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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臣妾一时大意,前天竟让那小家伙给走丢了,这不,好些宫人都出去找了,谁知道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家伙,竟然被歹人打成了重伤,太医说这治好治不好还不一定呢,”席昱若将案情原委娓娓道来,说话的时候刻意咬重了歹人这两个字,“今天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有了进展。经过大理寺的彻夜盘查,目前已经抓获了一名凶手,而这名凶手,正是黎妃妹妹宫里一个名字叫夏荷的宫女。据她所说,凶手并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就是黎妃妹妹的陪嫁侍女——清罗。”

    “竟有这般荒唐的事?”太后闻言也是长嘘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和晗月对视一眼后,才把目光转移到了下首坐着的黎妃身上,“黎妃,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回禀太后娘娘,臣妾也是方才知道此事,之前可是一直对此事可是毫不知情啊。”黎妃听到自己被太后点了名,赶紧撩了裙摆跪下解释。

    “你知不知情可不是你说了算,得你那婢女说了算。”从进殿到现在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陌晟尧终于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转头又去问了寻儿,“不是让你去带清罗,清罗呢?”

    若不是陌晟尧提到这茬,席昱若等人还真的没注意,清罗……竟然没在这殿内。

    黎妃的身后这次换了一名和清罗有几分神似的婢女,若是站的远了看,还真是不能看出来竟然换了人。

    “回禀陛下,清罗在殿外侯着。”关于清罗的事,寻儿也有些无奈,刚刚她还没来得及向席昱若禀报,便被太后娘娘和晗月公主的到来给打乱了,这……主子们说话,她也不好上前插话啊。

    “宣。”陌晟尧干脆利落的撂下了一个字。

    “……”寻儿抬眼,先是看了陌晟尧一眼,然后又和席昱若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隐隐约约的为难,让席昱若颇有几分狐疑。

    可陌晟尧是帝王,自然不会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清罗很快便被带了上来。

    待席昱若看清清罗的模样后,才终于懂了寻儿方才的眼神意味。

    清罗是被侍卫给拖着走进来的,一张脸上满是红色的大水泡,还隐隐约约带着血迹,面目全非,不堪入目。

    “呀!”晗月当即被吓得给扭过了脸去。

    席昱若作为一名专业的医者,看着这样的清罗,也是忍不住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晚安~

    ☆、指认

    指认

    只见清罗的脸上都起了豆大的水泡, 薄薄的一层皮, 中间的液体似要出来, 嘴巴的周边更是布着大片的红肿,令人不忍直视。

    众人一时间都被这样的清罗给骇到了,纷纷侧目, 不再看她,碍于职业病,也只有席昱若没忍住上前去仔细瞧了瞧清罗的伤势。

    她发现, 清罗脸上的伤像极了烫伤,而且伤势最严重的地方都集中在嘴巴周围。

    很明显,她是被人灌了热水才灼伤的,看这情况, 对方给她灌的热水还不是一点半点, 那副满脸红色大水泡的模样,席昱若都不忍去下手,更别提让她张嘴来察看她嘴里的伤势了。

    这黎妃,还真是可以,连对待自己的贴身婢女都能这般狠毒。

    席昱若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转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才看向黎妃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娘娘, 是清罗昨晚和别人起了争执……那人才不小心伤了她。”黎妃粉颈低垂,柔柔答道,温顺得如同一株没有骨架的小雏菊。

    “争执?不小心?呵!”听了黎妃不痛不痒的形容, 席昱若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唇角,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娘娘,臣妾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昨晚也才知晓了实情的,原来……原来那害得娘娘爱宠受了重伤的凶手就是清罗。昨晚上,有一名同样也是伤势惨重的宫女来哭着找臣妾,说是要揭发清罗的恶行,臣妾看她模样很是认真,便细细听她说了来,结果竟从她口中得知清罗就是打伤娘娘爱宠的幕后凶手,她还告诉臣妾说清罗威胁了她帮自己掩盖真相,她们二人昨晚就是因为意见不和打了起来,才造成了今天这副两败俱伤的模样。”似是跪了太久,黎妃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柔弱,面容消瘦而又略带憔悴,一双带着水灵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愁绪,说起自己贴身婢女做的错事,好似有不尽伤痛与心碎。

    “那名宫女呢?”席昱若并没有理会她的惺惺作态,皱眉问道。

    “回禀娘娘,也被带来了,在门外侯着呢。”黎妃明白,席昱若口中的那名宫女值得是指认清罗的那名宫女,并非清罗本人。

    “呵,你这准备倒是做的挺全,”席昱若朝着黎妃冷哼一声,眼中冷芒闪烁,偏过头淡淡吩咐出声,“将那宫女带进来。”

