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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昔日呼风唤雨的但朝丞相,如今就躺在棺材里,痛快,大快人心啊!”

    董老爷仰天大笑,下人端着冥酒过来时,他又一把抢过冥酒咕咚咕咚往自己肚子里灌,末了还一个劲的说道,“好酒,好天,好时光,哈哈哈!”

    依娜听闻气的浑身哆嗦,“你,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谁允许你在这里了!”

    董老爷一脸不屑,“这是我家,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亏你还知道?”依冷着脸,而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夫君了,我要把你休了,来人,笔墨伺候!”

    一声令下,下人们端过来笔墨纸砚,依娜奋笔疾书,刷刷几下休夫书已经写好,愤愤的甩到董老爷脸上,随后又随着脸颊落地,被董老爷踩在脚下。

    “女人,你别太过分了,就是休书也该由我来写,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我还不知道吗?”依娜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徒弟楚公子。

    楚公子当即吹箫引来无数蛇虫鼠蚁吓得下人们四处逃窜,董老爷也吓得脸色发白,所有醉意一下子都清醒了。

    不过幸好那些东西只是从脚底下身上爬过去并没有撕咬,所以董老爷只是受了点惊吓。不过这一吓倒是彻底看清了依娜的本事,原来这个女人大有本事,原来自己一直小看她了。

    “你,你,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董老爷哆哆嗦嗦结结巴巴,连路都不会走了,差点没摔了,但看看地上黑压压一片在蠕动,也不敢摔,提起精神保持镇定。

    依娜不正面回答,只是小小的提了个醒,“还记得给你喝的酒吗?”

    董老爷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喝了这个东西然后听到一阵箫声,他才不由自主的跑去救钟水月这个臭丫头,当时还迷惑哪里来的箫声,如今明白了,全明白了。这个女人他惹不起,还是就躲吧。

    董老爷眼珠一转,赶紧开溜,但为时已晚,依娜已经命令家丁把他捆绑起来。

    “哼,之前让你走,你不走,如今我不想让你走了,你还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吧。带走!”

    家丁左右一个,将董老爷五花大绑,董老爷正想使出武力逃脱,谁知道楚公子又一吹箫,他的肚子就翻江倒海,最后不得不被擒。

    这件事之后,一直到了杨不清出殡那天,杨家府邸的大门才又一次打开。皇上的圣旨也在此刻下来,说是感谢依娜的救命之恩特意封为诰命夫人,从今以后左丞相府改成诰命夫人府。

    张公公一宣完旨,就叫同来的小公公们把牌匾换了,随后才走。

    这个时候,她的儿子女儿,不约而同的从两个方向过来了。来的两人看上去都很疲惫,很憔悴,依娜心疼的看着他们,同时又很高兴,他们既然来了就代表肯接受自己,她还有依靠还有亲人,还有儿子和女儿。

    “你们来了。”依娜欣喜的看着他们,他们的到来恐怕是这场悲剧中唯一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喜剧吧。

    钟水月看了看依娜,这位陌生有熟悉的人,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面对人家。

    卫长风从旁稍稍推了推,钟水月这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人家了。

    依娜赶紧命人给他们换上丧服。

    之后,杨不清出殡,钟水月和董明都去了,一直到仪式结束,他们都还在,并没有离开,依娜把钟水月叫过去单独说话。

    钟水月也没拒绝,跟着过去了。

    多年的梦想,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女儿亲口解释给她听,而且也不止一遍的组织了很多次解释的语言和措辞,可真到了母女两见面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依娜的嘴张了又张,好久才吐出一句话,“其实我跟你爹都身份特殊。我们那时受到巫族追杀,没办法才躲藏起来。我是巫族的圣女,一旦我嫁了人,我的女儿就必须继承我的衣钵。这种身份,一点也不好,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个爱她的男人共度一生。可是圣女不能,她只能一辈子呆在巫族,不能生育不能动情。我担心你跟着我会暴露身份,所以我把你留给你爹。”

    “那你为何要带走哥哥?”钟水月有些微怒,她不接受,不接受母亲的这种说辞。如果真的是为她好的话,为什么要带走哥哥,她带走哥哥岂不是陷哥哥与险境?

