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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正想着,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了,是一个身穿宽松黑色衬衫和黑色直筒裤的中年妇女,“你个死丫头,站在门口干啥,吓了俺一跳,猪草割了吗?”

    王晴天看着面前的这个面色不善的中年妇女,“已经割好了。”

    这个人应该是原主的娘。

    娘走到猪圈,看里面的猪草剁的很碎,猪正吃得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转身进了正屋。

    后面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白净女孩走出来,跑到厨房,端了凉白开,殷切的进了正屋,“娘,累了吧,我给您烧了白开水,已经凉了,您喝了解渴。”

    “还是俺们二丫懂事!把你爹的也给倒上,他应该也快到家了。”娘摸了摸白净女孩的头欣慰的笑着,“对了,你大姐呢?”

    白净女孩目光闪了一下,笑着回,“我大姐说,她去外面溜达溜达。”

    王大娘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恨恨地说,“这死丫头,东院的鸡喂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懒丫头!”

    白净女孩继续卖乖,“娘,那我去找大姐回家来。”

    “行,赶紧回来做饭。等你弟弟醒了,该饿了。”

    白净女孩应了,飞快地跑出家门。

    王晴天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想了想她们刚才的谈话,这个应该是她的二姐,刚才那个黑瘦女孩应该是大姐。

    她走出院子,前面不远处就是人家,院子左边空了一块,被围了起来,养了十来只鸡。不远处就是人家。

    正想着,不远处走来两人,正是大姐和二姐。

    大姐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些野菜,二姐背上一大捆柴,把她的腰压成了拱形。到了屋前,把柴放在门边,解了绳子。门边有堆放的半米高的柴。

    王晴天看着大姐不紧不慢的样子,看了一眼二姐,看来,她还没有告诉大姐,娘找她的事。于是提醒道,“大姐,娘喊你呢。你快去吧。”

    听到这话,大姐明显紧张了一下,腿脚加快了步子,“嗯。”说着看了看王晴天,上下打量了下,“你头还疼吗?”

    王晴天摇了摇头,“不疼了。”

    大姐点了点头,推门进去了。

    刚进门,就被娘一顿数落,“死丫头,你跑去哪里野了?还不赶紧做饭!等你爹回来不打死你。”

    大姐没有出声,看来是去烧火做饭了。

    二姐把柴堆放好了,看王晴天还站在门口,推了她一下,“你不去烧火,在这呆愣愣的瞅啥?”

    王晴天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二姐把绳子放到门沿下,到屋外捡鸡蛋。

    王晴天进厨房没多久,就听到她咋咋呼呼的讨喜声,“娘,我又捡了一个鸡蛋。”

    “好,好孩子!歇着去吧,等你大姐做完饭,我让她喊你吃饭。”

    “娘,我不累,我帮你一起做衣服吧。”

    “行。”

    “娘,这是谁的衣服?”

    “你弟弟的。他现在长得快,衣服都小了。”

    二姐嘟嘟囔囔的有些不高兴,“我的衣服也小了。”

    “好,等你弟弟做完这件,我把娘的衣裳改小了给你穿。”

    “真的吗?谢谢娘!”

    “客气啥!”

    王晴天看了一眼大姐,她身上的衣裳已经发白,胳膊肘和膝盖的地方都有打着补丁。样式也很老旧,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她正在弯着腰切野菜,从侧面看,她的背有些佝偻了,站直了也不齐整,看来是常年做事的缘故。

    哎,这个姐姐真的很老实,怪不得一直被那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二姐欺负。

    王晴天看着大姐把一团麻棉一样的东西放进锅里擦了一圈,直接把洗好切好的野菜放进锅里炒。王晴天惊呆了,这连油也不放的吗?

    等菜盛出来后,王晴天看了一眼,土黄色的大磁碗,半碗青青的野菜中夹杂着红红的辣椒,剩下的全是汤,汤面上依稀漂着点油花。

    “姐,怎么这么多的水?”炒青菜,水和菜和比例是一比一吗?

