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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家和,上次我已和你提过除你之外我还有三个弟子,今天举行拜师礼时他们本应都到场,但你的大师兄和三师兄公务繁忙无法赶过来与你见面,你的二师兄游历名山大川居无定所,我也无法告知他让他赶过来,若是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王家和并没有因为几位师兄没有参加他的拜师礼而心生芥蒂,若不是自家老师提及此事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茬,“是!弟子晓得了!”

    庄夫子嘱咐过后立即提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以往除了四书五经外你可还读过其他什么书?”

    “说来惭愧!弟子只读过四书五经和《说文解字》,来兖州府的路上也只翻看过《大周律法》和《大周史记》这两本书,其他的就没有看了!”

    庄夫子先前或多或少的已经猜到了王家和的情况,如今听了王家和的答话也没感到奇怪,“你去年才进学,一年之内熟读四书五经已是不易,没有空闲读其他的书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大周律法》和《大周史记》这两本书看了对你也有好处,你继续看着便是!”

    王家和作揖拜谢,“是!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庄夫子拿出一张写了书名的纸张递给王家和,这张纸上所写的书是庄夫子结合历年来的府试和院试精心挑选出来的,原本要看的书远远不止这些,但考虑到时间紧迫也只能把最重要的三本书先挑了出来。

    庄夫子打算在为王家和讲解过这些书后就找历年的试题让王家和破题,近期他也会整理一些有关府试和院试的相关知识点,平日里讲解书本知识的时候就把这些知识点也授予王家和知晓,不管如何先应付完府试和院试后再谈其他。

    庄夫子这样的教学方式若是被其他夫子知道了必定会觉得他太过功利,但既然已经收了王家和这个弟子他就要为王家和考虑,若是时间充裕当然可以慢慢教导,可如今迫于形势也只能剑走偏锋了,再说他当初劝说王家和来兖州府的时候就说了能让他进前三十名,若是无法兑现这个诺言岂不是枉为人师?

    “你进学太晚又一直没有夫子教导,比起那些从小就去私塾开蒙的学子你所落下的学问太多了!但府试在即,如今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细看其他的书,只能等府试和院试结束后才能为你细细讲解了,这张纸上所写的三本书籍都能在学子阁里找到,这三本书是我为你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而挑选出的书,离府试开考的日子只剩两个月了,你定要在这期间把这三本书熟记于心,切莫耽搁!”

    听老师所言怎么感觉有点像考前突击啊?不过有个老师就是方便,想来这三本书应该是历年府试和院试涉及到的中心知识点吧!总感觉有一种大学里期末考试老师划重点的感觉。

    王家和一脸严肃郑重应道,“多谢老师为我费心!弟子必定会努力看书,不会耽搁时间!”

    庄夫子看王家和绷紧了面容又担心他压力太大,“你若是累了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有时候放松一下自己反而会有益于读书,你还不是府学正式的学子所以你不用每天去听课,但学问上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你要谨记读书以过目成诵为能最是不济事,以后每日于下午申时你就到我那里,由我单独为你讲解,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你把这三本书熟记再加上每日有我的教导,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王家和作揖拜谢,“是,弟子记下了!有劳老师为弟子费心了!”

    庄夫子交待过后便离开了,王家和看了看纸张上的书名,走进藏书阁后将名帖递给监管员看了一下又把书名报给一旁的小童,不一会儿就拿到了所要的书,时间紧迫王家和也没耽搁直接拿书回房埋头苦读了。

    第88章 走狗屎运的乡巴佬

    这天府学的假期已经结束,严学诚早上因为陪着沈默去了一趟族学,所以当他到府学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府学的上课时间是从上午巳时开始到下午未时结束,共有四节课中间在午时的时候留有给学子用饭休息的时间。

    严学诚一到东侧育贤坊的学堂就见平日里总是专注于书本的同窗三五成群的扎堆在说着些什么,他心中正感到奇怪,就见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严浩走了过来,严浩字定钧是严氏旁支的孩子,从小也是在严氏族学里进学,往日里与严学诚相处的也比较好。

    严浩见严学诚这么晚才来府学不由得调侃道,“族兄平日里来的都挺早的,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才到?不会是昨晚上和哪个红颜知己聊的太晚以至于今早起不来吧!”

    严学诚听了这话也不恼只做无奈状,“要真如你所言是个红颜知己倒也罢了!可惜啊!我是被我家那个冒失的表弟拖住了脚步!”

