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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方才叶芷青教训阿淼的态度着实有几分亲昵,与她以往疏离的态度截然不同,刘嵩本来心里已经喝了一海子的醋,不明白这小子哪里就入了叶芷青的眼了,还暗暗思谋难道是这小子一张破嘴引起了叶子的注意。

    还真没想到世上有如此离奇之事。

    阿淼傻了眼:“你是说……你是说她认识跟我长的极像的人”这下换他自己结巴了。

    刘嵩才懒得兜搭他:“你不是嘴巴利害吗?不如自己去问叶子,问我干嘛?”

    阿淼的神情这次终于郑重了起来:“不瞒大哥说,我那死鬼老爹以前有次喝醉酒说漏嘴了,说我是他从外成捡回来的孩子。等他酒醒之后我再问,他死不承认。我估摸着他是怕我当真跑去找父母亲人,没人给他赚钱买酒,所以咬死了我是他亲生的。亲生个鬼,小时候他喝醉了打我,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打,养我就跟养条狗似的,哪里像亲生的了。”

    刘嵩对他的家世也是略知一二,真没想到背后居然会有隐情。

    他也不好跟阿淼讲,也许是他兄弟的那个人已经为救叶子而死了。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讲比较好。因此任凭阿淼怎么问他,如何讨好卖乖,他死都不肯吐口。

    阿淼的伤既然好了许多,叶芷青便也三五日不再过来,只让虎妞过来送外伤跟内服的药。

    虎妞那日跟阿琨发生了口角,每次看到他都神色不愉,只是她也知道叶芷青不喜欢她逞口舌之利,便不再跟他发生争执。

    阿淼这里跟刘嵩问不出叶芷青的来历,等他去帮漕帮事务,便向阿琨阿根打听。阿琨还是听虎妞的片言只语,详情也不甚清楚。

    阿淼躺在床上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指着阿琨跟阿根数落:“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傻?那小丫头夸就夸了,又不会掉块肉,还非要跟个小丫头怄气争个高下。连人家来历都没弄清楚,这下坏我大事了吧?!”数落完了又叮嘱他们“等下次那小丫头来了,你们俩给我好生招待,务必问出她家主子的行踪。我估摸着醒过来那日把人给气走了,这都好几天没出现过了。唉唉都怨我这张破嘴,非要嘴贱!”

    阿琨跟阿根两个从小跟着阿淼在漕河上混,三个人中间就数阿淼鬼主意最多,两人跟着他混日子,从来对他都极为信服。在刘嵩出现以前,这两人都拿阿淼当老大看。

    见阿淼很是自责,阿琨连忙服软:“等下次那小丫头来了,我们一定替你问出来,行不行你别生气了!”

    虎妞来送药,阿琨果然换了个神色,上前来讨好的笑:“妹子,那天是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第一百零八章

    “得了吧,你那天说的才是心里话呢。今儿服软,不定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当我不知道啊?!”虎妞跟了叶芷青许久,总算也懂得了不少道理,早不似旧时实心眼子,被人几句好话哄一哄,就能哄回去了。

    阿琨傻了眼:“我……我能憋着什么坏呢?”他想起阿淼的嘱托,又打叠起笑容:“这不是看你辛苦来送药,大热的天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特意买了两碗酸梅汤给你解渴。妹子你当真不必再生气了,上次真的是我不好,如今知道你家姑娘这样厉害,佩服的紧,想着买份谢礼送到府上去,却不知道你家住在哪?”

    虎妞瞟了他一眼:“我家姑娘来治病,瞧的也是刘副帮主的面儿,跟你们可没甚干系。寻常人请我家姑娘出手相救,未必请得动。我家姑娘才不出诊呢。要谢也是刘副帮主谢,用不着你假情假意的。药我放在这儿了,你给我让开!”

    小姑娘扔下药包就走了,根本就不准备跟他多搭话。

    阿琨垂头丧气去交差:“都怨我,那天吵架把小丫头得罪狠了,她不愿意跟我多说。”

    “没关系,反正她家主子跟刘大哥交情不浅,往后还有急会。也怪我太过心急了些。”

    阿琨试探性的问他:“阿淼,我们往后……真的要跟刘大哥混吗?”他们几个都是盐帮的小喽罗,当初跟着阿淼入了盐帮贩私盐,后来阿淼起了私心,便盐帮上面的小头目知道了,这才派人将阿淼一顿好打,机缘七合之下被刘嵩给救了。

    “你觉得咱们不跟着刘大哥,难道还能继续回盐帮讨生活?”阿淼的脸上有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阿琨想起阿淼那一身可怖的棍伤,禁不住后背发凉,只觉得当初那沉闷的棍子似打在自己身上,浑身都要疼起来,忙摇头:“再回去怕是要被打死,哪有这么好运道再被救回来。”

