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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这是给靖康公主送亲的途中,是喜事,她不能哭,也不能将这些情绪带给即将大婚的秦襄。

    齐铮坐在她身边,闭着眼扶了扶额头,半晌才将心底那份感同身受的抽痛压制下去,起身走到高诚身边,掏出一个瓷瓶在他鼻端晃了晃。

    高诚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儿熏醒,看到他后骤然想起刚刚那抹黑影,正要出声询问就被齐铮捂住了口鼻,指了指苏箬芸的方向,又单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噤声。

    高诚恍然,捂着嘴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找个理由悄悄溜出去,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就被齐铮拎着后脖领子扯了回来。

    “去哪儿?”

    齐铮对他不打声招呼就自己往外跑的举动很是不满。

    高诚一脸莫名,心道世子爷你要与世子夫人行人伦之事,总不能就让我在帐篷里给你们守着吧?

    这……这似乎不大合适啊。

    他正想着,就听齐铮低声说道:“去找世子夫人身边的人问一问,他们与送亲队伍分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打听清楚,在回来告诉我。”

    他面色凝重,声音低沉,脸上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高诚见他神情肃穆,心知定然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赶忙应诺一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便匆匆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一直易容改扮着跟在苏箬芸身边的木莲。

    苏箬芸的事情虽然不会瞒着齐铮,但有些话却不便对身为随侍的高诚说,所以她亲自走了一趟,让高诚守在帐外,自己进去将陈郡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对齐铮说了一遍。

    齐铮听着她的诉说,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握紧,牙关紧咬,一股狠决的戾气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他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让木莲留在这里守着苏箬芸,自己则从营帐中走了出去。

    寒风吹打在脸上,随着每一次呼吸沉入心底,凝结成霜,最终化为一场可怕的暴风雪,席卷向那些伤了小满,伤了她外祖父的人。

    第150章

    同一日,京城,成安侯府一片死寂。

    进入腊月之后府中原本已经开始准备年节事宜,但不知为何却忽然被苏南下令停了下来。

    苏南现在是成安侯府正经的世子,侯爷苏浙不在家,他就是府里地位最高的人,他的命令自然也没有人敢违背。

    众人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知道他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地方传来的书信,从那之后脸上便没有了笑意,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最终还是苏卓硬闯进去将他劝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今日成安侯在青石的陪同下坐着马车赶了回来,他们才隐约知道应该是出事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仍旧不大清楚。

    成安侯离京时带的人就不多,回来时更少,除了他自己就只剩青禾一人。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带着蒋老先生去找大姑奶奶了,所以还以为他将其他人都留在了那里,陪着蒋老先生随大姑奶奶一起去了沧朔。

    此时距离陈郡事发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按行程他们原本早就可以回到京城,却因成安侯的伤势而不得不走走停停。

    当初苏箬芸盛怒之下打了他一顿,致使他当场昏迷过去,醒来后鼻青脸肿,视物不清,甚至还有受了内伤的迹象,时不时会咳出一口鲜血。

    蒋谭出事,他作为苏箬芸的生父逃过一劫,被木莲等人当晚就送了出来。

    但他身边的那几名随侍最终却一个没剩,全被杀了。

    青禾觉得,若非自己是二少爷的人,怕是也难逃一死。

    他连夜就想带着侯爷逃回京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侯爷的伤势又实在不宜上路,更不宜长途奔袭,他就只好暂时留了下来,想等侯爷伤好之后再护送他回京。

    谁知侯爷第二日醒来之后,却坚持不肯走,说是要带着蒋老先生的尸体一起回去。

    大姑奶奶怎么可能同意,双方见面差点儿又打了起来。

    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大姑奶奶,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大姑奶奶将蒋老先生的棺椁安置到附近一座寺庙里停灵之后,不顾重伤的身体,坚持跪在灵前守灵七日,方才离去。

    因为这七日的耽搁,再加上他自己一直消极就医,一路走来身体越来越差,咳血越来越多,今日下车时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站都站不稳。

    苏南让人将他安置下来,又请了鹤大夫来帮他看诊,结果鹤大夫简单的看了一眼,把了把脉之后既没施针也没开药就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苏南心中大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跟了上去,低声询问状况如何。

    鹤存安撇撇嘴道:“早该死了,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说完见身边的少年抿着嘴垂着眼不说话,想到那毕竟是他的生父,难得正色说道:“伤及脏腑,原本及时延医诊治也可暂时保住性命,再活个五六年或是七八年,但他显然没有好好看过大夫,已经误了最佳的诊治时间。”