    果然,依娜心虚了,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该怎么说,满脸愁容,愧疚之情更深了,“我,我……我承认我喜欢儿子。舍不得他离开我……所以……”

    “所以你就抛弃了我,对不对?说到底你还是抛弃了我,你选择了最爱的儿子,放弃了女儿。”钟水月感觉自己的心简直受到了千万的锤击,此刻已经支离破碎了。她倒是愿意相信母亲离开自己是另有原因的,她也很想相信母亲就是为了她好才不得不推开自己。可是,哥哥的离开又怎么解释?

    第四百五十二章 母亲重男轻女

    一个母亲,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孩子才不得不放弃孩子,但她却很诚实的选择带走儿子。即便知道儿子跟在身边会有危险,她也愿意用尽全力保护。她知道他们会处于危险,但懂的如何保护,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丢下女儿。

    所欲她就是重男轻女,她就想带走儿子,她说的那么多华丽的言语也掩盖不了重男轻女的心。钟水月可以理解古人重男轻女,但绝对接受不了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还说的还这么冠冕堂皇,绝对不接受!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真的很爱你,真的……”依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她,她现在说很爱自己的女儿,还可以得到原谅吗?

    应该不会了吧,看到钟水月阴云密布的脸,依娜也不敢再说爱这个字。

    钟水月的心已经痛的无法呼吸了,她觉得在这个世上除了卫长风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抛弃了她,现在看到自己长大了,她又失去了儿子了才想到还有一个女儿,才想到用冠冕堂皇的话掩盖罪责,才想到……

    哎,还有什么可说的,或许她就不该来参加这个葬礼,还以为自己身为女儿不参加心里过意不去,还以为母亲一定是有苦衷才抛弃自己,所以才决定来参加葬礼,决定找个机会母女相认,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跟你说个故事吧。”钟水月叹了口气,说起自己曾经听到过的故事,“曾经有一户村庄遭大水淹没。有一户人家只有母子三人。母亲一人无法照顾两个孩子,所以想尽办法把小儿子救出水,让大儿子自己游上来。但是大儿子并不懂水性,母亲虽然让他自己上来,但也没有放弃他,而是从旁指导。尽管那个母亲也不懂水性。这——才是母亲!”

    钟水月说到母亲二字,狠狠地咬着重音。

    依娜掩面哭泣,钟水月的脸色却越来越冷了,“你知道为何母亲抱走了小儿子留下大儿子吗?因为她说小儿子还小,留下他一定会淹死。但是大儿子长大了,留下来还有一线生机。这才是一个母亲真正为孩子好的地方。如果我是那位母亲的孩子,我会理解他。可你呢——你却反了,你抱走大儿子留下了小女儿知不知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是为我好?”

    钟水月说着说着几乎要疯了,“现在我们的情况跟这个故事一样。都是遇到危难,你可以说你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卷入是非,所以把我留下,独自离开了。可你偏偏带走了大儿子,你就不怕他也遇到危难吗?显然不是。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你可以来看我呀。我跟爹就住在大河塘县,你可以偷偷来找我,让我知道你的存在,让我知道你还关心着我,可是没有。直到,大儿子死了,你只剩下一个女儿了,才知道要来找我。”

    “不,我还有一个儿子……”依娜解释道。

    钟水月心更冷了,“很好,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对不对?”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我只是想说,我还有儿子,可我并不代表就不要你了。你是我女儿,我想你。”

