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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眸淡淡望去,看到是有段时日没见的黎妃,并不惊讶,只淡淡颔首,“起身吧。”

    “谢娘娘。”黎妃恭谨应下。

    “前阵子听宫人禀告说黎妃的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宜出门,说起来,本宫已有数日未见过黎妃,今个儿倒让咱俩在母后这里遇上了,你的身子可有感到好些?”席昱若问道。

    “回禀娘娘,是臣妾的身子太不争气,往年落下的病根到现在都没能好透,时而好时而坏的,正逢今个儿天气好,太医说可以偶尔出来走走,臣妾便想着抓住机会来这长寿宫看看母后。”黎妃说着,还看了高位上的太后一眼。

    “哦……原是如此,病痛什么的最为折腾人,可真是难为你了,黎妃往后还要好好静养才是,”席昱若淡淡叮嘱,无心与她多说,而是看向上首的太后,“黎妃尚在病中还能这般记挂着母后,可真是一个纯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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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情

    病情1

    “嗯,这倒是,黎妃的这份孝心哀家记下了,若不是皇后你今日提起,哀家还真不知黎妃往年的旧症又犯了,哀家记得,黎妃已经被这旧症折磨了好些年了吧,怎得调养了这些年还没见起色?”太后也疑惑道。

    “回母后,太医说臣妾这病暂时急不得,得慢慢调养,许是再养上几年就会好了吧。”

    席昱若这一来,便把话题带到了黎妃的病情上。

    “再养几年?什么病要调养这么久?”席昱若掩着帕子故作惊讶道。

    “是啊,哀家记得五年前太医不是说过你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需调养一段时日便能大好。怎得哀家这都回宫了,还说需要几年来调养?”说着,太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臣妾的身子五年前确是大好过一阵子,太医侍奉的也很是尽心,但后来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故而太医说除了慢慢调养别无他法。”

    “一直照看你身体的是哪位太医?竟这般不靠谱!你好歹也是我大宣的二品宫妃,依哀家看这不是你的病情反复,而是他无能的借口!”

    “回禀母后,是臣妾自己身子太不争气,此事应怪不得太医。”黎妃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你还在替太医说话,说罢,哀家倒要看看是哪位太医!”黎妃在竭力为太医推脱,太后听后却怒由心生。

    “母后息怒,臣妾从小师承朝宗先生,在医术方面也是略懂一二的,不如让臣妾先给黎妃看看如何?”眼看着时机到了,席昱若主动开口道。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臣妾怎好烦劳皇后娘娘呢。”

    “都是后宫的姐妹,有什么使不得的呢。”席昱若这会子倒是主动和黎妃称起了姐妹。

    其实那天在锦鲤池见到黎妃时,席昱若看她的面色就知晓黎妃的身子早已大好,毕竟黎妃身体的状况她还是十分了解的。她的病是到了十几岁才慢慢出现症状,因此才会在五年前身受重伤就差点丧命。虽然陌晟尧拿出了半株血菩提给她护命,但归根究底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若不是身子大好,她的面色不可能那般红润。如今黎妃明明身子无恙,却装作一副病弱的模样,委实可疑的很。

    “如此也好。既然皇后出自神医朝宗先生名下,医术必定是信得过的,你就先给黎妃看看吧。”太后允道,席昱若摆出朝宗先生的名号令她很是信服,况且,这黎妃可是太后自己人,不过寻医问病而已,黎妃这样百般推脱,令太后也心生疑窦。

    “皇上驾到!”门外有太监高喊,引得殿内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

    只见陌晟尧正踏着晨光走来,阳光打在他身上渡成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身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容貌如画,俊美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等容貌,这等凤仪,莫说殿内的众人,纵是席昱若也一时看晃了眼。

    “儿臣见过母后。”众人怔愣间,陌晟尧已走至大殿中央,正对着太后行礼。

    “臣妾(奴婢)恭迎陛下。”席昱若和黎妃还有她们身旁随侍的宫婢们也齐齐行礼。

    陌晟尧扫了殿内一眼,目光先是定焦在席昱若的身上,摆手示意她坐下,而后才又看向了另一边的黎妃,似是有几分不悦,“今个儿这长寿宫真热闹,皇后在母后这也就罢了,黎妃不是身子不适吗?不好好在漪澜殿养着,怎得还出来了?”

    “回禀陛下,太医说臣妾老是窝在漪澜殿里也不好,偶尔可以出来放放风。臣妾太久不见母后,听闻母后归来,便想着过来看看。”黎妃把刚刚用来应付席昱若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听了她的解释,陌晟尧也不再多言,对她的冷淡显而易见,转而看向了高位上的太后,道,“前朝事务繁忙,儿臣直到今日才来面见母后,还请母后见谅。”

    “皇帝在前朝忙政事此乃明君之举,哀家替先皇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你是刚下了朝便过来了吧,先坐下再说。”陌晟尧的话说的委实没有诚意,但太后却轻轻的笑了笑,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责怪之意。

    “母后如此深明大义,倒叫儿臣十分惭愧。”陌晟尧说着,径直朝着席昱若身旁的位子走去。

    他坐下后,微微偏首,笑着看向了他身旁的席昱若,“方才寡人走到殿外听到里面挺热闹的,皇后都与母后在说些什么?”

