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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冲儿,一定要等着七夕,这么晚了,毕竟是姑娘家。”她的话是对云冲说的,但却是说给云七夕听的。

    听着她的话,云七夕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冷笑了,但还是很佩服她的克制力的,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装得下去。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云七夕才跟随着这个来传话的宫女一路走去。

    走宫道,穿回廊,弯弯绕绕,最后终于来到一座幽静的宫殿前。门匾上写着怡月宫三个大字。

    月光如水洒落在院子里,有几株茉莉花开得正好,空气里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带着一股舒适的清凉随风飘浮。

    即便她走进了屋子里,那股香气都依然还在,然后她很快发现了,原来桌案的青花瓷瓶里,就插着几株纯白的茉莉花。

    “云二小姐,惠妃娘娘刚刚从太和殿回来,有些乏了,正在里面休息呢,你暂且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丁香就先下去了。”

    说着,这个叫丁香的宫女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自己退了下去。

    明明特意叫她来,自己却又跑去休息,这是几个意思?

    此时,外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闲来无聊,就四下打量起来。

    怡月宫里的陈设典雅而别致,香案,古琴,珠帘,不高调,不浮夸,可以看出,惠妃是一个很有格调和品味的女人。都说女人的气质靠养,惠妃的优雅,恬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养出来的。说明一点,皇上对她还真是不错的。

    咦,那个梨木雕花小几上,亮闪闪的东西竟是一串珍珠?看成色,绝壁是上等珍珠啊,这么长一串得值不少银子吧。

    靠,别诱惑她!她什么都经得起,就是经不起诱惑。

    淡定!淡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如果是忘了收,也不至于这么巧,巧到刚好叫她来就忘了收吧?

    那么她是在考验她?可是,她跟她有毛线关系,吃饱了撑的在她身上煞费苦心的?

    看来这宫里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能得宠的女人。

    云七夕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串亮眼的珍珠,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七夕只觉双腿都站得僵硬了,可却没有半个鬼影子出现。

    要说定力,她还是有的,是盗墓这个特殊行业训练出来的。可惠妃这明显是故意的。

    正当云七夕想要打退堂鼓,转身离开的时候,丁香端着刚泡好的一杯茶回来了。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转身对云七夕说,“云二小姐,奴婢估摸着娘娘也该醒了,娘娘有个习惯,醒来之后就要喝刚泡好的茉莉花茶,可是娘娘的燕窝还熬在御膳房里,奴婢怕熬过了头。能不能请二小姐帮个忙,呆会儿娘娘醒的时候,把这碗茶端进去?”

    丁香生得秀气,语气又很诚恳,明知道可能是个坑,云七夕还是不忍心拒绝她。

    “没问题,你去吧。”

    “多谢二小姐。”丁香闻言脸上一喜,又匆匆地退了出去。

    果真,她刚刚离开,珠帘里就有了动静。

    “丁香。”是惠妃略显疲惫的声音。

    按照丁香说的,云七夕端着茶碗掀帘而入。

    “参见惠妃娘娘。”

    惠妃从美人榻上撑起了半个身子,看见是她,倒是没有诧异,只淡淡道。

    “平身吧。”

    “谢惠妃娘娘。”云七夕站起来,捧着茶碗走上前,“惠妃娘娘请用茶。”

    惠妃的眼睛是那种漂亮的丹凤眼,顾盼生姿。她的视线落在云七夕低垂的睫毛上,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来去接。

    “丁香这个丫头,竟然差使起云姑娘,自己到一旁偷懒去了,真是该罚了。”惠妃的语气淡淡的,虽是这样说,不是抬手来接过茶碗。

    刚刚完成交接,却不料那茶碗竟从惠妃的手中滑落了下来。她眼疾手快,几乎是飞快地就伸手将茶碗稳稳地接住了。不可避免地,有几滴水洒在了她的手上。

    “呀,没烫到你吧?”惠妃十分吃惊。

    云七夕忍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淡淡一笑,“还好没有打碎娘娘上好的梅子青茶碗。”

    看着她淡定自如的表情,惠妃的眼里浮起一丝赞赏,重新从她的手里接过茶碗,拾起碗盖吹了吹。

    “你知道这是梅子青?”

    当然了,毕竟是盗墓的行家呢,若是不识货,哪能干得了这一行呢?

    云七夕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回道,“闲来无事的时候,曾研究过一些。”

    惠妃优雅地用碗盖撇着碗里浮起茶叶,不急不缓地吹了好一会儿,才喝上一小口,轻轻笑了笑。

    “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倒是研究得挺多的,起先在太和殿上,本宫看到你拿出来的那块绢帕,虽只是远远一看,还是看得出来,绣功不错,本宫有一个上好的花样子,一直找不到可靠的人来看本宫绣,不知云姑娘可否愿意帮本宫这个忙。”

    闻言,云七夕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以说,她玩过各种的工具,就是没有玩过绣花针么?

