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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莞尔一双眼睛瞠的大大的,远远地朝小家伙喊别过来,莞尔坐了一路的车,屁股颠的疼,一双脚也是麻的,本来就摇摇摆摆地站不稳,阿湛这家伙冲过来了还了得?

    到底还是喊晚了,阿湛朝着她怀里就扑了过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阿湛粘着,两个人一起向后倒了去,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小阿湛的脑袋,自己后背便实实地撞在了马车上。

    莞尔只觉得嗓子眼儿有口血,只消自己嘴一张就能喷涌出来,莞尔嘴巴张了张,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血,她眉头一皱,料想自己一定是受了什么内伤,想到这儿,莞尔苦着一张脸,就快要哭出来。

    后面一堆人跟着出来,叫嚷着将莞尔和阿湛少爷扶起来,诚然是没摔着阿湛,只见他乐的跟个小疯子似的,手臂张开又去搂莞尔的腰,莞尔踉跄地刚刚站起,阿湛这一抱又撞到了她腰间的鞭口上,莞尔两眼一翻,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小姐,你要是再不回来,阿湛就要出去寻你去了。”到底还是念夏懂莞尔的感受,她过来把阿湛拉开,扶着小姐往屋子里走,阿湛在后面跟着蹦,一行人一起进了正厅。

    莞尔一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儿,才把呲出来的牙花子收了起来,自己上一次伤成这样,还是从简家逃出来的时候,那时候被简玉珩卸了一只手臂,慌不择路地跑进林子,落了一身的伤。

    而两年后,又是因着简玉珩,才让自己挂上了这一身伤,她歪着头想,是不是她和简玉珩命数里犯了冲,八字不合,只要是他出现,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正想着,那边阿湛清脆的童声喊了声哥哥,莞尔思绪倏地扯了回来,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略显宏伟的身影,是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林子夙。

    林子夙一身锦服,负手站在厅前,浑身上下裹着大气磅礴的气场,他一双凛然的眉飞扬,仿佛韵了万卷雄风浩荡,见莞尔来了,他笑了笑,道:“妹妹来了,快进来,饭菜都热好了。”

    莞尔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兄妹礼,应了声是,和阿湛一起进了厅房。

    ☆、第17章 心似双丝网(二)

    像每一次大型的家宴一样,夜晚就在这样一个和和睦睦的气氛中度过,小阿湛喝了些果酒,晕晕乎乎地一直要扯念夏的衣角。

    莞尔紧拉着阿湛,才不至于不让他直接钻念夏怀里去,眼下林记成在座上看着,要是发现小儿子对一个丫头有好感,那还不得把念夏送地远远的,再也不叫她出现在阿湛面前。

    可阿湛并不明白莞尔的一片苦心,他腆着脸,眉目之间划过一丝责怪的意味,“阿姐,为何你总拦着我,你有夫君了,还要占着我的阿夏吗!”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点声!”莞尔拿起一块红枣糕堵住了他的嘴,小阿湛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愿意妥协,就在莞尔准备再往他嘴里塞上点桂花糕,彻底把他嘴堵住的时候,一道凌厉又沉厚的声音从莞尔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就不怕将他噎死吗?”

    莞尔愕然回头,一道剑影似的男人立在她背后,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莞尔只觉得他那眉头上都要结出霜来。

    “阿湛小,嗓子眼儿软,噎不死。”莞尔想都没想便将话说了出来,惹得林子夙眉头皱了几皱。

    “对啊,我噎不死,我还要把阿夏……”小阿湛话没说出口,就被莞尔再一次塞上了吃的,莞尔悻悻地笑,对林子夙道了句见笑。

    “你们俩还真是姐弟情深。”他笑了笑,不过只是笑在皮上,莞尔觉得,比起简玉珩,林子夙才更让人感到害怕,整个宴会上,他大半的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说上几句话,便会惹得爹爹大加赞赏,果然长子就是比幼子出落的好,严谨高雅,不像那只臭松鼠,莞尔也笑了笑,搪塞地回了林子夙一个是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记成大手一挥,终于遣散了宴席,早就已经酒足饭饱的莞尔偷摸地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左右晃晃,活动下筋骨。

