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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既然你这么抬举,我就不客气了,等以后我当了局长,不会亏待你的。”

    李微言的表情僵住了:“你当局长……你什么意思?”

    “你跑到这里来先是感叹我怀才不遇,又说李家的陈旧老规早就该破除了,你不就是想支持我去坐局长的位置吗?你想你就说嘛,这种好事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哈哈哈……”

    李微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把啤酒瓶子重重一放,黑着脸离去。

    夏尔挑了挑眉,继续扫荡自己面前的食物,最终也没施舍李微言离去的背影一眼。

    此时此刻夏尔背后七八米外,一个头发灰白穿着普通却干净整齐的老人正从荷包里数出几张小票子,慢慢递给烧烤店老板:“三十根肉串。”

    老板接过来笑道:“又给孩子们买吃的。”

    老人笑道:“孩子就馋这些重口味的东西,明明我做的菜也很好吃嘛。”

    “你就是人太好了。”老板突然眨了眨眼睛,“最近打得很严,把孩子们管严些,别让他们到处乱跑,也别乱说话。捉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亲戚一个邻居家,不过随口骂了几句就被抓去关起来,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老人倒抽一口气:“真的嘛?啊呀那我得回去再给他们好好说说。年轻人就怕年少气盛,赌个一时之气。”

    “就是就是……好了,给你打好包了,拿回去吧,趁热。”

    老人谢过了,拿着塑料袋走到路口,停了下来,直到对面的灯变绿了,才抬脚慢悠悠地走过去。

    过了两个街口,老人才走进一栋老旧的灰色水泥楼。

    才踏上两步,二楼就传来脚步声。

    “老爹,叫你不要出门不要出门,我们没脚是怎么了?”一个女声不耐烦地教训道,拿过老人手中的袋子,向上扔道:“立秋。”

    一个男青年一把抓住塑料袋,推了推眼镜。

    女子扶着老人慢慢地走了上来,嘴里一遍还在说:“您以为你还是以前三四十岁啊,扛着二十斤的米袋子上下没问题。多走两步路,腿抖得就跟筛子一样……我和立秋才几句话,打个转您就不见了,下楼看人人也没影,您说您要是走丢了我上哪找您去啊?”

    老人笑呵呵地说:“立夏,你也别把老爹看得那么没用嘛?”

    女子扶着老人进了屋,又搀着他在躺椅上坐下才松开口:“那您就让我们几个少操点心——您别觉得我啰嗦,您信不信等清明回来了我跟他一说,他能唠得您耳朵起茧。”

    老人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我听烧烤摊子的老赵说最近风声很紧呢……你们都要注意。”

    女子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拿起一个橘子,用指甲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开始剥皮,说话声却比刚刚压低了许多:“千金和暗月那群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为有几个异级,能够杀几个人上几次新闻头条就算做大事吗?”

    老人叹了一口气:“都是可怜人。如果不是背着血仇,又或者被欺负得走投无路了,谁会踏上这条路啊。”

    女子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们中间有些是背着血仇不错,有些不过是精力太旺无处发泄,喊几句口号就昏头跟着走的二愣子。纸人也是人。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中间也不是没有那些借着所谓的‘自由’,‘事业’,‘革命’的名头投机取巧揽权的家伙。真有那个本事,拿出来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不行吗?”

    这时男子已经把打了包的烧烤装了盘子拿过来:“吃吧吃吧,不吃都冷了。老爹特地买给你的,你还不放过他。”

    女子哼了一声,故意不去看那些串串,然后又压低了些声音:“您前些日子提到的纸人部落我接触过了一段时间,从目前观察到的一些粗浅的资料看,似乎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些规定的条条框框倒也很宽厚,只是不知道是作伪给纸人们看的,还是真的有这个心——您说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和他们的高层接触下。”

    第97章 简要的女朋友?

    东三十三区的角逐赛还没有开始,以赛场为中心的几处会展中心已经日日爆满,成为各路商家争夺市场份额、吸引大客户的另一处角逐场所所在。

    挂着不同品牌工作证的会展工作人员向路过的、驻足的参观者卖力地介绍着他们的产品、他们的服务、他们的品牌,希望能够把自己牌子名字刻进所有潜在客户的大脑里,如果能够顺便促成一两笔成交,那就再好不过了。

    “爸爸,这个就是李氏造纸研究所吗?”一个*岁的小男孩牵着父亲的手,指着大厅最醒目处的一个宽敞的展位,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问。

    展位背景上面扇形的高清晰度大屏幕不断地播放着不同纸人显示各自天赋的视频片段,片段经过精巧的剪切和设计,给人高端大气凡人难以触及的华贵感。展厅左右还错落地置放这两个小视屏,小小的屏幕做成了精致的古轴画卷造型,在周边穿着古典民族风格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配合起来,引得即便是对造纸研究所没有什么兴趣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更不提那些本身就慕名而来的参观者,早已经把展台围得水泄不通。

    “是啊。”父亲微笑着回答。

    “那我以后也要做进这家研究所,和爸爸一样。”男孩稚气十足地说,眼睛里带着坚定和认真。

    父亲乐了起来。虽然并没把儿子的童言童语当真,却还是伸出大手摸摸他的小脑袋,重重地答道:“好,我儿子将来就和我一样进李氏。”