    那人本就在门口侯着,带进来自然不需要多久。

    席昱若抬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清罗是被烫伤了嘴巴,那这小宫女便是被扎伤了一只眼睛。

    只见她的左眼上血迹斑斑,整个眼球泛青,透着红红的血丝,高高凸起,从左脸部开始都是一团血肉模糊,虽然已经过了一晚时间,但现在还在不断往下流着那种黄黄的白白的脓水。

    殿内那些胆子小姑娘们也纷纷被吓得移开了眼睛。

    这情形……看起来比瘫在一旁满脸血泡的清罗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这小宫女伤在眼睛,并不耽误嘴巴说话,脑子也还清醒,不像是清罗那样,怕是这辈子都开不了口了。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黎妃娘娘,晗月公主。”伤势虽重,却不耽误小宫女一一见礼。

    席昱若一直打量着她的伤势,等她见完礼,才缓缓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娘娘,奴婢名唤倚翠。”小宫女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答道。

    “你是如何得知打伤粉宝儿的主凶是清罗的?”席昱若直奔主题。

    “回禀娘娘,奴婢与清罗……”倚翠抬眼看向了席昱若,脸色变了变,却又很快敛了表情,继续说道,“奴婢与清罗一同侍奉黎妃娘娘多年,情同姐妹,互相了解。奴婢与清罗在前天晚上是一同守夜的,从那个时候的清罗便表现的有几分不正常,奴婢便一直留意着,尤其是昨天一天,她跟着我们去梅园的时候更是魂不守舍,行为更是诡异,委实令人起疑。其实奴婢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清罗遇到了什么不顺,便想着晚上过去与她说说贴己话,适时的开导她一下,谁知道……奴婢昨晚过去时竟在无意间看到了她前日穿的衣裙下摆有着些丝丝血迹,而奴婢和清罗昨天白日里才刚刚一起共浴过,那时并未看到清罗身上有任何的伤口和疤痕,这才联想到了粉宝儿的案件上。”

    一口气说到这里,倚翠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抬头直愣愣地看着高位上的席昱若,神情竟有几分恍惚。

    看着倚翠的这幅神情,席昱若的眸子闪了闪,偏过头用余光看了黎妃一眼,不知怎得,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黎妃今天的来意并不简单。

    “继续说啊。”满屋子里的人都在等着倚翠的话,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噤了声,寻儿适时地替各位主子上前催促。

    可是寻儿的话音刚落,下一秒,那倚翠便指着席昱若失声尖叫起来,那表情,像见了鬼似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啊啊啊啊啊啊……席妃……娘娘,席妃娘娘……”

    倚翠冷不丁的喊出这个名字,令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顷刻间,太后,黎妃,晗月等众人的目光都全转移到了席昱若身上。

    唯独陌晟尧,淡定的好似没有听到倚翠的话一般,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那把折扇。

    “闭嘴!好好看清楚,这可是皇后娘娘。”寻儿上前喝斥。

    “不是……不是,她不是皇后娘娘,她是……席妃娘娘,”倚翠说着又向后退了两步,还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十分迅速的挪到了黎妃身边,上前抓住了黎妃的衣摆,“娘娘,娘娘,别人认不出来您也忘了吗,她就是席妃娘娘啊!”

    “胡说什么!”黎妃佯装怒意,嫌恶地挣脱开她的手,“你说这是席妃娘娘这就是席妃娘娘了?好好看清楚,这可是皇后娘娘,你若拿不出证据就这样污蔑皇后娘娘可是要杀头的,任谁都救不了你。”

    黎妃不愧在宫中浸淫多年,抓住个线索便能做到抽丝剥茧,她的一番话明着是在训斥倚翠,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倚翠要拿出证据。

    显然倚翠也很是领会她的意思,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再次慌乱地要去抓她的衣摆,下一刻,便拿出了证据来,“可是……可是她就是席妃娘娘啊,娘娘,你看,她的眼角下有颗痣,席妃娘娘也有啊。”

    倚翠的脸虽然早已经过清洗和处理,但她的左半边脸,看起来仍是十分可怖,黎妃对她避之不及,又怎肯让她再次轻易抓到,一边往后挪一边娇喝,“大惊小怪,皇后娘娘还和席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呢,痣长得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不是啊……娘娘,你仔细看她的手,那明显就是席妃娘娘啊,奴婢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席妃娘娘的手腕上有个疤,那个疤还是奴婢和娘娘亲眼看着留下的,定然不会有错,娘娘,您快看啊。”倚翠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急着证明席昱若的身份,都已经彻底忘记了尊卑有别,压根没能注意到自己失了礼数。

