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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倒是县里大户间已是议论纷纷,只道是这张氏作孽太过,不怪自家儿子好龙阳害了身边小厮,反倒恨小厮带坏了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她打折了别人儿子的腿,自有马王爷来收她儿子的腿……倒是没几个同情她母子二人的。

    自听了这消息的一瞬,江春就不觉着是偶然事件,若真是马王爷睁眼的话,那以前这么多年里有那么多小姑娘被他祸害了,马王爷是睡着了吗?能有这能力,又肯出手的,很有可能只有窦元芳一人!

    还真是个正直的人呢。

    也算去了心头一块大石了,她倒不会觉着窦元芳多管闲事害她少了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毕竟能早一日废了林侨顺,就能少几个小姑娘被祸害。毕竟像海棠那样其貌不扬的大厨房粗使丫头都已被他祸害了的话……胡府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受害者,简直不敢想象。

    自听了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江春晚上终于能睡一夜好觉了,第二日起来,人果然精神多了,拿出书本,又是班上那个努力的小矮子、小学霸了。

    哦不,她现在坐第一排,后面的同学看去终于不再只看得到一个头顶了,虽然与同班同学比起来仍是小矮子。

    可能小儿真是要病一场方能长高的。

    自从三月间病了一场,有馆里的三餐得饱,再加上她爱出去晒太阳,钙质吸收不错的关系……她居然长高一小截了,自觉站胡沁雪身旁倒是不那么突兀了。

    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晨学时胡沁雪给她带来的打击的话——胡沁雪她来葵水了!

    看着她那愁眉苦眼似懂非懂的表情,再瞧瞧她那愈发明显的胸前小花|苞,小江春是有点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想法的。

    那头的胡沁雪却是苦不堪言的。只见她先是皱着眉头,后来慢慢头就低下去了,还用手使劲按着少腹,仿佛多按重一些,疼痛就能减轻些似的。到后头却是不止脸色发白,两鬓发根处居然有些细小的汗珠子出来了……

    上辈子曾经也痛过经的江春哪有不明白的,见着她皱着眉头咬牙苦挨的样子,小声问她可需要家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到后头看她快要坐不住了,小江春忙与张夫子告了假,将她扶出去。

    小姑娘羞红了脸,又是感动又是嗔怪:“丢死人啦,你作甚为我告假!这般告假那学舍同窗都晓得我来葵水了!恁羞死个人!”

    江春倒不觉着,后世为这事请假是再正常不过了,这可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西方还有专门设立的带薪“月|经假”呢。再说了,你不说出去,这时代的男学生谁晓得你是来葵水。

    不过她也不与她说这些,毕竟这小姑娘才第一次来葵水,正是羞怯的时候。江春只问她是要家去还是回学寝,那丫头却道有些疼得受不了,想吃点汤药,但不好意思找她爹开,让江春与她找位女大夫去。

    江春见她手脚冰凉、额上冒冷汗的样子,自是将她安顿回学寝就出去了。

    要找女大夫……回春堂是没有的,另一家规模不甚大的医馆也未有专门女大夫,去了熟药所也未见着专瞧妇人病的女大夫。

    看来这时代的妇科病还是得男大夫来瞧啊,像胡沁雪这般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却有点不方便了。况且女性经水、带下、妊|娠、产后、哺乳这些特殊生理是伴随一生的,外加其它不便之处的皮肤病更是不可为男子见的……她不由得想起《节妇》上的一个故事来,寡妇马氏生了乳疮,别人劝她“当迎医,不尔且危”,她道:“吾杨氏寡妇也,宁死,此疾不可男子见”,此后竟真的病死。

    若放在现代,乳疮也就是个急性乳|腺炎罢了,居然因此丧命……当真是不敢想象的。

    若今后自己能专修妇人科,那定是不错的选择,正好与她后世的专业接轨了。

    熟药所去了一圈,老所长不在。其实,痛经之证的话她上辈子早已不知治了多少例了,她自己上阵的话,只消口述就行,虽然未得切脉,但老话说得好,“十痛九寒”“不通则痛”,胡沁雪手脚冰凉、冷汗频出,况且又是初潮,寒凝胞宫,血行不畅的可能性更大些。

    于是她在熟药所小青衣困惑的目光中口述了吴茱萸半两、桂枝半两、炒小茴香一两、炒柴胡一两、茯苓一两、炒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炒艾叶半两、醋香附半两、熟地二两、桑寄生一两、炒续断一两,一共十二味药,请他们帮忙抓好了就地煨药,倒是不消等好久,付了八十几文钱,才半个时辰就拿到了一罐子汤药。