    路过展厅的时候,两个眼尖工作人员隔着人群看见这位父亲,忙招呼:“韩所长,你过来了。”

    韩所长回给他们一个笑脸:“带儿子过来随便逛逛。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说着又带着儿子顺着已经有些拥挤的人流,慢慢地边走边看。

    这次参展的商家比起以往要多,韩所长心想,那家第二造纸研究所不知道来了没有。能够在创立一年内闯入泛亚入围选手排名前十,可是一匹不能不注意的黑马。

    正这样想着,突然觉得手边空了,他向自己身边一看,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韩所长顿时脑门就冒出汗了,展厅里这么多人,儿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有哪个居心不良的家伙看到小孩落单了会不会拐了去?他立刻从自己来的路线向回走,眼睛向两边焦急地扫描。可他过来是顺着人流的,现在走回去就是逆着人流,根本无法走快。他动作稍一鲁莽,就被周边的人不客气地投以白眼。

    正着急,突然听见大厅广播传来甜美的女声:“下面播放一则寻人通知:韩广平先生,您的小孩正在会展服务中心等您,听到通知请速来……”

    韩所长闻声,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还是他儿子聪明,知道不见了找这里的工作人员广播。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爸爸,一定很害怕很担心吧。都怪他不好,带着孩子还想什么工作,一走神把儿子都弄丢了。

    等韩广平赶到服务中心时,却见自己料想中哇哇大哭的儿子正趴在服务中心的沙发上和一个青年玩得十分开心。青年面前放着两只做工精美的布偶。两只布偶正在打架,而青年则模拟着两只布偶的说话。

    “你把我的腿踩了,怎么不道歉?”

    “你刚刚还撞着我的鼻子了,你怎么不道歉?”

    “你道歉,你先道歉!”

    “你才应该先道歉!”

    “……”

    儿子捧着脸,哈哈大笑。

    韩广平眼中一丝流光划过:这显然是一个异级纸人,只是不知道是那个造纸师带来的。他想着,上前喊了一声:“韩光。”

    男孩抬眼看见父亲,黑眼一亮,立刻爬了起来,向他冲过来。这时,旁边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向男孩确认:“小朋友,这个真的是你爸爸吧?”

    韩光可爱的重重地点头:“当然是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

    韩广平抱起他,向工作人员郑重道谢,

    工作人员客气道:“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随后又指着青年道:“是这位先生带您的孩子来寻人的,您要谢就谢他吧。”

    青年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看这个小朋友一个人在我们展区玩,担心大人着急,所以就带他过来。”

    韩广平听青年这样说,目光不由得落到他胸前的工牌上。上面是一个蓝色毛笔体的逗号,中间镂空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二,醒目又有寓意。

    站在第二造纸研究所的展位前,韩广平有些明白自己的儿子是怎么丢的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视屏和音乐,只有七八个工作人员:两个不断地做出各地的代表性小吃,切割成小份,送给周围的参观者;一个给排着队的参观者看相拿脉,然后告诉他们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可以通过哪种食补的方式调理身体,或者建议他们去医院检查什么;一个面前摆着冰雕,那冰雕雕的竟然在同步这个展厅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哪个人一举手一抬足,冰雕里对应的人也以同样的角度举手投足,仿佛是一段3d录像……与李氏展位一样,同样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最初看见的那个青年面前围着一群从六岁到十六岁的孩子,看着那两只布偶耍宝卖萌,一个个乐不可支。

    展厅的背景墙上有这些工作人员的介绍,包括他们的基本信息、写造时间、等级以及天赋内容以及造纸师的简介,口吻十分轻松活泼。

    韩广平不得不承认从宣传的角度看,自家的研究所太过传统拘束,提高身价的同时却拉开了与潜在顾客的距离。而这里的展示方式新奇又轻松,只要看见的参观者无不想过来体验一下:或是吃一吃小吃,或是给自己体检一下,或是看一看有趣的表演……这一切不但让大家了解到这家造纸研究所造纸师能力的宽度,也领教到他们的高度——从那几乎与现场同步的活冰雕,就知道这绝对高级别造纸师才能够达到的效果。

    另一方面,以纸人作为工作人员,也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加强了参观者对这家造纸研究所纸人的性格和素养的印象。这种温馨、信任、平等、欢乐的气氛,不正是人们购置纸人的最终目的吗?谁也不会想购置一个脾气古怪,不好沟通,性格有缺陷的纸人回家,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搅得不安宁吧。

    实际上造纸师在造纸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在天性赋予中写出不讨喜的性格。但是造纸研究所里纸人诞生后所处的环境,即便是让韩广平自己评价,并不是一个让纸人心理健康成长的地方。

    天性赋予给的是天性,但是并不代表纸人一辈子都是一种性格。同原人一样,他们的天性会随着后天接触的人、事、环境不断潜移默化。温柔恬静的性格在受到不公正待遇后,可能会变得极端刻薄,沉默寡言的性格在经过沟通和锻炼后也可能变得开朗活泼。

