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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8节

      “多亏你提醒。小影子是个聪明的孩子。”顾北月说道。

    “岂止聪明,武功天赋也极好。你当初保养他,怕是千挑万选了的吧?”秦敏忽然认真起来。

    “是。”顾北月大方承认,却没解释的意思。

    “你早就铁了心不想成婚,不要孩子。同我成婚,是想给小影子一个影子继承人的资格吧?”秦敏又问。

    这是这三年来,她在小影子身上得到的醒悟。她很早就想问了,当面问。

    顾北月没做声。

    秦敏却特意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顾北月,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顾北月避开了她的视线,可是,秦敏却倔强地追逐,逼视。

    顾北月低下头,秦敏便蹲在他面前,顾北月闭眼,秦敏就站起来了。

    她安静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坐了回去。无需言语,顾北月默认了。

    良久,顾北月都没有做声。

    秦敏淡淡道,“抱歉,失礼了。这是你的事,我不该妄言。”

    他当初娶她,就说好了只是名义夫妻,你情我愿,他没有逼她,也没有骗她呀。他又喜欢的人,何错之有?与她何关?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会那样疼?疼得让她失去一贯的理智?

    两人就这么枯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月才道,“秦大小姐,你想不通的事,如今,都想通了吗?”

    秦敏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说,“没想通。顾太傅,请问,今日旁晚从云宁送来的信函和药渣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这三年来你的轻功又精进了,能日行千里?”

    昨天才从云宁寄出信来,他今日就在这儿来?他几乎和信函同时抵达呀!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信和药渣并非他自己寄出来的,而是别人代寄的!

    信就算了,药渣怎么可以代寄?

    怎么可以?

    顾北月在屋里坐了这么久,正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他已经来宁州一个月来,药司之事结束之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了他三个月的假期。

    与其说他是自己离开的,倒不如说他是被赶走的。皇后娘娘同他开了玩笑,不陪妻儿成日忙碌的男人,绝不能让太子的老师,更不能在皇上身旁久待。免得皇上和太子受其影响。

    他在宁州带了一个月,同这里隔着三条街,就连玺玉伯都不知道他来了。

    他也不知道今夜,为何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这里。

    第1322章 北月番外:不久矣

    顾北月是一贯的沉默,秦敏这一回可不打算沉默。

    刚刚见到顾北月回来,她懵坏了。但是,哄睡了小影子之后,她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找过来。

    她监督他泡药浴整整三年了,如果这三年都是敷衍,都是欺骗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顾北月!”秦敏大声说,“我想不通,你回答我的问题。”

    顾北月这三年来,其实都有老老实实的用秦敏给他抓的药泡药浴,只是,他秘密到宁州之后,为了不暴露行踪,便将药渣和信函送到云宁去,再派人从云宁送到秦敏手上。如此来回,飞鹰传书也不会两三天的差距。

    他今夜本没打算来的,更没有想到小影子的敏觉度会那么高。他一露就意识到了信件的事情,也立马就后悔了。

    他坐在这里,一边等着她来,一边思索着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他思来想去,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便是实话实话,另一条路便是承认自己没有泡药浴,一直在敷衍她。

    他没有犹豫,因为,两条路都不想选,他是无奈。

    “顾北月,你骗我?”秦敏的声音都哽咽了。

    三年来,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她对他唯一的期盼,竟是个谎言,竟被敷衍了。

    她甚至都没有期盼他能回来,能来见一见小影子。她就只盼着他能把身子养好!他身上的病灶并非小事,而是大事呀!

    顾北月低着头,还是沉默。

    秦敏突然拉来他的手,顾北月下意识要躲,秦敏却道,“你别忘了我离开医城的时候说的话!”

    他没有躲着,可是,却卯着力气,她拉住他的手腕,想拽过来把脉,却怎么都拽不过来。

    两人,僵持着。

    秦敏很快就放开他,“我这就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去!”

    她起身要走,顾北月终于抬头,“秦敏!”

