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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能防止的尽量防止,不然本来没染病的人,说不准就从其他新病人那染到了,三个月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从夏天入了秋,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一片片的往下落,湘玉的裙子也短了一小截,汤嬷嬷笑说玉姐儿长高了,这是好事。

    入秋湘玉做了三身秋装,平素都是绣娘来府里给小姐们量身,今年不方便了,便自己动手,量好了尺寸,写在小纸条上递给冯氏,冯氏差人送给绣娘,按照上面的尺寸裁纸,冯氏怕量的尺寸不合适,便统统都放大了半指左右,大一些还能改改尺寸,若是裁小了可就浪费了。

    拿着新到的衣裳,采茶叹了一句:“衣服倒是有了,可如今连穿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梅香是湘玉院子的人,梅香得了疟气,其他人虽不说,可私下都是对渌水院避之唯恐不及,用采茶的话,他们院门口之前每日人来人往,现在别人宁愿绕个大远,都不愿意从这过了。

    真是矫枉过正,难不成空气还是传染源不成?湘玉安抚道:“也不能全怪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就是杯弓蛇影了些,咱们待咱们的,还有一个月,就见了分晓。”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理,湘玉在院子外栽了一棵枣树,种下的是鸡蛋枣,若是长成了果枣子,果实是又大又圆,酥脆多汁,她这枣树是采用的是根插的办法,在现代,湘玉有个同学大学学的是栽培方向,她见过好几次栽花种树,心血来潮想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仅仅一墙之隔,湘莲和湘玉也不得见,偶尔隔空喊话,互相勉励几句,很快的,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日子到了十月份。

    ☆、第49章 7.12|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里面农历的九月,指的也就是当下了,天气转凉,苏府的人都换上了秋季的衣衫。

    大夫过来细细的给苏府人诊脉,又询问了各自的情况,三四个大夫忙了一整日,总算是尘埃落定,拱手笑道:“恭喜老爷夫人,苏府人无碍,皆没染病。”如此一来,大家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苏鸿良喜形于色,大手一挥:“重赏几位大夫。”管家把大夫送了出去,每人递上了一张银票,大夫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咧着嘴告辞。

    苏家愁云惨淡了三个月,总算是否极泰来,晚间苏鸿良让厨房置办了一桌子酒席,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苏老爹少不得又长篇大论一番,湘玉早晨起得有点早,到天黑有些困倦,再听苏老爹教导主任一般的训话,饭桌上直磕头。

    苏鸿良见女儿无精打采,忙问道:“玉姐儿你可是不舒服?”

    苏家人现在心有余悸,湘玉忙说道:“没有,就是有些困了。”湘莲捏捏湘玉的衣角说道:“总算熬出来了,我不用喝那些怪汤水了。

    ”

    湘玉一笑:“五姐姐放心,以后咱都没机会喝它了,都过去了。”湘莲拍拍胸脯:“这一遭就够折磨人了,可别来第二次。”

    山下梅香的病也大有好转,基本好了大半,不过她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将养一番,采薇哥哥每四五日会来给湘玉回一次话,告知梅香的近况。

    苏鸿良无恙,开始重回衙门当值,少爷小姐们也开始出门上学,这几个月真是憋闷的够呛,对外说家里人染了病,在悉心调理身子,却也知道只是一个借口,外人定然不会尽信。

    唐夫人带着唐二小姐过来,冯氏把这几个月的情况和她一说,唐夫人听着心惊肉跳:“亏的你们没染病,不然可如何是好,怪道你们都不出门了,原是为了这个,可得好好去寺里上上香,去去晦气。”

    冯氏也是这般想的,和苏鸿良商议了一番,第三天便带着小姐少爷去上香,两个人坐一台轿子,去的是西边的白马寺,白马寺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众多,冯氏前些年为了求子没少捐香油钱,此行又见了住持,住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为彰显夫人的诚意,老衲建议夫人老爷本月做一次八关斋戒,修身静性。”

    冯氏最信这套,冯氏一秉虔诚,细细询问了住持需要注意的地方,又觉得在家略有些麻烦,说改日和老爷一起来寺里一日。

    苏鸿良正好本月初八休沐,冯氏和苏鸿良商量,苏鸿良点头:“大师说的必然没错,咱们但求一个心安,初八一起去白马寺。”