    严浩与严学诚交好自然也是认识沈默的,事实上真要较起真来,他与沈默的关系可比与严学诚的关系更为亲密,毕竟严学诚是严氏嫡支,平日里与这族兄相处严浩还是要注意着言行举止的,而沈默就不同了,没有嫡支旁支的隔阂加上沈默赤诚的性子,严浩与他更为亲密也是理所当然。

    “哦?瑜年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刚从宜山县回来!还在路上结交了个朋友说是什么宜山县的县案首,我那表弟对那人是赞不绝口,还托我给那人去象山书院说情让那人能够在象山书院进学。”

    严浩感叹道,“看来瑜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肠啊!不过你可得好好替他把把关,别让人打着朋友的名义利用了他!”

    严学诚想到沈默的性子就觉得有些头疼,无奈的说道,“他那样子哪叫什么热心肠啊!纯粹是没脑子!都已经是有了表字的人了做事还这么随心,分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估计被人卖了还要感激别人呢!不过他这次结交的朋友品性还行,应该不是那种贪图财色见利忘义的小人。”

    严浩闻言挑眉道,“哦?看来你已经试探过他的那个朋友了?我就说嘛!有你这个表哥在一旁看着还怕他会吃亏?你也别再强求瑜年了!小时候就是一副毫无心机没心没肺的样子,长大了你还指望他能改了秉性?再说他的这份赤子之心很是难能可贵,若是改了那也不是瑜年了!”

    严学诚满心都是对自家表弟的担忧,“哎!我也不想强求他,但我又能管得了他多长时间呢?不说他成婚生子后我就不便再管着他了,就单单他以后的前程就够让人担忧的了!虽说凭他的悟性科举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一旦走上了官场这条路,以他如今这副毫无城府的性子就是送去给人当踏板石的!与其等他以后撞的头破血流还不如现在就帮他紧紧皮长长心眼,也不至于将来出了事再后悔莫及!”

    严浩见严学诚愁眉不展心下感到好笑,“我说你这是把瑜年当儿子养了吧!瑜年虽然没什么心机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以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过不怀好意之人,你看瑜年可有与他们结交?就算有的人在刚开始的时候蒙骗了他,但日子久了他也断了与他们的来往,日久见人心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提起这话严学诚更是无奈,话里都透着三分无力之感,“哎!以前的那些人哪次不是我在一旁提醒的他?为了不打击他每次还要拐着弯的和他说,我都感觉我确实是在养儿子了!”

    严浩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话可别被瑜年听到,不然看他怎么想法子找你麻烦!”

    严学诚见严浩约莫想要看他的笑话便似笑非笑的轻轻瞥了严浩一眼,“这话也只有你我知道,若是被瑜年知晓那肯定也是你说漏了嘴,到时候瑜年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严浩本想下次见到沈默后就和他好好说说严学诚的养儿理论,如今听了这话只能打消先前的想法,若真让沈默恼了严学诚,就凭严学诚往日里笑面虎的样子,算计自己都不用费神的,自己可不是他那亲亲表弟,是享受不到沈默的那份待遇的。

    “这是不是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和你讨论你家瑜年的事了!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如今我总算是亲身体会到这句话个中的道理了!”

    严学诚刚要调侃严浩,只听学堂里的一个同窗大声嚷道,“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小子!走了狗屎运才被庄夫子看重收为弟子,我就不信他的学识能比得上我!”

    严学诚见那同窗忿忿不平神情激动的样子奇道,“出了什么事?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他们在讨论什么呢?”

    “族兄还不知道吗?这事今早已经在府学里传遍了!听说庄夫子昨日收了一个弟子,连拜师礼都举行过了!”

    严学诚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如今听闻他想拜入其门下却无法得入其门的庄夫子收了徒,这让他心里有些微妙,“哦?庄夫子收徒了?是我们府学里的哪个学子打动了他,让他松口收了徒?”

    严浩倾身向前端着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说道,“不是府学里的学子!听说是个乡下来的小子,连兖州府本地人都不是!”

    严学诚皱眉深思,乡下来的?难道那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庄夫子另眼相待?要不然府学里这么多才学渊博的学子都入不了庄夫子的眼,怎么他一个乡下小子就偏偏让庄夫子松口收他为徒了呢?

    严学诚问道,“难道他是天赋异禀之人?”

    严浩满眼幸灾乐祸,不以为意的说道,“他的天赋如何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小子最近肯定要倒霉!说不定今天就有人去找他的麻烦了!”

    严学诚嗤笑一声,“这话从何说起?他不是拜了庄夫子为师吗?何来倒霉一说?”

    “你想啊!府学里有这么多想要拜到庄夫子门下的学子,他们费尽心机耍尽手段都没有打动庄夫子,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名的乡下小子截了糊,他们心里就能服气?”

