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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这么重?得去看看,苏沅站起来往外走。

    主仆几个忙苏锦那里去了。

    门口奴婢们忙忙碌碌,端着热水进出,老远就听到老夫人的声音,好像在质问周大夫:“你说什么,居然看不出来?”

    周大夫斟酌言辞道:“像是吓着了,脉搏跳得非常快,这种情况不太见,多是发生在孩子身上,可二姑娘都是十四岁的姑娘了,我先开一副方子试试。”

    苏沅走进来,给老夫人行了礼:“祖母,二姐病了吗?”

    “哎,是啊,大半夜的突然不舒服!”老夫人瞧她一眼,“怎么穿那么少,连件狐裘都没有披呢?”

    “我担心二姐,忘了。”苏沅坐到床边打量苏锦,她面色看起来很红,眉心微微拧着,眼睛闭着,丝毫的不睁开,但头却时不时的颤动两下。

    这种病症,她从来没有见过。

    老夫人握住苏锦的手,眼眶发红:“锦儿从小身体就弱,故而我一直养在身边,直到八岁了才好些,没想到突然又这样……锦儿,你到底怎么了,快睁开眼睛看看祖母!”她前些日子是责备过苏锦,可这也是爱之深恨之切,她对苏锦的感情是不一般的。

    然而苏锦的脑子好像还是不太清楚,听不见别人说话。

    周大夫开了方子,老夫人连忙叫人去熬药。

    苏沅一直陪在老人家身边,安抚道:“也许吃完药二姐就好了,祖母您不要太过担心,伤到身体,您还是先吃点饭罢?”

    李嬷嬷也跟着劝。

    老夫人后来在苏锦的屋里用了点饭。

    等到天黑,苏锦都没有醒,老夫人待了一整天实在是累了,跟李嬷嬷道:“你给榻上多铺几条厚棉絮,我就在这里歪着了,也不晓得这孩子会不会醒,我这不放心啊,要一直下去怎么得了?我看是不是明天换个大夫来看看?”

    “万万使不得!”李嬷嬷哪里能让老夫人睡这里,一把年纪了吃不消的,她连忙道,“您还是回去睡吧,留下老奴在这里看着就好。”

    “锦儿小时候,我就这么陪着她的……”老夫人不肯。

    可见苏锦在祖母心里的地位,只苏沅这会儿也没什么嫉妒心了,有世上最疼她的母亲已经足够,苏沅正待要劝,苏承芳进来了。

    老夫人忙同他说苏锦的病况。

    苏承芳站在床前看了眼道:“您不放心的话,我在外间睡一晚上罢?您就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了,万一也弄得病了,等锦儿醒过来怎么过意得去?”

    儿子发话了,老夫人才作罢。

    然而苏锦的病一直没有好,饭也不吃,三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老夫人非常担心,就连苏家的喜事好像也蒙了一层阴影,苏沅心里那种不安也更重了。

    她对苏锦此时得病非常的怀疑,只那是她姐姐,又怎么能在长辈们面前表现出来?可这样下去,怕不是好兆头,正当要想个法子时,采薇急匆匆跑进来,低声在苏锦耳边道:“姑娘,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老爷一下衙就去了二姑娘那里,还把门关上了,红杏说,不一会儿就传来二姑娘的哭声。”

    苏沅惊讶极了。

    第35章

    苏承芳没有想到苏锦会这样愚蠢。

    他起先觉得苏锦这个时候生病,大抵是因为他要娶阮珍,这些年,他是知道苏锦对阮珍的不满的,因为甄雯的关系,这是人之本性,却也不强求苏锦对待阮珍能同苏沅一般。然而这病一拖几日,苏承芳就有些起疑了,女儿希望得到关注,他已经付出精力去照看,可苏锦却好像不想就此结束。

    到底是什么意图?苏承芳派六安盯着苏锦这里。

    结果昨日冬葵偷偷离开府邸,去了元君庙旁边的一个道观,六安跟着一查,那道观里的女道士专是做些肮脏的营生的。

    苏承芳立刻就猜到苏锦要做什么了。

    她是要请个女道士入府,说阮珍会克死她,不能做苏府的主母!