    “在天下太平之后,你已经有了个儿子,生下一个女儿,你自然不会觉得怎样。也许因为有了儿子,所以会连着女儿一块疼。但天下混乱,到最后生死抉择的那一刻,如果只能带走一个人,你的选择是带走儿子。你已经这么做了,所以,这就足以说明我就是一个附属品。必须有了儿子,你才会疼我一些,如果没有儿子,你不会疼我,对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依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但钟水月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愤愤甩下一句话,走了,“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卫长风。你?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依娜瞬间崩溃。钟水月头也不回的走了,带着卫长风一块离开这个府邸。

    这夜,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客栈,站在客栈的屋顶上观望四周,万家灯火闪闪烁烁,还有那璀璨的星星交相呼应。

    晚风在脸上吹拂,耳畔是亲人熟悉的呼吸声,钟水月一颗受伤的心总算是找到一点点寄托,靠在卫长风怀里静静享受此刻的夜晚。

    卫长风知道他的女人受了伤,知道伤口需要静养,所以他也不说话,只是搂得更紧了,紧紧的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他这个亲人这个依靠。

    钟水月在他怀里躺了很久很久,心情渐渐平静了不少,才忍不住问起他和他爹的事情。

    “你爹当年抛下了你和你娘,你是如何原谅他的?”

    钟水月乌黑迷离的眸子眨巴眨巴盯着卫长风。

    卫长风想了想,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记得那个时候可是你劝我原谅他的。还说既然当年由不得已的苦衷,那就另当别论。之后你又说如果你娘就在你眼前,你一定马上抱紧她,不管当年为何抛下自己。”

    卫长风小心翼翼的将话题引到钟水月和她娘身上,并不是揭人伤疤,只是希望能让他们母女重修旧好。

    钟水月想了想,苦涩的笑了,“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有苦衷,现在看来不是。她就是不喜欢我,她不喜欢女儿,所以留下了我。她说她带着我会让我处于险境,却又奋不顾身的带走了儿子,你觉得这样的说辞我能接受吗?”

    卫长风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更紧的搂住钟水月。

    钟水月靠在他身上,闻着熟悉的发丝香味以及体香,那股味道还带着温热,叫她暂时的忘却烦恼。

    “不要离开我,我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也许,我会崩溃,我会疯掉。”

    “傻瓜,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卫长风心疼的抚摸着钟水月的额头,那刘海在他手指尖翩翩起舞。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花雪月夜

    钟水月闭着眼享受他的抚摸,只是眼眶里忽然落下一滴泪,“我担心,担心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你会先我一步走入轮回之道,留我一个在阳间徘徊。那个时候,活着也是孤魂野鬼,大千世界,都抛弃了我,我就像一颗飘渺在尘世间的一粒尘埃。没人会在乎这颗尘埃会不会是洗尽铅华的金子,也没人在乎它到底来自何方。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先你而去,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到生命尽头,看着你走我才走。”卫长风手指轻轻勾起她的泪花,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吮吸她的温度。

    钟水月又落泪了,大朵大朵的泪花开遍了整张脸,也开遍了卫长风的衣衫。

    “最好的结局是同生共死。倘若我先走了,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不舍得让你跟我一块离开,这个世间还有太多美好,孤独也比那地狱走一遭舒服。”

    卫长风也落泪了,酸涩的感觉绕过鼻孔划过唇齿,哽咽的难受,“那我们生个孩子吧。不论男孩女孩,有他陪着,就不会孤孤单单了。”

    “好。”钟水月答应了,这一刻已经不在乎当初的担心,只是特别想给他留下一滴血脉,因为他是她的最爱,舍不得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

    这一夜,他们都特别安静,钟水月躺在卫长风怀里呢喃,卫长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所有美好划入唇齿。

    这一夜,仿佛是两颗孤独的心合二为一,就连呼吸都在缱绻。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更重的呼吸声,简直比里面的他们还重。钟水月羞涩的转过身抓起被子躲起来。

