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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却见面对的,竟是大大小小挤了一地的白狼!方才袭击自己的,只是一条极其弱小的瘦狼,一袭不成,便低吼着朝最大最威武的那条狼低身而去。

    至少五十条白狼,诡异的盯着萧影儿,彼此间低吼不断,也不知交流着什么,唯有头狼沉稳的卧在地上,对萧影儿嗅着鼻子。

    “狼是极其多疑的动物,通了灵性的妖修,更是将多疑发挥到极致,趁他们在判断我们是否危险,要给它们一招出其不意的,扰乱它们,我们才可以脱离。将你手上那片废掉的玉简拿过来离我近点,要快!”

    萧影儿连忙将玉简递到小鱼面前,只见小鱼的嘴缓缓动了动,一道细若游丝的黑雾顺着它的吐息汇入玉简上。

    “扔出去,朝头狼扔!将灵力运足双脚,准备跑!”小鱼道。

    萧影儿会意,顿时挥动手中覆盖了魔气的玉简,朝着头狼狠狠的撂了过去,她捕捉到头狼探寻的眼前,就在一霎那,她翻身踩着墙壁,朝着墙壁的裂口飞身而去。

    那玉简朝着头狼落下,头狼原本张开嘴想要去接,堪堪就要落入嘴里的时候,它却又闪身避过,似乎有点想吃掉,又不确定是否真的要吞下去,竟一爪子将它拍了个远,也不知拍碎了没有,拍去了哪里。

    就是这犹豫的时间,萧影儿像一阵风般,已然冲向洞口外,这一切只是眨了一次眼的时间。

    头狼扭头往洞口去看,顿感被人耍了般羞怒,仰天一声狼啸,引动周围将近一千多匹狼一起嚎叫,声音震天。

    头狼朝着萧影儿的背影呼啸着追去。

    萧影儿跑的上气不接下去,小鱼温声道:“这些狼都是地气所化,白狼是罡气,黑狼是煞气,相互为食,我的魔气跟煞气是相似的,方才的举动,也算是投其所好,转移一下它的注意力,好方便咱们跑路。”

    与此同时,远在幽微海域“沧浪殿”打坐的神秘尊主皱了皱眉,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太清山禁地之中,飞行船上跟随混沌鼎指引的那位女子,也在混沌鼎的指引下看到了一丝新的线索,情不自禁的对着身边三位老者道:“混沌鼎飞出的引绳刚才有一闪而过的光亮,似乎在此地感应道尊主了,虽只有片刻迹象,但可以确定尊主就在这儿!我们继续找!”

    没有人看到,那片被小鱼覆盖了魔息,却又被头狼拍远的玉简,恰好穿透了此地阵法交织的缝隙,穿过空间,朝一处飞落下去。

    浓雾里。

    叶拙言冲进禁地,顿时陷入一片混沌。

    踏入混沌的霎那,他已祭出身后的青冥剑握在手上,以备不测,他小心翼翼的朝四周张望,虽然心下有准备,但是望着茫茫无际的灰色浓雾,仍感惊心,仿佛他置身在一座巨大的乌云之中。

    他知道这个愚蠢的选择九死一生,但他不后悔,若让他成为袖手旁观的懦夫,他才生不如死。

    叶拙言心道:“如果我的昊天镜在就好了,昊天镜可以穿破虚空,照见一切真实,这儿虽然被浓雾覆盖,在从前却也是太清山的普通山地,如果昊天镜在此,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楚,说到昊天镜,此时还在韩少渊那小子手上,我一定要找机会给哄回来。”

    他发现此地神识无用,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往前走了几步,透过迷迷蒙蒙的浓雾,眼前有三尺的可见度,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四周无声无息,却有一股莫名的压抑让他喘不过气,仿佛随时都会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吞噬掉。

    他试探着喊了声萧影儿,没有人回答,他每走几步都会喊几声,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瞧见不远处的雾气之中,竟漂浮着一些小小的光墙。

    他下意识的朝着光墙的反方向走,他知道在禁地这样的天然阵法,越是发光的越是危险,可是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在他的后方,悄无声息的,竟也飞来了许多那样的小光墙。

    他燃了四枚天罡护身符,以火盾环绕的方式将自己周身护住,口中喃喃道:“什么鬼地方,这么多光斑是要老/子拿来拼图么?”