    因想着买那药罐子还得多花六七文,就与他们打商量好,先放十文钱的押金在所里,连罐子带汤药的先拿回去吃,待吃完了再把药罐还回来退押金即可,也倒是好说话。

    待她提着药罐回到学寝,胡沁雪正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盖了被子亦觉着不够用,不住喊身上冷。江春忙扶她起来将药喝了,待她暖融融喝进肚里,江春又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与她盖了。

    倒是不消好久,那小姑娘就不叫了,只觉着身上一阵阵的暖流,又有精神头讲闲话了,无非是张夫子怎无趣啦,窦夫子告假了真好,好几日不消上那头痛的九章课了……顾夫子某次课上穿的那身裙子真好看,她家去也要照着做一身……

    “春妹妹你真好,为我跑这老远去买药。”

    “莫说话啦,好好歇着,下午的课业我帮你向夫子告假。”她没说的是:其实你也照顾我良多,我比你大,照顾你是应当的,当然,也比你有经验……这些小事不消说“谢”的。

    “今日这药恁般管用哩,才吃下就不痛了,你找哪位大夫开的?我定要与我爹好生说说。”小沁雪迷迷糊糊间问了一句。

    江春腹内憋笑,心道:找江大夫开的。

    憋笑过后,她居然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有多久未这般发自真心地笑过了呢?好似是三月初三后,她就一直“负重前行”……此刻,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包袱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地取走了。

    待午食时间一到,江春拿了两人碗筷,往饭堂去打了二人饭食,回来将她唤醒来勉强吃了几口。看她样子虽不怎痛了,但精神却是差,下午的课估计是上不了了,江春守着她将剩下半小罐汤药喝完,让她安心睡了,自己去向顾夫子帮她告假。

    待散了午学回来一瞧,小沁雪精神倒是好了些了。她就去熟药所还罐子,正好遇着老所长也在,见她手拿着所里药罐,自是要问上一问的。

    江春也未多言,毕竟胡沁雪与所里众人相熟,让她晓得自己的“私|密事”被熟人知道了,少不得会不自在的。故只道自己学里同学病了,她来帮忙取药。

    那老者听闻此语,晓得她在县学读书,颇有两分天资,想到自己年过花甲,后继无人的,自是动了两分念头。

    “江丫头你可愿来我这所里做些事?”老者念着白须问道。

    江春:……嗯?这惊喜来得有点突然。

    见她无应答,老者又道:“放心,自是不会耽搁你学业的,只消休学日来当值即可,每日与你八十文钱……你以学业为重老夫自是晓得的。”

    嗯,每日八十文,若整月不缺席的话就是四百八十文,馆里那每月三百文的饭食费就可以轻松抵消了的,另还可攒下百来文钱,这也算是个“稳定工作”了,只要上头政策不变,自己这饭碗可以端到毕业……

    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学到好些辨验药材的本事,现代中医的通病就是“识病不识药”,如今能有这机会,委实是不错的。

    江春估计自己背时倒运也到头了,开始否极泰来,今天该是她的幸运日才对,这般好事居然能让她遇上,自是忙不迭点头的:“多谢老先生,学生自是愿意的,只学生生性蠢笨,还望先生多加教导。”说着行了一礼。

    老先生笑着点点头,只让她从五月初十三开始来当值就可,逢集日晨起巳时初刻到所,刚开始头两月先跟着下头小青衣熟悉事务。

    江春自是喜不自禁应下了,回到学寝又与胡沁雪说了一下,两个俱是高兴的,直到睡前江春又去给她打了壶热水来泡过脚。

    两人将将睡下,却是学寝门被敲响,胡沁雪已有些入眠了,小声咕哝着些甚她没听清,江春忙自己披了衣裳去开门。

    门外站了呼啦啦得有五六人,为首那个是徐绍。

    只见他先与江春打了声招呼,又引着身后那白面美须、风采翩翩的中年大叔为两人引荐道:“小友,这位是我外家二舅舅,今日我家去了与母亲说过表妹身子不适的事,将才外祖母记挂在心,定要使舅舅来瞧上一眼方能放心……叨扰了,还望小友海涵。”

    那中年美大叔倒是与胡沁雪有好些相似之处,皆是生得一样的浓眉大眼、宽额正脸、鬓角生得极美,就是性格亦是同样的纯真率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只见他嘴角含了丝笑意,“叨扰小友”地道着歉,又见萍水相逢的她能将自己女儿照顾得好端端的,更多了几分谢意。想到这就是平日女儿与自己叨叨的会“活人术”的小姑娘了,更是平生了几分好感,只叮嘱待休学了去家中玩耍。