    她的此话一出,便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席昱若身上。

    因着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天气略热,大家穿着的衣服都图个轻薄凉快,衣领袖子也不像平日里捂得那般严实,席昱若白皙的手腕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太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微光,看着席昱若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更有几分意味深长。

    晗月,则是低下头暗自勾了勾嘴角,事情……都发生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连淡定如斯不动声色的陌晟尧,都忍不住挪动了目光朝她手腕上看,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尽数写着讳莫如深。

    而黎妃的面上则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朝着席昱若打量了一会儿后,竟然也开始摇着头往后退去,“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面对众人质疑的视线,席昱若的心里也是不可避免的一紧。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手腕上确实是有一道白疤印子的。

    容貌相似,泪痣相同,就连手腕上都有着同样的疤印,自己与席妃的相似点如此之多,若说是单纯的巧合还真的没有一点说服力。

    整个殿内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席昱若淡定自若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忽得嗤嗤的笑了,“怎么会?黎妃妹妹连说三次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席妃……妹妹……”黎妃瞪大了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死盯着眼前的席昱若,半天才吐出了这四个字。

    “别别别……”一听到她又是提到席妃,席昱若赶紧笑着打断,“一向聪明的黎妃妹妹竟然也难得的犯起了糊涂,本宫是本宫,席妃是席妃,你可莫要认错了人。”

    黎妃不语,视线依旧停留在席昱若的手腕上,此时的她宛如一只踏进了迷途的懵懂的小鹿,又哭又笑,也不知是受到了惊喜还是惊吓。

    “本宫的手腕上确实上有一道疤印,这是在几年前皇兄生辰时,为了给本宫的皇兄烧菜留下的,”席昱若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一边坦然的将自己的伤口公之于众,一边好笑着解释,“看大家都这般反应,难不成是席妃姐姐之前手腕上也有个小疤印?”

    殿内照旧非常安静,并无一人答话,席昱若也不见怪,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了,“想来也是遗憾,本宫与席妃姐姐的相似之处如此之多,却无缘和姐姐见上一面,陛下,听闻之前您与姐姐的感情甚好,可曾也见过她手腕的疤印,我们二人竟如此有缘,当真是连个疤印都生在了一样的地方吗?”

    陌晟尧抬眼仔细地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那道疤印,眸光深深浅浅,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寡人从来不知席妃的手腕上有过疤痕。”

    话虽说完,他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如她所说,那个疤印确实是有段时间了,因着是许多年的印痕,如今已经渐渐长好,只留下一点白色的印子,若不是观察细致还真是看不大出来。

    “哦?陛下未曾见过,那母后您见过吗?”从陌晟尧这里得到答案后的席昱若又扭头去问了太后。

    太后也是摇头,“不曾。”

    “皇妹呢,可曾亲眼见到过席妃姐姐手上的疤痕?”席昱若又向晗月公主求证。

    “没有,”晗月也不得不摇头。

    “那你呢,黎妃妹妹?”席昱若最后才问到了黎妃。

    “臣妾……”黎妃的态度明显犹豫了。

    “妹妹可要想清楚了,莫要记错了才是,毕竟这席妃姐姐手上的疤痕可是连陛下都不曾见过的。”席昱若将黎妃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咸不淡地开口提醒。

    “臣妾……”黎妃的脸上写着明显的为难,微微皱了眉,想要说什么,断在嘴边,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神飘忽不定,好一会儿才说,“臣妾见过。”

    “哦?”席昱若掩了掩嘴,摆出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席妃妹妹的疤痕是在……禁足期间有了的。”黎妃低着头,咬着牙道。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起码,她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确认,高位上坐着的那人的身份。

    南宫景安,就是席妃无疑。

    ☆、疤印

    疤印

    “哦?”席昱若白嫩的脸颊上透露着惊讶的神情, 清澈的眸子里也适时地泛出诧异的神色。

    “当年席妃妹妹禁足时, 臣妾去瑶卿宫看过她一回, 陛下您有所不知,这宫里的奴才都惯是个附炎趋势的,眼瞧着妹妹遭了冷落, 对她也就不像从前那般尊敬了。臣妾那日就正好赶上了妹妹被几个奴才欺负的一幕,虽然臣妾当即就处理了那几个奴才,可到底还是去的太晚, 妹妹手上的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黎妃虽然被席昱若猛得将了一军,却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竟还有此事?”席昱若面上表现的更是惊讶,可是内心却平静无波。

    席昱若手上的伤,明明是拜黎妃所赐。

    她身为当事人, 又如何不知黎妃说的尽是假话。

    可席昱若现在还不想拆穿她, 因为一旦拆穿了黎妃的谎言,也就意味着拆穿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