    小阿湛已经累得呼呼大睡,莞尔也困的难受,和爹爹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转身要回房去。

    她看了眼睡在自己座上的林怀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算是睡着了,要不得折腾她到什么时候,这小子的活力,就是比别的孩子要大,可没听说过谁家十岁大的孩子能把房子盖儿掀了。

    莞尔走过去准备抱他,可衣袖有些长,碍事的很,莞尔想都没想便将外衣脱了下来,招呼了一旁的丫头替她拿着,自己撸了撸袖子准备把阿湛抱回他的房里去,哪知小丫头刚接过来她的衣服,那边儿的阿湛就已经被林子夙抱了起来,他回头扫了莞尔一眼,道:“夜里凉,把衣服穿上。”

    “多谢哥哥关心。”见林子夙主动揽了活儿去,莞尔也乐的清闲,这是他林子夙的亲弟弟,累一累他也是应该的。

    莞尔跟在林子夙的后面,一路走到内宅,风很大,把带路丫头手里的夜灯吹得左右摇曳,路上本就黑,这么一晃荡就像是鬼影一样,以往每次自己值夜,最害怕的就是这左右摇晃的人影儿,莞尔缩着脖儿,快步走了走,紧贴着林子夙的后背。

    林子夙仿佛感受到了莞尔的不自在,停下了脚步回头询问她,“怎么妹妹怕冷吗?”虽还是夏天,但时值夜晚,风还是有些刺骨。

    “不冷,不冷,咱们赶紧走吧,别冻着小阿湛了。”莞尔推了推林子夙,手刚碰到他背上,就像挨了针扎似的缩回来,莞尔诧了诧,突然想到,这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皱皱眉就能左右人的生死,万一他不喜欢别人摸他,岂不是讨了他的晦气。

    “好”林子夙没多说什么,转身接着朝里走。

    风又凛冽了几分,莞尔和林子夙拉开距离走着,突然感觉有一道暗色的影子划过房梁,莞尔惊愕地抬头,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她眼耸了耸,许是自己太困花了眼,只想赶紧安顿好阿湛就回去睡了。

    厨房的顶儿上,一双透亮的眼睛闪了下,见莞尔收回了目光,他挪了挪脚,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地,奔着外宅林子夙的住处跑了去。

    莞尔弄了热水,给小阿湛擦了身子,又吩咐了两个专门照顾他的丫头仔细些,这才准备带着念夏回自己房去。

    “莞尔,和我聊会儿吗?”莞尔的脚刚迈出门槛儿,林子夙沉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停住了身子,好教养地朝林子夙笑了笑道:“兄长有兴致,妹妹从命便是。”

    “哈哈,你倒是生的机灵。”林子夙的脸上有了点生动的色彩,他也走出了屋子,反手将内室的门拉上,引着莞尔坐在了外室的案几旁。

    怎么还坐下了!莞尔心里开始了汹涌澎湃的咆哮,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要促膝长谈?诚然她和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抛去这个不说,他们确实也没什么情分,两年前她来林家,总共没见过他几面,而他也从来就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两年来过的好吗,哥哥政事上忙,陪姊弟们的时间不多,你还是后来的,更是没见过几面,如今你都要出嫁了,真是快啊。”林子夙不由地叹了一声,接着道:“哥哥估摸着明儿就又要回去,等你大婚了才能再见你,可会怪哥哥忙,没时间陪你们吗?”

    “自然不会。”莞尔眼睛转了转,“莞尔是女孩子,不懂那些朝政事,却知道哥哥是京城的大人物,是爹爹的得力助手,哥哥忙是自然的,做妹妹的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哥哥?”

