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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节

      那从五品的官员顿时跟斗拜的公鸡似的下去了,这太后显然是不满意这礼物了。

    正五品的李儒看从五品的沈石落败而归,十分心灾乐祸的,暗骂了句蠢货,站起来走到大堂说道:“微臣李儒献给太后娘娘的是玉凤砚滴,微臣听闻太后极爱书法,这研磨墨水,再添加水总是费工夫,若是一个不小心必定会弄脏了衣服,而这玉凤砚滴正好能省下一道功夫的。”

    太后听李儒这么说,大为惊奇:“哦?这是给砚台添水的?是个如何的用法?”

    李儒给太后演示一遍,太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似乎还挺有意思的,收下吧。你是叫李儒?”

    李儒笑着说道:“太后记性真好,下官正是叫李儒,木子李,儒学的儒。”

    “赏。”太后满意的笑了笑:“你果真是有心了。”

    “谢太后恩赐。”李儒下拜,接过太监手里递过来的一个匣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依着太后这么尊贵,想必送的东西也不是凡品。

    李儒喜气洋洋的下去了,一旁从五品的沈石状似不屑的冷哼一声。

    李儒之后送礼物官员送的的大多稀疏平常或者俗气异常的,太后也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直到轮到司马骁翊的时候,太后又发话了:“我瞧着左相那礼物甚为有意思,还是左相先来吧。”

    太后此话一出,众位官员都低着头嘲笑,这司马骁翊拿大了吧,看他以后还敢这么强硬蛮横的。

    “微臣给太后娘娘献上的是璇宫朗照水晶球,底座是象牙点漆。这是海外的东西,极为偶然的机会,微臣才得了这一座水晶球,您说巧不巧,我原先看中了它,但是那个人硬是不肯卖给微臣,微臣想着这物件估计跟我无缘了,也就想要撒开手去,哪知道,那个洋人在您寿宴这一天突然上门硬是要买给我。我就奇了怪了,我问他,之前我想要买他为什么不卖,您猜他说了什么?”比起之前官员中规中矩的拘谨表现。

    这左相陆时渊就跟说故事似的,他本人长的极为俊俏,一身绯衣朝服,长眉若柳,身姿欣长,乌木一般的黑色瞳孔,宛如一块无暇美玉铸成的玉人,随意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而且他的声音极为动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太后娘娘听他说话听得入迷,不住笑道:“你来送礼的,反倒要我猜题,你这意思是若哀家没有猜着,是不是就不给了。”

    “臣正有此意。”左相此话一出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的,这左相也太敢这么说话了,黄大人和江大人正担忧的时候,左相话锋一转也同样笑道:“不过要是我要回去了,那洋人指不定又要上门来一趟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水晶球只跟太后有缘分,太后听后果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住点了点左相,朝着皇帝无奈笑道:“你看你教出来的臣子,这般戏弄我。”

    “微臣不过说实话而已。”

    最后太后还是没有去猜,不过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她多喜欢左相陆时渊了。

    柳清菡只听见司马骁翊暗暗骂了句,马屁精。

    显然是极为不喜陆时渊了。不过说实话,柳清菡想了想自己要是老板,估计也喜欢陆时渊那种会办实事又会来事讨人欢心的,而司马骁翊这种只会埋头干活,一副臭脾气谁都懒得搭理的员工,柳清菡想起他一副别扭的样子就极为好笑。

    直到最后轮到司马骁翊献礼,他被冷落了这么久,柳清菡也知道他完全不在乎的,俊美如铸的面容毫无表情,这要是在平时还好,这下太后本来就看不顺眼他,之前的献礼的哪一个不是面带笑意的。

    在司马骁翊要开口的时候,太后先行一步说道:“心有不诚,你的礼我可不敢收,下去吧。”这句话已经是大大的驳了司马骁翊的面子了。

    底下窃窃私语的,看向司马骁翊的眼神大多数的是幸灾乐祸的。

    柳清菡看他站在大堂,明明脊背挺拔,身形魁梧高大就是看出了几丝寂寥之意。她大为心疼。就算他拒绝了嘉禾公主,也不能这么羞辱人。

    柳清菡倏忽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了一句:“等等。”在场的官员顿时惊诧万分的看着她,就连太后还有明宣帝,在场所有的人一同看过来。

    大家都知道,一个陌生人一直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是一定不会舒服的,更何况这偌大的宫殿里几百道的目光一同看过来,如果说,一个人的目光是一个灯泡的温度,那么几百只的灯泡亮起来的温度能够想象得出是怎么样的灼热。

    柳清菡自然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但是她也可以勉强克服,毕竟大学兼职的时候她找了份代课老师的职位,是高中学校,正是叛逆的年纪,五十多道陌生的目光早就锻炼出她能假装是大白菜。