    “这些年我竟是不知你变成这样了,你祖母还当你生了病,着急的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你却在打这种主意!”苏承芳把符纸扔在她面前,“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苏锦吓得脸色惨白。

    一直装着病,以为谁人都不知,父亲却突然进来逼着她睁开眼睛。

    第一次苏锦发现苏承芳这么可怕!

    她大哭道:“爹爹,不关女儿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

    “你不是病着吗,不是神志不清吗,怎么我一弄疼你你就醒了?”苏承芳神色冷厉,“六安亲眼看见冬葵去找人的,冬葵已经交待了,你是不是想要她进来对质?”

    苏锦连忙闭了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珍儿,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苏承芳问。

    苏锦咬住嘴唇。

    她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可苏沅一出生就有母亲,她小时候在园子里玩,经常看到阮珍抱着苏沅散步,亲她的脸颊,温柔的跟她说话,苏沅欢喜的叫她娘。但她没有这样的母亲,这都是因为苏沅将母亲克死了,而苏沅是阮珍生的!

    “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她做我的母亲……”苏锦扑在被子上大哭起来,“我要自己的娘,我都没有见过,我没有娘。”

    哀哀的哭,声音好似幼兽的呜咽。

    苏承芳第一次看到苏锦这样,心头不由一软。

    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他对甄雯谈不上多在意,可苏锦出生的时候,他还是欢喜的抱在了怀里,苏承芳叹息一声,手放在苏锦的头发上:“为父娶珍儿,一来为父确实是喜欢她,二来便是为她这份善心,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罢?便是你诸多为难,珍儿也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想让为父娶甄佩,可甄佩能有这种真心吗?珍儿与你没有血缘,却能如此,我相信世上没有谁能比她更好的了。”

    苏锦咬唇。

    “可你却这样待她。”苏承芳淡淡道,“要是你祖母知道,会如何?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她会如何失望?”

    好像还能感觉到祖母的担心,听到她累了,趴在她床头睡觉时发出的呼噜,苏锦那时候也不忍心叫老夫人这样,她忍不住请求:“爹爹,您不要告诉祖母,我,我再也不会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苏承芳道,“若是还有下一次呢?下一次,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语气好似无奈,却又透着彻骨的冰寒。

    苏锦颤抖了下,拉住苏承芳的袖子:“爹爹,我不敢了。”

    “那你还恼珍儿吗?”

    “我,我不喜欢!”苏锦实在做不到这样的虚伪,毕竟阮珍就要做苏夫人了,那是长年累月的,她怎么能天天装得那么亲呢?总会露出马脚来的,她不能就此答应苏承芳,“就算爹爹怪我,我也不能喜欢上她,至多我不会去为难她了。”

    苏承芳沉默片刻,问道:“这主意到底谁教你的?”

    苏锦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咬了咬嘴唇:“没有谁教我,我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的了,突然间冒出来的主意。”

    苏承芳目光闪了下:“这种歪门邪道,要是有下一次,我绝不饶你,也定会告诉你祖母。这回我就放过你一次,但你要知道自己的错。明年你就要及笄了,你懂事,为父自会替你选一门好亲事,可你若还是这样,就算嫁人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父亲许下这种承诺,苏锦松了口气,父亲还是把她当女儿的,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的愤怒?

    明明祖母,父亲还是疼她的,苏锦抹着眼睛道:“女儿记在心里了,以后不会再让爹爹失望。”

    苏承芳看她悔过,离开了闺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苏锦心头一阵怅然,也不知父亲可会与她真的有了隔阂?她忍不住后怕,要是父亲没有及时发现,一直等到她请了女道士来才去查,父亲会是如何的震怒?