    虽然只有一天,冯氏也把后宅安排出去,让汤嬷嬷帮忙看顾着,汤嬷嬷笑道:“太太放心,就是一天,裹不了乱,太太只管放心去就好。”

    第二日一大早,苏鸿良和冯氏动身,要在寺里住上一日,隔天才回来。太太一走,后院里像是帐篷里撕了一个口,吹进了新鲜的风,每个人蠢蠢欲动

    韩姨娘待女儿下了课,唤女儿来到自己的院子,母女二人待了一下午,平时虽也能相见,但若整日守在姨娘院子里到底是不妥当。

    嬷嬷守在女儿身边,韩姨娘的贴心话也说不出口,她本想嘱咐湘莲,一定要讨好冯氏,以便以后有个好亲事。

    倒不是她想得太多,湘莲如今也十来岁了,三四年可是一晃眼都过去,富贵人家的孩子,相看的都早,有的连娃娃亲便定了,她家的湘莲本就是庶女,如若不早早相看,还能寻到什么好人家?

    此事非得太太上心不可,家里同龄的也就是这三个女孩儿,除了湘玉外,她自信她的湘莲定比湘雪更入得了太太的眼,便是看万姨娘那花式,湘雪也衬不了太太的心,那个还想给女儿培养成才女呢,她就且等着看。

    韩姨娘笑道:“外间有热茶,天气凉了,嬷嬷去喝一盏?”双嬷嬷心里明镜似的,韩姨娘这是在撵人呢,必定有私房话和女儿说,她也不碍眼,笑道:“那感情好了。”说罢转身去了外间。

    韩姨娘松口气,握着湘莲的手:“一定要记得姨娘的话,得太太喜欢。”湘莲不耐听韩姨娘说这些,可也不能逆她的意思,每次韩姨娘找她谈心,必然开口就是:“我的好女儿,你可一定得讨得太太的欢心。”

    湘莲心里郁闷,说出去散散心,带着丫鬟去了小花园,却不成想让她撞到了别人的隐秘事。

    湘雪的贴身丫鬟春花在和冯氏院里的秋白躲在假山后说话,秋白是正院里洒扫的三等丫鬟,平时也不出来,怎么和春花搭上了?

    湘莲躲在一边,心下纳闷,不知二人讲了些什么,她本想再往近前走走,可风吹起她躲在石头后面的裙角,在外面露出一个淡粉色的衣边,湘莲怕打草惊蛇,往后退了两步,等二人先后离开她才出来。

    湘莲琢磨,若是有事禀告太太,在院子外等着传话便可,或者去找赵妈妈,怎的也轮不上一个洒扫的小丫鬟来递话,二人鬼鬼祟祟的,定是没做好事,她想了想,此事她能和谁去说呢?湘莲先回了小院,坐了好大会儿。

    这事越想越不简单,那边不一定打了什么鬼主意,若是因此出了差池可……,湘莲此刻能说道的,也就只有自己姨娘了,这么想着,湘莲赶忙起身去寻韩姨娘。

    丫鬟们在一旁伺候,湘莲把韩姨娘拉到一边,小声说:“有件事我得和姨娘说一下,刚刚我去花园,见春花和秋白躲在假山后头悄悄见面。”

    韩姨娘不明就里,惊诧的说道:“真是奇了怪了,太太房里的丫鬟怎么和三小姐的勾搭上了?”

    湘莲俯到她耳边说:“我适才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是刚路过我院门口,蕙兰和蕙心的话提醒了我。我院子的大丫鬟彩心问蕙心,韩姨娘刚送来的糕点你接了吗?蕙心说不是我,这时蕙兰回话说是她接的,蕙心和蕙兰穿着一样的衣服,同样的发式,相貌有六七分相似,彩心看茬了,便说,不过就是一个递东西的事儿,你们下次谁接的回禀我,我好记下来。”

    是啊,不过是一个递东西的活儿。

    湘莲又说道:“上一次我见三姐姐说让丫鬟给万家舅舅递东西,我想着不是大事,就压了下来,这次又买通了太太正院里的丫鬟,怕不只是递东西这样不简单。”

    或许是从递东西开始,但现下定是有了新的主意,那本孤本湘雪跟湘莲炫耀过,既然已到手,还频繁联系什么?