    他这样说,却也不敢去碰到那些光墙,正在聚精会神躲避光墙,裤腿却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叶拙言惊起一身白毛汗,抄起青冥剑,就往裤腿上挑去。

    剑尖似乎划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叶拙言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眼圈漆黑的女童正抱着他的小腿,朝他裂开嘴笑。

    着女童也不知是什么怪物,他身边的护身火盾竟然没有被触发。

    叶拙言被她惨绝人寰的丑脸吓个半死,倒不是因为怕鬼,他嘴上叫了一声,抬腿就往女童的脸上踹去,一踹之下不但没有像意料的那样将女童踹飞,反而踹的那女童的脑袋在脖子上一阵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继而重新盯住了叶拙言。

    “啪”的一声,一道诛邪符拍到了女童的脑门上,那女童一阵抽搐,一瞬间像被抽干了气的皮球,变成干瘪的人皮萎了下去。

    叶拙言恶心的呸了一声,大叫道:“我当这禁地有什么了不起,吓的老/子缩手缩脚,原来就是这种小儿科的屁/眼/子!”

    他自言自语吵吵咧咧,心下失了恐惧,却仍然忌讳空气中的光墙,仍是避着走,正走着,脑门上被一个什么暗器狠狠的砸了一下,又砸的他惊起了白毛汗,直到那暗器从头上掉下来,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一圈,他才透过灰蒙蒙的雾气看到,那是一枚玉简。

    玉简?

    禁地,叶拙言虽然是第一次进,但是依照他去过无数次秘境的那些套路,这可不就是天降机缘了么!何况是在这种上古战场的遗迹,掉出来的玉简,难道是千年前无可匹敌的哪位大能,传承的毕生精粹?

    叶拙言赶紧将玉简拾起来,连玉简上刻的字都没有看清楚,直接贴在自己的眉心,然而,这枚玉简并没有任何的灵气跟他的识海沟通了,他正要放下,却看到一缕游龙般的黑色魔气朝着自己横冲直撞而来,他此刻要放,已经迟了……

    一缕魔气顺着他的眉心,直穿他的四肢百骸抵达他的丹田之中!他的丹田顿时一阵寒凉的痛楚,犹如在一瓶透明的净水中,倒入一滴墨水,这墨水在他丹田化开,蛮横的冲击他的经脉,一时间难以忍受,叶拙言竟然晕了过去。

    第28章 采薇

    太清山。

    苏君默、泽城雪和苏依依三人各自御物返回前山。泽城雪一路脸色惨白,他对所追求的大道第一次生出迷茫。

    三人飞至太清广场上空,便要分道而行,苏依依去通报宗门,而苏君默要带着泽城雪回神剑峰。

    泽城雪挂念叶拙言,心下百味陈杂,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依依,你为什么也出现在禁地?倘若不是我和师傅正巧在宝塔上收到铃声感应,也不会去后山。你去做什么?”

    想到叶拙言在他眼前冲入禁地,他的心到现在还痛着,便加了一句道:“不管你去做什么,那里很危险,你没事不要去。”

    苏依依刚对苏君默行了拜别礼,此时迎上泽城雪探寻的目光,却是微微一笑,放下了青鸾百花车的帘子,她语声柔和:“谢谢师兄关心,我去自有我的道理,便不劳师兄分担,对了,只不知道,今日如果冲进禁地的是我,师兄你会随我一起进去么?”