    卫长风快步抓起床上的衣服,跑到窗口往下望,外面都是路过的行人,并没有可疑人物。卫长风警觉的皱了皱眉,带着钟水月回家了。

    而拿到浓重的呼吸声已经飘远了,远处董老爷跑的汗流浃背连踹带跳的,看到身后没有可疑人物跟随,才又鬼鬼祟祟往什么犄角旮旯里钻,之后拐入一处宅子。

    董老爷进入某处阁楼之后,里面就传来肃杀的咳嗽声。董老爷吓得头都不敢抬,直接跪下了。

    那个人躲在黑暗处,声音从那边传来,“真是可笑,你居然让一个娘们整的服服帖帖,还得我派人救你,留你在这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当然有用了!”董老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虽然没有找到那坛酒,但我知道谁会酿。就是我那个娘们,她会。之前坊间所传的大河塘县的酿酒师钟子良多么多么厉害,不过也是这娘们带出来的徒弟,她才是真正的酿酒高手。如果你们能抓到她,什么酒酿不出来?”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够响。自己不出手,让我们出手,顺便帮你教训教训那个女人?这样,我要你有何用,倒不如直接杀了你,反正留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用了。”阴冷的声音带着肃杀气从角落里传来,听得董老爷毛骨悚然。

    董老爷再也不敢叫人家做什么了,下楼的时候耳朵边还不停的重复着那句阴森森的话,“想办法把骗那个女人酿酒,再把酒给我送来,否则,你就不必在世上出现了!”

    董老爷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走出宅子后,迷茫了一下,自己是被救出来的,这个时候回府一定逃不了被绑的命运。可是不回府又该去哪里,躲起来也不是办法,他还得想办法弄到那女人手里的酒。

    董老爷在外面转悠了半天,顺手往自己身上掏了掏,还能掏出几个碎银子,决定先去客栈凑合一晚。

    第二天,京城里关于酿酒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按理说依娜为酿酒状元当之无愧,但依娜不想要这份殊荣,而且她并没有报名参加,对其他参赛者有些不公平。所以皇上才又另外制定了状元榜眼和探花。

    状元和榜眼出自别的县城,探花来自隆里县,是卫莞。

    榜文一出来,城东一条街上已经鞭炮齐鸣,多挂鞭炮同时响起形成浓重的蘑菇云,百姓们一边捂鼻挥手一边替他们高兴。

    因为这条街上新开的那家酒铺,掌柜的新招的伙计参加比赛获奖,掌柜的高兴,敲锣又打鼓,鞭炮鸣了半个时辰。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听我说一句……”钟水月叉着腰擦着嗓门宣布这个好消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卫莞姑娘酿酒大赛胜出的探花。她身边这位是我的师兄,也是她的师父,张乡。今天呢,在这么个美好的日子里,我就有一件事宣布。我准备把酒铺交给他们打理,日后他们就是酒铺的分铺掌柜了。”

    说完,身旁的卫长风很配合的鼓起掌来,其他乡亲们也纷纷鼓掌。

    钟水月说到这里已经嗓门都快喊哑了,再加上昨天太卖力,到现在腰部还有些疼痛,钟水月甩了甩手,叉着腰冲卫莞吩咐了几句。

    接下来的促销活动都是卫莞和张乡主持,钟水月则是带着卫长风出去了。

    百姓们早就听闻这边酒的好,又知道这是郡主开的酒铺,如今还搞促销活动,可不得趁价格低廉的时候买几坛尝尝,所以一时间,许多人纷纷围拢过来,把铺子挤的水泄不通。

    钟水月和卫长风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挤出头,正准备出去玩耍时,却看得见皇上站在马车上看着他们。

    钟水月和卫长风走了过去,“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你们呀,看你们酒铺搞得风生水起,朕不得来祝贺祝贺?”

    哈哈,钟水月心情大好,皇上都来了,那是多大的荣耀呀,感觉就是自己酿酒生涯上的里程碑。

    “皇上要是想喝的话,回头叫人拉一车给你。”

    “不用了,朕想要,直接出宫就是了,拉回宫就不是那个滋味了。咦,你的腰怎么了?扭伤了?”皇上看了看钟水月手抚摸的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