    病情2

    “母后与臣妾都在说黎妃的病情问题,想着说黎妃的病情怎得拖延了这么多年还未见好,母后便想传见照看黎妃的那位太医,臣妾毕竟从小跟着家师学医,也算是略懂一点医术,便想着先给黎妃看看。”

    “这怎么能行?你贵为一国之后,怎能随随便便给他人看病?”席昱若的提议刚提出就被陌晟尧给果断驳回了。

    “臣妾和黎妃都是侍奉在陛下身旁的人,黎妃哪里称得上是他人?纵是臣妾给她看一看,也失不了国母的身份。”席昱若说着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黎妃一眼。

    只见黎妃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是,黎妃紧捏着的绣帕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那也不行。你的身体底子寡人也是知晓的,自己的身子刚好,又怎能如此操劳?”陌晟尧双眉微蹙,还是不同意。

    “陛下,臣妾只是给黎妃看一看脉象,不是真的定下就要为她治病,又如何算得上是操劳呢?”

    “寡人说不行就是不行,黎妃的病情自有太医来照看,还用不上你。你如今只要操心你自己就足够了。”想这黎妃装病就是受了陌晟尧指使,他又怎会轻易去让席昱若去把脉。

    上首的太后手持一紫檀色的佛珠,佛珠之上刻着经文,她一手转动一颗颗额佛珠,安静的看着陌晟尧和席昱若打情骂俏,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沉吟了片刻,也对着席昱若道,“皇帝所言有理,倒是哀家疏忽了。你既然贵为一国之母,即使身怀医术,也不能屈尊去做一些医女的活计。黎妃的病,还是依旧交由太医来照看吧,所幸也不是什么急症,太医不是说了,只需慢慢调养,日子久了就可以养好的,哀家待会儿便传那太医前来问话一番,皇后且放宽心吧。”

    “可是……”席昱若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陌晟尧强势打断。

    “好了皇后,黎妃就交由太医照顾吧,此事暂且不提,听话。”因着两人离得近,陌晟尧还伸出大手像哄小孩似的去摸了摸席昱若的头。

    席昱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搞得一愣,却是很快恢复冷静。

    自打她回宫后,黎妃就一直待在漪澜殿里说是需要静养,也不曾来向她请安。她并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若她以帮黎妃看病为由接近黎妃,一来是她可以察看黎妃的具体情况,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二来是陌晟尧那边她短期之内实在无从下手,稍有试探便会引他起疑,只能从黎妃这里入手,只要她接近黎妃时间久了,就不怕不知晓血菩提的下落。

    可是陌晟尧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连那太后也说着他的说法,帝王的威严不容任何人拒绝,席昱若也只能无奈作罢,勉强扯出笑容,点了点头,算是乖巧应下了。

    陌晟尧看着席昱若的反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抚。

    “若是母后这儿没什么事,儿臣就带着皇后先走了,瑷熙还小,一会儿见不着皇后便不肯吃饭,此刻还在关雎宫里等着呢。”关键时刻陌晟尧把小瑷熙拉出来当了借口,显然是不想再让席昱若搅和其中。

    “皇后已经在这长寿宫呆了这么久,哀家倒给忘了,哀家这还有黎妃陪着,左右也没什么事,你且带着皇后回去吧。”太后听闻陌晟尧的话,明了的点了点头。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母后也要好好顾着身体,儿臣得空便会来看你。”

    “无妨,去吧。”太后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陌晟尧欠身作了个揖,席昱若也随着陌晟尧欠身福了个礼,然后就轻易地被陌晟尧给带回了关雎宫。

    而长寿宫里,席昱若前脚刚被陌晟尧带走,后脚气氛就冷凝了起来。

    “说罢,怎么回事?”太后正轻阖双眼,用她那戴着寒玉护甲的葱指轻轻的叩着桌面,不徐不急地问道。

    黎妃闻言脸色一变,“太后娘娘……”

    “怎么?”高位上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倏的睁开了双眸,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

    “臣妾……臣妾确是旧疾犯了。”黎妃目光微闪,嗫嚅道。

    “哦?黎妃,你是不肯说实话吗?”太后面色一沉,经过刚刚的事情,她现在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黎妃被太后这么的一喝的,身子一抖的,直接跪了下来脸色发白,紧咬着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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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眷

    家眷1

    看她如此,太后也不急着问,从黎妃的上首传来了有节奏的护甲敲打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像是敲打进了黎妃的心里,令她更加惴惴不安。

    这一生,她唯独畏惧两个人,一个是陌晟尧,一个便是太后。她是在太后的帮助扶持下才走到了今天,若是没有太后便没有今日的她。别看太后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这后宫中但凡有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早知此事是瞒不过精明的太后的,可眼下的局面令她除了咬牙撑着也别无他法。