    江春受宠若惊,这可是当朝退役太医的谢礼,她当之不起,忙侧着身子避过了。

    要说这太医之职,亦名御医,出自翰林医官局(院),但并非所有在翰林医官局(院)供职的都能称之为“太医”,其中亦有三六|九等。

    一般“院使”为最高长官,管医政之令,下设左、右“院判”各一名,院判之下者方能称之为“太医”,每届也只定员三十人,每五年一届,除行走于深宫|内院,有王侯将相请医视疾、外藩有疾请医时亦是派上用场的。

    太医之下方为男女“医官”,清朝时又称为“吏目”,定员两百人,医官事务繁杂,有专司内妇儿外各科医事活动者,有专管医学教育者。

    医官之下又有各地方州府供职的医士,多于天灾、疫情爆发之时委派至地方督医,各州府名额有所差异。

    最初级的才叫“医生”,多指太医局内的上舍男女学生,多完成军营需医、文武会试入场供事、刑部监狱供役等医疗任务。

    试想,太医者,本就是医术万里挑一者,从医生、医士、医官逐级爬上去的,那年纪定不会轻;又是专为上层统治阶级服务的,行走于深宫|内院,于帝后妃嫔面前出没,王侯将相跟前亦是有两分面子的,出去就是在友邦外藩面前也代表了皇家尊严的,形容样貌自是第一关。

    各朝代选拔方式虽各有不同,有重经义满腹医书的,也有更重临床实践临诊能力的,还有朝代规定业医之家出身方有资格参与选拔的……但不论其它标准如何,有一条必是统一的——相由心生,颜值至少是要在线的。

    故凡是能做到太医的,必是美大叔,就算老了,也定是帅老头,后世影视剧即使是要丑化人物,但在“太医”这一角色上,若真让猥琐丑汉饰演,那就失真了。

    江春拉回思绪,将几人让进屋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样的人物,她想请她们坐了,可惜寝里只有唯二的两张凳子。

    寝里的胡沁雪早在几人说话间就醒了,听到是亲爹的声音颇有两分不自在,只用被子蒙紧了头脸,瓮声瓮气地道:“阿爹怎来了?我吃了春妹妹抓来的汤药,已是好多了,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我自会回府与祖母认错赔罪的。”

    美大叔不赞成道:“切莫那般蒙头盖被的,你且伸出头来为父看上一眼。”

    那胡沁雪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只在被里急道:“都说了好得很的,阿爹你快家去罢!”

    美大叔无法,自己是专医妇人病的又如何?自家姑娘在这种问题上对他如避蛇蝎,他也很无奈,若是她阿嬷还在就好了……想着又对江春真心实意地谢了一回。

    江春看着他眼里那不加掩饰的焦急与无奈,看来这位退役的前太医果然是疼爱|女儿的。

    身后有一婆子忙上前道:“小娘子,老奴是老太太跟前的得福婆子,且让我们瞧一眼,回去也好与老太太交差,您看如何?”旁边那婆子亦是“且瞧一眼”的哄骗着,胡沁雪半日才将被子揭开,随意露了一脸,又急忙缩回被里去。

    江春:……

    倒是那两婆子见了她脸色红|润,双目闪亮的,方放下心来,道着“告罪”,又使那两个丫鬟出去抱了两床看起来不甚厚实的被子进来与她,又给她肚腹和脚跟各塞了个汤婆子方打道回府。

    小江春颇为羡慕,嗯,这就是有钱人的幸福呐,病了痛了总有奴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不过这羡慕到半夜就转为无奈了。

    五月的天,已是与夏日无差了,那两床看起来“不甚厚实”的被子将小沁雪给热得……半夜间哼哼哧哧着踢了几回被子,一会儿踢走又冷了,一会儿盖好又热了……江春起了两回帮她盖被子,像拉扯自己孩子似的。

    翌日,课上整日哈欠不断、瞌睡连天的江春感慨:唉,小姑奶奶啊,你还不如家去哩,家中自有丫鬟婆子与你伺候。

    第54章 话本

    五月的天,只觉着炎热异常,在威楚府州府外十里处的补武学里,这天气热得愈发明显。

    尤其是对于来自汴京的窦元芳主仆二人来说,往年在京里皆是六月中下旬才开始热得起来,大理郡这边果然是稻子皆能种两季的地界儿,迎面一阵风吹来皆是又干又燥的热气儿……素来苦夏的元芳已是又瘦了些。

    回到主仆二人住处,眼见着窦元芳都饮下半大壶凉茶水了,永远作布景板的窦三忍不住了,试探着问道:“相公可是有甚心事?”