    可实际上,极少有造纸研究所会将自家的纸人带来会场,他们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久了的纸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但这个展厅的一切,让韩广平对第二造纸研究的关注程度又被刷新了。这里的纸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有的有些倦意,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整个展位没有一个原人工作人员,但纸人们却都为着写造了自己的研究所努力展现自己的能力,以求吸引参观者的眼球。这家研究所做了什么让这群纸人这样死心塌地?比起展厅里宣传的创意,纸人的天赋能力,这一点最是让他在意。

    看来是时候细细查一下这家造纸研究所的资料了,韩广平心想。

    远在东一区b市的简墨并不知道李氏造纸研究所某位所长对自家的研究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警惕心,他此时此刻正在写自己的参观报告。

    写完报告,简墨伸了个懒腰,走出自己书房。他准备去自己的制作室处理一下从点睛纸笔物流中心买回来的材料,为m9做准备。路过简要的办公室时,却从半开的门缝中见到惊人的一幕:简要站在墙边,微微皱着眉头。一个穿着酒红色旗袍的窈窕女郎伸出一只手按在简要肩膀上方的墙面上,堵住简要的去路,那姿态那神情,颇有些女王的风范。

    简墨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信号:儿子谈女朋友了!!

    ——这算不算早恋啊?

    从心理年龄算,这个小子也有二十*了,是结婚年纪了,简墨挠了挠头发,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比如孩子才出生四年,他就要把孩子嫁出去,不,给他找媳妇了?还有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这个当爹居然现在才知道!心里怎么觉得这么不是滋味,这个小子有没有把他这个爸爸当回事?居然不告诉他。

    他站在门口考虑这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时候,简要已经一眼瞄见他了。女郎也回过头,看见简墨,柔柔地一笑,放下手,算是放过简要。

    简墨觉得有些尴尬,撞破儿子跟儿媳妇*,似乎有些煞风景。

    简要这时却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简墨只好说:“没什么,不想打扰你们而已。”然后向女郎指了指,“不介绍一下吗?”

    和女郎对望一眼,简要微笑不语。

    女郎妩媚的眼睛充满笑意,一步一扭地走过来,修长的伸手轻轻一抬就环住企图后退的简墨的脖子,向瞪大了眼睛的少年吹了一口气,然后用丰满的胸脯撒娇般蹭了蹭他僵硬的胳膊,涂得朱红的嘴唇发出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老头子,这么快就认不出人家了,真是伤心啊——”

    惊悚无比的简墨满脑子就剩下一个词: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第98章 张代英

    万千难得主动回家一次,简墨本来很高兴。结果被这家伙这么一通胡闹,顿时只有揍人的想法了。

    简要看着黑着脸生闷气的简墨,和一边继续笑得花枝乱颤的女郎,只好主动打圆场:“好了,难得一家人都在,今天我亲自下厨——你们想吃什么?”

    简墨哼了一声:“随便。”

    “少爷,没有这个菜。”简要不客气地回答。

    简墨没理简要的反驳,冲着女郎瞪眼睛:“这里又没有外人,还不快去换衣服,要我顶着你一身香水味吃饭吗?”

    一边翻眼看着天花板,托着白皙的五指给自己颈项扇风的女郎听到这句话,立刻不悦地撅起红唇,黑亮的眼珠滑到描着精致眼线的眼角,斜瞪了自家造父一眼,直到觉得没什么意思,才嗔怒地哼了一声,一转身,用手指指背优雅地弹了弹长长的旗袍下裾,穿着肉色丝袜的修长双腿踏着三寸高跟鞋,依依袅袅地走进一边的小房间。

    好吧,如果他写的不是一个儿子,简墨会承认这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幕。

    等到简要四菜一汤都快做好,小房间的门才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头发湿漉漉的男人一边摸着略泛青的下巴一边走出来——身上套着简要的一套淡灰格子居家服居然十分合身,脚上撮着一双薄棉拖鞋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拖行。

    “我说老头子,当初你怎么不在我的原文里设定一下,变女人的时候不长胡子。”男人一屁股坐在简墨旁边,抱怨道。

    “你变女人时什么时候有胡子了?”简墨说。

    “女身的时候确实没胡子,可是一变回来,那段时间没长的分量一下子全部都长出来。”男人无奈地说,“我随身携带小刀片已经成习惯了。”

    “难道你还不能控制胡子的长度吗?”简墨对于老二的找茬差不多已经习以为常。

    “怎么控制,让它变成胸毛长出来吗?”男人裂开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我该感谢老头子你没有让我像真女人那样每月有好朋友到访吗?”

    简要端着菜走进来,听见这话也忍不住噗一声笑起来。

    男人翻着白眼:“老大,你注意点。你端的是菜盘,不是痰盂。”

    简要含笑看着弟弟,眼角一道犀利的光闪过,如同冷光打过刀面。

    男人后颈蹦出几粒鸡皮疙瘩,口里呵呵两声,直身一拍手:“我来摆碗吧——有好酒么?”

    三个男人吃饭的氛围和三个女人吃饭是绝对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