    她不仅不因为众人或惊异或疑惑或蔑视等等的目光而低头,反而更加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朝着太后走去。

    长长曳地的火红色衣裙随着她款款走动摇摆起来,就像是传说之中的地狱之花,明艳而妖冶,清丽的面容安之若素,姿态端正优雅,步伐匀称,明明是一小段的路程,硬是让她走出了别有一番的高贵典雅和赏心悦目。

    底下众人惊叹连连,若是没有提前告知她身份是农家女,这一番优雅的走路姿态还有从容淡定的心性,还以为是显贵世族的贵女。甚至比所谓的贵女更胜一筹的。

    柳清菡俯下身福了个身,礼数周到,挑不出一点纰漏,行为举止优雅。丝毫不见生涩,反而像是教科书一般的。

    “民女斗胆敢问太后一句,您刚刚对骁翊说‘他心不诚,因此您不收这礼’?民女可否理解为您的意思是这送礼物送的主要是心意,而不是礼物本身。”柳清菡本就长得极为漂亮,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水灵的跟夏日的芙蕖一般,便是太后本来想要斥责说放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稍微容忍了她的冒犯。只是冷眼看着她。看太后不回答,柳清菡也不气馁。

    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肆意了,晃得满座的人傻愣愣的看着,柳清菡对聂凌云和关仲信使了个眼色,两人还算是聪明,满腹疑惑的走过来了。

    “民女打个比方,比如说,这位聂大人全部的家当只有一百两银子,这位关大人全部家当有一千两银子,但是这位聂大人愿意把自己的一百两全部给太后娘娘,而关大人也愿意给一百两给太后娘娘。请问太后娘娘,您觉得谁更有诚意?”柳清菡一边摊手指聂凌云,一边摊手指关仲信。

    聂凌云和关仲信站在一旁别扭极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说法,觉得有意思极了,底下的人有说都是一样的诚意,有的人说聂凌云有诚意,争论不休的,但是他们要他们说出理由又有些糊涂了,明明两人给的银两都一样多,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劲,就连太后皇上也陷入思考。

    太后大概是也是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迟疑道:“应该是聂大人。”

    柳清菡大掌一拍,笑着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您实在是太聪明了,没错,这聂大人把所有的家当都上交给太后娘娘了,自己分文未留,但是关大人明明有一千两,他却只愿意给您一百两,自己留着九百两银子,显然是更没有诚意的。看似他们给的一样多,但是诚意却不一样。”

    柳清菡这么一解说,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明明是给一样多的东西,但是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太后先是不大理解,而后微微张嘴,才恍然大悟过来,立马就笑了出来:“我说怎么就是有点不对劲呢,原来问题出在,一个给我全部,一个却保留私心。”

    等她笑完了,才反应过来,咳嗽两声故意板着脸:“这跟你说司马大人有诚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太后娘娘,您还不知道骁翊这个性子?他素来就爱板着脸,不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他心里是极为敬重您的,要不然就不会昨晚上明明喝醉了,让我在卯时叫醒他,民女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结果他醒过来的时候,把我骂的狗血临头的,就是因为错过了您的寿宴的时辰。”柳清菡一副怨念很深,很委屈的模样,看着就十分令人发笑:“还有啊,为了给您送这份礼物,他还特意千里迢迢去了一趟林州,跑死了三匹马,等我知道他就是为了一块砚台,我十分惊讶,就想怎么有人这么傻,要送砚台随便买在京都买一块不就好了。”

    太后娘娘眼眸瞪大,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块砚台居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司马骁翊狭长的眼眸惊异看着柳清菡,嘴角抽搐,其实柳清菡说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确实酒醉太累了让她叫醒他来着,后面她自己玩着玩着就忘了,他根本没有骂她,还有千里迢迢去林州买砚台也是存在的,主要是他要去林州办事,听说林州的砚台久负盛名也就顺便买了,结果这些事情一经过她的嘴全都变样了。

    柳清菡接着故意嘲笑司马骁翊说道:“你看吧,我就说你眼光太差了,你还不信,这种破砚台太后娘娘怎么会喜欢。还是不要碍着太后娘娘的眼。”

    柳清菡上手随意就把桌子上的那块砚台拎起来,环顾四周,一副要丢掉的样子。看到一个窗户,她一边朝着太后娘娘笑着邀功道:“太后娘娘,我给您出气,这种破砚台有什么好的。”

    一边往窗户走,拎着砚台扬起手就要就要顺着窗户往外丢。柳清菡心里念叨着五,四,三,二……

    “慢着。”太后娘娘尴尬的咳嗽两声:“放着吧,丢了多可惜。”

    “那可不行,这块砚台,惹得您不满意,怎么能留着。”柳清菡正要丢。

    “哎哎,行了,我满意了,别丢。”太后娘娘脸色一燥,瞪了柳清菡一眼,示意她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