    话音一落,青鸾百花车高高飞起,朝着执事殿的方向绝尘而去。

    泽城雪原本就蹙起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师徒两人彼此无话到了神剑峰上空,遥遥的看到神剑峰入口的断崖边站着一个黑点,走的近了,便看到那黑点是韩少渊,他正抱着霞光闪动的玄明剑,仰着头将他们望着。

    韩少渊进境极快,到了太清山不到半年的时间,竟已到了炼气大圆满,堪堪就要筑基了。就连当初苏君默带他到沉剑池,亲自为他挑选的玄明剑,也已经被他修出了初级剑芒。

    整个太清宗,只有苏依依是百日筑基的修士,破了太清宗最短时间筑基的记录,韩少渊虽然没有超出她的记录,但也算宗门第二,是苏君默的骄傲。

    苏君默和泽城雪落了下去,韩少渊恭恭敬敬朝着他们做了一揖,道:“见过师傅,师兄。”

    泽城雪微一点头,苏君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在剑池习剑的么?怎站在此处发呆。”

    韩少渊睁着漆黑的眸子:“师傅,师兄,二师兄怎么没有一起回来?我们原本在一起对招,他收到传音符就走了,也不让我跟随,我只知道他去了禁地,他没有回来么?”

    “……”

    “你去沉剑池练剑去吧。”苏君默道。

    韩少渊眼皮耷拉下去,虽然没人回答他,但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他不像萧影儿那般被任意放养,他是一进宗门就被捧在手心的重点弟子,太清宗哪片土地种有哪些灵植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更别说跟太清历史息息相关的后山禁地了,他自然明白那里有多危险。

    叶拙言被传音去,去的时候脸上除了怒气,还有一种壮士赴义的悲壮。叶拙言拦不住他。看来苏君默和泽城雪也没拦住。

    他叹了口气,如果他是苏君默,根本就不会在那个时机,将叶拙言传召去。

    他不动声色,望了苏君默和泽城雪一眼:“那弟子告退,师傅师兄面上颇有几分风尘仆仆,注意休息。”

    韩少渊去了沉剑池,他抱着剑坐在沉剑池边,他有一些问题不是很懂,但也不想问。

    比如,他知道叶拙言是跟萧影儿一样闯进禁地无误了,他想问师傅师兄,明知道叶拙言就在那儿,还有一丝希望,就不找了么?

    但他却又不想问,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类似的问题:

    一个人的同伴掉在了茫茫大海之中,他又很关心同伴,但他不会水,他是要跳下去跟同伴一起死,还是坐在岸上为同伴超度。

    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

    韩少渊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提起剑在沉剑池边挥舞了起来。

    他也是关心叶拙言的人,但他也没有枭水的能力。

    没有枭水的能力,要怎么办?

    太清宗议事台。

    左边坐着的一列,是执事殿的人,右边坐着的一列,是执法殿的人。

    几位老资历的宗门长老坐在中间的高位上,苏依依双手负后,正站在正中的走廊上述说萧影儿擅闯后山禁地一事,虽然叶拙言也算擅闯,但因为他是苏君默和泽城雪在意的弟子,苏依依此番到此陈辞也是跟他们打过招呼,不太好在此抹黑叶拙言,只好不太情愿的将叶拙言的自愿擅闯,算在萧影儿头上,说叶拙言是受了萧影儿诱导。

    苏依依一边陈辞,执事殿的人一边做笔记。

    末了,高台上有一位长老捋了捋胡须:“从前也有人擅闯过禁地,可是都无一人出来。”

    下边附和声一片。

    那位长老又道:“可是神剑峰,是我宗门五峰之主,这样身份的弟子,闯进禁地的可是史无前例,你们怎么看呢?”

    执事殿的道:“神剑峰对我宗门向来诸多贡献,我们以为可以网开一面,从轻处置,毕竟人进去,已经出不来了……剩下的,也只是宗门做些脸面上的事情,以儆效尤而已,罪名不用加的太难看……”

    “是呀是呀,据说那叶拙言可是神剑峰主的得力弟子,神剑峰主早已是金丹真人,又已大道了圆满之境,差一步就要步入元婴,对宗门贡献数之不尽,此番他失了一个徒弟,原本心下就不会好受,我们也不要落井下石,年轻的弟子们谁没有犯过错事?记过就是,给神剑峰主一些颜面。”

    执法殿的人冷笑:“神剑峰主能有如今的修行,也是因为宗门庇佑的缘故,为宗门做出贡献是理所应当。”

    “是呀是呀,我们执法殿执法,向来秉公严明,若世上到处都讲人情,还要我们执法殿干什么?当我们执法殿是吃白饭的不成?”