    他们三人都是邻居,自小在一起捏泥游水玩大。三家家境都差不多,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阿根父亲早亡,自己是个遗腹子,母亲生下他就改嫁了,由年迈的祖父母抚养长大。阿琨家中寡母加个待字闺中的姐姐,阿淼家中人口最是简单,一个烂醉赌鬼老爹加他。

    三个人从小就在扬州城里混日子,吃过不少苦头,冷眼也没少尝,也就这两年凭着阿淼找来的机会贩私盐赚了一点银子,阿琨跟阿根家里倒也能腾挪开了,只阿淼家中赌鬼爹是个无底洞,根本就填不满,凭是阿淼赚再多,也是哗啦啦来哗啦啦去,只听得到铜钱响,却存不住。

    大魏在盐铁金银矿上都管制的比较严,通常盐由官家掌控,商家要往官衙交一定的银子才能有卖盐的权利。两淮地区的盐商比赚的盆满钵满,但盐价也高居不下。

    旁的油糖肉类不吃也死不了人,但寻常人家不吃盐过个一年半载还不得出大事。

    盐价高居不下,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私财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比起漕河上三不五时就要打一架抢夺地盘的漕帮,盐帮的存在属于半黑半白。明面上每条河道上装货的汉子们都只是卖苦力的,但也许他们之中就有暗中贩私盐的。

    盐帮是个说不得的存在,官府的公文里禁止民间百姓私自贩盐,但盐利可观,官盐价格高居不下,自然会有人想尽了办法卖私盐,而且拉帮结派,最终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周鸿出任两淮盐运使之后就发现了其中不对,但他身边整日围绕着的都是盐道官员,以及两淮的大盐商们,真贩私盐被抓住的小鱼小虾,也一早被下面的人给悄悄抹平了,事儿捅不到他面前去,他也只是派出去的人打听着,影影绰绰知道民间有贩私盐的,却不曾抓到真凭实据。

    叶芷青于两淮盐务一窍不通,她也不准备过问。还当阿淼等人是漕帮的小喽罗,也不知道又在哪械斗吃了暗亏,被打的一身是伤。

    刘嵩不好去外面大张旗鼓的请大夫,便只好来求她帮忙了。

    阿淼的伤势一好转,她便依旧回去过自己的日子。上午去刘记医馆跟着刘大夫继续实践,如今把脉扎针已经很是有模有样,就连刘大夫也夸她进益的快,下针把脉居然不比学了四五年的师兄们差。

    叶芷青暗自在心里感谢了一番肯为了她的医术而“奉献生命”的倭寇们,如果不是在张九山的伤兵营里拿倭寇练手,进益哪会有如此快。

    不过这话说出来恐怕会吓坏刘大夫,便只能呵呵傻笑。直让刘大夫摸不透:“你这一趟回来倒有些不同啊。”

    叶芷青摸摸自己的脸蛋,不要脸的凑上去问:“师傅,难道是我出远门一趟,竟然比过去更漂亮了?”

    刘大夫恨不得拿药杵敲她:“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哪学来的。”

    叶芷青嘻嘻一笑,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辞了刘大夫往自己的药膳坊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厅里还坐着两桌客人,两小丫环正端了药膳过去侍候着,她便与两桌客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往二楼上去,被其中一桌客人拉着把了个脉,只说调理得当有望痊愈,这才被人放了行。

    小桃跟过来禀报:“姑娘,楼上新来了一桌客人,知道姑娘还没来,奴婢沏了茶让她们先候着。”

    叶芷青点点头,示意她去忙,自己背着药箱上去了。上去之后,去了小桃所讲的雅间,轻轻敲了下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中年妇人的声音:“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但见房里坐着两名中年妇人,穿着打扮皆很富贵,就连眉目之间也有些相似,瞧着竟似姐妹一般。身后各侍立着几名丫环,与这两名中年妇人同桌而坐的则是两位年轻的姑娘,背朝着她,不得其面。

    叶芷青笑道:“劳两位太太久候,丫头们不懂事,不曾及早通知,怠慢了贵客,实在抱歉!”

    其中一名中年美妇便道:“谢夫人临去之时,极力推荐你这家铺子,想是你有些真本事,今儿才过来瞧瞧。若是虚有其名,小心砸了你的招牌。”

    听这妇人说话,就不是什么善茬子,叶芷青心里不舒服,不过她打开门做生意,面对各式各样的人,总不能跟人做口舌之争。

    当下便道:“小女才疏学浅,也是谢夫人高看,实不敢当!却不知哪位要看调理?”

    说话的这妇人便指着背向她的一名身着浅紫裙衫的少女:“便是我这女儿近来头疼,过来调理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