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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他离了皇宫,返回京城中的秦王府,府内事务一概没有搭理,反招来了暗卫头领。

    暗卫头领正是那日报恩寺出现的青衫青年,姓徐名非,他此时已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进了书房后利落跪地请安。

    秦王府正殿的西二间,是赵文煊的外书房,他端坐在浮雕灵芝螭虎纹的紫檀大书案后,道:“起罢。”

    “事情办得如何?”赵文煊大手放在案上,食指在其上轻敲了敲,他直接开口询问。

    徐非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因事涉机密,书房内并无宫人侍立,他便缓步上前,将名册呈在紫檀大书案之上。

    他随即退回原位,拱手道:“回禀王爷,京中人手已经疏理妥当。”

    当初赵文煊自报恩寺折返时,他并没有带徐非同行,反倒下了密令,将其先遣往京城。

    赵文煊出京就藩前,京中有他布下的人手,待得他几月前再世为人后,又将这几年间培养出来的探子,分了一部分立即赶往京城。

    后一批人的忠心程度足够高,但前者放松几年,便要重新审视一番了,徐非这次的任务,便是将这些人仔细梳理一趟,以确保其并无二心。

    徐非能当上暗卫头领,能力自然非凡,半个月时间,便已打点停当,待主子进京后,便立即回禀。

    赵文煊拿起案上名册,略略翻看一遍,见绝大部分并没问题,只有几个被策反。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人名上滑过,徐非办事妥当,后面详细写了这人的几重上线,其中最后一个,便是此人的新主子了。

    越王。

    五皇子封号便是越,封地就在富庶繁华的江南之境。

    赵文煊的食指在越王两字轻点一下,他这五弟果然是皇父爱子,赵家开国四代,唯有本朝一个五皇子被封了江南。

    建德帝既是君又是父,在其他诸子面前,他先君后父,也就赵文煊遭遇过大病,险些没了性命,险些失去的总让人更珍惜些,因此这回见面才会这般亲和。

    不过到了越王跟前,建德帝便先父后君了,也是由此,张贵妃母子的心越来越大,已经暗暗剑指帝位。

    想到此处,赵文煊目光一寒。

    越王想要顺利继承皇帝位,太子无疑是最大的障碍,而太子受封多年,根基颇深,他要扳动,就必先剪除皇后母子羽翼。

    秦王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同一母家,虽出京就藩,但秦地是边境,因外有强敌,向来兵强马壮。而他赵文煊本人,便是太子最大的天然党羽。

    上辈子,也是因有秦王带兵赶到,越王方功败垂成。

    因此,度其能量,度其立场,赵文煊身中奇毒,很有可能就是越王手笔。他虽一直没能揪出下毒者,但从上辈子,便已反复揣测过此事。

    案前,徐非继续禀道“……咱们这边叛了一十三人,背后新主,皆是越王。”

    赵文煊放下册子,沉声吩咐道:“这十三人,暂不轻动,可放些小消息稳住,来日或有大用。”

    这些人,若拔除了,越王自会另找法子,对方有心窥视,未必找不到空子,这般将人控制住,方是上策,况且到了紧要时候,这十来人亦有可能发挥出大作用。

    徐非应是。

    赵文煊接着又说:“至于原先潜伏在各府的探子,如今需尽数动起来。”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数月前一批人,让前者好生接应,绝不得懈怠。”

    建德帝的急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赵文煊是掌握兵权的藩王,身份敏感,绝不敢以身涉险探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数年里掌握好京中动态,以便随时应变。

    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必不可少。

    徐非领命后,他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道:“王爷,庆国公府那边,是否亦如此?”

    第十三章

    庆国公府的主人姓章,现任国公爷膝下有两个嫡女,次女英年早逝,正是章淑妃,而另一个则健在,她便是当朝皇后。

    换而言之,章国公乃赵文煊外祖父,庆国公府则是太子与秦王二人的母家。

    赵文煊昔日放探子时,庆国公府循例也给放上了,不过,这批探子们只是蛰伏,从未启用。

    主子方才的吩咐是尽数动用,照理说庆国公府也不例外,但徐非跟随秦王多年,对旧事颇为了解,故有此一问。

    赵文煊闻言,食指在书案上轻敲几下,沉吟了片刻,方点头表示了肯定。

    徐非得了答案,便利落应了一声,告退后下去安排。

    大书房内仅余赵文煊一人,他并未唤人入内伺候,独坐片刻,便站了起身。

    他一身蓝色锦袍,长身而立,缓缓踱步至隔扇窗旁。

    透雕回纹的隔扇窗半掩,赵文煊伸手推开。

    庭院中植有两颗西府海棠,花树已有年数,高大虬结,时值春季,一树粉白喧嚣灿烂,清香溢满庭院,随风送进书房。

    赵文煊见状,不禁扬唇微微一笑。

    他想起顾云锦了。

    顾云锦颇喜爱西府海棠,在秦地王府时,每逢花季,便要与他一起共赏,只可惜赵文煊彼时身体不佳,并不能驻足久看。

    她却并不在意,每每看了片刻,便很是欢喜,主动要回转。

    赵文煊心疼,只可惜无可奈何,他有次便安慰她,说京城秦王府中,有两棵海棠花树异常茁壮,若有机会,便领她进京看看。

    顾云锦欣喜说好。

    那时候说的,便是眼前这两棵。

    相恋越深,赵文煊越觉得亏欠爱人,他把这个承诺放在心头。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里,赵文煊还须领军东进,其时顾云锦痛心难抑,不禁落泪,他还安慰她,说两人到京城看了海棠花后,日后他不在了,她母子留在京中,这海棠树便替他陪伴在侧。

