿出去走走。这个所谓的走走,自然不是走镖,而是去看看和镖局有联系的一些商铺。

    萧师傅带着林睿去了不少地方,先是马车行,后是铁器铺,这些都是消耗品,马车就不用说了,但凡陆路,一般都是离不开的,这经年累月地走,就算是铁打的,也得生锈。为了出镖顺利,他们镖局一般都是定期更换马车的,就怕这镖拉到半道上,马车突然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轻的货物镖师们还能辛苦一下,扛着走一阵子,要是重物,那绝对是要耽搁时间的。至于铁器铺子,一是要定做捆栓货物的锁链,锁头,二是镖师们防身用的一些刀、剑、匕首、飞镖等。

    萧师傅的意思,是让林睿没事可以多来这些铺子里头看看,一是看看有没有最新样式的马车或者器具,二是常走动了,也能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有没有什么变化,这样就不容易被采买的人忽悠,增加不必要的开支,三呢,这但凡是人做出来的东西,它必然是有好有坏的,这些个商铺的老板和掌柜们,多少是会‘欺负’那些个只出银子什么都不管的‘冤大头’的。

    林睿知道萧师傅是为了他好,他或许以为,霍家镖局由他接手,其实已经变相地又变回林家镖局了,殊不知,他其实和那些镖局里头的镖师没有太大的不同,镖局的账目还有银两,依旧都是祖父在管,他无非就是出个面罢了。

    但林睿没有多说什么,萧师傅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多学点儿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隔天,萧师傅又带着林睿去了马市。为了省银子,一般只有货物是由马车拉着的,这但凡镖师,距离若是不远,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走的。距离若是远了,那一般走的就是水路,就更不需要马了。

    马市不小,里头人多,马更多,若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进来只有被忽悠的份,便是运气好,真的挑到了好马,只怕也得比懂行的人多花不少银子。

    一走进马市,林睿只觉得耳边都是马贩的叫卖声,夹杂着一些讨价还价的声音,和马嘶声、马蹄踏地的声响。总而言之一个字:吵。

    “你要是懂啊,这里也是能买到好马的。”镖局用的马不多,马市就已经足够,若是要买的马多,要求又高,那么一般是要去马场的。那儿的马,多少都有些优良血统。

    在林睿点头之际,萧师傅又道,“不过若真是好马,给咱们用,就可惜了。”镖局里的马,在萧师傅看来,挺苦,长年累月地不能休息,吃得也很一般,正常的马若是能活三十年,那么他们镖局的马,只怕能活十几年就已经很好了,大多数时候,它们是被累死的。当年年轻,看着第一匹累死在他跟前的马的时候,他还难受了好一阵子,后来……也就麻木了,那都是命,人都各有命,更何况是马。

    “我们要挑的马不用太好,主要有两点,耐力强,年龄小。这年纪么,简单,看马的牙口就行,至于这耐力,主要是看马的品种……”

    林睿跟着萧师傅,穿梭于马市之间,不时地,萧师傅就会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某匹马对他说上一说,林睿看着、听着,努力记着,显然,看和听比较容易些,记大约也是能记得一点的,但要是萧师傅此刻真的随便指出一匹马来让他分辨,他肯定是说不出来的。好在,萧师傅似乎也只是想要解说,并未让林睿回答的意思。毕竟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经验,光是听上两句,就能通彻知晓的,只怕就不是人了。

    “那边……也是马市?”待得快到马市尽头,林睿看到了不少人,都错落地站着,诡异的是,他们的身边,一匹马都没有。

    萧师傅看了一眼,很快转开了头,“那边啊,是人市。”在这个地方,有些人的身价银子还不如一匹马。“在这儿的,都是城里没有人脉的,你若是想要买些丫鬟、婆子、小厮的,在这里最省银子。”

    “不是有牙婆?”

    “嗯,牙婆也是会到这里来的。花不了几个银子,把人买回去之后,好好教教规矩,黑的养白,瘦的养胖些,这身价银子,一下子就能上去了。”

    林睿听完萧师傅的话,又回头看了看,想着当初若不是有杨柳,他或许也有可能会轮落到这样的地方或者更糟。

    见林睿回头张望,萧师傅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别看了,管不了那么多。”不论是被卖还是自卖,人既然在这里了,那定然都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林睿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和萧师傅一块儿往外走,就听到了身后的一阵嘈杂之声。

    本来周莹是盘算地很好的,晚上早些休息,第二天早上早点起来,和外祖母他们告别,离开青远城往京城走。但吴管事不争气,下午的几个时辰时间,依旧没有定下合适的镖局,周莹气得睡着了,然后也十分不争气地,病了。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

    镖局的事,因为是周莹提出的,所以吴管事只是列出了几个青远城比较出名的镖局的名单,还有他们报的价,至于最后敲定哪一家镖局,吴管事觉得还是由周莹决定的好,免得到时候她在路上不满意,找他的茬,回府告他的状。反正于他来说,哪家镖局都是一样的。

