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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梁母是个明白人,当下就是站起了身子,对着袁和清行了一礼,口中只道;“老身这就退下,公主有话儿慢慢说,慢慢说。”

    说完,梁母便是卑躬屈膝额离开了堂屋,出去时还不忘将堂屋的门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梁泊昭与袁和韵两人。

    沉默,久久的沉默。

    “想来和惠已是和你说过,神鹰国屡次来犯,打的朝廷毫无招架之力,朝堂上如今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整日里吵得不可开交,侯爷曾戍守边疆多年,打退过神鹰国大大小小上百次进犯,和韵不忍见父皇整日为此事担忧,特来恳求侯爷出山,救边疆百姓与水火之中,匡扶社稷,力挽狂澜。”袁和韵说着,只从椅上起身,对着梁泊昭竟是行了一记大礼。

    梁泊昭转过身,将她这一礼给避了开去,“自三年前梁某上书回乡,就已下定决心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还请公主不要强人所难。”梁泊昭声音清冽,带着无可转圜的坚决。

    袁和韵垂下眼睛,良久都没有吭声,梁泊昭看在眼里,刚要拱手离开,却见袁和韵骤然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珠向着他看去,一字一句道;“侯爷可还记得,当年侯爷驻守北境有功,被父皇破例封侯,并欲将和韵下嫁给侯爷,侯爷则声称自己已有婚约,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梁泊昭听她提起往事,心下微微一凛,却是无话可说,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梁某不知好歹,累的公主名声有损。”

    袁和韵摇了摇头,似是对梁泊昭所言的名声并不曾放在心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侯爷重诺守信,和韵心里自是钦佩的,不知侯爷又可记得,‘定北之乱’后,父皇一怒之下欲将侯爷手下‘骁骑营’尽数斩首,又是谁为侯爷求情,最终保得侯爷手下将士的性命?”

    “梁某心知,是公主求了左相,率了言官一道上奏,方使皇上网开一面,饶了将士们一命。”

    袁和韵微微颔首;“当年侯爷曾说过,若有一朝一日和韵有事相求,侯爷定会倾力相助,此番国家有难,和韵只求侯爷可以不计前嫌,保我大齐江山!”

    梁泊昭唇线紧抿,良久都是一语不发。袁和韵面色沉着,唯有手心却是捏着一把冷汗。

    不知过去多久,梁泊昭终是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就见他目光稳健,黑亮逼人;“公主一番话,委实让梁某无话可说。”

    袁和韵心头一动;“如此说来,侯爷是答应了?”

    梁泊昭没有回答,只问道;“公主几时回京?”

    袁和韵心中一跳,回道;“和韵此次出宫,只为见侯爷一面,如今既已见到,自是稍后便走。”

    梁泊昭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公主先行回京,梁某随后就到。”

    袁和韵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浅笑,她微微颔首,“那和韵便先行回京,恭候侯爷大驾。”

    说完,和韵似是又想起一事,只问道;“听说侯爷已在民间娶妻?”

    “不错,此次回乡,正是带着内子来拜见母亲。”

    080章 前世的记忆

    袁和韵微微一笑,温言道;“如此,和韵便恭喜侯爷,觅得佳妇。”

    梁泊昭向着她看了一眼,见她眼眸真挚,并无丝毫气恼之色,当下也是收敛了神情,道了句;“谢过公主。”

    袁和韵不在多留,告辞后,梁泊昭将她送出堂屋,就见和惠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刚见阿姊出来,整个人都老实了,袁和韵经过她身旁,也没有多嘴,只撂下了一句;“跟我回京。”

    两人不是一母同胞,和惠生母是鲜卑女子,是以和惠身上有着胡人的血,自幼虽在宫中长大,却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素来无拘无束惯了,又得父亲恩宠,便也由得她胡闹。

    和韵却是温婉高贵,生母是已故贵妃,亲舅舅则是当朝左相,大齐如今的十多位公主中,尤以她地位最尊。

    和惠虽然粗枝大叶惯了,但对姐姐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当下听到阿姊发话,自己则是领了侍从,乖乖的跟在了姐姐身后。

    “侯爷还请留步,不必相送了。”袁和韵站定了身子,对着梁泊昭开口。

    梁泊昭没有多言,只伸出手,道了一个“请”字。

    袁和韵抬首,就见一个女子守在月洞门外,露出了半个身子,对着堂屋的方向张望,那一双眼瞳清清润润的,透着些许的焦灼。许是见自己被人发觉,那女子小脸一红,瞧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袁和韵秀眉微蹙,也不知这人是谁,不等她开口,就见一旁的梁泊昭已是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之色,对着那女子唤了一声;“香儿,过来。”

    袁和韵眉心一跳,就见那女子缓缓走出,她一身淡青色罗裙,裹着纤瘦秀气的小身段,发间只别了一支素色簪子,肤色水嫩,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五官细致,瞧起来年纪甚小,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蕊,别有一番动人之色。

    “相公”凝香有些羞惭,她只是不放心的想过来看看,不曾想竟被人捉了个正着。

    梁泊昭向着她伸出手,示意她上前,待凝香走近,男人转过身,对着袁和韵道;“内子不懂规矩,让公主见笑了。”

    袁和韵一惊,目光如电,落在凝香身上,已是带了几分打量,似是不敢相信,梁泊昭竟会娶了个年纪这般小的妻子。

    和惠瞧见凝香,因着碍于姐姐在场,倒也不敢造次,只对着凝香挥了挥手,嬉笑道,“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凝香见着她,便是不由自主的向夫君身后退了几步。眼眸一转,已是落在了袁和韵身上,刚看清她的长相,凝香就愣住了,连上前世与今生,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高贵标致的女子。又想起方才梁泊昭口中称其为公主,不免既是惊讶,又是疑惑,只对着袁和韵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袁和韵弯了弯唇角,“梁夫人貌美娇柔,与侯爷当真是对璧人。”

    “公主谬赞,内子年纪尚小,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袁和韵一笑置之,也不再看凝香,与梁泊昭道别后,领着诸人径自走出了梁府,梁母与秦氏早已在门口处候着了,瞧见她,自然又是好一番的恭送。

    经过这一折腾,梁泊昭也不再提回罗口村的事,凝香心头惴惴,直到与男人一道去了偏厅,只有他们两人时,凝香方才开口;“相公,她是谁?”

    梁泊昭心知她问的袁和韵,便是解释道:“她是圣上的七公主。”对于和韵的名讳,则是隐去了不提。

    凝香的脸庞顿时变了颜色;“公主?”

    梁泊昭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明日便要回京,留下凝香待在秦州,委实是放心不下。

    “明日我会劳烦嫂嫂照料于你,你且在秦州待上几日,待我回京后,即刻便会派人来接你。”梁泊昭握住凝香的手,温声叮嘱。

    凝香听了这话,顿时就将什么七公主八公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看着眼前的夫君,眼睛脉脉如水:“咱们不回家了吗?”

    梁泊昭心下歉疚,只道;“眼下是回不去了,等我将京中的事情理好,再带你回罗口村。”

    凝香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声音很轻;“相公要将我丢在婆婆这里,自己去京城?”

    许是那一个“丢”字太过刺耳,梁泊昭有些不忍,只揽过她的身子,解释道;“你身子弱,不好跟着我星夜赶路,等我到了京师,立时就会派人来接你,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