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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多谢你吉言。”

    等他走了屋里一下就静了起来,付巧言呆坐了好久,才被晴画激动的声儿惊醒:“小主,这是皇上……第一回 招幸?”

    付巧言如玉般的脸微微泛红,她抿着嘴笑了一声,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太矜持:“是呢,前几日,也没听说叫了谁。”

    晴画一下子跳了起来:“小主,我赶紧给您烫晚上的衣服吧,今个选哪身?”

    这一年宫里按着四季也给她们做了许多衣裳,只是样式花纹都没得选,能合身就已经很好了。

    付巧言舍不得老穿去年淑妃特地给她做的那几身衣裳,没怎么下过水,颜色依旧鲜亮如初。

    只她身量高了些,上身一对兔儿比去岁丰腴不少,再穿那几身衣裳就显得有些紧了。

    紧却有紧的美妙来。

    付巧言想了想,还是说:“还是那身曲裾吧,那身料子最好。”

    料子确实最好,也最衬她身形,层层绽放的衣领下是饱满的玉峰,这样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比去年要更美妙婉约一些。

    她这一年来紧着吃药,起色也好了很多,这水红的胭脂色穿在身上,衬的小脸微红,泛着羞涩的光。

    实在是很美的,就连晴画都看呆了去,喃喃不自语。

    付巧言有些犹豫:“要再戴上耳珰否?”

    晴画想了想,倒是说:“别了吧,我记得当时尚宫局的姑姑教,伺候皇上的时候是不能戴金银器物的。”

    付巧言刚才是太高兴了,一下子忘了这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坐在榻上叹了口气:“我想什么呢?只怕是因为娘娘吧。”

    是啊,因为她是淑妃娘娘特地送的,所以荣锦棠刚要涉足后宫,第一个选的就是她。

    她最忠心,也最稳重吧。

    不选张欣瑶选了她,这个付巧言捉摸不透,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

    晚膳比以往哪一日都丰富些,有微辣的萝卜炖小羊肉,咸中带着甜的玉米烙,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素炒萝卜叶,甚至还有一小盆酸菜豆腐汤。加上往日里很少有的豆沙八宝饭和两合面枣糕,今天的伙食甚至比过年那天还要好些。

    伙食这么好,付巧言晚上却不敢多吃,她怕太紧张在御前失仪,实在就白白浪费了今日的机会。

    倒是晴画吃的分外满足,她捧着白瓷小碗喝酸菜汤:“小主,回头我把八宝饭和枣糕都给你留着,明日里咱们用小炉子偷偷烤了,也好吃的。”

    她这贪吃样子倒是把付巧言逗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过了晚膳没多久乾元宫那边就派了人来,外面雪已经很大了,鹅毛大雪似点亮了漆黑的夜,付巧言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天上的月,风雪中的月宫似要比往日明亮许多。

    来接她的不是沈义,是个面生的矮胖黄门,因着今日外面雪大,敬事房特地叫了二人抬的小轿,正等在院里。

    付巧言除了这一身衣裳旁的什么都没敢带,坐在轿子上摇晃着往乾元宫去的时候冻的直哆嗦。

    长春宫离乾元宫并不远,走宫道也就两刻钟的路,这会儿坐了轿子仿佛更快一些,付巧言只觉得眨眼功夫就到了。

    青顶小轿从乾元宫的偏门进入,一路绕过皇上住的乾元宫后殿太极殿,最后走到西南角一个不大的偏殿前。

    外面黄门尖细的小嗓响起:“小主,到了,您瞧好脚下。”

    轿子的青色棉布轿帘被打开一条缝,冷风夹杂着白雪一拥而入,付巧言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弯腰钻出轿子。

    她只挽了最简单的飞云髻,头上一丁点头面都无,只用水红的锦缎系了个芍药花。

    那矮胖的黄门伸手虚扶了扶她,引着她往偏殿去:“小主,这边请。”

    付巧言匆匆扫了一眼偏殿的牌匾:石榴殿。

    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这偏殿的名不言而喻。

    付巧言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她快步迈进石榴殿里,迎面而来的暖风妥帖了她紧张的心,一个四十几许的姑姑正站在门口,肃然看着她。

    这一位从来没见过,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心人,也不是淑太贵妃原来景玉宫的,现石榴殿如果是她管着,想必是出身尚宫局。

    长信宫里不光是公主娘娘们身边的姑姑大宫女有些手腕,尚宫局里有能耐的人物多了去了,平时不显山露水,只你不经意间就让她上了位。

    如今这一位,就从那么多姑姑里脱颖而出,成了石榴殿的管事了。

    她是八品管事,付巧言只是九品淑女,到了她跟前是要行礼的。

    付巧言也不含糊,规规矩矩向她行了小福礼:“姑姑安好。”

    那姑姑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严肃过头,倒是没怎么为难付巧言,只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我姓甄,你叫我甄姑姑便是了。在石榴殿里规矩多,小主得好好听着,省得弄错了不好看。”

    付巧言乖乖应了声诺。

    甄姑姑领着她往里屋去,继续说:“待会儿沐浴更衣,你便只还这一身穿戴。”

    她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付巧言,连一双手也没放过,拉着就袖子看了几回,好半天才冷哼一声:“你倒是懂事,身上没有犯忌讳的物件,下次也还这样办吧。”

    付巧言不是个喜欢同人计较的人,她只说:“都是姑姑教导的好。”

    嘴甜巴结一句又吃不了亏,何苦与人置气。

    甄姑姑脸上这才舒缓了些:“行了,你也是陛下以前的老人了,只记得待会儿要听话,疼了是不能喊的,要说谢陛下赏赐,这些都不用我再教你吧?”

