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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原来祝绥天妃的云车不小心被毁坏,到画厘山宝炬池重新炼化了一遍,今日正巧炼化完毕,鸾浅碧正是要将其重新送往天妃处。

    鸾浅碧见到青鸾王,又是委屈又是喜悦,高声道:“父王,你来得正好!竟然叫我撞见潜逃出天上天的孔嫀。快,你快些抓了孔嫀!押送给天妃娘娘,娘娘必定有奖励!”

    第10章 亲与恩

    不同于鸾浅碧先看到孔嫀,鸾九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舟尾身着白衣的男子。听闻鸾浅碧叫嚷,他并未出手,而是不动声色打量孔嫀身边的玹琏。

    他昨晚宴请天上天的黎辞天官,说到孔雀族余孽时,对方透露了个消息,说是孔嫀入了帝尊法眼,作了紫上阙峰主,如今已动不得。

    那么,这名男子是……?

    联想到黎辞的描述,再看风华气度,极可能就是帝尊本人。

    就在青鸾王猜疑不定时,鸾浅碧又道:“父王,你快将与孔嫀同行的男人也一起拿下。这男人方才欺负女儿,还招摇撞骗,冒充玹琏帝尊——”

    鸾浅碧话尚未落,竟一声惨叫,被鸾九霄一个巴掌扇得从云头滚落。

    鸾九霄身旁的雀仙急忙去扶鸾浅碧,另一雀仙则抓住了鸾浅碧被震脱手的坠星戟。

    鸾浅碧连牙都被打掉两颗,捂着立时肿起来的脸,不敢相信地控诉:“父王?你?”

    “我这是打你对帝尊无礼!”他原还不确定,现下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冒充帝尊?天界谁敢冒充帝尊?鸾九霄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这次手上更带了两分功力,打得鸾浅碧脑中嗡嗡作响。

    鸾浅碧从出生到现在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何况是当着孔嫀的面被青鸾王教训,一时急怒攻心,竟生生晕厥过去。

    孔嫀也算看懂了,想必青鸾王已知晓了帝尊身份。青鸾族果然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为怕得罪帝尊,鸾九霄竟对自己女儿出手这样狠。

    鸾九霄脸色凝重,跪地行礼:“青鸾族鸾九霄见过帝尊。尚未得瞻帝尊圣颜,未能立即认出,请帝尊见谅。小女亦不认得帝尊,出言不逊,还望帝尊宽恕。”

    玹琏冷声道:“听说这坠星戟原是孔雀族之物。”

    “的确如此。”鸾九霄立刻会意,亲自捧着坠星戟奉于舟前:“坠星戟在此,还请孔嫀峰主收下。”不怪他如此小心,少帝在天界历来是最特殊的存在,这位帝尊甚少在外露面,心性如何尚不知晓,万一记恨鸾浅碧不敬之辞,青鸾族可没好果子吃。

    孔嫀默不作声一震手,坠星戟便飞到她手中,她轻抚戟身,目光中带上几分想念,原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斗,没想到这样轻易就得回来了。

    孔嫀转眸与青鸾王对视一眼,双方心知肚明,终有一天孔雀和青鸾的仇恨要正式作了结。

    玹琏随即带着孔嫀离去。

    “恭送帝尊。”鸾九霄朝青翮舟离去的方向躬身,好一阵才立起身,与其恭谨姿态不同的是,那双眼中闪烁的却是阴冷而别有深意的光泽。

    接下来倒是一路无事,青翮舟至诸虚天时,整好一日一夜。

    进入诸虚天,耳边隐约传来佛者亘古不变的梵唱,远远可见云间一阶一重殿,殿殿佛光浩大,而屹立最高处的亿光殿,如天之尽头的一轮金阳,在优昙婆罗树的枝叶间光华烁烁,散发着不可侵犯的肃穆庄严。

    孔嫀遥望佛殿问:“帝尊,最高的那座佛殿就是释尊所在的亿光殿吗?”

    “不错。”

    青翮舟风驰电掣,但见前方长空中,一名佛者脚踏金色莲华,手挽念珠,眉目慈和又分明透着刚毅。他独自立在那里,一看就是在等人。

    “释尊!”孔嫀吃惊喊道。

    青翮舟缓缓停下,玹琏站起身:“这个时辰,我以为释尊尚在旃檀苑说法。”

    “你来诸虚天,我自当亲迎。”明谛看着玹琏,唇畔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又调转目光:“灵绛峰主,别来无恙。”

    孔嫀遂道:“灵绛见过释尊。我在紫上阙一切皆好。”她说着要拜倒,却感到一股祥和之力托着自己。

    明谛道:“你不必言谢。是孔雀王自己种的善因。”

    明谛与青翮舟并行往亿光殿方向,过了少顷,青翮舟再次停下,玹琏望着底下一座赤色山峰:“那处应当就是孔雀王所在的摩华焰峰罢。”

    “正是。”明谛点头。

    孔嫀闻言急切地就想下去,明谛这时又道:“灵绛峰主稍等。”

    孔嫀疑惑看向明谛。

    “为防居心叵测之人破坏我对孔雀王的救治,我在摩华焰峰设了结界,若无我的法谕,无法进出。也就是说,你的族人一直被限制着自由,还望他们海涵。”

    孔嫀道:“此前情况特殊,请释尊放心,他们都是明理之人。”

    明谛递给孔嫀两朵光莲:“这里有我的法谕,你留一个,另一个留给你的族人,有了法谕你们皆能进出摩华焰峰,也可保持联系。”

    孔嫀双手接过:“谢释尊。”

    她又看向玹琏:“帝尊,那……”

    玹琏:“去吧。我随释尊去亿光殿,明日日落之时,我仍在此处等你。”

    孔嫀便朗声告退,从青翮舟飞身而下。

    见红影穿过结界,落在摩华焰峰顶屋舍处,两人方往亿光殿而去。

    孔嫀足尖还未沾地,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屋外树下聊着什么,孔嫀激动道:“泽伯伯,印叔叔!”