    “神剑峰身为宗门五峰之首,苏君默能够有资格坐镇神剑峰,自有他出类拔萃的地方,能居高位,心怀必定不会窄了去,不可能自己理亏,还偏要计较。如果他要计较,就不是苏依依一个人来此陈述了,他也会来。但他是君子,他没有过来发表意见,不就是全权交给我们处理?就按照宗门记录,对他们做出相对公平的处分。”

    执事殿的长老有些心软:“孩子们进了禁地,想必命都没了,要怎么处分?”

    执法殿面无表情:“按宗门记录,擅闯禁地,画像张榜,贴遍太清山每个角落,冠上宗门败类的名号,陈辞批评,以作为宗门警示。还有,俗话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有一线生机,擅闯禁地的弟子,若是死在禁地也就算了,倘若有朝一日出的来,当召开宗门弟子大会,在惩戒台上,受天火鞭刑五十。受的过,就还是宗门自己,给予自新的机会,受不过,就将遗体烧毁,在太清山除名。”

    天火鞭是执法殿高级行刑的一种,每一遍都抽在神魂上,别说五十鞭,就是十个鞭子,也抽的人魂飞魄散了。

    执事殿一阵唏嘘,执法殿却认为这个决议公平极了。

    执事殿的人又道:“可是叶拙言……他是受了诱骗才闯入的禁地,也要这样么?”

    “我执法殿执法,不问原由,只看形迹,我们不管他进去的理由是什么,他闯进去的行为,理应受到跟所有擅闯禁地的弟子一样的刑罚!”

    执事殿的人叹了口气,有跟苏君默相好的,已经打算将此事尽快告知他知晓,据他所知苏君默并不是什么心怀公正的君子,甚至他还有点要强,怎么会自己的徒弟犯了错,真个放手交由外人处置?他想必是因为挂念叶拙言悬在绳子上的小命,无心插手这些他以为的俗务而已,却不知执法殿的人竟然不近人情到这种程度……

    议事台上每个人各怀心事,唯有苏依依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她自修行始,这条道路上就没有过影响她心境的东西,让她恶心的叶拙言算是一个,叶拙言真的很像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横亘在她平坦干净的道路上,种种原因无法将他抹杀。

    没想到原本只计算了萧影儿,却不费吹灰之力一石二鸟。

    在这一刻她心下忽然一阵快意,仿佛被堵塞的溪水,忽然冲开了讨厌的泥污,通行无阻了。

    太清宗外室。

    半年前从山居城招收的弟子们,到现在还只有七人成功通过山门,过关的弟子不足十位,仍需等待人数集齐,召开收徒大典才能给他们分配正式去处,在此之前,他们只是义务劳动的记名弟子。

    已经进入山门的,除却萧影儿被神剑峰预订不算在列,剩下的七人都被分配在外室,给他们每人分配了三亩灵田,让他们看守灌溉,空闲的时间,让他们进行一些低级的冶炼,打一些材料上交宗门,给白鹤峰正式弟子们学习炼器使用。

    韩采薇不算第一,却也算是最早通过山门的一批弟子,可能是因为性格懦弱,被分到的灵田,却是灵植园里最角落,灵气也最稀薄的三亩地。

    原本以她入门的时间,可以分到灵植园高地的三亩灵田,但是王小君只比她迟了两天入门,一进来就将原本属于韩采薇的三亩灵田抢了去,韩采薇敢怒不敢言,也只能任他抢夺,有了这个先例,弟子们都清楚了韩采薇的能力和心性,都对她看之不起,渐渐的一些人竟然以欺负她为乐了。

    他们这些外室弟子,虽然不能享受正式弟子的福利和待遇,但因为都是准收弟子,所以也是有统一的授课老师指导他们修行的。

    韩采薇虽然天赋较次,但是好在这位授课老师耐心教导,倒也给她进入了炼气期,虽然她是七人之中最后达到炼气的吊车尾,但她心里也是喜滋滋的,毕竟正式爬进了仙门。韩采薇每一个进步,都对萧影儿感激了一分。

    这一天韩采薇像往日一样,上交了冶炼任务之后,便早早的来到了灵植园,对自己负责的三亩灵田施展清风垂露进行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