    林子夙仿佛有点诧异,她一个外头养大的小丫头,这话说的竟也这样漂亮,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惊讶,淡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一走到了莞尔屋门口,她伏了伏身子和林子夙道了别,领着念夏便钻进了屋子,一股热气冲到脑门上,困意一瞬间便窜上了眼皮儿。

    “念夏去为小姐端水来。”

    “好,再拿点治外伤的药粉,今儿可是要了我的命了。”莞尔虚揉了下腰间,一头栽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念夏丫头紧张地凑过来,帮她把外衣脱了,扒开了条小缝儿,正好露出了那道暗红色的伤口。

    “我的老天爷啊,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您等着,念夏马上去取药来。”念夏颤抖着嗓子把话说完,跑出去外室找药,叮哩咣噹的,莞尔能感受到她焦虑的心情。

    她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幸福地蹭了蹭,还是软软的枕头好使,不明白有钱人家干嘛要放凉瓷枕,冰的让人发麻。不过啊,有念夏真好,至少她是真心待她好的,莞尔眼里没有什么主子与下人的区别,她当念夏是好朋友,一辈子不能分开的朋友。

    莞尔闭着眼,任念夏作摆着她上药,懒洋洋的,甚至是念夏手重弄疼了她都懒的叫出声来,念夏收好了药瓶,在一旁推她,问她还要不要泡澡。

    莞尔答了声要,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了起来,朝外室的水房走去,澡怕是泡不了了,洗洗脸随便擦擦就好了。

    女孩子的水房不像男人的简陋,进了小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纱帐,把里面和外面隔开,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莞尔脱掉上衣,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内衫,两条细带挂在肩头上,露出长而挺的锁骨,莞尔细长的手臂撩开纱帐,迈步走了进去。

    念夏总是把水温调的刚刚好,莞尔很是受用,她将手巾湿了水,攥了一把后展开,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抹,她记得念夏曾说,她这样架着手擦脸,像是外头的老妈子拿着抹布擦桌子,一点儿不带差的。

    ‘滴答,滴答’几声水珠儿坠地的声音响起,莞尔拿着手巾的手顿了顿,疑惑地往窗口瞟了眼,隔着一层纱帐,什么都看不清楚,夜晚的风吹了起来,纱帐晃了晃,有点凉,是念夏忘记把窗子关起来了,莞尔走过去把帐子撩开,准备将那窗子关上,身上沾着水珠,风一吹很凉,莞尔窝缩着身子,小步小步地往窗口挪。

    伸出手,刚要把伸到外头去的窗叶子掰回来,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扣在了窗沿儿上,紧接着就是一道暗色的人影儿,身子一闪,飞快地钻进了窗子。

    莞尔吓得张开嘴就要喊,那只冰凉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将她的口鼻堵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喊,就是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她下意识地挣扎,身子却被那人牢牢地禁锢住,对方的另一只手松开了她的手腕,下一瞬又快速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的两只手臂一并卡在自己的怀里,莞尔趁着他另一只手动作时张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指根儿,身后的人身子一凛,哑着嗓子骂了一句松开,莞尔哪里能听进去他的话,被他这么一吼心里害怕,嘴上便咬的更加狠了。

    “这里没人,到那边去找!”外头传来了吵闹的声响,那人也不顾手上的疼,狠狠地箍着莞尔,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远不及身后的人,莞尔开始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整个人被拉着往后靠,倚在那人的怀里,耳朵就贴在他的胸膛,莞尔能听见他雷鸣一般的心跳,那人的手指已经被莞尔咬破,血水流出来,咸腥咸腥的很不好闻,莞尔的腿很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人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若是这人突然松了手,她还能不能凭自己的气力站着。

    ☆、第18章 心似双丝网(三)

    小屋灯火葳蕤,两个人紧紧贴着,身后的人衣服还浸着外头的凉气,莞尔两条胳膊被冰凉的手臂箍着,心里颤颤巍巍,如坠寒潭。

    原本渐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外头的侍卫挤到莞尔的窗口,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窗沿儿,“恕在下冒犯,请问小小姐屋中是否闯入了贼人?”