    “怎么,云姑娘不愿意吗?”惠妃似是很苦恼。

    云七夕垂着眸,淡淡一笑,“臣女那拙劣的绣功能入得了娘娘的眼,是臣女的荣幸,只不过,今日臣女的手受了伤,恐怕难以帮到娘娘了。”

    惠妃似乎猛然惊觉的样子,“对了,本宫怎么忘了这回事了,手还好吧?要不要找太医?”惠妃说道。

    “不用了,一点小伤,不碍事。”云七夕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淡定。

    找太医,找死还差不多。

    惠妃只当她在客气,笑道,“女子的手最是宝贵了,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丁香。”说完她唤了一声。

    云七夕正想说丁香不在,却不想丁香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掀帘而入。

    “奴婢在。”

    我去,果真是个坑!

    “去,找个太医来,给云姑娘看看手。”惠妃对丁香说。

    云七夕的脑子里已经在想应对太医的对策,却突然一声高喊。

    “晋王殿下到。”

    话落,车轱辘辗动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珠帘脆响,单连城被戈风推着进来了。

    似乎知道云七夕在这里一般,他的眼神中未有半分诧异,目光只轻轻扫过云七夕,就转向惠妃,唤了一声,“母妃。”

    单连城的出现给云七夕解了围,可云七夕看过去的眼神不但没有半分感激,却反而憋着一股子笑意。

    在自己的亲娘面前还装,太能演了简直!若不是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头,她铁定能喷笑出来。

    “连城,你来啦。”惠妃见到单连城,似乎立刻来了精神。

    “这是云姑娘,今日在宴席上见过,想必你应该记得吧。”惠妃竟然特意向单连城介绍起她来。

    单连城淡淡看了云七夕一眼,微微颔首,搞得他们好像真的第一次认识似的。云七夕也不得不配合一下他的演技,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惠妃笑道,“本宫本是瞧着云姑娘的绣功极好,想劳烦她给本宫绣个花样子,确实没考虑到云姑娘的手受了伤这回事,本宫正准备让丁香去找太医来呢。连城,你来得正好,不如你就带云姑娘去太医院吧?”

    单连城静静地听完,光滑的下巴微抬,喉结滑动了一下,淡淡道,“是。”

    惠妃的视线在单连城与云七夕二人身上不停转换,眉宇间渐渐染上了一丝笑意,似乎突然心情极好。她长得温婉可亲,声音一直温柔轻细,但云七夕却反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会被不声不响地给卖了。

    这是个是非之地,还是尽快离开地好!

    第46章 泥菩萨可变成活菩萨了

    走出怡月宫,驻足,望天,深呼吸,云七夕有一种与氧气久违的感觉。

    “想留下过夜?”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奚落的声音,再一看,戈风已经推着单连城走出了好远。

    云七夕轻轻翘起唇角,快走几步跟了上去,走在他的旁边。

    于是她突然发现了他坐轮椅对她来说唯一的好处,那就是她不用再仰视他了。

    她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放低了声音,“晋王殿下,你明明可以走,却偏偏要让戈风这样推着,你不觉得你太浪费人力了么?是吧,戈风?”

    想在戈风那里找共鸣,谁知人家丝毫不领情,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能伺候爷,是属下的荣幸。”

    我去,她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单连城抬起头,淡淡扫了她一眼,只道,“自己尚且是尊泥菩萨,管好自己便是。”

    云七夕听罢,也不生气,反而抄起手,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如今这泥菩萨可变成活菩萨了呢。”

    “活不活要过了江才知道。”单连城收回视线,暗瞳盯着前方夜色深处。

    此时该出宫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宫道上很安静。

    走了一路,云七夕似乎才发现不对,他们走的不是出宫的方向。

    “喂,这是要去哪儿?”

    “太医院。”单连城淡淡地回。

    “啊?”云七夕淡定不了了,“还真去太医院啊?这个,不必了吧?你这做儿子的,也不必这么听母亲的话啊。”

    单连城抬眼盯着她,那双眼睛在夜色下越发深遂,这会儿却带上了半丝戏谑。

    “不是活菩萨么?怕什么?”

    将她一军?

    云七夕审时度势,嘿嘿笑了两声,手撑在他的轮椅上,放柔了声音,讨好的意味很浓。

    “不是活菩萨,是泥菩萨,泥菩萨求晋王爷罩着,你看,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何必去打扰太医院的太医呢?我自己就会医术,这点儿小伤,很轻松就能搞定了。”

    听出她的妥协,单连城不着痕迹地撩了撩唇,伸手打了个手势,戈风才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往出宫的方向走。

    云七夕松了口气,走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偷偷瞧着单连城冷峻的侧颜,她那不怕死的精神又亢奋了。

    美色当前,哪能不调戏调戏?

    “晋王殿下,你看哈,这会儿大家都走了,想必我爹他们也早都回去了,你说我一个小女子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啊,毕竟狼多。不如晋王殿下你送佛送上西,把我送回家吧?”

    身边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冷哼。

    “你的家在哪里?”

    一句话竟让向来嘴快的云七夕答不上来,撇了撇嘴,闷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那不然,我送你回家吧,你看你,如今这个样子,行动多不方便啊,谁让本姑娘我这么善良呢,就勉为其难当一回护花使者好了,不,护草使者。”她的脸上挂着笑,丝毫未觉得这话从一个姑娘家嘴里说出来,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