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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贾政走进屋里来,见母子俩拥在一起,还以为又在亲热,“干什么呢?”真是的,珠儿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夫人这样撒骄!

    再看夫人抬起头,竟是腮边有泪,顿时怒道,“不肖子,还不跪下!要你何用!”

    贾珠立马双膝触地,低头长跪不敢为违。

    “没事了,快起来吧。”王桂枝心疼孩子,拉他不起,忙走到贾政身边求他,“让孩子起来吧,是我的错。”

    “哼,你能有什么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做儿子的,不听话就该罚,办不好你交代的事,更该罚!”贾政厉声道。

    贾珠弯腰叩头,“儿子愿意领罚。”父亲说的对,是他错了。

    王桂枝真觉得自己有错,不是她想一出是一出,眼皮子浅,怎么就害得儿子要跪,说不定还要受贾政的打,她忙伸手想牵贾政的衣袖讨饶,却被攥住了手,她便拿手指轻挠他的掌心,“放过儿子吧,就这么一回,好嘛?就一回嘛!真不是他的错。”她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一,“真的没事,是我见真味馆顺利了,想让他还是跟你念书进学,不说一定要孝取功名,但咱们在天子脚下,又连续得蒙皇恩,还是要去参考试炼才是。”

    贾政微笑,“夫人说的有理。”他转向贾珠,“还不爬出去,到你屋里把书本准备好,还等着我赏你?”

    贾珠道不敢,头都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回屋自把四书抱出来先温习,见果然不少文章都生疏了,越发上心攻读起来,生怕明日父亲出题回答不出。

    王桂枝见儿子回去了,松了口气,“你也太严厉了,珠儿的脸都吓白了。”

    “还不是你纵的!总不能家里没个怕的人了。”贾政叹着,“慈母多败儿!”

    明明是慈母多坑儿,王桂枝无语得翻了个白眼。什么事都怪孩子,那大人不是白多吃了十几年的干饭?

    “事是我让干的,没顾忌到他小孩子容易移了性情,多听几句夸赞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这当然是我的错,怎么能说是败儿呢?”王桂枝道。

    贾政轻笑,“你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了,他要是不懂你的心,就真是个蠢才了。”他拿指按住她意欲反驳的唇,“你再说儿子,我就要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要完要完的……要不咱们还是放弃了吧,还有三天呢,想想就觉得暗无天日。

    第75章 宝玉

    王桂枝却拿舌尖在他的手指上扫了一下,让贾政跟触电似的移开, “我就要!”她早看不惯贾政总对着孩子摆个臭架子, 不论什么事,不问青红皂白, 对着孩子就是一顿骂的强硬教育方式感到不满了!

    眼前有个贾珠, 性子沉稳些都时常被骂得狗血淋头,算是贾政头回当爹没经验, 此时也有棒下出孝子的话,可眼下说不定他就会有孙子了,也该改改了, 以后的宝玉,那可是个离经叛道的孩子,动不动就打骂, 把胆子真弄小了, 只知道欺瞒父母让祖国溺爱, 反倒被逼着往歪路上走了, 那该怎么办呢?

    真淘气,果然是最喜欢他了!这样直白真可爱!

    贾政搓着手指, 刚才没净手, 不然让她好好舔……不,还是舔别的地方更好!他眼神微灼得看着王桂枝,知道她素不爱在丫头们跟前显得不够端庄,“晚上给你。”要真现在给了,她定又要跟自己闹了。

    王桂枝愕然而羞, 这个混蛋,人家跟他说孩子,他就要说……

    她努力搬回话题。

    “咳,我见你对元春也不会这样,对着儿子就凶神恶煞的。”对着女儿,拥抱呵护却是常有的,以前元春描红都是他领着一笔一画教的。

    贾政解释着,“女孩子家怎么能跟男人一样,她们是水做的一般,关照疼爱还来不及呢。”就像她似的,废多少心还总跟他闹别扭,拿话来气他。

    原来宝玉怜女如命的根子竟在他身上,王桂枝一时竟愣住了。

    贾政见她望着自己出神,心口发热,便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与她坐在一起耳鬓厮磨,“你以后也要这样,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我何时瞒着你什么呢?”

    王桂枝心里喟叹,她许是对他过于苛求了。她捏着他的手指小声道,“你总板着个脸,我便以为你不高兴……”此时的她与以前的王夫人是重合的,她们都认为贾政少言少语并不热情,给人高冷严肃之感。

    “不过是外人面前摆摆样子。”贾政任她戏玩着自己的手指,很是享受此时。

    “对孩子要温柔些才好,男女都该一样嘛。”

    “他们要顶门撑户,我这里都当不住,外人又更如何呢。”

    “也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都已经成亲了,日子过的快,不定哪时候就当了爹,那时候才想就晚了。”

    ……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彩云彩霞等把帐登完了,见天色还好,又让把一些枕头被套拿出来晾晾,再转身天凉好用。

    彩凤拿着翠竹拐子里时不时敲打着丫头们晒上的被子,架子都抬了出来,她们自己的被子也就一并拿出来晒。瞧着她们抖理床被,偶尔有掉落下一些耳坠珠花什么的,让屋里人轰抢打闹嬉戏着,她也笑看着。一时眼神转过,就瞧见独小丫头星儿一个,有些鬼祟得从墙跟那里状似无意得扔了个什么东西出去,让阳光一照,竟是霞光一闪,她立声喝道,“站住!干什么呢?来人啊,把廊边墙外头的人给我带进来!”