    身后的人手往下挪了寸许,掐紧了莞尔的喉咙,他的膝盖顶在莞尔的后腰上,只要她说出半点暴露他的话,他就掐断她的脖子。

    莞尔也聪明,左右后面的人不过是为了保命,应该也不会傻到伤害自己,多加一条罪名,她吐了吐嘴里的血渣子,扬声道:“自然是没有,各位到别处寻吧。”

    “是!”外头的管事儿听到莞尔还能自然对话,便没多怀疑什么,带着部下离开了窗子。

    身后的人出了一口气,力气仿佛也在这一瞬间抽离,他脚下有些虚浮,他拉着莞尔往后挪,将身子靠在后墙上。

    莞尔觉出了他的松懈,抖着一副嗓子,娇娇弱弱地求起饶来,“你是什么人,想要钱你便全拿去,你杀我也没好处的。”

    她嘴上边说着眼睛边往下扫,身后的人见侍卫真的走了,且听得她的求饶,手便稍稍松了松,莞尔顺时眉头一凛,抬起脚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脚背,趁那人一愣的功夫,转头就要往外跑。

    莞尔想喊念夏,可那人诚然也不是善茬,念字刚刚脱口,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拉着她胳膊一扽,莞尔整个人打了个旋儿,撞在了他的胸膛里,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扣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小屋的墙壁。

    她张嘴就要喊,可他却没空子再去堵她的嘴,一瞬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见他眉头皱了皱,只犹豫了一小下便低下头,一口咬住了莞尔的嘴唇。

    混蛋!莞尔眼睛睁地大大的,正冲着他的鼻翼,那人的脸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简玉珩!他来这儿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没经验,简玉珩似乎根本不会接吻,完全不懂得半点的温润厮磨,像狗啃骨头一样啃哧着她,又或许他根本就是为了堵她的嘴,才会这样的莽撞粗鲁,莞尔紧咬牙关,惊的半点反抗都做不出。

    莞尔到了十六七的年纪,也算是不小了,但还是头回挨亲,这滋味的确没尝过,可也没想到就这样仓促地尝了,简玉珩他不过是讨厌她,想借机报复,莞尔面儿上烫心里乱,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尽相干的东西。

    可她并不知道,简玉珩现在的心里。要比她乱上千百倍,他怕她喊,又实在没了法子,这才亲了上来,他的确是莞尔想的那样,没经验,可这猝不及防的一吻,竟让他有些不想松开。

    女孩子的唇,像甜甜糯糯的花瓣儿,当真是软的出奇,尝一尝就能把魂儿丢了去,简玉珩皱眉,这真是个危险的东西,浅尝辄止就好。

    想是这样想的,可嘴上不听使唤,明明侍卫就已经走了,可他却迟迟不想撒开,腰腹处疼痛的感觉传上来,还带着一丝异样的温热。

    反过味儿来的莞尔开始了反击,她整个人被压着,手上一点劲儿也使不出,膝盖也被简玉珩紧紧地顶住,莞尔不假思索地张了嘴,以一种狗急跳墙的姿态,张口咬了简玉珩的嘴唇。

    “唔”简玉珩闷哼了一声,身子软软往后倒,他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撑不起自己的身子,只眼睁睁地看着莞尔恢复了自由,扭头往外跑。

    莞尔心里是无比恐慌的,手撩开帘子,飞快地迈出了小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可想想又有点不对劲儿,莞尔蹙眉,以简玉珩的身手,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地逃脱,莞尔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湿,本以为是汗水,可一低头,竟是一大片扎眼的血痕,像红红的牡丹花盛开般亮眼,莞尔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回身再次撩开了纱帐。

    莞尔摒着呼吸,挪着小步靠了过来,地上的简玉珩一身黑色锦衣,上面有大片大片如水渍般的血迹,因着衣服是黑色,并不明显,甚至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口,但他腰腹的衣物上却有十分显眼的破口。