    看起来,他那么喜欢阮珍……

    苏锦摇摇头,突然庆幸自己还没有错的很深。

    红杏在外面听墙脚。

    采薇而今在苏沅跟前是红人,而阮珍马上要做苏家的夫人了,苏沅到时便是嫡女,身边的丫环也跟着水涨船高,红杏便是要立个功。

    偷听得一些,就去告诉采薇。

    采薇吓一跳,都不敢当着别的奴婢面与苏沅说,直等到苏沅把人遣出去,才将红杏听来的事情禀告。

    苏沅大吃一惊。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以为她跟苏锦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几乎是不想去计较的,因为苏锦也就喜欢嘴巴上占点便宜,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她嫁给韩如遇,苏锦冲进来踩了嫁衣,但这种事情,是从来不曾遇到过的。

    苏锦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呢?

    苏沅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身在深闺的小姑娘,念得又是女诫,四书五经,哪里会想到去请女道士?她问采薇:“她这阵子可见过什么人了?”

    “就程夫人一个。”

    又是甄筠!

    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她扯得上关系?

    苏沅拧了拧眉头,真有点想查查甄筠。

    这个女人看着没什么问题,印象里也是高贵大方,温和可亲的,有时候看苏锦对自己不好,还会当面劝诫几句,不过前世自己一点儿不喜欢她。苏沅歪头想了想,许是觉得甄筠虚伪?她那会儿很是敏感,但也许这种感觉是对的。

    “姑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采薇问。

    苏沅摇摇头,既然父亲打算放苏锦一马,她也不好插手,毕竟是亲人,这种事情传出去,苏锦的一辈子就完了,嫁人都不成,父亲应该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不曾弄出动静来。

    “父亲以后肯定会盯着二姐,二姐应当也不敢了。”苏沅捏捏眉心,可惜她身边都是小丫头,来苏家也不过几年,并不清楚以前的旧事,那甄筠除了是甄雯的妹妹,到底与苏家还有什么渊源?她想一想,叫宝绿进来,“你娘是在老夫人那里当差的是吧?”

    “是,奴婢娘是给老夫人提水的。”

    “你找个由头请她过来,别被人发现起疑。”

    宝绿答应声,就去找她娘了。

    宝绿的娘叫何芹,听说苏沅要见她,便是把手头事情放下,说宝绿不舒服,她要带女儿找个大夫看看,给苏沅告个假,便是两人一去见苏沅了。

    何芹是个明白人,女儿,儿子而今都被苏沅得用,她哪里不知道顺从苏沅的重要,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行礼:“宝绿愚钝,还望姑娘海涵,希望她没给您添麻烦。”

    瞧这话说得就很聪明,苏沅笑一笑:“宝绿很好,你坐下吧,我是有事儿请教你。”

    “请教不敢,委实不敢,奴婢定会知无不言。”

    何芹不敢坐。

    苏沅也就不勉强了,说道:“你在祖母那里伺候了二三十年了吧?”

    “是。”

    “程夫人认识吗?”

    “当然,那是二姑娘的姨母。”

    “这程夫人同苏夫人到底关系如何?”

    听到这句,何芹就顿了顿,她很是认真的想了会儿道:“奴婢印象里,好似这姐妹两个初时不太和睦,后来程夫人经常来看夫人,有时会陪她一起用饭,慢慢就好了起来。只可惜夫人命短,没多久就去世了,程夫人后来来得次数更多,总帮老夫人一起照看二姑娘。”

    难怪苏沅跟甄筠那么亲,简直把她当亲娘一样。

    可甄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关于程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你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你都告诉我。”

    十几年前的事了,何芹想起来也费力,苏沅叫宝绿上茶给她喝,何芹喝完一盅茶,突然道:“确实是有一桩事情,那时候夫人去世,约是过了一年,甄老夫人便领着程夫人来苏家,当然,那时候程夫人还未嫁人,该叫甄二姑娘,奴婢当时在给老夫人添水,听得一句,好像甄老夫人是要老爷娶甄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