    韩姨娘还在消化湘莲的话:“三小姐和万姨娘也太大胆子了,老爷都说了不许来往,还把万家人赶了出去,他们竟违背老爷的意思,再者上次你就应该告诉我,手都伸到正院了,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二人对视了一眼,韩姨娘道:“你先坐着,我去太太那。”

    韩姨娘在去冯氏院子的路上,又把思路缕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按照湘莲说的,确实是搭上线了,可哪里不对呢?左思右想的脑仁疼,索性不再思量。

    韩姨娘去找了赵妈妈,也没坐,茶都没让端,就说太太明日回来了,差个小丫鬟过来找她,她有事和太太说,赵妈妈满口答应。

    冯氏是第二日午后回来的,正院小丫鬟传话,说太太回来了,韩姨娘也没发急,换了一身衣服,吃了一碟子糕,这才往正院走。

    到了屋外,掀开一个帘缝见曹姨娘坐在冯氏的下首,大夫垂首在一边,看来是在说曹姨娘的胎象,韩姨娘左右无事,便坐在外间先等了一会儿,冯氏院里的丫鬟给看了茶,她随口问道:“除了平时伺候太太的,外面洒扫的丫鬟能进屋吗?”

    冯氏的大丫鬟夏岚说道:“姨娘真是说笑了,咱们是规矩人家,各人办各人的差事,是半点不能逾越的,外面三等丫鬟就负责院外的活计,轻易进不得院,最多便是各屋的摆设需要擦洗了,唤他们进来擦擦,旁边还会有人守着。”

    韩姨娘听完后,正好大夫出来,赵妈妈迎出去,她掀开绣着翠竹的薄门帘,给冯氏请了安,曹姨娘有眼力见,知道韩姨娘过来必然是有话和太太聊,从凳子上托着腰起身,说改日再来。

    冯氏把安胎的方子递给曹姨娘的丫鬟,嘱咐说每日记得熬给曹姨娘喝,曹姨娘又夸了冯氏几句,这才离开。

    曹姨娘一走,冯氏笑着的脸垮了下来,叹道:“做一家太太真是不易,不仅要料理琐事,连后宅女人怀孕都得操心。”韩姨娘自然懂,冯氏多年不孕,现下妾室怀孕了,她还得装出一副大度欣喜的模样张罗。冯氏就是感慨一句,韩姨娘算是她的人,也不用忌讳,收敛情绪问韩姨娘何事。

    韩姨娘把湘莲见到之事告诉了冯氏,也没提湘莲,就说是自己巧遇到的,这起子糊涂事就不让孩子掺和进来了。冯氏点点头:“这些年我没看错你。”

    冯氏的屋里的瓷香炉是上个月新得的,苏重秉去外面买来送她,冯氏高兴极了,把素来用的铜香炉撤换掉,换成这这个瓷的。

    香炉上绘的是锦地开光折枝桃纹,炉底是三足兽,冯氏往里面填了青桂香,香炉上散出徐徐延青烟。

    韩姨娘盯着香炉,疑惑冯氏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就像是早早就料到一般,冯氏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情,自己个儿先笑了,拿起炕桌上的橘子给她吃:“有什么可着急的?这事我早就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写的情节设定有问题,已经推翻后大修,如果看成其他版本的建议重看……

    ☆、第50章

    冯氏早就知道了?韩姨娘松了口气,那必然出不了差池,冯氏说道:“正院赵妈妈盯着,跟个铁桶似的,她们以为搭上了秋白,悄悄来往我便不知道?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赵妈妈便回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就静观其变,真是不安分。”

    韩姨娘问道:“那春花和秋白说了什么?”

    冯氏摇摇头:“暂时我也没明白全部,应该是里外互相递东西传话,咱们府里的丫鬟。每个月有出去探亲的机会,每人半日,想必秋白会寻这个间隙,和万家递信。湘雪……真是万姨娘的好女儿。”

    若是单纯递递东西,也算有情可原,只是递东西需要这般三番五次的见面?冯氏说,赵妈妈观察着,秋白干活时,苏鸿良一来,便放下扫把,往里面寻摸,每次老爷来都是如此。

    若是万姨娘为了争宠,真不必大费周章,一个洒扫的三等丫鬟,能帮上多大的忙,所以冯氏自己也糊涂了。

    目前的情况,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冯氏即便想向老爷揭发,也是无凭无据,一个秋白的证词顶不了事。

    冯氏气极了,万家人骨肉亲情,虽不应该在这当口再联系,可在她这,也能理解,只有一点太可恶,万姨娘和湘雪的手,竟然伸向了她的院子,笼络收买太太房里的下人,这样居心不良她怎么还能容?

