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8节

      “太淡。”顾九曦皱了皱眉头,“再磨。”

    木静抬眼看她,又拿起刚放下的墨锭来。

    “这磨墨也是个精细的体力活。”顾九曦面色淡淡的,像是在指点木静,“墨汁要磨得细腻,手上就得有力气,墨汁要磨得均匀不能溅出来,速度就不能快……你可明白了?”

    这段话顾九曦用上在宫里学来的腔调,说得是抑扬顿挫,字字珠玑。

    木静心里莫名生出三分恐惧来,急忙点头道:“我晓得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墨锭跟砚台摩擦的声音,一下下“手伸直!”

    静谧的书房里,突然响起顾九曦的声音,木静吓了一跳,手上墨锭不小心脱了手,几滴墨溅了出来。

    木静慌乱间急忙伸手去擦,但是划拉几下反而将黑色擦得满桌子都是了。

    木静一愣,整个人都抖起来,“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顾九曦笑了笑,不急不慢将手上的女训放下,正好就放在了被木静擦开的墨汁上,她似笑非笑看着木静,“怎么办?二伯母送的书脏了。”

    木静若是傻,嫡母就不会找上她做内应,木静若是傻,也不会在跟自己相处的时候处处小心了,顾九曦看她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嘴皮子哆嗦着,咬咬牙跪了下来。

    “小姐饶了我这一次!”

    顾九曦眯了眯眼睛,声音又柔和起来,“你错在哪儿了?”

    “我给小姐研墨的时候没走心,将墨汁溅了出来。”

    顾九曦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叹了一声:她跟木静两个都知道,她发作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静还在求饶,“我得夫人提拔,在姨娘屋里也伺候了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扰我这一次。”

    顾九曦冷笑,这话明面上是说求她高抬贵手,可是听听她说的什么。

    得夫人提拔,就是说她进来是夫人的意思,顾九曦不过一个庶女,做不得嫡夫人的主。

    在姨娘屋里伺候,就是说顾九曦这是代俎越庖,管闲事。

    顾九曦嗯了一声,看着木静的手不做声了。她现在的确身份不够,在家里也说不上话,对付别人也只能用些借力打力的招数,不过不管是谁的力气,把她打死了就是好的。

    “你说的也是。”顾九曦沉吟片刻,看着木静脸上闪过一丝窃喜才道:“这样,你跟我去回了母亲可好?”顾九曦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不过话音没落,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木静,“还不跟上?”

    木静脸色变了又变,若是跟着上去肯定讨不了好,只是就这么赖在屋里,罪过就更大了,想到这儿,木静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上了顾九曦。

    回来已经小十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房门。顾九曦穿过耳室旁边的小门,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阳光明媚,照在她身上似乎连心都热了。

    一步步踏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路上,顾九曦的心越发的坚定了。

    她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幸福美满,她要子孙满堂,神佛都不能拦住她!

    顾九曦嘴角微微上翘,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直到她走到前院。

    “烦劳嬷嬷说一声,我有事求见母亲。”顾九曦站在台阶下,不急不慢道。虽然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但是她知道现在在前院帮着管事的,是祖母身边的钱嬷嬷。

    果然门帘一掀,里面传出钱嬷嬷的笑声,“姑娘有事差人说一声便是,身子可好些了?”钱嬷嬷亲自将她迎了进去。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顾九曦笑了笑,“我这两日病了,姨娘嫌我身边的两个丫鬟毛手毛脚的,专门让她来伺候我。”

    钱嬷嬷很是专注的听着,丝毫不因为她是三房庶女而有所怠慢。

    “只是她这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发的魂不守舍,方才我叫她磨墨,她居然将墨汁溅了出来,污了圣贤书。若这书是我自己的也就罢了,关键这书是前两日二伯母才赏给我的。”顾九曦叹了一声,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我……想来找母亲给我拿个主意。”

    钱嬷嬷听她说完,眼神便落在了木静身上。

    木静是十二岁进来伺候的,现如今正好十六,正是姑娘家的大好年华,面色粉嫩,身形姣好,钱嬷嬷突然就想起这两日的传闻来,“你这丫鬟,可是叫木静?”

    顾九曦略有惊讶看着钱嬷嬷,钱嬷嬷笑了,“这两日您母亲正给七姑娘及笄准备东西呢,我过来帮着略看一看。这等小事不用告诉她了,我帮您处置了便是。”

    顾九曦道谢,“这两日走远了还是头晕,过两日等我好了,再去给祖母请安。”

    钱嬷嬷点头,顾九曦站起身来道别,看也不看身边一脸苍白的木静,转身离开。

    木静今年十六,是嫡母的人。

    嫡母有个年已十七,未曾婚配,连通房丫头都一个没有的长子。

    只要稍加点拨,便能往她春心萌动,无心做事上引导。心大了的丫鬟们,是绝对不会留在后院的。

    况且她姨娘肚里的孩子,若是连嫡母都知道了,钱嬷嬷想必也能打听出来。

    果然到了晚上,木静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钱嬷嬷就带了新人过来。

    “黎姨娘身边的丫头是该换一换了,只是一时半会没什么合适的人,这是老太太屋里针线上的人,先来给姨娘用着。看着虽有点蠢笨,不过是最老实的一个人了,人也勤勉。”

