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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他面上却微笑,道:“母后近日歇得可好?”

    赵文煊到底经历过风雨,数日时间,足够他将所有情绪调整妥当,不管内里如何,他神情动作看着与平日并无差别。

    说话间,赵文煊扫了皇后一眼,浓浓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色,如此极好。

    “好,母后很好。”皇后一脸欣慰,携着赵文煊的手进了殿。

    这心思各异的伪母子二人亲热地说了几句,皇后便状似不经意地道:“老四,这大雪封了道路,如今也出不得京,你正好多多进宫陪伴母后。”

    “母后两年没见你,虽有书信来往,亦难免惦记。”皇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这两句话隐晦地刺探了赵文煊,开春后离京条件便成熟了,他到底是去是留?

    皇后当然希望赵文煊顺着她的话,直接表明开春便离京,此举毫无悬念地表示了,他会继续支持东宫。

    眼前皇后微蹙眉心,眼神表情无一不恰到好处,赵文煊很小的时候,也曾被这副模样成功欺骗过,险些认贼作母。

    他笑意略略加深,“我是该多些陪伴母后,父皇年纪也大了,我亦应多多进宫给父皇请安。”

    皇后慈爱的笑脸微微一僵,赵文煊恍若不见,接着又补了一刀,“父皇大约是想共享天伦的,才把儿臣与六弟召回了京,儿臣身为人子,当以孝道为先。”

    赵文煊半点不提离京回封地之事,所谓享天伦、尽孝道,少不得留在京城,末了,他又抛下一句,“圣命不可违。”

    是啊,皇帝不让人走,他能怎么办?

    皇后当然希望赵文煊能主动上折子,表示自己想离京回封地了,只可惜他全无此意。

    这次试探的结果极不如意,赵文煊离开后,皇后阴沉着脸坐了良久,看来这个便宜儿子,是生了别样心思了。

    只是她如今却已无能为力,先前连环计失败,不但丢着制胜利器西南奇毒,白嬷嬷等人也被连根拔起,赵文煊一家身边已水泼不入,她即便想冒险伸手,也插不进去。

    皇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召来太子,告诉他,赵文煊暂时看着没有别样心思。

    看着大松了一口气的太子,皇后眸色沉沉,她必须先安抚好儿子,否则人在焦虑不安的情况下,很容易自乱阵脚。

    *

    作为一个母亲,皇后也算用心良苦,只可惜太子这颗心放下没多久,又再次提了起来。

    建德帝虽老了,但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满朝文武无需观望太久,他便出手了。

    京城的这一年冬季,继续了前几年的严寒,鹅毛大雪接连下了多天,新一轮的雪灾又见苗头了。

    城南、城北、京郊传来消息,大雪连绵不断,清理赶不上降雪速度,已压塌了不少民房,道路阻滞愈发严重。

    建德帝一接到这个消息,便立即将所有皇子召进宫,让他们一同处理此事。

    雪灾伊始,其实灾情并不严重,让四名皇子一同处理,委实是郑重其事了些,但谁都知道,建德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脸上微微泛白,越王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情绪。

    赵文煊镇定自若,反应最快,他上前拱手道:“儿臣领旨,定当用心办差,不负皇恩。”

    安王慢了半拍,也紧跟着谢恩,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陪衬角色,倒也心安理得。

    太子越王不管心中如何想,也恭敬领了差事。

    领差事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分派具体才是关键。

    根据前几年经验,用民夫清扫积雪是忙活不过来的,所以将会出动京营的一部分步兵,那问题来了,哪位皇子统筹这块呢?

    兵权是一件很敏感的事,虽然这些步甲另有上峰,办完差事便各分东西,但不可否认,这一次很难得的机会,万一,在这个过程中收复这些统领呢?