    严浩偷偷的指了指右前方的一个一脸阴沉的学子,“你看那个程钟铭,从早上得知此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脸色黑的快成炭灰了!还不知道心里面在打什么样的歪主意!”

    严学诚见严浩一脸笃定的神情笑言道,“你又不是他!你怎能知道他在打歪主意?说不定他是在书本上遇到什么难题,一直专注于学问呢!”

    严浩奇怪的看了严学诚一眼,“你这话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估计你自己都不信你说的话吧!就他那如丧考妣的样子能专心学问?你在说笑吧!”

    严学诚也觉得自己这话不靠谱,毕竟那程钟铭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自己也是知道一二的,气量狭小自命不凡惯会在人身后说人是非,不过严浩这张嘴真是越来越损了,“唉?你是不是被瑜年带坏了?说话能别这么损吗?”

    严浩翻了个白眼辩驳说,“切!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以前每到庄夫子讲课的时候程钟铭都是最积极的,一有空就向庄夫子请教学问,目的无非是想拜入庄夫子门下,为了能一枝独秀哪次不是踩着其他的学子往上爬?那种迫不及待的谄媚嘴脸真让人看的碍眼,偏偏他还自诩为卫道者,整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打量着谁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呢!”

    “府学里有这么多学子想要拜入庄夫子门下,他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况且他还不是兖州府本地人,好不容易在上一次的院试中闯入前百进了府学进学,想要往上爬也是人之常情!”

    严浩见严学诚帮程钟铭说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族兄是存心的吧?怎么总是和自己唱反调?那程钟铭什么时候入了这位族兄的眼了?

    “人之常情?难道他构陷同乡也是人之常情?府学里竞争激烈用些手段也是无可厚非,但他不应该不顾同乡之宜去抹黑朋友的名声!”

    严学诚很是不以为然,用一种你在多管闲事的口吻说道,“你说的是当初诗文会上的事吧!程衍这个受害人都已经不计较了你还提这事干嘛?”

    严浩瞥了瞥嘴说,“我这不也是说说嘛!你以为我愿意翻他的旧账啊?”

    严浩在心里不断吐槽,当初程衍和程钟铭的关系多好啊!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谁能想到就因为庄夫子在课上夸了程衍一句,程钟铭就立马想法子在诗文会上抹黑他的名声?只是夸赞一句而已他就对程衍泼污水,要是庄夫子真收程衍为徒他还不得杀了程衍啊!如今庄夫子收了个名不经传的小子为徒,以程钟铭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去找麻烦?

    就在严浩出神之际又听严学诚问道,“庄夫子收的这个弟子是个什么来头你可知晓?”

    “这个我可不知!虽然昨日举行拜师礼的时候被学子看见了,但你也知道,拜师礼不得被外人打扰,未受邀请的人是不能去观看的,那些学子只能在远处观望,隐约能看见拜师的情形至于里面说的话却是听不清的,所以大家只知道庄夫子收了徒但却不清楚他的弟子姓什名谁、来自哪里!”

    严学诚觉得严浩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你刚才不是还说此人不是兖州府本地人,是个乡下来的小子吗?现在怎么又说不知此人的底细了?”

    “这些话也是那些观望拜师礼的学子传出来的,他们听到观礼的夫子观完礼后出来谈论此事,说什么没想到他却收了个乡下小子为徒之类的话,那些学子也不敢上前追问,所以只知道他来自乡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严学诚皱眉追问,“那些学子就没有再多打听打听?”

    “这倒没有!前几天府学放假,呆在府学里的学子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外地的那些学子在府学里都是不敢行将差错一步的,能知道拜师之事还是因为他们看见不少夫子进了大成殿观礼这才得知的,你还指望他们主动去打听?不过今天开课,所有学子都来府学听课,得知此事后肯定会有人去打听的!我想至多到下午开课之前大概就能知晓那小子的底细了!”

    严学诚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一个名不经传的乡下小子也能把整个府学搅得风起云涌,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这份天大的福气!”

    “只怪庄夫子名气太大引得大部分的学子都想做他的弟子,不过要说福气,这小子的福气确实挺大的!我们在庄夫子那里都铩羽而归偏偏就他一人成功拜入庄夫子门下,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祸福相倚,众多学子们的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卯足了劲要找他的茬呢!如今只等着弄清楚了他的底细后就动手,也不知道谁会打这个头阵!”

    严学诚见严浩这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好心提醒说,“不管是谁第一个找他的麻烦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在一旁看戏就好!”