    钱嬷嬷说完,那人便上来给她还有姨娘磕了个头,“奴婢叫做露瑶,供姨娘和九小姐差遣。”

    ☆、第010章

    距离顾九曦回到她的十四岁已经半月有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去给祖母请安了。

    这天早上,顾九曦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嫩黄浅绿搭配的衣裳,头上松松挽了一个双平髻,插了两只粉红的绢花簪子,站在镜子前头打量自己。

    嫩黄浅绿是最适合小姑娘穿的,加上她身量未开,更显得稚嫩,再者嫩黄是个十分挑人肤色的颜色,若是稍稍黑了一点,这感觉就穿不出来了。

    不过若是本来就白,这颜色便显得人越发的白了。

    顾九曦下意识选了这身衣裳,就是想在祖母面前营造出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氛围。她分毫不敢忘,上辈子她跟姨娘一步步走过来,背后的每一个决定虽然都是嫡母做的,但是……祖母也都是点了头的。

    “走吧。”

    顾九曦微微晃神,叫上了露瑶。

    祖母作为整个国公府里最最尊贵的夫人,国公府差不多有六分之一的地方,都是属于她的。

    顾九曦沿着游廊一路往前。

    祖母的院子足足有七进。

    先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正厅,只是平日里没什么用途,都是在逢年过节,或者祖母大寿之时,整个家族的人来给她请安磕头,才会用到这里。

    后面是书房,作为贵勋出身的人家,书房这等充作门面的东西少不了,况且凭借国公府的家业,这些年也是攒下了不少孤本,很是值得一看。

    再往后三进,就是祖母日常起居的地方了。

    小丫鬟看见是九姑娘前来,急忙将人请到抱厦里坐着,“姑娘等一等,里头有客人,容我先去回禀一声。”

    顾九曦微笑着答应了,等到小丫鬟出去,装作有几分好奇的样子回头看露瑶,“到了祖母这儿,你不用跟着我了,也可找平日相熟的几人说说话。”

    露瑶果真如同钱嬷嬷说的那样闷,只抬头看了顾九曦一眼,摇摇头,便一言不发站在顾九曦身后了。

    若是换了别的十四岁小姑娘,这么闷一个丫鬟怕是要不高兴了,可是顾九曦内里是那个长伴青灯古佛十年的明玥师太,这种人她觉得刚好。

    顾九曦顺着窗户往外看,不远处的垂花门出去是个小花园,是祖母五十大寿的时候,大伯父专门派人修建的。再往后的两进原先是她的大姑姑住的。

    大姑姑……顾九曦一下子愣住了。

    她回来这么久,下意识的没有去想这个人。

    大姑姑是祖母唯一的女儿,是被皇帝亲自求娶了进宫做妃子,后来生了五皇子,再后来……大姑姑病死。

    顾九曦顶替她进宫。

    门帘子又掀开了,小丫鬟出来,里面还传来大伯母隐隐约约的笑声,“叫进来,都是自家人,什么客不客的。”

    “姑娘请随我来。”

    顾九曦跟在她后头,露瑶则被留在了抱厦。

    穿过一道黄梨木的雕花门,又绕过一个屏风,顾九曦到了祖母的厅里。

    祖母坐在正中间的软榻上,背后跪着两个丫鬟给她捶背。

    左手第一个坐着大伯母,右边第一个是……

    赵洪渊。

    也正是这一次她跟顾七巧打架的原因。

    上辈子的记忆一下子涌到了顾九曦脑海里。

    姨娘死后,她因为对嫡母不敬被关在小院子里不得出门的那两年,支撑她活下来的,虽然是对姨娘的思念,还有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的弟弟的愧疚。

    但是让她没有迷失的,却是这一位表哥的微笑。

    可惜……

    表哥还是那个见了谁都笑得温文尔雅的赵家少爷……她却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愚蠢的顾家九姑娘了。

    顾九曦闭了闭眼睛,一步步走了过去。

    “祖母。”

    “大伯母。”

    “表哥。”

    她一个个行了礼,再叫表哥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三分郑重。

    “嗯,”祖母上下打量她一番,点头道:“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骨也比以前单薄了,不过既然能出门,想是大好了。”

    顾九曦笑着道谢,“祖母送来的被子可暖和了,我睡得好,自然就好得快了。”

    祖母看着她笑道:“我原想给你瞧病的太医送份谢礼过去,没想我的功劳大一些?”

    顾九曦抿嘴一笑。

    大伯母也笑,“病了这一次,连嘴都甜了。”

    “还不快坐下。”祖母道:“才好了些,别累着了。”

    有小丫鬟端了小圆凳来放在祖母脚下,顾九曦道了谢便坐下了。

    赵鸿渊冲她笑,“原来多日没见妹妹,是你生病了吗?”

    赵鸿渊的笑容一如从前,只是顾九曦心里一点波澜都没起。她微微垂首,小声道:“前两日得了风寒,便在屋里休养了。”

    祖母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大伯母瞧在眼里,换了个话题,“昨儿鸿源的父亲来信了,说是让你好好考试,今年的秋闱,务必要考中举人才是。”

    “可不许这么逼孩子,”祖母笑道,“他才十七岁,学问就这么好了,是必中的。”

    赵鸿渊含蓄一笑,“自是有学问比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