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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我只有扁头了!你个死老太婆怎么敢跟我抢他?扁头啊!扁头你出来啊!妈来接你回家了,妈带你回家好好学习,咱们考大学,咱们赚大钱!”

    “你别躲里头,我知道是老袁家这群遭瘟的东西把你藏起来了。你出来!!”

    “扁头!妈为了你连臭蛋都丢了,你不能对不起我啊!臭蛋……都是因为怀上你啊,我才把臭蛋丢了,也不是我丢了他,是几天没见他就忘了我,我的臭蛋啊!”

    “臭蛋已经给别人了。扁头!妈现在只有你了!你必须要有出息!你要是没出息,咋对得起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伴随着袁弟来高声叫骂哭喊的,还有袁婆子的痛呼声,以及陆续问询赶来的村民叫喊拉架声。

    扁头是被袁胖子拉出去的,他整个人都是一副魂飞魄散的状态,看着他妈在外头又拉又扯状似癫狂的大喊大叫,也看着他外婆坐在地上大哭,嚷嚷着闺女打死妈了。

    就在这时,曾经的生产队大队长、现任村长赵建设匆匆赶来。

    袁婆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瞬间扑了过去:“村长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没命了!这个不孝女啊,她这是想要打死我啊!赵建设你得给我做主啊!!”

    ……

    远在京市的赵红英,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啊盼。然而,没盼来四儿子,也没盼到小孙女,倒是接到了来自于娘家大侄儿的求救电话。

    第120章

    赵建设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接下了红旗公社第七生产队大队长一职。当时, 年轻气盛, 以为自己一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虽说现在也确实是完成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然而……

    自己造的孽, 跪着也要还完。

    于是,他就给他姑去了电话。

    比起赵建设, 赵红英更是一脸的恍惚。在她的印象里,甭管是亲家母袁婆子, 还是老三媳妇儿袁弟来, 都是怂货, 还是怂得彻底一辈子没法翻身的那种。谁能想到,怂货也有崛起的时候,袁弟来居然杀上门去, 直接跟她亲妈刚正面。

    “那你叫我咋办?我人在京市,还能飞回去给你做主不成?”只是短暂的恍惚过后, 赵红英就恢复了过来,冲着电话那头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村长我是村长?连姓袁的都刚不过, 我看你趁早别干了。嗯,就这样!”

    吧唧一声挂掉电话,赵红英抬眼就看到强子一脸好奇的看过来,当下就没好气的说:“瞅啥瞅?不就是你建设叔又犯蠢了吗?”

    说着说着, 赵红英自个儿就来了兴致,都没等强子开口发问,自顾自的把刚听到的事儿大致的说了一遍。当然,她的重点在于袁婆子和袁弟来之间的闹腾,至于赵建设内心的苦闷和挣扎,就被她直接给无视了,连提都没提。

    强子听得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袁弟来那形象,在老宋家上下看来,除了一个“蠢”字可以概括大半外,剩下就是怂了。怂到以往在家里都没啥存在感,哪怕是一家子同坐在堂屋里讨论事情,她多半也只是听着而不是说,即便是真的想要发表意见,那也是私底下告诉宋卫民,再由宋卫民开口转达的。这么个人,居然真能杀到别人家去,也确实是蛮稀罕的。

    更别提,那个所谓的别人家,还是她的娘家。

    “奶,三婶是真的打算让扁头考大学?不是开玩笑的?”强子一脸的迟疑,哪怕他上次接到了扁头的电话,也确实听到了这话,如今再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可能。

    “那还能有假?”赵红英反问道,“她都为了这事儿跟娘家人掐开了,听建设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看着她疯了一样的打袁婆子,说啥袁婆子耽搁扁头的前途……我就想问问她,难不成没了袁婆子,扁头就能考上大学?”