    严浩想着接下来的好戏心里越发感到兴奋,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八卦的询问,“啧啧!你说要是庄夫子知道这个新鲜出炉的弟子被人找了麻烦,他会不会为他这个弟子出头?”

    严学诚听严浩话中之意貌似还希望庄夫子参与此事顿时就觉得严浩有些异想天开,“应该不会!学子之间的竞争,夫子一般是不会插手的!庄夫子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师,若是插手学子之间的事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以大欺小之嫌,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不过以后会不会找机会秋后算账就不得人知了!”

    “嘿!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有好戏看了!你想啊!府学里的学子可都曾是院试前百名的考生,先不管他们的人品如何,单就学识而言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一个乡下的小子怎么可能力压这么多才学渊博的学子让他们心服口服?到时候若是出丑的话不仅丢了他自己的脸面也把庄夫子的面子踩在了脚底,别人只会说庄夫子识人不清看错了人收错了徒,你说要是庄夫子恼羞成怒或是迫于压力把这小子逐出师门那才好玩嘞!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会不会是历史上为时最短的师徒?”

    见严浩陷入臆想之中严学诚很不厚道的打消了他的奢望,立马就把他拉回了现实,“庄夫子德行高洁是不可能碍于脸面就把刚收的弟子逐出师门的!你一个人在这里臆想猜测有意思吗?”

    严浩听闻此言顿时就焉了无精打采的道,“我想想而已不行吗?你敢说府学里的学子就没有一个和我想的一样的?他们可都想着要把那走狗屎运的乡下小子拖下马呢!而且我也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截了府学众多学子的胡确实该受些教训!等别人去找茬的时候我就跟过去看看,我倒要瞧瞧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学诚见状无奈摇头,不过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入得了庄夫子的眼,仅仅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真能打动多年不收徒的庄夫子?

    第89章 读书读成了脑残

    王家和可不知道就因为他拜在了庄夫子的门下使得整个府学都人心浮动,他拜师后也算是在府学彻底安顿了下来,于是就写了封家书准备通过民信局把信寄回王家村去。

    大周朝送信的机构分为邮驿和民信局,邮驿是官府的通信组织专门传递官方的信件,普通百姓要想传递私人信件就要去民信局,民信局是由世家合办的专门供平民百姓传递信件的民间机构,只要交纳一定数量的银钱,百姓就能传递信件。

    王家和去民信局交过钱寄了信后便回了舍楼,不知是不是因为继承了原身在读书上的天赋还是因为用灵泉水调理身体的原因,他对书本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都远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虽说还未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只要多翻看几遍书本就会形成短期记忆,过段时间再复习几遍基本上就不会遗忘了。

    王家和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后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去膳堂用饭,膳堂是专供府学的学子用饭的地方,这里的饭菜价格低廉很多家境不太宽裕的学子都会到这里用饭,而那些兖州府本地的学子或是家境宽裕的外地学子都会出去吃饭或者让小厮送饭。

    王家和加了一些银钱多买了两份荤菜,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再加上最近读书费了不少脑细胞当然要多补些油水,膳堂饭食午饭的标准配置是两素一汤外加两个馒头,清汤寡水只是能果腹而已,要想多吃些好的饭菜就得加些银钱,但总体来说与那些酒楼饭馆的饭菜相比还是很便宜的。

    王家和正啃着一个馒头,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学子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这学子叫吴文杰,是兖州府隶下宿松县连云镇吴家村人,他的家人省吃俭用倾尽全家之力供他去县城进学,为了不让他在同窗面前低了身份,家里连卖了三个女孩又拿出了所有的家底才在宿松县买了房,让吴文杰和他的父母住在了县城对外说是宿松县本地人,剩下的人则继续留在吴家村挣钱供吴文杰一家生活。

    吴文杰于读书上确实有几分天赋,考了八年终于得了秀才之名,还在最后的院试中闯入前百进了兖州府学进学,当时家里人得知此事后连摆了三天的宴席,村里人都争相前来祝贺再也没有人谈论他家卖女孩的事了,就连平日里从未正眼看过他家的里正和族老都主动上门拜访,甚至有镇上的大户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不过他觉得以他的才学至少要找个兖州府的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他,所以就拒绝了,那段时间是吴文杰最风光的时候。

    吴文杰本以为凭着他的才学和天赋就算是在兖州府学也能独占鳌头,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府学里最不缺的就是才学渊博和天赋出众的学子。

    比学识,府学里有许多在兖州府本地书院读书的学子,他们所接受的教育远远不是在宿松县读书的吴文杰能比的,更何况府学里还有许多在族学里读书的世家子弟;比家世,不说兖州府本地的学子,就单单拿外地学子来说,吴文杰也不是最出众的,甚至可以说是家境贫困了。