    也是因此,往年雪灾,差事都不会交到皇子手里面的。

    几名皇子领了旨意后,不管之前如何心思,如今皆立即关注此事。

    建德帝端坐在御案之后,微咳了两声,抬眸扫了面前四个儿子一眼。

    不可否认,哪怕再如何心生隔阂,越王仍是建德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只是,越王手上已经有了一小部分兵权了,他没打算再给。

    建德帝目光掠过安王,停留在太子身上,就在太子心跳加速之时,他的视线又移开了,最后落在赵文煊身上。

    建德帝目光有些复杂,这个儿子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岁了,他似乎还记得章淑妃去世时,那三岁小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章淑妃的死,若说建德帝一点不察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从没干涉,事后,他每每见到这个儿子,虽并不厌恶,但总会有一种微妙的心理。

    皇帝若不乐意了,那便少些见面吧,刚好这儿子本领不错,按实际需求,他便早早把赵文煊封了王,出京就藩。

    一晃眼已多年,建德帝细细打量,他恍然发现,几个儿子中,原来赵文煊最酷似年轻时候的他。

    “老四。”建德帝出神不过一瞬,片刻后开口,神情语调与平日无异。

    “儿臣在。”赵文煊出列。

    “你暂领着步兵四个营,清理京城内外积雪,务必让道路畅通无阻。”建德帝吩咐道。

    赵文煊声音不疾不徐,“儿臣定不负父皇之命。”

    太子越王眸色立即一沉,建德帝恍若不觉,继续将差事安排下去。

    差事安排妥当后,建德帝又掩唇咳嗽了两声,赵文煊见状道:“如今天愈加气寒冷,父皇要多多保重龙体。”

    听到儿子的关心,总是让人欣慰的,建德帝声音和缓了些,道:“朕无碍。”

    又说了几句,他便将几个儿子打发出去办差了。

    几人出了御书房,赵文煊正要迈步离开,却听见后面越王声音响起。

    “弟弟原以为四哥性情偏冷,如今看着倒不然。”

    第104章

    赵文煊回身, 正见越王缓缓踱步, 行至近前来。

    “四哥孝心可嘉, 当是我兄弟几人之楷模。”越王上下打量眼前人,赵文煊天生长相偏冷, 人也不大热情, 他方才的关怀话语听着并不亲昵,不过恰是如此,却让人觉得颇为真心。

    越王并不认为一贯与皇帝关系不亲密,此行特地回京争储的秦王, 能真对建德帝有多少孝心。

    不过就是演戏罢了。

    太子同样与建德帝不亲密,甚至还经常被呵斥,因此往日这些关心话语都是越王包揽的, 他一贯不疾不徐, 不想今天却被人冒头抢了先。

    偏今年雪灾差事的最大好处,也被赵文煊顺利拿下了,越王心下不悦,便上前会一会这位刚出炉的强劲对手。

    赵文煊淡淡道:“我等几人身为人子,孝顺关怀皇父理所当然。”