    “不能。”强子很是干脆的摇头。

    学霸永远不懂学渣的痛,而且天赋这玩意儿吧,真不是后天的努力所成跨越的。有些人注定了不擅长学问方面的事情,譬如扁头,又如强子本身。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否认他本身的价值,总不能说,学渣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吧?

    所以,强子特别能理解扁头,顺便给予最真切的同情。

    赵红英说了半晌,感觉嘴巴有些渴了,正打算找水呢,强子已经倒好了茶水奉了上去:“奶,您喝。”

    接过茶水,赵红英很认真的打量着强子,不是那种正常的看人眼神,而是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还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顿时,强子只觉得心头一紧,面上也忍不住换上了谄媚的神情:“奶?您……您还有啥吩咐不?”

    然而,赵红英并没有搭理他,审视完毕后,她就喝起了茶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拿过电话机,拨通了宋卫军所在军区的电话。

    强子:……

    有话您倒是说啊!就是挨骂也无所谓,话说半截这不是要人命嘛?!

    要是换个人,哪怕是他老子,他也就硬着头皮上了,起码也会问个清楚明白。可眼前这人是他奶,那就只能默默的选择闭嘴。

    这一刻,强子无比羡慕大伟,早知道他就出去跑业务了,哪怕日头再毒,那也比他奶温柔多了。

    就在强子忙着唉声叹气的时候,宋卫军那头的电话也通了。其实,自打他调职回京市后,就已经不怎么出任务了。可军区的事情却仍旧不少,加上其他战友都是拖家带口的,他就难免会承担一些,好处倒是很明显,他上个月又升了一级,坏处也有,就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再无危险之外,其忙碌程度并不亚于早些年在特殊作战部队那会儿。

    当然,宋卫军也不是完全不顾家的,早在放暑假前夕,他就特地问过喜宝,本来是想着,跟去年一样再带闺女出去玩一圈。没想到的是,喜宝当时已经确定要跟随中国体育代表团出行国外了,哪怕当时还不到日子,前期准备也不少,旅游的事情就暂且作罢了。他一瞧这情况,就干脆利索的主动申请加班,结果就忙到了现在。

    闺女不用他陪,可老娘却连着打来了催命电话,宋卫军也很无奈,他咋知道劝了那么多年都坚决不可能跟过来的亲娘,冷不丁的就拖家带口的上京市了呢?欢迎当然是举双手热烈欢迎的,可这也得提前跟他打个招呼不是?

    悲伤的宋卫军为了安抚亲娘,一方面保证一休假就回家,另一方面则委婉的劝亲娘,是时候关心一下大侄子的终身大事了。

    宋卫军只要一想起那些年被家里的催婚信支配的恐惧,就格外想看俩大侄子的好戏。算算年纪,他第一次被催婚时入伍刚两年,也就二十岁,而俩大侄子这会儿的年纪可比他当年大多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娘。

    赵红英连连点头,一心认为老儿子跟自个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错,刚才她之所以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强子,就是因为想起了这个事儿。也因此,在挂掉电话后,她再度开始用眼神折磨强子。不过,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提催婚的事儿。

    原因很简单,强子那么蠢,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何必还戳人家伤心处呢?当然,大伟也一样。

    于是,强子很险的逃过一劫,就是不知道假如他知晓他奶心中真实的想法后,究竟是庆幸来得多,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心情了。

    不过,也是自打这一天后,强子一下子就勤快起来了。之前那段时日,因为南方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他和大伟都留守在京市,时不时的就去各处分店溜一圈。又因为正值盛夏,他俩很公平的一人一天,可这天以后,强子愣是抢走了出外勤的机会,但凡是跑腿、受罪这种事儿,他一概尽数抢走。

    大伟一脸懵逼,全然不明白他哥又在发什么疯。

    事实上,大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在这天过后没多久,喜宝就回来了。京大开学虽然比中小学要晚几日,不过却比其他的大学更早一些。正好,手头上的事儿已经告一段落,她想着是时候回家为开学做准备了,却完全没想到,她奶来了京市。