    只可惜,不待他咽气,顾云锦母子便先一步离去。

    想到此处,赵文煊剑眉紧蹙,胸腔处再次泛起窒息般的疼痛。

    他再世数月,每每忆起往事,心中疼痛依旧不减分毫。

    赵文煊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此仇此恨比海深,他这辈子定要揪出仇人,将其挫骨扬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压下激烈翻涌的思绪。

    良久后,赵文煊抬眼,微微扬唇一笑。

    他的锦儿,很快就会再次回到他身边,这辈子,他必定要护住她母子周全,并与她长相厮守。

    *

    经过许成德被撵以及被罚抄经二事,许氏对顾云锦这个庶女切齿痛恨,但上官氏明显护着,她显然暂无计可施。

    许氏一边低头抄着经文,一边抬起眼皮子瞥了眼左侧。

    她身边坐着上官氏派来的嬷嬷,这人有体面,办事又一板一眼,她一刻也不能混过去。

    许氏抄了两天,手腕子又酸又疼,她想着还有三月,不禁又气又恨。

    她唇角抿紧,面色暗沉,四丫头动不得,不是还有个林姨娘吗?

    顾云锦能出门子,林姨娘却是要一辈子待在顾家的。

    许氏心下冷笑,正房大妇要折腾妾室,没人能挑出不是来。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不觉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这抄了半张的经文便废了。

    旁边嬷嬷眼皮子也不抬,手上戒尺看似轻巧一挥,“啪”一肉击声响起,许氏吃痛,狼毫落在案上。

    旁边丫鬟上前,十分熟练地捡起废掉的纸张,换上新纸,然后拾起狼毫蘸了墨,递到许氏手里,道:“二夫人,请。”

    嬷嬷手上很有分寸,许氏手上虽疼,但没受伤,皮肤上仅余些许红印子罢了,片刻即散,她咬牙,接过毛笔继续写着。

    此一刻,许氏心中恨意到达顶峰。

    只是,她并不知道,无需三个月之久,便是她此刻解除了责罚,亦无法报复了。

    当天,宫中颁下旨意。

    凡京畿之地勋贵官宦之家,有女年十四至十七者,礼部登记造册,两月后进宫备选。

    这是要选秀。

    此次选秀的范围是京畿之地,而选秀有一贯的规矩,四品或以上官爵之家的未定亲闺秀,如无特殊缘由,皆在应选之列。

    换而言之,武安侯府二房三位姑娘,都在此范围当中。

    一收到了消息,整个侯府都沸腾起来了,下仆暗里议论纷纷,当家的主子们鼓噪。

    “严儿,当真要选秀?”

    上官氏其实并无怀疑,只是情绪激动之下,话就说了出口。

    顾继严正坐在上官氏下手处的玫瑰椅上,他抬手捋了捋颌下短须,笑着点了点头。

    上官氏脸上露出几分喜意,旁边武安侯顾青麟及世子二人,亦面带微笑。

    武安侯府虽是勋贵之家,高门大户,但在京中上层,亦不过属中等水平。

    只差一哆嗦,谁不想更进一步?外戚庆国公府煊赫数十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谁人不羡慕?谁人不眼热?

    武安侯府诸人本谨慎,从不轻易冒进,只是如今越王留京,与太子已成分庭抗礼之势,建德帝并没阻止,显然是默许了。

    太子名正言顺,素有根基,而越王母子简在帝心,在建德帝的纵容下已迅速成了气候。

    夺嫡之势已经形成。

    武安侯父子三人,领的差事虽非最瞩目,但却在关键处,他们是逃不开站队的。

    顾青麟嗅觉敏锐,在越王受封却没就藩那刻,他便有了想法,如今考虑再三,与其左右逢迎将来两边不讨好,不若索性趁早站了队,日后也好谋个出处。

    于是,父子三人书信商量过后,便一同使劲,将外放多年的顾继严调任回京。

    虽并未为了裙带攀附,但若说最顺理成章的站队方式,莫过与赐婚了。

    东宫妻妾不多,必要充实,而排行四、五的秦王越王,正到了迎娶正妃之龄。

    虽建德帝年事渐高,身边又有张贵妃,后宫久不进新人,但明眼人也能看到,一场选秀就在近日。

    自秦王离开封地进京之日,许多人心中便有了底子,该准备的已准备起来,不愿意女儿到皇子身边的,亦趁早定下女婿人选。

    而武安侯府,世子膝下的女儿,大的已经出嫁,小的还没长起来,仅二房刚好有三个适龄女儿。

    这次顾继严调任回京,惟二房女眷不明就里,其余人皆心中了然,便是余氏,也有所猜测。

    男人多重色,而顾云锦貌美,便多增添了几分筹码。

    上官氏对顾云锦颇为满意,亦是因此,她对许氏撮合许成德之事,更添了几分愠怒与厌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