    他家为了他的脸面掏空了家底在宿松县买了房,后来又一直供着他读书科举以及平时的花销,对于一个农户来说已是极大的负担了,若不是看在吴文杰进了兖州府学,吴家村的族老和里正让村里人都出些银钱,早已外债累累的吴家是无法再拿出银钱给吴文杰在兖州府花销的。

    即便村里人都出了银钱也不足以支撑吴文杰在兖州府租房住,这些银钱除了缴纳修金外只够付府学舍楼的住宿费用,就连吃饭都只能吃膳堂里最便宜的饭食,为了不在其他学子面前丢了脸面,吴文杰一向自诩为是清流之士,面上总装作一副看不起世家子弟的样子,扬言不屑与那些贪图享乐仗着家世作威作福之人为伍。

    就他这副清高的性子还真找到了几个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他们抱成团整日里说些批判讥讽之言,但他们从不敢在真正的世家子弟面前大放厥词,最多也只是在私下里传传小道消息说两三句闲言碎语,而那些世家子弟也从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觉得太过与他们计较会落了世家的气度,所以只当他们是跳梁小丑任他们在那里蹦跶。

    说来也巧,吴文杰因囊中羞涩无法与朋友出去聚会,所以在放假期间就假借要用功读书的名头留在了舍楼,但自从他考上秀才进了府学后他的心思就从未花在读书上,所以也不可能一整天的呆在屋里用功看书。

    昨日约了几个一同留在舍楼的学子,以探讨学问寻找灵感为由在府学里闲逛,不想却看见许多夫子往大成殿走去,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夫子应该不会去大成殿,他们心生疑惑便悄悄跟了去,没成想竟是府学的庄夫子在举行收徒之礼!

    这庄夫子的名气谁不知道?那可是教出一状元一探花的名师,府学里至少有一大半的学子都想拜入他的门下,吴文杰曾经也幻想过庄夫子欣赏他的才学和天赋将他收归门下,从此那些看不起他的世家子弟都来巴结他的场景,甚至还宵想过在庄夫子的教导下他考上了状元尚了公主,从此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制造机会在庄夫子面前表现他的才学,庄夫子都无动于衷,但看到不少的世家子弟在庄夫子那里也铩羽而归,他又觉得有些快意!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不是看不起人吗?还不是同样无法拜入庄夫子门下!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如今庄夫子竟然不声不响的收了徒,听那些观礼的夫子出来讨论说新收的弟子是个乡下小子,这更让吴文杰觉得无法接受,凭什么同样是来自乡下,那小子就能让庄夫子另眼相看?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打动庄夫子凭什么他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就能拜师成功?老天不公!夫子不公!

    吴文杰一行人不敢当面询问夫子,只能在一旁偷偷的观看,直到拜师礼结束眼看庄夫子带着新收的弟子离去才愿打道回府,一路上几人都在讨论庄夫子收徒一事,可惜的是除了知道那个弟子来自乡下以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了解,只能悻悻地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吴文杰和昨天在场的几个人就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府学里有那么多的学子想拜入庄夫子门下都被拒绝了,如今却让一个名不经传的乡巴佬拜师成功,他们知道此事后就能甘心?到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查出那小子的底细,自己再去打听打听不就清楚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吴文杰本打算吃完饭后就去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传出,不曾想竟看到了昨日拜师的那个乡下小子,不由得大声嚷道,“你不就是昨天那个走了狗屎运的乡下小子吗?”

    王家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口馒头直接噎了下去,堵的他直翻白眼,连忙灌了好几口汤水这才好过些,吴文杰看见王家和一连串的动作,心中对他更加鄙夷不已。

    “果然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吃个饭还能被噎着,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一点礼仪都不懂!粗俗不堪的样子真是有辱斯文!”

    王家和听了这话手抖了一下,好险没把手中端着的汤水对着吴文杰的脸上泼过去,尼玛!这哪里来的疯狗?兖州府学不是号称兖州府最有名的书院吗?怎么什么玩意儿都能进来?只是吃个饭而已他招谁惹谁了?明明是这人突然出声吓到自己,不道歉也就罢了!还敢这么出言不逊奚落自己!这是哪家的主人没看好自家的狗让它跑出来乱叫啊!

    王家和毫不客气的说道,“在下王家和,不知阁下是哪位?难道你不知道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应该先自报家门吗?看来你也不怎么懂礼嘛!”

    吴文杰轻蔑的瞅着王家和,“哼!我乃兖州府学吴文杰!我再怎么不懂礼也不会像你那样粗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