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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苏阆看的想炸毛,眼睛愤愤朝鹦鹉瞪了两眼。

    今天要给阿桃加餐,煮一整只鸡,带脑袋翅膀爪子的那种…吓死你个小不修!

    苏阆蓦地起身,朝石头凳子踢了两脚。

    身后恍然响起轻笑的一声:“怎么气鼓鼓的,谁招你了?”

    第29章 兰珠

    苏阆回头,看见苏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亭中,笑吟吟的瞧着她。

    苏阆没好气的道:“把你的笨鸟儿收拾走,我要逗猫。”

    苏二嗒的敲了下手心,扬了扬眉:“我可不做强拆鸳鸯的恶棍,不地道。”苏阆听得‘鸳鸯’二字,含在嗓子里的话倏地卡了卡,指着目无旁人的两个毛团:“一猫一鸟,哪来的鸳鸯?你趁早找个笼子把它护起来,省的哪天阿桃饿了,它可就只剩一堆毛了。”

    苏二却像是毫不担心:“反正一公一母嘛,都这样熟了,阿桃下不了嘴的。”

    苏阆被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好好,拼歪理我不如你,不和你理论。”言罢转身往外走时,却被苏二从后头一把拽住:“喂,慌什么,”他话锋一转,“我听荞荞说,成斐来过了?”

    苏阆步子顿了顿。

    真的是…什么都快不过小丫头的那张嘴!

    苏城拉着她背对着两只毛团坐了,笑道:“他那样的人,竟然还有惹女孩儿生气的本事,很是不易。”苏阆悠悠瞥了他一眼。

    苏城咳了两声,兴致勃.勃地往她跟前一凑:“成斐跟你说什么了?”

    苏阆眼睫微垂,默了半晌:“提亲。”

    苏城一愣,抬手掏了掏耳朵:“啥?”

    苏阆支了支额角,知道自己若不说以苏二的性子必定以为她在故意卖关子,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自己肯定过不安生,况且她现在心里也挺赌得慌。

    她思虑半晌,终还是把事情原委大致说了几句。

    深秋头午的阳光晃下来,直照的她的眼花了花。

    大陈对男女之事并不十分忌讳,还保留着中古时的开放淳朴,不过在其间添了些贵族繁华的因子,富家公子小姐们养几个美姬面首的事都是常有,像苏成两家连老爷都这样清心寡欲的,倒是少见了。

    何况那晚被成斐救走到自己次日醒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阆自己也只能模模糊糊想个轮廓,又存了些隐晦的心在里头,也只恰到好处的点了寥寥数语,便停了下来。

    苏城闻言愣了片刻,竟然都忘了取笑她,只忽而问道:“所以,你生气并非因为他贸贸然来找你提亲,而是因为提亲的理由?”

    苏阆并未考虑到这一层,实际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矫情脾气,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子无明业火斜斜窜上来,人就不大舒坦。

    听见苏二对她来了这么一句,不觉微怔:“什么?”

    苏城微微挑眉:“阿棠,我问你,倘若没有发生那次意外,成斐来找你说这个事,你还会不会生气?”

    苏阆轻笑两声,觉得甚无稽:“若没有那个意外,他怎么可能来说要提亲。”

    苏城指尖在石桌上嗒的一叩:“那你可不就是在气这个么。”

    苏阆愣愣看着他,心下像有什么东西清明了些许。

    苏城将手放在桌上,缓声道:“成斐到底是书卷堆里长起来的人,又是成相的儿子,若说半分不受那些老夫子教条的影响,哪有这个可能呢?不过…”

    他话锋一转,“说到底,你无非就是以为他是因着那些老套规矩来同你说这个事,而不是因你本人罢了。可你也当知,成斐绝非迂到了为着一次意外就要搭上两个人下半辈子的程度。他若对你没存感情,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兴许他说的要对你负责,只是他还不想完全袒露心思的那一丁点儿掩饰而已。”

    苏阆默然无言,眉间郁结却缓缓解开了。

    苏城饶有兴味地往前凑了凑:“亏得你还是恣意惯了的,可有一天,竟然也会吃那些死物教条的醋。”他唇角微翘,“阿棠,你别真是喜欢上他了吧。”

    苏阆心里怦咚跳了两跳,别开眼去:“你就贫我吧。”