    多年下来,赵文煊当然知道建德帝对自己父子情稀薄, 不可否认,他对母妃的感情也远远高于皇父, 不过他的底线仍在, 他方才对建德帝的关心虽不算热切,但绝对不假。

    只是这些都无需与越王解释, 赵文煊淡淡一句让对方无法不附和后,便利索告辞离去。

    透明人安王忙跟上。

    越王眺望着二人背影半响,收回视线,回头看了老对手太子一眼,扬唇似笑非笑,也转身离去了。

    太子脸色阵青阵白,勉强敛了怒气,拂袖离开御书房门口。

    四位皇子先后离开,一直侍立在廊下的守门小太监转身进了门,对建德帝一五一十禀报了方才所见。

    建德帝不置可否,挥退了小太监。

    “梁安啊,你看朕这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建德帝揉了揉额心,他确实老了。

    大总管梁安垂首侍立,不发一言,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需要回答。

    建德帝轻咳两声,喝了盏热茶,继续批阅奏章。

    *

    太子先回了东宫一趟,因为庆国公正等着他,姜还是老的辣,章今筹一听建德帝将诸皇子召往御书房,他便猜到了此事。

    “殿下,陛下如何安排差事?”章今筹话一出口,正中关键,他格外关心这个问题,毕竟东宫一党除了秦王之外,便再无兵权在手。

    太子见章今筹如此关切,心倒是稍放了些,看来母后果然说得对,外祖父并无倒戈之意。

    只是形势依旧严峻,今日赵文煊领了差事后便离去,并未与太子多说半句,很明显,他并非不得已领差,而是主动加入了夺嫡之争。

    东宫骤失重要支柱,现在的平静只是表象。

    最糟糕的情况已出现了,太子焦虑难安,与庆国公详细说了之后,便蹙眉道:“皇父只让孤领了五城兵马司,修整倒塌房舍。”

    其实,五城兵马司虽比不上京营步甲,但好歹也算是武装力量,但问题是,兵马司的指挥、副指挥都是铁杆保皇党,太子绝对打不了主意。

    这差事鸡毛蒜皮,但太子作为诸皇子长兄,又是储君,他少不得亲身上阵,将差事办到实处,如今风雪交加,这意味着受罪,偏他还捞不到一点好处。

    更重要的是,朝堂上下眼睛雪亮,建德帝这般安排,太子处境将会更加尴尬,他不免惴惴,莫非父皇真不属意他?

    那他当了二十年太子是为了什么?

    皇太子若不能登基为帝,那下场绝对只能用凄惨一词来形容,如今境地,他不免会多加联想,越想越不安。

    庆国公听罢太子的话,沉吟片刻,道:“殿下为今之计,便是办好差事,以静制动。”

    他瞥一眼太子,提高声音道:“殿下,如今万万不可失了分寸,你必须静下心来,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慌张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更容易有所疏漏。

    章今筹见太子一惊后回神,勉力按捺下情绪,认真倾听,于是他放缓声音,循循道来,“陛下仍健在,夺嫡之事瞬息万变,殿下怎么为了一时失利便乱了阵脚?”

    “未到最后一刻,胜负仍未分晓,殿下是储君,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即便陛下要废黜,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殿下无须惊慌。”其实依章今筹之见,建德帝人老精力不济,是不打算废太子的。

    太子将会顶着储君之名到最后,他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手握兵权的兄弟。

    这为首一个,便是秦王赵文煊。

    章今筹抬眸,不动声色打量太子一番,太子不但兵权欠缺,即便是心性,他也远比不上赵文煊。

    这个问题,庆国公世子章正宏同样清楚,他见父亲回了家,便一同跟了进外书房。

    父子屏退下仆,细说一番,章正宏看了眼父亲,见章今筹眉心紧锁,他不禁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父亲,秦王也是章家外孙,他或太子登基,与庆国公府而言,其实并无差别。”

    实在没必要死磕在东宫,先前秦王一并支持太子,庆国公府并无选择,如今兄弟分道扬镳,章家顺势重新选一个外孙支持,也不算吃相难看。

    依着章正宏个人意见,他其实更看好秦王,秦王少年就藩,当年不过十五岁,就能迅速将封地握在手里,能力肯定有的,反观太子,他觉得这大外甥不论心性还是历练,都及不上赵文煊。

    章正宏以为父亲会赞同他,没料到,章今筹闻言抬眼,却道:“庆国公府一贯支持东宫,为父并不打算改旗易帜。”

    话语斩钉截铁,不容旁人质疑半分。若说从前章今筹听了儿子的话,还在考虑再送一个孙女到秦王府的话,今日后他再无此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章正宏大惑不解,“父亲,这是为何?”

    章今筹板着脸,声音严厉,“你不需要知道为何,你只需要按照为父的话去做,替太子殿下笼络好武安侯等一干人。”

    章正宏不敢怠慢,立即站起,恭敬道:“儿子谨遵父亲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