    她自认为没有亏待她们母子三人,真真是白眼狼,此事非得弄清楚不可,冯氏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可这么被人算计,她也实在是不能再忍。

    冯氏告诉韩姨娘此事她别插手,她自会处置,韩姨娘又和冯氏说了一会儿话,才出了屋子,往院子里看,秋白正在扫树下的落叶,对上了自己的眼神,不自然的转开了,问了一声韩姨娘好。

    湘玉上女红课回来,采薇说苏重秉来过,给她送了五六本话本,放在了桌子上,湘玉坐下翻了几眼,苏重秉越来越清楚她的喜好了,这几本她都爱看。

    湘玉看的出神,连汤嬷嬷站在跟前都没发现,汤嬷嬷慢声细语道:“小姐看什么呢?”湘玉骤然听到汤嬷嬷唤她,手一抖话本掉在地上,汤嬷嬷捡起来看了几眼。

    湘玉心里急说不好,这种书大家称为杂书,哪有姑娘家看话本玩的?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谁知汤嬷嬷翻了几翻,放回了原位道:“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只是小姐可别玩物丧志,忘记了功课。”湘玉还以为汤嬷嬷会向冯氏告发自己呢,见此事轻轻掀过,忙不迭点头:“嬷嬷放心。”

    汤嬷嬷是个爱聊天的,有机会总会和湘玉唠上一会儿,汤嬷嬷见识广,说出来的话听着舒心,讲的故事也精彩,湘玉也好奇古代皇宫里的二三事,现下有了现成的见证人,自然缠着汤嬷嬷讲讲,主仆二人常常一聊便是一下午,还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笑声。

    嬷嬷话瘾又上来了,许是因为在宫里谨言慎行惯了,除了回主子话,轻易也不说上几句,毕竟祸从口出,宫里人的嘴巴,一个一个皆像个闷嘴葫芦,等她出了宫,总爱聊上几句,像是要弥补多年来的缺失。

    湘玉让采薇拿来一把黄花梨圈椅,让汤嬷嬷坐下,总归比鼓凳、交杌坐的舒服,汤嬷嬷笑道:“你以为我会训导你?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咱们深宅的女人,法则章程下来,能压的背疼,一板一眼有何意思?总得过得舒心一些,看些话本不碍事,无非是一些故事,世人觉得惊世骇俗了些,我却不这么认为,人活着总得有些愿景不是,再者说男儿女儿,分成你屈从我,我高于你来,本就是不公平。”

    湘玉听着这话有意思,汤嬷嬷的话里竟有些众生平等的意味,她饶有兴趣的问道:“嬷嬷这言论倒是少听说。”

    汤嬷嬷挽了挽袖口,说道:“皇后娘娘常这样说,耳濡目染,我也学来几句,娘娘常说,宫女离家来宫里当差不易,做了奴婢得谨慎小心,忐忑伺候人,本就值得哀怜,皇后娘娘宫里规矩虽大,可私下里娘娘对大家极好,后宫里的人都信服皇后娘娘。”

    湘玉暗想,这皇后娘娘颇具现代人意识啊,莫非也是穿来的?如若不是,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子,湘玉真想认识一下,不过她低头看看自己幼小的身体,且身在湘地,见一面怕是难。

    汤嬷嬷话匣子打开,和湘玉讲了不少皇后娘娘的事,在她的口中,皇后娘娘堪称一代贤后,汤嬷嬷讲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给湘玉讲到天黑。

    苏府沉寂了多日,趁着重阳将至,苏鸿良说一家子人去出游赏秋。

    湘玉记起王维的那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作为四大祭祖节日之一,重阳节这天的讲究颇多。

    厨房里早早备上了做重阳糕的材料,还询问了主子们喜欢米粉还是豆粉多一些,冯氏和苏鸿良都喜欢糯米和粳米粉的香甜软糯,便说多放些粉,一匣子红绿果脯是上月便置办好的,调味料厨房里都有,抬手就能用,烙花糕、蒸花糕每样都做了几屉,按照小院,每个主子来一屉,姨娘半屉。