    苏城嘿然一笑:“不敢不敢,我又打不过你。”他起身,拍了拍苏阆的肩,“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言罢负手扬长而去。

    苏阆拍拍脑袋,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成斐从苏府出来,在路边静立了片刻。

    苏二平日说的话虽大多数都是在贫嘴,此次倒是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成斐心底里埋着文士方正的模子,也确然是因着那晚的事,才忍不住提前对苏阆说了自己的心思。

    可就在他才说出‘况且’两个字之后,苏阆打断了他。

    他从苏阆眉间看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却拿不准那丝情绪是因为自己的唐突而不快,还是因为她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所以才觉得突兀和不能接受。

    兴许是后者多些。

    成斐想到苏阆回答他的那番话,有些出神。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

    此番自己着实…心急了些。

    成斐扬起脸看了眼眼前明澈的冬日街景,折身朝泓学院去了。

    前几个月秋日将至时京城中新落了几批做皮毛生意的客商,如今年下渐近,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不少,然会馆里留下的人虽不多,却像是有长扎在京中经营的打算。

    时气越发干冷,街上行人也少了起来,果如成斐所言,寒冬腊月里,京中倒还飘了一场小雪,再往西北去,硬是一颗雪粒子都没见着。

    天色很早便见了昏色,窗外风声凛冽,屋里暖香盈盈,烛影投在帐上,微微晃动,幔垂的红帐里不时传出女子的几声嘤咛,黏糊娇软。

    榻上软被生香,一只细白的手紧紧捉着肩侧褥衾,随着身形晃动越收越紧,良久蓦地一颤,几乎要把褥单掐破,一声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压抑闷哼过后,终于松了力气,掌心无力摊开,满手尽是湿汗晶莹。

    单臂撑在榻上的男子看了眼身下胸脯微微起伏的人,抽身欲到床侧,脖子却被一双胳膊紧紧箍住,身下的女子睁开了眼,深褐色的眸子瞧着他,微带迷离,须臾借力抬头,奋力咬住了他的肩膀,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也深深陷.进了肉里。

    男子吃痛,轻哼一声,在她腰侧掐了一把,身下人皱眉,哼哼着扭了下灵蛇似的身子,却咬的更狠了,让他体内才舒缓下来的血液又奔涌起来,锐利眸子一眯,惩罚似的又将她压在了身.下,狠狠折腾了一番,细白潮湿的手微微蜷起,而后使劲攀住了他的肩,任凭他肆意发泄,良久,终于松了口,喘息着含糊唤他:“哥哥…受不住了…”

    男子一怔,眼底竟隐约有怒色涌起,一把握住她的肩,反倒加重了力气,身下人浓烈的喘息起来,却咬着唇不发一语了,床榻一阵吱扭作响过后,两人双双陷在软被里,男子眼底情绪渐渐散去,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兰珠。”

    “奴家叫寐儿。”女子偏头,轻轻娇笑,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哥哥起来罢…奴家被你折腾的,实在没力气了。”

    男子蹩眉,单肘支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喊我。”

    寐儿一笑:“哥哥…”

    男子剑眉一簇,眉间纹路益发深,握着她香肩的手也加重了力气:“我不是你的客人…喊我的名字!”

    寐儿瘪嘴,好似有点儿委屈,半晌,眨巴了两下眼睛:“对,我凭什么喊你哥哥呐?你哪次给过钱了?”她顿了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伸手点点他结实的肩膀,笑道,“呼衍朗,你个没良心的。”

    被唤了名字的男子绷着脸色,抽身仰倒,躺在了她身侧。

    寐儿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将被衾往上拉了拉,盖到锁骨处,眼睫微阖。

    呼衍朗喉结上下动了动,瞥了她一眼:“这几日可有新消息送来?”

    寐儿闭着眼,似倦了,轻轻翻了个身:“没,年下了,哪里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呼衍朗剑眉轻轻一皱:“真没有?”

    寐儿察觉到被衾下的手延上了她的腰,本能的缩了缩身子,硬着头皮改了口:“有,不想给你。”

    呼衍朗捏了她一把,伏近她耳边低低道:“你若不给,明日莫想下床。”寐儿微怔,眼底有些失神,半晌,轻哼一声:“奴家前些日子丢的三千两银子,你若能帮我回本儿,我就给你。”

    呼衍朗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一把掰过她的肩:“你就那么缺钱?”寐儿一眨眼,妖妖笑道:“不缺钱,我来这里做什么?为了听你的话?”