    “即便是误了时间,只要他有求生之念,到我手里也能让他再活个一两年或是两三年。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已经面露死相,就算是我也没办法。”

    苏南喉头发涩,哑声道:“无论如何,求鹤大夫救他一救,哪怕是能多活一日,也……”

    “错错错。”鹤存安摆手打断,“我说我救不了他,是真的救不了,多一日半日也救不了。这么说吧,人的脏腑可以影响情绪,情绪亦能影响脏腑,你父亲原本就脏腑受伤,现下又没有求生之念,整个人心灰意冷,脏腑衰竭如强弩之末,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他现在能活几日完全是看他自己,我可决定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南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将他送出了院门,之后回到房中,服侍成安侯用了一些白粥,待他睡着之后才将青禾叫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底怎么回事?”

    他死死的握着拳,咬牙问道:“蒋老先生为什么会跟你们走散?”

    说起这个,青禾也是十分自责,低着头答道:“侯爷这次出门带的人少,加上车夫一共也不过三个随从。又因为并不着急赶路,也没什么正事急着要去办,所以大家走着走着就放松了心神,全当带着蒋老先生游山玩水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放松了,蒋老先生又有些……痴傻,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醒来的时候吵吵闹闹,所以……谁也没想到他会半夜醒来,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我……我一路跟着他们,忘了少爷的叮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当晚睡死了过去,等知道蒋老先生走失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满心愧疚。

    若是他能牢记世子的吩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侯爷他们的行踪,后来的那些事说不定就都不会发生了。

    苏南指节发白,拳头握紧又渐渐松开,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青禾退了下去。

    青禾关上门离去,房中的苏南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谁让你自以为是!

    谁让你自作主张!

    当初你若坚持把蒋老先生接回来,或者哪怕给大姐送封信过去告知她一声,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

    脸颊飞快的红肿起来,苏南却恍若未觉,眼中泛起泪光,栽倒在桌上无声哭泣起来。

    悔,好悔。

    可是再怎么后悔又有什么用!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在房中关了一下午之后,苏南终究还是再次走了出来。

    他现在是成安侯府的世子,他能站起来了,已经不再是个废人,所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一家子人需要打理。

    成安侯如今已是吃不进太多东西,晚膳时灶上依然给他熬了白粥,苏南亲自喂他喝了半碗。

    到了晚上,成安侯不知为何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说是要去书房睡。

    可书房毕竟没有正房舒服,下人觉得他现在身体不好,睡在那里不大合适,建议他还是留在正房休息比较好。

    成安侯却坚持要去书房,谁也拦不住。

    下人无法,只好将这件事禀给了苏南。

    苏南得知后并未反对,命人先将书房收拾一番,烧上炭盆,待房中暖和了才把他送了过去。

    成安侯进去之后只留了一个服侍的小厮在里面,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苏南在房外守了一个时辰,待小厮说侯爷已经睡熟了,才点点头回到自己院中。

    ……

    是夜,一场大火在成安侯府燃起,照亮了京城的夜。

    起火的地点不是别处,正是成安侯所在的书房。

    院子里值夜的家丁发现火光之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却看到那服侍的小厮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成安侯则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床榻上。

    他们赶忙将小厮抬了出去,喊人救火。

    苏南苏卓亦被惊动,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赶了过来。

    “侯爷呢?我爹呢?”

    苏南揪着一名下人的衣襟问道。

    下人摇头:“小的不知,我们刚刚冲进去的时候侯爷就已经不在里面了!”

    苏南闻言心头一松,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下来。

    一旁的苏卓神色却仍旧十分难看,颤声问道:“火是从哪里燃起来的?”

    “从书架那边。”

    下人赶忙答道。

    话音方落,就见苏卓忽然疯了般的向火海冲去。

    “你干什么!”

    苏南一把拉住了他。

    苏卓神情慌乱,眼眶泛红:“爹还在里面……爹还在里面!他在书架后面有一间密室!”

    苏南一怔,手上的力道再次松开,下一刻就见眼前的人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烈火灼灼,滚滚热气扑面而来。

    站在院中的苏南忽然两腿一软,垂首跪了下去,双手掩面,神情痛苦,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滑落。

    他想起鹤大夫白日里的话:你父亲现在能活几日完全是看他自己,我可决定不了。

    全看他自己……

    果然是全看他自己。

    而他竟然一日也不愿再多活。

    第151章

    苏卓最终也没能将成安侯从火海中救出来,密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根本就打不开。

    尽管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但是当成安侯被人找到时,他还是已经死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将一件衣裳紧紧抱在怀里。

    这衣裳被大火灼烧,大部分已经烧成灰烬,残余的部分也一片焦黑,看不出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