    大姐看着王晴天大惊小怪的样子,倒也没有觉得她反常,反而很耐心的解释,“汤汁泡饼滋味好的很。”

    说着,锅也不洗,直接往里倒了两碗的水,把早上剩下的炖土豆倒了进去,直接贴起了饼子。

    饼是玉米掺着高粱贴成的饼子。

    饼子贴好后,又开始烧粥,没办法,谁让只有一个锅呢。

    “姐,吃完午饭,你和我一起去割猪草吧。”刚才,她看了眼猪圈,只有一篮子猪草,已经吃了一多半,应该不够两头猪一天的量,所以,她下午应该还要再去割,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在哪割猪草,只能让大姐带带路,否则岂不是要露馅了。

    大姐点头答应了。动作快速的切红薯。

    “大姐,你这红薯怎么没削皮?”王晴天看着大姐往锅里倒切好的红薯有些惊讶。这也太糙了吧。

    大姐一愣,“那多浪费呀。咱家人那么多,粮食都不够吃的。前年咱们一大家子还都吃树根呢。”

    王晴天沉默了,以后就是烧鱼不刮鱼鳞她都不带惊讶的,实在是太穷了。

    想到以前在饭桌上,自己总是剩饭,妈妈便回忆她小时候条件是多么多么地艰苦,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不要浪费食物。她每每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饭吃完。想起这些她现在的心一片酸痛,看来妈妈说的那些小时候的回忆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夸张。

    等烧好饭出来,看着大姐在院子里猪圈旁垛猪草。娘在主屋门前不远处缝衣服。二姐一如既往的在旁边撒娇卖乖。

    王晴天拿了个小凳子在大姐旁边,大姐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王晴天暗地里打听家里的情况。

    正说着话,木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苦大愁深,高觀骨,刀削脸,还有深眼眶,有种营养不良的样子,背有些驼着,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看年纪和动作应该是原主的爹。

    王晴天还在发呆,二姐已经飞快跑过来献殷勤了。

    王晴天撇撇嘴,看不上这种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

    正想着,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这劲道差点让她趴下。

    愤怒的回过头来,是娘,王晴天把眼一闭,缓了缓心中的愤怒。娘干惯了农活,力气很大,她拍的一巴掌,把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差点拍散架了。

    “瞪什么瞪,赶紧麻溜的盛饭端菜去,杵的这里跟个木桩子似的,生你干嘛,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

    王晴天垂着头,把紧握的拳头松开,牢记妈妈的话,一定要忍。

    盛饭的工作是二姐来的。

    她故意先给大姐,然后是自己,再是娘,爹,小弟和她自己。

    看着自己这碗能照出人影的粥,再看看二姐那碗厚厚的红薯粥。看来,这盛饭也是有讲究的,因为红薯都煮得很烂,许多块都分开了,最后剩下的粥就成厚厚的了。

    六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中间那么一碗水煮青菜,一碗咸菜,一碗早上剩下的土豆,都是喝粥的的声音。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饭后,大姐收拾桌子。

    娘吩咐着,“三丫去割猪草。大丫喂猪,做饭和看家。二丫记得捡鸡蛋。”

    王晴天只是低头应着,没有抬头看她。

    大姐没有任何反对应了,而二姐继续在那边花言巧语的奉承着爹娘。

    等大姐收拾好,王晴天拿着篮子和她一起出了家门。

    一路上,王晴天继续向大姐探听消息。

    这个村子原来叫柳家村,传统的柳姓家族飘落,现在叫做柳家村生产大队,这里除了柳姓本族人之外还有少量的外姓人住在这里,再来就是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的一批人,还有就是下乡的知青了。