    付巧言脸上微红,使劲摇了摇头。

    甄姑姑见她这春风妩媚的样子,心里不由腹诽:“难怪陛下指了名要她,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石榴殿这边也是三间的样式,一边是给娘娘们沐浴更衣的温室,一边是承幸的寝殿,这会儿温室里已经有小宫女等着了,付巧言见里面热水已经备好,回过头来谢甄姑姑:“多谢姑姑。”

    甄姑姑点头,又道:“行了,赶紧去洗了干净,仔细着些,一会儿陛下就要过来了。”

    这一回付巧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的了,难得泡澡的时候没体会到什么放松来,一双手更是有些颤抖。

    等到她这边打扮完去了对面的寝殿,更是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

    石榴殿里的人倒是很会布置,这边烧着一点烟气都无的金丝碳,暖暖烘着亮堂堂的屋子。

    屋里最显眼的要数当间那张架子床,黄花梨的底子雕刻着百子千孙图,实在是精致得很。

    架子床上已经摆好了柔软舒滑的千丝缎被,付巧言小心翼翼端坐在上面,像去年那样等待荣锦棠的来临。

    屋里暖烘烘的,她坐了一会儿就有些迷糊,直到一把低醇的嗓音惊醒了她。

    “这身衣服你倒是喜欢。”

    第54章 真好

    付巧言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便钻入眼帘。

    仿佛一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记忆里那个清俊的儒雅少年已经寻遍不着, 如今在她眼前的,是这个通身气派威仪的少年天子。

    付巧言赶紧站起身来, 遥遥向荣锦棠行了礼。

    不站起来还好,这般一起身她就觉出些不同来,荣锦棠这一年又好生长了个子,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他硬生生比自己要高出大半个头来。

    付巧言盯着他黛青常服上的盘龙暗纹,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荣锦棠是沐浴过后才来的,忙碌了一天, 这会儿正是最放松的时候。

    他一进门就瞧见少女穿的还是去岁那件十分引人的曲裾,正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荣锦棠有些想笑, 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怀念。

    大概是因着当年那一夜从付巧言房里离开的突然,且这一年来他并未涉足后宫,午夜梦回里却总是在回味她散落的水红曲裾里一抹鲜嫩的红来。

    雪白的肌肤仿佛能闪着光, 让他好生回忆了许久。

    但他是个比隆庆帝更要会坚持和隐忍的人,他想为父皇守孝一年,便能这般认真坚持做到。就算再是少年冲动, 也绝不往后头走一步。

    越是能忍的人,也越不会委屈自己。

    所及今日宁城问他要招幸谁,是翻牌子还是指名,他毫不犹豫地指了付巧言。

    或许试过了, 就不会再日日惦记。

    他这般想着。

    “宫里没做新衣给你们?”

    他确实觉得付巧言穿这一身好看,但瞧她衣袖都有些短了,腰身也更紧致,不由皱眉问。

    付巧言这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忙福了福道:“回陛下,有新衣的,只妾心喜这件。”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荣锦棠为陛下,也是第一次自称为妾,她下午的时候还在忐忑怕自己说不出口,结果到了荣锦棠面前一切就自然起来。

    她确实是他的妾。

    荣锦棠轻声笑笑,他走到床边,长臂舒展,一把搂住了付巧言。

    他的手很热,十分有力气,轻松地环着付巧言的细腰,两个人一下子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付巧言满脸通红,她从未离一个男人这样近。

    荣锦棠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扯了两下把付巧言的腰带解了下来,让她一身曼妙的衣裙顿时四散开来。

    付巧言羞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午鼓起的勇气都用光了,她把头埋进荣锦棠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不敢睁开眼睛。

    那一双大手温暖着她的身,付巧言恍惚间似听到荣锦棠的笑声,随即就被他按倒在柔软的锦被上。

    一开始付巧言其实是很疼的,那疼仿佛随着血液浸染她五脏六腑,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可迷茫里又觉得得到了什么。

    她还记得姑姑跟她说,要说“谢陛下恩赐”,可她太疼了,太难过了,真的什么都讲不出来。

    付巧言只能努力喘着气,不让自己憋死过去。

    后来似乎是好了一些的。

    荣锦棠大概是觉出来她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不得而知。

    荣锦棠心里难得升起些怜惜来。他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他是天生的皇子龙孙,现在又是真龙天子,在他的前半生里,除了面对母亲和妹妹,从来都没有怜惜过任何人。

    可看小姑娘眉目微皱地看着他,温热的眼泪顺着她已经沾染上胭脂色的脸颊滑落,疼了又不敢喊的样子,他很难得地生出些异样情绪。

    荣锦棠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姑娘,一会儿就不难过了。”他低声安慰着。

    这一声也确实是管用了的。

    后面情况好了很多,两个人都是有些畅快的,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荣锦棠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