    彩云见她声音尖锐不像,“怎么了?”

    “还不知道,我倒要看看她搞什么鬼?”彩凤冷哼一声,把拎到跟前来的星儿上下扫了一眼,太太慈爱,她屋里的小丫头比也别的屋多一套衣裳,此时她身上穿的就是刚赏的一套鹅黄小袄,配上大红背心,显出好个标致的模样。

    “你刚才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星儿低头搅手,“没,没什么东西。”

    “还不说实话,等我查出来,不掐烂你的嘴。”彩凤怒道,她肯定自己绝没有看错。

    彩霞性子温厚些,见星儿哭得跟泪人一样,“到底怎么了?她年龄小,你当姐姐的别吓着了她。太太最不喜欢咱们哭了。要是太太赏的什么东西,不必如此,正经托人带出去就是。”家里也有不富裕要时时帮衬的。

    彩凤正想说,李婆子领着人扭着一个婆子进来,她恭敬拿个帕子托了块玉递给彩凤,“还是姑娘的眼睛尖,好险让她们把这宝贝给偷了去。”

    “什么!”

    彩霞不敢置信得看着星儿,“你竟敢做这样的事!”

    太太屋里何时竟有了偷盗之事,别说几个大丫头都面色一变,那听差跟扫洒的婆子们都吓得站了过来。

    彩凤一笑,把帕子接过来打来一瞧,竟是个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枝缠护双面都有篆字的通透宝玉!

    她虽从来没见过这样东西,但这样的宝物,贵重无比,肯定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有的,她恨声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东西你都敢动!别说是主子们身上的香袋荷包都不敢随便自己拿,你真是……”她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玉一看就不是凡品,独此一件的,连偷都不会偷!可见也是个绣花枕头,外头好看里面是一包糠!

    彩霞凑到过上细瞧了,心里恻然,小声道,“我来的日子浅,没见过太太有这东西。”难道还是从哪位贵客身上偷的不成?那更要打死了!

    闹出偷窃的笑话来,别说太太面子上怎么挂得住,她们满屋子的人都要吃挂落。

    一听这话,彩凤更急,把东西交给彩云让她快看看,“你可认得?”

    见彩云拿着分辨,李婆子一把掐在星儿身上,“小丫头你还不说实话!仔细一会儿揭了你的皮!”

    星儿皮肉发痛,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得说着,“这东西,这东西我早得了,还是年头的事儿。我是在收拾太太铺盖东西的时候拾着的,我见它好看,想多顽两日就留下了,没想太太一直都不记得这事,也没让姐姐们找,我,我就……鬼迷了心窍……”她妈跟她说哥哥生了急病,就是请了张大夫也要喝什么独参汤才能保住命,问她要钱,她的月例银子可巧都给花了。想着太太东西多,反正也不记得了,她一向慈爱宽厚,不如拿这玉换银子。

    “下作东西!打嘴现世得丢脸!早捡了东西不报了上来,竟敢自己私藏着,还敢想着偷出去。”彩云也没想起来这玉,可是太太的好东西海了去了,许是什么时候老爷或者是王府舅爷送她的,她一时赏玩放在枕头下便忘了,事多记不起来也是有的。

    “那个婆子是谁?”

    李婆子道,“是她娘。”

    “呸,一家子下流根,赶紧带了出去。”

    星儿拉着彩凤的裙子哭告讨饶着,这里千好万好,她不想出去,“姐姐饶了我这回吧,是我娘跟我说哥哥重病,要吃独参汤我才想着把玉给她的,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彩云恨声道,“好没道理,既然病了,就是再吃什么名贵的药,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得回了我们,讨太太一个恩赏。前不久月儿的妈病了,要吃什么人奶雪莲,太太都让张大夫从她的份例里配了药给她治。你却非要偷东西去治病!”

    李婆子却在一边冷笑道,“姑娘们别被骗了,星儿她哥好着呢,不过是手痒赌性发了,欠了银子让赌档扣住回不来了!”

    “快快把她们都拉出去,一会儿吵着老爷太太。”

    彩霞觉得听着都污耳朵,见彩莹出来招手,忙过去。

    “老爷问什么事?”

