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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啊……”何小曼只觉得脑子有点乱,“什么情况, 叶师傅不是生产先进吗,为什么跟着她就是坑我?”

    “生产先进是不假, 但是, 大学生就一定教得好小学生了吗?”王秀珍竟然说了一句特别有道理的话。这让何小曼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好像真的是。跟了她一天,就没说满二十句话, 都靠我自己琢磨。就连打结也是我追着她教的。”

    “她这个人啊, 倒不能说是个坏人, 就是性子太古怪,难相处。”

    “其实……也还好。我厚着脸皮追着她,她也是肯教的,就是不主动。”何小曼笑道,“大不了我以后多厚脸皮问问,师傅说了,她不会教人,但也不嫌弃人。我觉得这就蛮难得了。”

    看着自家丫头脾气甚好,王秀珍也有感慨:“说得也对,能不为难徒弟就算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师傅坑徒弟的,多了去了,就怕教会了徒弟,师傅就没饭吃。”

    说着,瞥了瞥何小曼:“你只跟她上班就好了,别的不要多问啊,尤其不要问她家里的情况。”

    “为什么啊?”

    “她还没结婚呢,最忌讳人家问她孩子。”

    “呀……”何小曼觉得好遗憾,“叶师傅这么漂亮,怎么就不结婚呢?”

    “哎,所以说,长得漂亮可不一定是好事……”王秀珍叹道,“还得自重啊!她也不是没处过对象,听说是被一个高干子弟给甩了,后来脑子出了问题,治好了之后又回来上班,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何小曼小嘴一撅:“妈,你说这话我就不同意,处对象不能叫不自重。也就是现在的风气还太封建,再往以后,别说处对象,就是过不下去了离婚分手,也是寻常事。”

    “哟,你才第一天上班,思想就这么解放啦。”王秀珍吃惊。可是再想想,自家女儿这大半年来,一直挺叫人吃惊,成长得挺快,大概是自己太落伍了吧,便笑道,“说得也对,处对象也不是一定要成功。不过,还没结婚就跟人家有了孩子,这总归不对吧。”

    “什么!”这下何小曼是真的被惊到。

    从后世而来,她并不会对未婚先孕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但这是八零年代……不不不,按叶美贤现在的年纪,她未婚先孕的那个年头远比八零年代更早。

    “那后来……孩子呢?”她轻轻地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也都是同事私下在传。说是怀了孩子,对方家里不同意,她也不肯堕胎,坚持要等对方娶自己吧。”王秀珍手里飞快地翻着布袋子,翻一个就往筐里扔一个,脑子却还在回想着叶美贤,“后来怎么解决的就不知道了,有人说她偷偷生下孩子送走了,有人说她堕胎了,反正后来没跟高干子弟结婚,在那种医院住了一年才回来继续上班。”

    何小曼心里有点沉重,“那种医院”,她能想象是什么医院。怪不得叶美贤的明艳中,总是带着些忧伤。这忧伤被外表的坚强包裹,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冷漠与古怪。

    “看来叶师傅也是个可怜人。”何小曼道。

    “都知道她可怜,也都怕她。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复发,背地里难免还是会指指戳戳的。总之你不要参与就好,诚心对待师傅,不要给咱们何家丢脸啊。”

    王秀珍的确善良,光听这些话,何小曼就知道这个亲妈哪怕再柔弱,三观还是靠谱。

    “我不会去触她伤心事的。她业务好,不会教,我可以自己看着学。余主任也坑不到我。”话说完,何小曼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哦,妈,为什么余主任要坑我啊?”

    王秀珍嘴一撇:“因为你是王秀珍的女儿啊。”

    “啊,难道她跟妈有旧怨?”

    “嘿嘿……”王秀珍突然又得意又鄙夷地冷笑了两声,“她是你爸同学,一起下乡当的知青,我是早多少年前就认识她了……”

    “哦……我明白了!”何小曼恍然大悟,“她一定暗恋我爸吧!”

