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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吴裙盯着他看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隆隆雷雨之声乍然在天际响起,乌云罩月显得天色越发黯淡。

    “已经子时了。”

    策衣而立的青年突然道。

    粉衣美人回过头去,便听他道:“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夜宴了。”

    他语带笑意听着肆意张扬,吴裙自是知道他不在乎那朱门酒池的。

    可她却是必须回去的。

    她想到这儿,眼中微动,静静地看向那俊美青年。

    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在沉沉夜色之中像是裹着盈光,柔软乞求。

    宋缺指节微动,却是已洒然扬麾转身。

    他刀已归鞘,漏出的冠发顺着冷俊颌线划过,显得清狂风流。见那天真的公主还呆立着,不由沉声笑道:

    “小哑巴还不过来?”

    他语气戏谑,吴裙不由红了红脸。

    似白雪染了粉嫩的桃汁儿般,竟比白日高台之上还要动人。

    宋缺扬眉靠在马背之上等着。

    便见那小公主微微蹲下身去,将手上戴着的福珠轻轻放在死去的男人身上。这才蹙着眉头小跑过来。

    她落下马车时脚腕处微微有些扭伤。

    这点伤于江湖中人来说自是无碍的,可她却是一个生来锦衣的公主,从小到大怕是连破皮之痛都未曾受过。

    那伤口处便瞧着碍眼的很了。

    策马而立的俊美青年眉头微皱,却是已纵身将不远处的粉衣姑娘拦腰抱起。

    吴裙落在马背上时微微敛下眼来显得安静柔顺。

    宋缺并未上马。

    他挑眉将那镶了珠玉的锦鞋褪下。

    许是觉得痒了,吴裙轻轻缩了缩指尖,却被那策衣青年伸手握住。

    “别动。”

    青年沉声道。

    他指尖顿了顿,却是伸手解开了那雪白的裹袜,露出里面如藕玉似的脚腕儿来。

    那腕儿雪白纤弱,骨节处的红肿便显得格外碍眼。

    宋缺目光沉了沉。

    “忍住了。”

    他手已握上了那细腻的雪皮儿之上,温热的薄茧轻轻在软玉之上摩挲。吴裙脸已红的不像话,指尖微微蜷缩着。

    雷声隆隆作响。

    阴云密布间一滴雨珠儿已低落在那透明滢润的玉甲之上。

    宋缺指尖微动,手上却是已用力。

    听得一声脆响,那扭伤的腕儿便已归位了。

    雨滴顺着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落在细腻的肌肤上,那是玉脂一般的触感,雨珠颤颤间便已凝化。

    宋缺扬眉收手,却见那雪腕上多了抹五指红印,煞是动人。

    吴裙微微收脚,轻蹙着眉头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那策衣青年已将鞋袜替她穿好。

    宋缺轻叹了声将她抱到车内,那淡淡桃花香气顿时萦了呼吸。他向来不喜女子脂粉香,此刻竟觉得这软香可爱动人。

    那小公主一入车子便已缩到了里面,侧着身子轻靠在凉璧之上。

    她眉目轻敛,显得安静的很。

    宋缺放下帘子时目光微动,突然沉声笑道:

    “小哑巴这印子怕是得三日才能褪了。”

    他声音肆意疏狂,吴裙长睫轻轻颤了颤,终于抬头。

    却见那策衣青年已放下了帘子。

    “驾”的一声带着笑意。

    马蹄踏着泥雨慢慢与夜色远去。

    这荒野之中似是已经没有人了。

    树枝上的血珠缓缓滴落,那已死去多时的男人慢慢合上了睁大的双眼。

    从树后走出的清俊名士捡起边不负身上沾了血迹的福珠,眼中划过一丝沉沉笑意。

    “她看到了啊。”

    石之轩微微勾了勾唇角。只觉有趣儿极了。

    连天刀宋缺都尚未察觉到他的存在,可那不通武艺的九公主却一语道破。

    石之轩看了脚边瑟瑟的兔子一眼,目光微眯。

    只怪边不负太蠢,竟以为那道魔门传音是来救他,便放心而逃。

    却不知魔门之中焉有同袍。

    他想到这儿眼中颇有些兴味。

    以慈航静斋的佛珠祭魔门恶徒,这位九公主可真是妙人。

    夜雨沉沉。那马车却丝毫不慢。

    来时用时颇多可回程却只用了一个时辰。

    殿内宫女瑟瑟跪了一地,老嬷嬷狠狠咬牙。

    再有一柱香时间。

    再有一柱香若公主还未回来,她们便也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九公主失踪的消息最多也只能压到这时了,那回宫的马车迟迟不归。嬷嬷眼中挣扎,最终向殿外走去。

    殿内人面色刹时惨白。

    嬷嬷已走到殿外,忽听马蹄停落之声。

    指尖顿了顿,慢慢打开宫门。

    却见那宝马香车竟是自己回来了。

    那桃衫儿小公主坐在车头,指了指脚腕,示意她抱她下来。

    这车中只有她一人。

    却是不知道马车是如何驾回来的。

    嬷嬷在宫中多年,亦曾伺候过前朝旧妃,此刻已想到了阴私之事。

    连忙将那让人怜爱的小公主接了下来。

    “夜宴已至,公主可要梳妆?”

    她眼中血丝漫上,巍巍颤颤的跪在地上问。

    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吴裙微微敛下眼来。

    她们是在问今夜之事要不要追究。

    若是她不去,这件事传到文帝耳中,这太熹宫中众人都得死。

    若是去,便得悄无声息的遮掩下来。

    吴裙想到那人离去时的话来,不由勾了勾唇角。

    “独孤皇后与魔门有勾结,这件事宋阀会处理。”

    策衣青年眉目微冷,却是沉声笑道:“你自做你的公主便好了。”

    他疏懒而去,眼中温柔却不似作假。

    宋缺啊~

    吴裙眨了眨眼。

    殿内沉香燃尽。

    女官们都已面带绝望之色。

    却听脚步微动,那眉眼高华的小公主已走向了妆台之前。

    嬷嬷松了口气,连忙拍了拍手。

    女官们鱼贯而入,手持胭脂静心挽发。

    微微散乱的桃髻儿已重新盘好,唇上潋滟的胭脂更显得镜中人雪肤玉脂。

    女官看了眼那白日里着过的粉衫儿不由有些犹豫:

    “公主?”

    知她喜桃色,那托盘之上已有数十件花纹相似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

    她此刻若是换衣,那腕间指印儿却不知要如何解释。

    阴云蔽月,雨声打在宫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