    莞尔绷着脚尖儿,踢了踢他的肩膀,可他就在她脚底下躺着,眼皮儿盖在下眼睑上,像是没了呼吸似的安静,“喂,你怎么样。”

    简玉珩不回话,莞尔扯了外衣给自己裹上,蹲下来用手指继续戳他,“臭松鼠,你死也别死这儿啊。”他大半夜的来她房里,让别人看了,舌根子都能嚼烂了去。

    “你以为我想。”简玉珩许是被她戳烦了,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将眼睛睁开,那双习惯了睥睨着他人的眸子,此时却载了痛苦又可怜的神色,莞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看的生了几分心疼,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嘴唇弱弱地碰了碰,道:“帮帮我,莞尔。”

    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叫她的名字,他的嗓音很清亮,莞尔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真的可以被人念的这样好听,于是莞尔鬼使神差般地搀起他,连拖带拽地扛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莞尔的声音满满的都是错愕,眼前的简玉珩嘴唇开始抽搐,

    整个人像控制不住自己似得在打颤,她想到了他一定是受了伤,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幅凄惨的样子。

    莞尔帮衬着他把外衣除了,撩起上衣衣摆,这才看清了他左腰腹处的伤口,长长的一道剑口,血缓缓地在流,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预兆,莞尔的手开始抖,她讶了一下,转过头瞠着眼睛看简玉珩,他在她的印象里是简家上天入地的小霸王,又有谁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莞尔觉得简玉珩的一双眼睛虽然睁着,但在里头找不到任何的焦距,茫茫然像是覆了一层雾,她看着他空洞的眼睛,耳边嗡嗡的,突然有点想哭,他要是死了,自己要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像他这样,有大腮帮子的漂亮松鼠呢!

    “你听我说。”简玉珩好像感受到了莞尔的害怕,他一只手伸出来,凉凉地握住莞尔正兀自颤抖的手,莞尔只觉得手心黏黏的,是他未干的血迹,吓得她眼泪一瞬间簌簌地就往下掉,她并不是爱哭的人,可就是止不住眼睛里的那一阵酸楚,简玉珩倒了半天气儿才说出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儿乖乖待着。”

    简玉珩受的伤并不重,只是刀剑破开皮肉的痛实在是难以忍受,他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地发昏,握着莞尔的手便紧了几分,他抬了抬眼皮,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嘴唇有点肿,刚刚自己下嘴重了,他有点想笑,可气儿到了嘴边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咳嗽,他努力想忍住,却不过是徒劳罢了。

    那一瞬间,莞尔听着他虚弱的咳嗽声,只觉得有一股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撒出来,像一滴纯黑的墨滴入清水,慢慢地充斥了整个心脏,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以往见的都是他神气的样子,虽然很讨打,但总比现在强,“简玉珩,你会不会死掉。”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简玉珩翻了翻眼睛,留给林莞尔一个巨大的白眼,他有些嫌弃地将她的手松开,却再一次被小丫头反握了回来,她抽了抽鼻子,满脸泪痕地使劲儿点头道:“好好好,你说的,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那一刻,初见时的怠慢,小屋里的冒犯,她对他的不满,一切的一切都化的烟消云散,她此时的心,全都挂在了他身上,没得别处儿可想。

    简玉珩愣了愣,这大概是她头一次顺着自己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了,他头轻轻点了点,眼睛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心里头很踏实,他并不怕莞尔出卖他,也不怕莞尔会有任何的图谋,这一刻,眼睛闭上的这一刻,也是他选择了完全相信她的时候。

    “莞尔,答应我,这事儿不告诉别人,念夏也不要。”

    “好,答应你。”莞尔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只不过这一刻,看着他虚虚弱弱的样子,满心里想的是只要他好好的站起来,什么都答应他。

    ‘噹噹’,念夏扣门,莞尔瞬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弓起身子,转头朝着门大喊一声,“别进来!”

    念夏惊了下,应了声是,“可小姐,这药您还要吗,你那口子深,念夏找了好多止痛化瘀的药,若是不处理一下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