    长辈们的当年,原来也是如此多彩。所以说,什么年代都不缺浪漫,爱情能抽枝发芽到怎样的程度,与年代无关,只和参与爱情的人有关呢。

    上班第一天,就见识了崇光棉织厂复杂的人际关系,何小曼更加打定主意,不参与是非,就好好跟着自己的古怪师傅,横竖师傅不会坑她。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六点出门,赶在六点半前进车间,帮叶美贤将水杯洗好、毛巾搓干净,学着叶美贤的样子检查织机和梭子。叶美贤照例提前十五分钟就位,她再做交接班检查的时候,何小曼就在旁边仔细观察,看看自己检查的结果是不是跟她一样。

    “瞧瞧你们,都是一起进来的,人家何小曼就像个当徒弟的样子。你们天天踩着准点进车间,当太婆来了啊?”

    用棉帘子隔开的车间主任办公室里,余杏娣偶尔会扯着嗓子骂人。但她很少骂何小曼,基本上都是夸,而且是每天花样夸。

    自从知道了余杏娣的小心思,何小曼是很防着她的。对于她“批发模式”的表扬,何小曼甚至有些厌倦。她从不觉得自己将工作做好,就有什么值得大肆表扬的。倒是余杏娣这太过明显的“偏爱”,很容易让何小曼陷入被孤立的境地。

    很快,五个人中只有汤丹还跟何小曼说几句话,以田雨为首的另外三个,直接就摆上了脸,根本不再搭理何小曼。

    这个年代,还没双休日,崇光棉织厂一周只在礼拜天休息一天。礼拜六是最后一个早班,下班后,汤丹和何小曼刚走出厂门,就听到田雨娇细的声音:“汤丹,我们一起走啊。”

    汤丹望了望何小曼,脸色有些尴尬。

    “没事的,你去吧。”何小曼笑道。成熟如她,才不会和别人当连体婴,那种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成为某种仪式的人,在她看来最无聊了。

    不说还好,一说,汤丹更不好意思走了,摇摇头:“总有先来后到的。”便大声对田雨道,“今天我跟你们不顺路,我到那边车站去等车。”

    对于汤丹的小聪明,何小曼心知肚明,没有巴巴儿地感激她,也没有理所当然地漠视她,而是温和地点点头:“你要绕远一些了。”

    才走到车站,汤丹的车先来了,留下何小曼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车站上。

    “你等几路?”身后传来叶美贤熟悉的声音。

    难得有机会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听师傅说话,何小曼惊喜不已,扣着胸前的包带子回答道:“我等6路车,师傅您呢?”

    “我也等6路。”叶美贤淡淡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转向远方,似乎要将公交车的来路看个通透。

    说也奇怪,同样是一起等车,叶美贤的态度那样自然,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在迁就何小曼。

    也是,高傲如她,生平还需要迁就谁吗?

    应该是完全不需要吧。

    “师傅您住得远吗?”何小曼谨记母亲说的,不问叶美贤的私人情况,但想来这种随口一说,应该不会太认真吧。

    哪知道叶美贤说:“我不是要回家,我去新华书店买点东西。”

    何小曼有些小小的兴奋:“现在还早,我也不急回家,能和师傅一起去吗?”

    叶美贤似有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你不要嫌我闷。”

    “不会,我就是怕吵呢。”何小曼道。

    “也对,纺织车间出来的,谁不怕吵。恨不得找个最安静的地方,听听针落地的声音也是很美妙的。”

    叶美贤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而且还很诗意,这让何小曼欣喜起来,好像自己走进了叶美贤的心灵。

    不过,叶美贤下一秒就会叫她失望。

    “你买的是三分钱的票,如果去新华书店,要五分。你得去补票。”

    何小曼哭笑不得,谁让叶美贤说得还很有道理呢。这年头坐公交车,一上车门口就坐着个售票员,何小曼到珍珠弄的确只要三分钱,买习惯了。而且这年头买四站坐六站七站那是人之常情,大多数售票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会追究的。

    讪讪地去补了两分钱,一直到下车,何小曼都觉得售票员看自己的眼光是异样的。

    新华书店在最热闹的南大街上,两扇店门上贴着红色的大字,但却没有百货商场来得热闹。

    正要进去,迎面从门里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几本书,因为走得太快,差点撞到何小曼。

    何小曼一个闪身,抬眼望去,脸色却瞬间变了。

    这个男人的脸,她认识!中考那天早上,她在林荫大道上被一辆吉普车撞飞,她分明望见了驾驶室里一张惊恐的脸。

    就是这个男人,不会错!