    倒不是冯氏吝啬,京城苏家就是这么个规矩,重阳等节日的吃食,小姐少爷太太老爷是一个份例,姨娘半个主子要减半给,也算是变相的敲打。

    厨房的人寅时便起来忙活,平日回家去的,重阳前一日也都没回家,就在耳房里住,离厨房也近,方便早起做糕,做糕也颇费功夫,厨房的人全都忙起来,得老爷太太吃早饭时,得把花糕端上去。忙活了一早上,头上用布裹着,防止头发掉到菜里,不洁净,虽是金秋时节,忙碌起来也是出汗,杨水家的掌管厨房小半年,依旧是代为掌事,差事虽在手里,可到底不踏实,在厨房里巡视留意,生怕出了岔子。

    待天色渐白,花糕上了蒸笼,很快溢出糯米的清香,烙的烙,蒸的蒸,做好后摆上碟,装上盒,也不用厨房的人送去,各院的丫鬟都在院外等着领。厨房的人把食盒一递,就算交了差事。

    杨水家的颠颠地去给冯氏回话,自家忙活了一大早,总得卖个好,冯氏也给面儿,赞了杨水家的几句,厨房现今井然有序,也是她的功劳,辛苦了之类的,临走前还赏了一个镯子。

    湘玉早上来的早,一会儿子出去登高,冯氏唤她一起用早饭,汤嬷嬷立在一侧,冯氏问道:“嬷嬷你看厨房杨水家的如何?”

    汤嬷嬷身板立的笔直,听见冯氏问她回道:“不是一个成器的。”就这七个字,再没多一句话。

    冯氏本想让汤嬷嬷析缕分条的多说几句,可人家这会子惜字如金,冯氏无法,只能又道:“嬷嬷为何这般说?”

    汤嬷嬷松了一口气,她从宫里出来的,总忘不掉说话前先盘算几分,若是在宫里,乱开口得罪了贵人,死一千次都不够,她在皇后面前再得脸,在贵主们眼中,到底是个奴婢。

    她不清楚冯氏的用意,杨水家的是不是冯氏的人,她都没摸清,可也得表明立场,杨水家的不是可以重用的人,让她没良心夸赞她也做不出来,只能先扔出几个字,看看冯氏反应,冯氏追问,便是她也不满,汤嬷嬷能放心的答话。

    汤嬷嬷温声道:“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杨水家的是来邀功的,可她掌管厨房,本就是她分内事,委实不该过来这趟,这便罢了,太太您看这食盒,拎手上、盖子上还有些油污,想必是厨子放花糕时,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若她是个称职的,端给主子前,自己即便不细细查看一番,也得差人再检查一遍,能犯这样粗心的过错,可见她办事不用心、不细心,在厨房做事,细心妥当最重要。”

    冯氏颔首,汤嬷嬷句句都说到了她心坎里,能发现小小食盒上的油污,且是一个观察入微的。食盒摆在她不远处,冯氏都没注意到,宫里待过的到底不一样,眼光如炬、心细如尘。冯氏本就存了一分考量试探之心,汤嬷嬷自入府来事事妥当,左右逢源,不止如此,也敢于直言,这点最难能可贵,湘玉那孩子,真是能放心交给汤嬷嬷训诲了。

    冯氏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杨水家的心气窄,有些贪婪,但却惹不出大事,目前厨房那无可靠的人用,之前的秦四家的嬷嬷您也见了,更不成气候。也怪我,管家这些年,厨房连个靠谱的人都没有。”

    其实这真不能完全怪冯氏,厨房这摊子事不如其他的,可以放手派人,吃食上最要谨慎了,厨房里的东西,可都是要吃到主子们嘴里的,若是出事,必然是大事,所以厨房的管事都是苏家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用着顺手放心。

    苏鸿良这一房从京城过来,带的下人不算多,长途跋涉,中间还得病死了几个,到了湖南当地,买了不少下人进来,可到底不如家生子放心。再者也在湖南扎根落脚十多年了,当年跟着来的老仆,一大半已经年迈,身子不好做些闲差,新的一茬人,拔尖的少。

    连苏鸿良自己都说,当时自己谋算错了,本以为在湖南外放个三五年便能回京,当时只顾着挑老成持重的,谁知待上这些年。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冯氏也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挑拣些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