    她们家也姓柳,与村子里的柳姓人家大多数都有或近或远的关系。她的原主名叫柳绝妹,人称柳三妹。她的大姐叫柳招娣,今年十七岁了,二姐柳婷梅十六岁了,她原本不是三妹,听说她的上一胎也是个女孩,家里嫌女孩太多,所以在她刚生下来就被送人了。按照年龄来说,今年应该已经十四岁了。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柳金宝,今年七岁了,听名字就知道,被当成金子一样的宝贝着。她的爹叫柳建国,今年三十二岁,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最小的弟弟还未婚,其他的都已经各自成家了。

    正说着话,柳大姐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排像是要倒的土房子,“那个就是牛棚,其中两间住人,里面住的都是些牛鬼蛇神,剩下的几间都是牛和马。”

    柳三妹(以后不再叫王晴天)继续探听消息,故作好奇地问,“大姐,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长啥样呀?”

    “一个是从国外回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孩子,身体很差,只能放牛。一个是戏子,听说以前还是个名角呢,剩下的一个是地主家的小姐。”正说着,从不远处的小路上蹿出几个孩子。手里各自拿着布袋,里面似乎是粮食。

    其中一个孩子紧紧攥着另一个孩子的布袋,那孩子恼了,发出一声吼叫,其它的几个孩子立刻上前帮忙,那个孩子被推搡着,被咒骂着,什么臭老九不配吃饭,不配住这么好的地方等等。

    柳三妹看着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被他们推搡着,身体东倒西歪,想上前制止。

    柳大姐察觉到她的动作,赶紧拉住她,着急忙慌的从另一条路走了,“你可别多管闲事,给咱家招祸了。你忘了,柳二蛋家的小儿子就是因为和这个小子玩,回来后,被他爹打得差点吐血。”

    柳三妹闷闷地应了,回过头来看着那几个孩子已经跑开了,只剩下那个小男孩一个人捏着拳头看着几人的背影。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添了一丝烦闷。

    柳家村,陈家村和林家村三个村落被一群山围绕着,山都不是很高的山,层层叠叠的,很深的样子。有点类似她前世去过的千岛湖,山不高,却很多。现在的麦子已经熟了,村里人都在收割,比起田边的草,似乎山里的草更嫩。

    “咱们就在山脚下割吧。里面听说有野猪的,前些年闹饥荒,村里的成年男人组队进山,听说还遇到了狼,当时死了好几个人呢。”柳大姐千叮咛万嘱咐地说。

    柳三妹点点头,她就在最近的几块小山里割草,不跑远。

    四处看了看这山,有许多树,最普通的杨树。也有松树,还有苹果树和李子树。都已经接了果,青青的苹果有鸡蛋这么大,李子要小一圈,应该还能长长的。

    柳三妹摘了一个苹果,涩涩的,口感非常不好,只好扔了。

    柳大姐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这些苹果和李子还没熟呢。等□□月份咱们背着竹篓过来摘。”

    “这不算队里的吗?”她想起来,自己所查的资料,七十年代属于集体,所有的东西都属于集体,不说田地了,就说屎都是属于集体的。每家每户都要定期上交,用来作肥料。

    柳大姐摇了摇头,“□□月份是收水稻的时间,大人们哪里有空,只有咱们这些孩子才能过来摘。而且这属于野果,不需要上交的。”

    柳三妹顿时高兴起来了。

    割猪草的时候,柳三妹为了感谢这个便宜大姐特地拿到一个煮熟的鸡蛋给她。

    可她一看到这个鸡蛋脸都吓白了。

    一叠声的问哪来的。

    听到她说是村里的谁谁谁给的,还不相信。

    等柳三妹再三保证不是偷来的,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柳三妹一阵郁闷,送个东西怎么这么郁闷呢。

    本来还想着帮帮她,改善伙食呢,要照她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能给吗?

    可,又一想,她也是为了她好,不想她走上歪路。

    于是心里那点不舒服就烟消云散了。

    等她吃完,柳三妹让她再三保证不把这事告诉别人,要不然二姐会赖她偷鸡蛋的。

    柳大姐想想二丫的性子也就答应了。柳三妹对她很有好感。老实,勤快,还守信,看来,以后用得着她的地方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