    秦敏止步,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他。

    顾北月很用力很用力地拧了眉头,说,“秦敏,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当初都说好的。还有,上一回说过了,你若要走,写一封休书给我便可,你的事情,也不必多告知我。”

    秦敏怔住了。

    她忽然发现女人的直觉真的非常准。

    三年来,一年一年,时间越久她就越害怕他回来,越害怕他出现。她宁可他永远都不出现,每个月给她回两封信,她的不愿意他站在她面前,把一切都摊开来谈。

    可是,他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问他那个问题,那个关于心里有人的问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他们之间就连客套做戏都办不到了。

    她还是问了,固执而坚定地问了出来。

    秦敏深吸了一口气,才回头看去,明明眼眶红得骇人,她却还是淡淡地笑了,“顾太傅,我又失礼了……无论……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能保重身子。”

    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屋后的池子是两年前挖的,我用你那张药方试了两年,前几日才使出最好的方子来,那方子就放在那边桌上。按照那药方,十帖药入池,一个月换一次便可。你每日都可以浸泡药浴,一个时辰为佳。”

    她始终淡淡笑着,微笑里有三分疼痛、有三分无奈、有三分自嘲,还剩下的一分,是她永远都失不掉的豁然。

    她福了福身,走到书桌边上,亲自研墨。

    顾北月太久没有来了,这儿的墨早就干掉了。她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磨着,不慌不忙,不疾不慢,就如同她平素一个人生活的悠闲自在。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正在研墨,准备写一帖字,或是画一幅山水画。

    仿佛,现在不是深夜,而是午后的时光,岁月静好。

    可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顾北月安静地看着她,眉头又一次不自觉蹙了起来。他猜不到,她这是要做什么?

    她刚刚不是说,药方已经放在桌上了,她应该不是要写药方。

    时间再慢,总熬过去。

    她的动作再慢,也总能在干涸的墨砚上磨出墨来。

    她铺开白纸,执笔沾墨,手稳,而且有力。落笔,一笔一划,都从容,沉着,而且坚定。

    她。

    休夫!

    很快,她就把休书写好了,她走到顾北月面前来。

    “顾太傅,您救了我。我却……我却没法帮您到最后。不求原谅,日后,若有需要之处……”

    她笑了起来,“除了婚事,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秦敏,欠您一份恩。”

    休书地上,顾北月这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怔住了。

    从上一回来宁州,他察觉到她的心意,他便开始远离,回避,甚至暗示拒绝。

    他已经误了她的身,不想再误她的心。

    三年来,他确实忙,可也不至于三年都不露面。他确实是刻意的,甚至,委屈了小影子。

    这明明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为何,他会有种始料未及的感觉。看着微笑着的秦敏,他甚至会有陌生感。

    “顾太傅,你此行,为的也是此物吧。请收下吧。”秦敏淡淡道。

    如果……如果她的心没有陷进入他的温柔里,她一定会履行当年的约定,安安分分当一个名义夫人,陪他在需要的场合里认真做戏。

    可是,她陷进去了,她就得挣扎出来呀!

    要不,能怎么办?

    所有刻意,借因了解。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

    如果三年了都看不出他的刻意,他的拒绝,她便真是愚蠢至极。

    顾北月没动,秦敏却将休书放在他手里,她淡淡道,“好了,从此以后,男欢女爱,各不相干。小影子,请恕我必须带走!”

    顾北月至今都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看着手里的休书,秦敏,也没有犹豫,眼眶红得都快掉出眼泪了,却还是倔强地忍住,倔强地转身。

    就在秦敏打开门的时候,顾北月突然重重咳了起来。

    和上一回他在秦敏面前咳嗽的情况非常相似,一咳嗽就是非常厉害的咳咳,听的人都会忍不住替他喘不过气来的。

    秦敏止步了,眉头紧紧锁着,却没有回头。

    他都能骗她三年,她还能拿他怎么办?

    自己才是自己的良医,如果自己都没有养好病的心,再好的大夫也没用。

    秦敏越听那咳嗽声,越是一肚子的火。她一脚都踏出门外去了,无奈,她的心终究是软的。

    她还是退了回去,可当她一转身看到背后的场景,整个人便都惊住了,心跳都差点停掉!

    “顾北月!”

    秦敏箭步冲过去,搀起了趴在茶桌上咳嗽的顾北月,竟见顾北月嘴上,手里全是血!

    他咳血了!

    这一刹那,秦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泪珠儿就像是是断线珠子,一颗颗接连不止往下掉。

    “顾北月,我恨你!”

    没有说爱,也不愿意说出爱,但是,恨,她却这样说了出来。

    恨他三年来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