    呼衍朗呼吸微滞,片刻静默过后冷哼一声:“好,明日我给你三千两。”寐儿眼神定定,忽而翻过身,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抵着他的肩窝,用撒娇似的语调道:“哥哥…也还没有那么霸王嘛。”说着反手,慢慢从枕下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了他。

    呼衍朗盯了她一眼,眸底看不到一丝感情,将信笺接了过来,淡声道:“药可还好使?那些男人,没真的对你做什么吧。”

    寐儿笑了两声:“喝一口就够他们销.魂蚀骨了,迷糊快意到天亮,问什么说什么,哪里还顾得上奴家?倒是那天晚上的客人…反应不大对呢。”她搂住呼衍朗的脖子,蹭了蹭,“你查到什么没有?”

    呼衍朗目光幽晦,那日唱价时,他亦坐在堂中,看到了那个大言不惭出三千两买下兰珠初夜最后还偷偷跑路的家伙。

    那天之后派人去寻时,那人却凭空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谍者做的久了,他的神经一直很敏感。

    巧合,玩笑…还是挑衅?

    第30章 私奔

    罢了,若是与他敌对的人,以后不怕他不露头。

    呼衍朗翻身坐起,捞过了床尾的衣裳,寐儿眉心微蹩,抬起头来:“走?”

    呼衍朗将腰封卡好:“还有些事。”

    左右从来都是这样利索,不曾在她身边多陪过一刻。

    寐儿复躺倒下去,背朝着他:“哦。”

    呼衍朗站起身,又恢复了平日冷淡凌厉的模样,瞥了眼她裸.露在外的光洁脊背,随意将被衾往上一拉,转身离开了房间。

    窗牖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屋里炭火半夜还自行熄了,苏阆被冻醒时窗外仍呼啸作响,昏黑一片。

    她拢衣起身,搓着手将窗扇打开一条缝,入眼处海棠树的细杈尽折,残枝四处落了一地,很是有些萧条。

    冷风顺势灌了她一斗篷,直冷的她打了个激灵,吹走了所有朦胧睡意,苏阆掌起灯,在案前坐了下去,揉了揉眉心。

    这个冬日当真又干又燥,恍若带的人心境也好不起来了一般。

    大陈过了个几无冬雪的腊月,待到来年,也未迎来春霖。

    日色赤红如血,川城以北的郡县皆陆续传来了旱情,天灾骤起,一封封急奏快马加鞭的传进宫里,京中也久不见雨点,一时间人心不稳,小皇帝为安抚民众,亲自摆坛斋戒祈雨,亦开库拨下了赈灾的钱粮,然浮躁人声才将将稳了没多久,地方风波复起,又闹了匪患。

    成斐在礼部担着职,少不了处理近来的吉礼祭祀,忙的根本脱不开身,干脆住在了衙门,头两日才渐渐闲下来,这天处理完行事已然暮色沉沉,正打算回府时,又被江涵召进了宫中。

    甘露殿内寂寂无声,初燃的烛火不时忽闪两下,在房壁上投下飘忽的影子,成斐进门时,江涵正站在房中,背对着他。

    他约摸也有几日未歇了。

    成斐拱手行礼:“陛下。”

    江涵转身,眼睑下染了淡淡的鸦青,嗓音里亦有些微沙哑:“快平身。”

    成斐应声,现下置身殿中,房内萦绕着的几分浓茶香气更加明晰。他道:“皇上还是应注意歇息,龙体为重。”

    江涵恍若未闻,只道:“近来江北匪乱一事,成卿怎么看?”

    成斐不假思索:“布衣之患无食不给,陈中耕者虽不说皆博闻谆善,却也大都经过开蒙教化,所求者不过一口粮,一世安,一条命,不到迫不得已时,不会行以命续命的作乱之事。”

    江涵眉心微皱:“可朕早已命令下去开库启仓,所拨钱粮之数并非不能维其温饱。”

    成斐眼底墨色渐深:“此事皇上心中应当早有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