    喜宝是带着上级部门给的奖状、大红包回来的,一回家就忙着打扫院子、房间,等到了晚间,才听晚归的强子和大伟提起,奶他们上京的事儿。

    “奶来了?”喜宝很是惊讶,她从国外回来后,有跟强子他们碰过面,等她要去临时培训外加写报告时,又因为需要短暂住宿的原因,也跟强子提过一嘴。可她那头通讯不便,所以两边直接断了联系。

    “他们住在我上回买的那个四合院里,四叔留给我的钥匙,我也给奶了。我看这样好了,明个儿一早让大伟带你去找奶。”强子最近是真的怕了赵红英,尽可能的避免跟那位打交道,人家都是有钱的是大爷,他却觉得,大爷好对付,奶才是真祖宗。

    大伟比强子迟钝一些,再说赵红英也没对他咋样,闻言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说明个儿一早就带喜宝过去。

    几人又聊了两句,因为天色不早了,就各回各屋歇下了。

    及至第二日大清早,喜宝和大伟尚未出发,毛头却过来了。

    瞅着毛头来了,大伟乐得轻松,直接跟着正准备出门的强子跑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毛头。

    “哥,奶来京市了,你知道不?”喜宝今个儿穿了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扎起,梳了个马尾辫,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精神。见毛头过来了,赶紧招呼他一起往四合院那边去。

    毛头骑着自行车带上喜宝就出门:“我已经见过奶了,她老人家还跟以前一样,精神奕奕,那气势别提了,比那个谁……贾母知道不?我去红楼剧组探班,就觉得吧,咱们奶的气势比贾母强多了,那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说真的,要是让咱奶去演,别说老太君了,她能直接上战场杀敌去!”

    喜宝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来,半晌才开口:“哥,你最近在拍什么戏?”

    “上回跟你说的那个电影,半个月前就杀青了,接下来就看剪辑和过审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春节档上定了。后来吧,我又接到了西游记导演的电话,说有几个龙套角色特别适合我,我就琢磨着,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去那头帮忙了,可晒死我了。”

    听了这话,喜宝才认真的打量了毛头,因为她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毛头的背后,不过就算这般,她也看到毛头后颈黑成一片,可见他真没夸张。

    不等喜宝开口,就听毛头又说:“对了!宝啊,我告诉你,我谈对象了!”

    一瞬间,黑啥的立马从喜宝脑海里跳开了,她万分惊讶的脱口而出:“哥你找对象了?你不是忙着拍戏吗?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同行。”

    “对,就是我演的那个电影的女主角。”毛头也不卖关子,干脆利索的泄了自己的底,“我跟她是因戏结缘,假如我以后能成为影帝的话,那就是一段佳话!”

    当下,毛头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和他对象的恋爱故事。

    因为电影还需保密的缘故,毛头只提了这个电影是个贺岁片。在喜宝的印象中,贺岁片应该都是热热闹闹的喜剧,而这个女主角自然是整部电影里最漂亮的一个,毛头作为整个剧的灵魂角色,跟女主角有不少的对手戏,两人从完全陌生,到相识,再到相知,然后步入爱河,最终在杀青前夕确定了关系,还让该片的导演做了见证,得到了整个剧组的祝福。

    喜宝听得很认真,就是在由衷的祝福了毛头后,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

    “那……男主角呢?”

    灵魂角色有可能是男主角,也有可能不是。不过,假如毛头是男主角的话,他就一定会说,反之则肯定不是。

    所以,问题来了,这因戏结缘,难道说的不是男女主角在演出了对手戏后,假戏真做,从大屏幕里的情侣升华成了现实中的情侣吗?

    毛头很认真的告诉喜宝:“宝啊,我虽然不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可我是我对象眼里的男主角。”

    喜宝:……

    总觉得男主角有点儿可怜。

    然而,喜宝还是不懂,真相要比毛头说的更加惨烈。男主角不是有点儿可怜,而是头上绿成了一片草原,都他娘的能跑马了!