    元芳望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你也过了及冠之年了,可曾有过甚打算?”

    木头桩子窦三难得地偏了偏头,不解主子所云“打算”是指何事。

    “你我二人从小一处长大,而今年纪已大,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成家之事了。”

    窦三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心道:问我成家之事,莫非是相公他自己……有所属意了?可自己跟了他这多年,除了先头娘子,也未见他与甚女子有过往来啊,也不知是谁,能令岿然如相公者亦这般摇动起来……

    窦元芳咳了声,清清嗓子,方带了两分难为情道:“我有一事不明,你莫笑话。”

    窦三睁大了眼睛,心内颇有两分蠢蠢欲试:难道相公是要与我推心置腹、剖白心路了吗……这倒是期待。

    “若小儿赌气了该怎办?”窦元芳脱口而出。

    窦三难掩失望,原来是问小公子淳哥儿的事啊,小小的人儿才三岁不到呢,话且说不会呢,父亲就到了这千里之外,将他独自一个留在京中……小儿嘛,会赌气吃味实属正常。只不过,这小儿嘛,倒是不能惯!

    “自是打一顿就好了的……当然小公子自是与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不同,只在我们这些下人里,谁家小儿胆敢赌气吃味的,皆是揍一顿就教好了的。”

    元芳又皱起眉,那又不是自己孩子,打她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且对个女娃娃,动粗不是火上浇油?

    最主要的还是她方受了那般委屈,自己虽已帮她出过气了,但好似还是不满意?四月去金江时远远见了一面,她仍是苦闷异常,还瘦了些……只不知前几日那场气她出得如何了?

    想了想,他只得又问道:“那若是不好下手真打,又该怎办?”

    “那就予他些小儿的心爱之物罢!哄哄也就好了!”说是这般说,但他内心却犯嘀咕:淳哥儿以前不敢与相公赌气啊,“不好下手真打”,更是闻所未闻……果然是父子两个隔得远了,相公的父纲不得振了?或是小儿长大就渐渐牛了性子?

    窦元芳松了口气,还有法子就行,自己当日委实不该责难于她,但要与她赔罪,他又弯不下腰来,难免心内嗤笑:哪有大人与小儿赔罪的,若真这般惯着她,哪还有甚长幼伦常?

    看她苦闷异常,他愈发不知该如何与那嘴脸变来变去的小儿相处了,不过“心爱之物”……她的心爱之物该就是《中庸》了罢,走哪带哪不离身的。

    自己当年其实也是给人送过“心爱之物”的,只经历了五六年,他算是明白了,一个人若是不喜你,那你送的物件自是不喜的,甚至与你有关的一切皆是不喜的……包括她的亲生儿女。只是这种“不喜”,有的人是放在脸上的,像那小儿,脸色比天气还精彩,一日间就让他见识完了雾露云雨……而有的人却是藏在心里,历经几年时光,吃过几次亏苦方能令他看透。

    窦三见着主子那阴晴不定的脸,以及熟悉的懊恼神色,自己也沉默了:相公怕是又想起先头娘子了罢?

    忠心的窦三不想好容易才释怀了的主子又忆起往昔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嘴道:“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过去罢,先头娘子在天之灵一定是不欲见到相公哀愁的……”

    窦元芳本好容易舒展了两分的眉头,听到“先头娘子”四字又再次紧皱一处,再闻“在天之灵”四字,即使藏得再深,亦露出两分厌恶神色来,直将眼神如利剑一般射向窦三,整个人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降了几度,窦三的话就被堵在嗓子眼儿了。

    看来这先头娘子在相公面前还是不能提的禁忌,自己似乎是逾越了。

    另一头,虽然休学日定下熟药所的工,但江春还是想在县里走走,若有别的机会,只要不与做工冲突的……待十月份高氏一生产,花钱的地方只会更多。

    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却是只能她独自个晓得的,自从林侨顺被马王爷收了两条“腿”后,她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畅快|感,觉着天空似乎都更蓝了,对于出门自是不再排斥了。

    满眼都是三个月前来找过工的铺子,书坊、成衣铺子……咦,书坊!

    她忍着腹中饥饿,趁现在离午学还有个把时辰,猫着腰进了那日南街背后的小书坊,即使是“卖碟的”,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肉都吃不上,节操还能当肉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