    黎妃想起,自己在锦鲤池见到皇后的第二天晚上,五年来都不曾踏足漪澜殿的陌晟尧竟然出现在了她的寝殿。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只有几点星星的微光。房里熄了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黎妃看不清陌晟尧站在她床前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陌晟尧并没有叫醒她,黎妃醒来的时候还恍然觉得这是一个梦。

    后来,直到他冷冷的开了口,她才晓得这竟不是梦境。他来只是为了吩咐她,让她装作病重的样子呆在漪澜殿里不要出去乱走,若是她抗旨不尊,下场不用他说她就明白。

    是啊,黎妃明白,黎妃很明白,自己如今在这后宫的地位,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陌晟尧已经有五年未踏进这漪澜殿,若不是陌晟尧的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妃子,怕是这五年来她在这漪澜殿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陌晟尧的心思深的很,她虽不知陌晟尧这样做的深意,但也能隐隐猜测的到和皇后有关。

    这些天来漪澜殿外的把守很是严密,听闻太后归来的黎妃尝试过很多方法想要晚上偷偷外出都被挡了回来。陌晟尧虽然口头上不许她外出,却是没有颁任何令她禁足的旨意,因此漪澜殿外白天是没有暗卫把守的,若是黎妃想外出,便只能寻得这个空子,故作无事的走出漪澜殿。

    只是这样做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她既然敢挑衅陌晟尧的权威,那么,最后的代价,也得她自己承担。

    时间一点一滴匆匆流过,黎妃就这样和太后僵持着。

    “黎妃娘娘,怎么?您还是不肯说么?”璎珞来到黎妃跟前问道。

    黎妃咬着牙摇了摇头,今日早在席昱若来之前她来这长寿宫面见太后的目的就已达到,此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拎得明白的。

    黎妃既然还是不肯开口,太后索性也就闭着眼睛假寐,不再理会与她。内殿里,燃着香的香炉飘着袅袅的烟,屋内一股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太后靠在软榻上,任由着璎珞嬷嬷为她捏着肩。

    太后把事情看得很是通透,能使黎妃有这般执拗的表现,此事十有八九就是陌晟尧搞的鬼,毕竟除了陌晟尧,再没人能有震慑住黎妃的能耐。太后纵使心知今日必定从黎妃口中问不出什么结果,可她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黎妃,干脆就让黎妃就这么跪着,也好长长记性。

    黎妃就这么一直在长寿宫跪着,直到掌灯时分夜幕降临,太后才堪堪松了口让她回了漪澜殿。

    而另一边,陌晟尧把席昱若送回关雎宫就匆匆回了御书房,就只有席昱若一个人在窗边趴了半天,吹了半天寒风,托着腮发呆。

    如此思绪万千,心潮起伏良久,无数的念头在席昱若脑海之中翻飞飘洒,怎么也不能尘埃落定。她能看出今日陌晟尧的表现有问题,可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陌晟尧这般指使黎妃的缘由。

    日子像往常一样过去,陌晟尧照旧频繁的来关雎宫,席昱若也照旧天天去长寿宫给太后问安,自从那天之后席昱若就再没见过黎妃,漪澜殿里派人来说黎妃又要待在漪澜殿里静养,席昱若也就免了黎妃每天要来这关雎宫给席昱若请安的礼。太后已有五年都不在宫中,此番归来宫里定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宫宴的,席昱若身为皇后便要忙着张罗准备这宫宴上的大大小小事宜。

    宫宴前一日晚上,席昱若正在贵妃椅上歇息,寻儿走上前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席昱若   听后侧首:“此话当真?”

    “回娘娘,是漪澜殿那清罗亲口说的,作不了假。”寻儿肯定道。

    “哦?”席昱若心思转了转,唇角微微敛起,朝着寻儿招手,待寻儿俯身在她面前时,凑上前去耳语:“喏,你这样做……”

    翌日,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旭日披着烈烈的酒气上升,将一种无限的醉意朝金碧辉煌的皇宫中酣畅地播散开……

    清晨,席昱若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见远处窗台上飘着一片树叶,树叶上的晨露,水亮亮的,晶莹剔透,窗外传来阵阵鸟鸣声。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席昱若的前额,就好象是些神秘的文字。

    家眷2

    这一天,是席昱若作为大宣皇后初次出席宫宴的日子,也是大宣皇宫这五年来初次举行宫宴的日子。

    按规矩来说,今日应该是有两场宴会的,一场国宴,设在午时时分,是专门宴请朝中官员及命妇们的,另一场是家宴,设在晚宴时分,是要宴请宫中嫔妃及公主们的。

    但因着陌晟尧的后宫里只有一妃一后,如今公主也就只有晗月和瑷熙姑侄俩,人丁淡薄,席昱若便和太后商量着索性把今年的国宴家宴合作一起办了。

    只因宫中许久不曾举行宴会,这次的宴会规模十分盛大,除了宴请京中的皇亲贵胄外,也宴请了不少京城大小官员和诰命夫人,既各位在京的妃嫔母家之人也有入宫参加此次宫宴的。

    因着如今是春季,天气转暖,远没有冬季那般料峭寒冷,席昱若便把宫宴设在了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