    更气人的是,当女主角和男主角拍戏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女主角总是会在拍摄间隙找毛头对戏,他俩还挺投入的,正好毛头记性好,他不单背出了自己的台词,连带男主角的台词一并背了下来。每当俩人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排演对手戏时,现场都会瞎一片。

    男主角:……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跟我拍找不到感觉,跟他就有了!!他长这样,你他娘的是咋找的感觉?是不是眼瘸啊?!

    整个拍摄过程中,男主角顶着他那当红影星的名头,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疗伤。以前,他总觉得圈子里的女人既肤浅又功利,现在才知道,肤浅功利的女人是多么的难得。

    及至电影杀青,男主角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俩人合作了,天天在片场撒糖,喂他吃狗粮,他除了抄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俩作天作地外,什么事儿都做不了。更有甚者,在一次无意中,他听到了那俩人的对话。

    ‘导演怎么没让你当男主角呢?我觉得你演得特别好,各方面都很适合这个角色。’

    ‘你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我演得挺好。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总有一天能当上男主角。’

    正牌男主角不想说话,他已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把这两只拖入了他人生的黑名单里。

    ……

    从自家小院,到强子买的四合院,喜宝一路上都在认认真真的听着毛头哥科普他的恋爱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并保证等电影上映后,一定会去看的。

    等到了四合院,见到了亲爱的奶后,喜宝第一时间跟她奶分享了这一好消息。

    赵红英有点儿懵。

    “那闺女眼神不大好吧?”能当女主角的,肯定丑不了,这点儿常识赵红英还是懂的,毕竟家里有个电视机,偶尔也会放些老电影。女主角嘛,哪怕是样板戏,那也一定是里头最好看的那个。

    所以说,她那糟心孙子糟蹋了人家电影里最好看的姑娘?

    毛头哀怨的看着他奶。

    赵红英又认真的想了想:“也成吧,你糟蹋人家,总比人家糟蹋你好。成,回头等那啥电影上映了,奶也去看,上那大电影院看!”

    “嗯!”毛头又乐呵了,想着今个儿没啥事儿,主动提议道,“奶,我陪你去逛逛街?我这回演的是整部电影的灵魂角色,片酬还不少,给你置办些东西。”

    “走走,还有谁要一起去?宝你跟我走,梅子、芳芳!”

    尽管暑气未过,祖孙几个还是都乐呵呵的出去逛街了。考虑到只有毛头一个劳力,他很荣幸的承担了所有的负重工作。幸好,大件都已经让强子置办好了,余下的小件东西,虽说杂七杂八的也有一堆,可总算没直接把毛头给累死。

    及至逛了一天街,毛头瘫坐在大栅栏的电器行里,才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儿。

    陪女人逛街,远比拍戏累得多,哪怕是拍打戏、骑马戏、吊钢丝戏……都不及逛街的十分之一辛苦。

    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毛头很愉快的把自个儿谈对象的事儿,告诉了难得留守在店里的强子。

    强子:我又做错了什么呢?还以为今个儿有喜宝在,奶一定不会来找他的,结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哪怕糟心弟弟谈了对象,他奶仍旧没有催婚,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可正是因为如此,强子这颗心愈发提了起来,总觉得他奶另有后招。

    事实上并没有。

    赵红英想得异常通透,强子和大伟傻啊,所以他俩找不到对象不是很正常的吗?偏偏这俩又不打算回村,连帮着寻摸一个都不成了,她深以为自个儿帮不上忙,还是别给俩孩子添堵了,也是不容易。

    “奶,我想去隔壁街买点儿面包。”喜宝忽的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去那家烘培店了,既然今个儿赶巧来了,索性过去一趟。在跟她奶打过招呼后,她就捏着小钱包,往拐角街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