    彩霞便把玉捧了给她,觉得这事瞒不住,如实告了更好,“有人偷了件太太的东西,我们正查呢。已查出人来,想撵出去呢。正好请老爷示下。”

    夫人睡着了,贾政瞧过她平日练的一些字,竟是自己当初给元春的描红,心里宛尔,正提笔将诗经国风里关睢桃夭等写成大字,拿给她闲来练字,就听见外头吵嚷啼哭。

    彩莹低头捧了玉进来,“回老爷,是有人偷了太太的玉,被查出来了,彩霞姐姐问是不是撵出去。”把事一一说了。

    贾政听罢,冷哼道,“东西都追回来没有?没追回来就送去官府查办!若是都找到了,便将这家子都撵出去吧。”

    贾政接过那玉细瞧,竟莹莹生彩,极为不凡,“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嗯,玉不错。既然意头好,除邪疗疾,避祸有福,应该让夫人好生带起来才是,便又拿起小毫,画了个累丝金珠的项圈,又觉得她不喜欢张扬,在媳妇面前怕不肯戴。便又画了个金链子玉托准备让工匠做一个,想着冬日里戴着怕会凉脖,不如做个缨络用红绳编了戴,她肤白,到时候肯定好看。

    看着日头尚早,想到便办,贾政就携玉而出,来往琉璃街。

    贾珍每日打太极拳,背太上感应篇,服侍着贾敬,好容易熬得父亲好些了,自己真袭了爵,还没降等,满面春风,正没处撒野。正好有个老朋友说过生日,请了一位极伶俐懂事的女戏子,说是又会唱又会吹,勾得他心痒难耐,反正老婆没个影儿呢,不如快活一回。

    乐嗔嗔打马往他家去呢,不料远远瞧见有个人影像是贾政,他便心里发慌打怯,要说家里他怕谁,除了父亲之外,肯定是贾政这位叔叔了。

    来升也见了,吓得都下了马,“大爷,大爷,别去了!到时候被政老爷知道,小的的腿肯定要折!”

    作者有话要说:  宝玉换了主人~

    小妖精们,看我灌下咖啡浓茶一会儿让你们哭。

    第76章 诊脉

    贾珍犹豫着,“不会吧, 二叔他不会去那些地方呀。”就算是有应酬, 也不会一个人大白天的去,他肯定道, “我们往边上躲躲, 他肯定是路过。”

    “大爷!咱们回家跟佩凤姑娘玩吧,您也好些日子没去瞧她了呢。”

    来升一想到在金陵的时候被打那二十板子, 就觉得屁股疼。西府二老爷跟二太太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赖大一家素来仗着赖嬷嬷,在老太太跟前都有体面, 他们都要叫声赖爷爷的,如今得罪了二太太,全家都被放出去了!赖二在宁国府眼下生怕办差了一点儿事, 就怕也被放出去。

    又不是一个人出去, 而是全家上下, 虽说以后不再是奴才, 可他们懂干什么?没了贾家依附,不是贾家的人, 谁认识姓赖的是谁?有造化或许能考什么功名真正换个出身, 不然早晚就坐吃山空,有得是他们后悔的时候呢。

    要让二老爷看见他,以为又是他撺掇着主子在外面胡闹,打一顿是轻的,把他也撵出去可怎么好!

    如此想着来升急得直冒汗, 他央求着,“我的好大爷,您是不知道,佩凤姑娘日日夜夜想着您呢,早就托我给您带话,可我见您心思不在,就瞒着没说。我不是个东西,小的打嘴,咱们快回家去吧。”

    贾珍想到佩凤的好处来,倒也真有些挂念,自跟他之后,她一心一意都想着他,又善解人意,乖巧贴心。但都说了去凑热闹,不去岂不是让他们说自己没胆?他袭了爵,还没能显摆一下呢。

    正决断不了的时候,贾政却正好从他面前过。

    “珍儿,你怎么在这?”贾政看来升的脸色闪躲,就知道不是去干什么好事,喝道,“又想去哪儿胡闹!哼!敬大哥的怜子之心,都被你糟蹋了!”

    贾珍灰着脸下了马立在一边听训,心里大叫倒霉,早知道就跟来升回家,不就没这事了嘛。

    看他这样子,贾政还要再训,可一念而转,到底夫人说的话还是入了耳,见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道,“跟我走。”不许他去胡闹就是。

    来升跟其余小厮忙让贾珍跟了贾政,他们自在后面牵马坠镫。

    还以为要被带去书店,不料却来到御宝阁,贾珍赔笑道,“叔叔要买什么?”

    见贾政看了几个金项圈都不满意,自己从袖中掏出个图样,“这个能不能做?”

    店主捧了细瞧,点头道,“能做能做。爷这回想用几两金子打一个?”这里说定了,才好分成粗细,或往里面掺上些铜,也好看漂亮。

    “六两,铜别掺多了,太重了沉。”贾政从怀里掏出玉来,“你让工匠来量量,下面要坠这个玉的。”

    那店主一见这玉,啧啧称赞,“好玉好玉!天工造化,精美异常啊!敢问爷一句,这雕玉的师傅是哪家的?”见猎心喜,这样好的雕工,可不是一般大家能做得出来的。请是请不动,有幸遇上好玉,拿银子请人家动动手也好啊。

    “不知道。”

    贾政哪里知道,这玉真是天生地造,是块仙石呢。他瞧那些珠钗不是大的张翅,就是有些过于小气,想着要给夫人戴还是自己画样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