    周莹稍一好转,就嚷嚷着要回家,因为她觉得青远城有些克她。看了吴管事列的单子之后,周莹嚷嚷的声音又更大了些,“怎么这么贵?我来的时候,也没花这么多银子啊。”周莹是已经忘记了,当时因为她晕船,水路转回陆路的时候,多添的那些银子。

    吴管事点了点头,可不是,他们水路来的时候,也没花这么多银子,速度还快。可这不是纯陆路嘛,人家镖局镖局说得也有道理,这时间每长一天,危险就增加几分,人力、物力也消耗得更多,更何况,他们还有这么多人。

    吴管事斟酌了一下,把能说的都和周莹说了,周莹一听,顿时就清醒了,“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人越多,这镖局要收咱们的银子也越多。那就简单了啊,把我带来青远城的那六个人在这里卖掉就好了。反正我身边不是有你们了吗?她们就没用了。”

    一听二小姐要把人卖了,吴管事顿时觉得不妥,他已经给夫人写了信了,说是二小姐身边是跟着这么六个人的,若是那大小姐的未来婆家不信,把人往他们跟前一带,那事实胜于雄辩,能省不少口舌。但问题是,他现在可能不能明说。不然二小姐这会儿病刚好,再一倒下,他们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京城了。

    这边,吴管事在犹豫着,那边周莹已经继续絮絮叨叨,“我怎么就这么傻,就该一到地方,就把她们都卖了的,又让她们白吃了这么多的饭,便宜她们了。”

    想着卖了她们,能把自己的一百两银子收回来,周莹顿时有了精神,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胸不痛了,头也不晕了,吴管事无奈之下,找徐府的人问了一问,在哪儿卖人,人最不值银子,然后,就把周莹到了人市。只盼着周莹能看在她们统共加起来,可能还不值她一个银镯价值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就留下她们了。

    一听她身后的六个人,她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六个人,四个丫鬟各能卖五两银子,两个婆子各能卖三两,周莹立马就炸了,“你没有搞错吧,是不是少说了一个零啊。她们……我花一百两银子买的,才刚买了一个月零几天。”这一个多月,她们吃她的,住她的,现在转了一圈,她还要再倒贴七十多两银子?

    “这位姑娘,您声音小点儿,我这耳朵呢,好得很。您呢,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行情,我刚给您报的价,您去周围问一问,绝对高了。我呢,要不是看你身后这几个丫鬟年纪还算轻,就冲她们那长相,一个也最多三到四两,至于那俩婆子,年纪这么大了,只怕也干不了几年活了,你要是能分开卖她们,我还想省六两银子呢。”

    “你!奸诈小人!想骗我,没门。你们,跟着我走。”周莹转身欲走,那个男子在她身后道,“姑娘您慢走,还是先提前和您说一声,你现在可以走,但是再回来,可就不是二十六两了,二十两都顶天了。”

    因为林睿回了头,萧师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周莹的声音不小,她说的话,萧师傅听得明明白白,听完之后只笑了笑,“这姑娘,一看就知道出身不错,养在深闺,不知世事,居然能花一百两银子买六个人。”这一百两,都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嚼用了。

    由于周莹的声音颇大,林睿这才回了头,听到是这事之后,他便没了兴趣。就像萧师傅说的,他们管不了太多。

    周莹呢,性子硬,听那人这么一说,她便也呛了一句,“就算她们只能卖二十两,我也不卖给你!”

    杜鹃她们本来以为,只要对方叫价低了,她们就还能跟着周莹。当时镖局的其中一个姓钱的镖师是和她们说过的,这个周小姐是个官家小姐,让她们一定好好伺候着,只要她满意了,带着她们进了府,那月俸绝对不会低,等攒够了银子,想继续待在府里也行,买回自己的卖身契也可以。没想到,她居然能愿意如此溅卖了她们。

    其余几个人倒是死了心了,反正被卖来卖去地,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杜鹃不同,她娘和她妹妹都还在京城。当初她是为了治好她爹的病,才自卖做了丫鬟。没想到她失了自由身之后,他爹依旧撒手人寰。本来以为最终还是能跟着周莹回京的,没想到要被卖在这个离京城那么遥远的地方。

    一想到今天若是被卖了,只怕这一辈子她都再难看见她娘和妹妹了,杜鹃立马就着急了,慌乱地,她抓住了周莹的胳膊,“姑娘,姑娘我求求您,留着我吧,我娘和我妹妹,都在京城呢,我不能留在这里的。我,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吃得很少,一天两,不,一天吃一顿就行,活儿,我也会会尽力做的,什么活儿都行,一天做到晚也可以。”

    当初牙婆之所以会买下杜鹃,就是因为她会做的活不少,力气还大,这会儿,杜鹃情绪激动,这手上的力道不知觉地就重了,捏得周莹惊叫了一声,她狠狠踢了杜鹃一脚,高声让她撒手之后,轻轻隔着袖子按压了一下被杜鹃扣住的地方,一阵生疼,按经验来说,绝对青紫了。

    她气极反笑,“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信不信,我若不想留着你,一两银子都能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