    第44章 凶手

    望着那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何小曼只觉得浑身冰凉,数月前的那一幕被她深深地压在心底。这一切, 没那么容易遗忘,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大的遗憾。

    遗憾到心痛。

    “小曼,怎么了?”叶美贤发现了她的异样。

    “师傅,我突然不舒服……我得回去……”何小曼找了个借口。

    叶美贤倒也没起疑心, 点点头:“你脸色是好难看, 回去吧。”

    “师傅再见!”

    何小曼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身, 快步向那男人的方向走去。

    刘东平送了向家老爷子去市委开会,顺道过来给儿子买几本小人书。

    八零年代的小人书非常好看,题材涉猎之丰富, 丝毫不亚于后世的绘本, 多少人的艺术启蒙, 都来源于巴掌大的小人书啊。

    连大人都爱看。所以刘东平喜滋滋地一边走一边翻, 浑然未觉自己被跟踪。一直走到市委大院的停车场,坐上车津津有味地继续看着。

    何小曼一路跟着他走了两条街, 望见他竟然走进了市委大院,真正是吃惊不小。难不成撞自己的竟然还是个公务车?

    “哎哎, 小姑娘你干嘛呢。”门卫非常负责, 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叫住。

    “叔叔,刚刚进去的人是谁啊?”何小曼问。

    门卫警惕地看看她:“问这个干什么, 这里是市委, 不好随便多问。”

    远处, 刘东平已经拐过树林,再也看不到了。何小曼悻悻地转身离开。

    但她没有走远,而是在街对面静静地等待。她要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开的那辆吉普车,虽然她没有记清车牌,但是她记得撞自己的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会议是冗长的,这一等,何小曼就等到日落西山。还好纺织车间的这么多路也不是白跑的,腿功是练出来了。

    终于见到一辆熟悉的吉普车从市委大院里开出来。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年代没有汽车贴膜,何小曼将车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永远也忘不了的司机,以及一个白发老人。

    何小曼将车牌记得牢牢的,在街边找了个公用电话。

    “喂,请问是钱警官吗?我是六月份被撞的那位中考学生,我看到了撞我的那辆车子,车牌号我已经记下了!”

    第二天一早,钱警官上班,何小曼早早地到了交警大队。

    钱警官当然记得这个小姑娘,六月份的时候因为被一个车子撞伤,导致错过了中考。只是肇事车辆当场逃逸,虽然有两位目击证人,但目击证人也只知道是吉普车,不知道车牌号。

    交警大队也做了颇多努力,调阅了全市所有相同车型吉普车一一排查,但是并未发现可疑车辆。

    “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钱警官还挺关心她。

    “谢谢钱警官,我已经在纺织厂上班了。”何小曼笑得很灿烂。

    钱警官竖竖大拇指:“能进纺织厂,厉害的。好好干,以后当省先进,当全国劳模,去北京领奖!”

    何小曼知道这是钱警官在安慰自己,错过了中考,总得在人生道路上收获些其他,这才是公平的人生。

    寒暄完,何小曼将车牌号写给了钱警官。

    钱警官当着何小曼的面打电话去车管所,请对方帮着查一下这个车牌号的归属。挂了电话,钱警官道:“那边去查档案了,回头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过来。”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信息库、没有大数据,所有资料都是手工登记,查起来的确麻烦,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回音。

    “好的,请钱警官一定要严惩这个人!”事隔近半年,何小曼终于看到了希望。

    第二周,何小曼翻了中班,中班是接替早班,从下午三点开始到晚上十一点。末班车是十一点半,何小曼便和汤丹约好一起走,路上更安全些。

    周三的时候,何小曼接到了钱警官的电话,电话是打到厂里的,看得出钱警官还挺负责。

    何小曼接到了转告,周四上午就去了交警大队。照例是钱警官接待 ,神情却有些为难:“何小曼,车辆信息已经查到了,是一辆公车。我们已经去调查过司机,司机供认不讳。承认当天是撞了人,不过,他不承认逃逸,说只是怕公车撞人影响不好,所以把车子停远一些,想再回来救你的时候,发现你被人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