    两名男子一同抬头看来。

    “嫀嫀!是嫀嫀来了!”

    两人立即放下手中之物,迎过来拉着孔嫀打量。

    “快让我们看看。不错啊,嫀嫀在紫上阙的修为有进步!”

    “你没事,大家总算能放心了。”

    知道定是释尊将自己的现况告诉了他们,孔嫀道:“我现在很好,泽伯伯和印叔叔不必担心。你们受的伤都好了吧?”

    孔泽轻拍孔嫀的肩:“我们早就恢复了。”

    听到外边的声音,屋里随即又出来两人。

    女子是孔雀族女一贯的艳丽无双。

    而那男子则秀雅清美,生着双奇异银眸,眉心一点朱砂,愈发显得面若好女,只见其双鬓各别了三道细长玄铁翎,银色发缕若雪华凝就,尽数蜿蜒披拂在幽蓝衣袍之上。

    “慕姨,三哥!”见到从小关怀她的长辈和兄长,孔嫀倍感亲切,她扑到孔慕怀里紧紧拥住对方:“慕姨,我好想你们。”

    孔雀族至孔嫀这一辈只有四人,便统一论了排行,大哥孔逐、二姐孔染已死,年轻一辈就只余下孔遐和孔嫀两人。

    孔慕眼眶湿润,抚着孔嫀发鬓道:“嫀嫀,我们也想念你。”

    孔印一个大男人都有些鼻酸:“对呀,听说你要来,你慕姨赶紧为你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孔嫀忙道:“我是随帝尊过来的,只能待两天就要离开了。”

    听闻此言,大家都有些失落。

    孔嫀道:“虽然我不能待太久,可我们知晓了彼此情形,也能安心许多。日后我还会找机会过来看大家。”

    几人都是孔嫀长辈,见孔嫀反过来安慰他们,都立即整理情绪。

    孔泽道:“嫀嫀说得不错。来日方长,只要王君好转,嫀嫀平安,我们就算渡过这次难关了。”

    孔印也点头,道:“对了,嫀嫀是怎么突破摩华焰峰结界的?”

    孔嫀忙取出一枚光莲,交到孔慕手上:“这是释尊给的法谕,有了这个,大家就可出入了。”

    孔泽道:“太好了。”又提醒:“时间短暂,快带嫀嫀去看王君吧。”

    大家皆知孔嫀与父亲感情极深,纷纷点头,孔慕便将孔嫀带进屋内。

    里间榻上躺着的男子神色安详,昔日傲然飞扬的神采尽腿,只静静地沉眠着。只是看了一眼,孔嫀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心疼,酸楚,委屈,依恋,踏实……百般滋味齐涌心间,浸入眼底,孔嫀闭目又张开,缓缓来到孔寻床前。

    孔慕道:“释尊说王君的功体已有好转,嫀嫀别太担心。”说完带上门出去,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爹爹。”孔嫀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父亲还活着,这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孔嫀握住孔寻的手,拉到自己脸旁亲昵地蹭了蹭,她目不转睛望着对方:“爹爹,你早些醒来好不好,就像从前那样,带我到处玩耍,还要指点女儿功法。”

    “我现在勤于修炼,再也不用你催促了。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以后换我来守护爹爹。”

    就仿佛孔寻此刻醒着似的,孔嫀说个不停,细诉完番思念后,她又道:

    “爹爹,我听闻隐澜哥哥曾到画厘山寻我,原来他还记着我的。可是,他当初为何不告而别,又为何不早些来呢?”

    “爹爹,我现在是紫上阙徵峰峰主,帝尊和师兄师姐们都很好。”

    “对了,我还有了师父,不过,师父有些怪异,她与天帝的仇怨似乎比我们还要大,也不知什么原因。”

    ……

    孔嫀将想说的,迷茫的,还有憋在心里不知告诉谁的,一股脑说给孔寻听。

    孔嫀一直守在孔寻床前,直到午时,孔慕带着丹药和水走进屋来,她道:“嫀嫀,这是阴阳神府丹,需给王君服用至完全苏醒。阳丹在午时服用,阴丹在子时服用。”

    “辛苦慕姨了,让我来吧。”

    “好。”将药交给孔嫀,孔慕又道:“嫀嫀,你可要好好感谢紫上阙那位帝尊。”

    “嗯?”

    “帝尊医术逸群,这丹药就是释尊请他所制。”

    “是这样。”孔嫀怔了怔:“我知道了,我会向帝尊道谢的。”

    孔嫀给父亲喂药后,继续拉着孔寻的手,说话的次数渐少,更多的时候只呆呆看着对方。

    这两日过得极快,孔嫀觉得似乎就是眨眼的光景。

    “爹爹,我要回紫上阙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第二天傍晚,孔嫀不舍地与父亲道了别,强迫自己推门而去。

    走出屋子,就见孔泽等人俱在院中说话,孔嫀走向大家,正准备告别,却见孔遐独自站在稍远的一角。他背对着庭院,面朝远山,也不知在想什么。

    孔嫀下意识就走了过去。

    她不会忘记,在真华殿最危险之际,孔遐来到她身边要守她到最后,那还是三哥第一次主动接近她。以往,都是她找三哥说话,而对方生疏地避而不理。

    “三哥。”真华殿那是特殊情况,孔嫀并不确定现下孔遐会不会搭理她。

    “嫀嫀要走了?”孔遐半侧过头对着孔嫀,冰银的眼美则美矣,却淡无光彩,如蒙尘之珠。

    孔嫀怔怔望着那双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