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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直到下午,沈凌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看书,他是真的快考试了,韩实坐在旁边,拿着沈凌的毛笔在写着玩,顺便守在沈凌身边。门外穆五突然冲了进来,焦急的道:“沈公子,我家公子醒了,他说他疼。”

    麻药的劲儿过去的是得疼,沈凌道:“那我过去看看吧!”

    “嗯。”

    沈凌到穆宏远屋里的时候,迎面对上了穆老太太和穆太太等人,这次那位情夫人倒是难得的不在,不过穆大人却在屋子里,见沈凌前来,还打了招呼。

    “府台大人。”沈凌拱拱手。

    穆府台眉头紧皱,赶紧摆手让沈凌去看穆宏远的伤口,穆宏远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旁边两位太太心疼的直皱眉,沈凌过去后,两人才让出位置。

    “我帮你看一下伤口?”沈凌道。

    穆宏远见沈凌来了,赶紧道:“小哥,本来我也没有觉得疼,就是觉得空荡荡的,身上有很多口子,不敢乱动,总觉得动一动口子就会裂开了,跟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后来就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不敢乱动应该的,伤口才刚刚沾粘在一起长肉,你乱动把伤口弄开了怎么办?至于疼,我用了些麻药,麻药的劲儿下去后自然会疼,但是我还是先看一下吧!”

    沈凌解开穆宏远的纱布,穆太太已经转过身去抹眼泪,屋子里的仆人也都各自低下头,穆老太太被丫鬟扶着站的远了些,不过浑浊眼睛还是盯着穆宏远的方向,也不知能不能看得清。沈凌仔细观察了一阵,确认穆宏远完好无损,又把纱布绑好,“没事,好好养着,养伤哪有不疼的呢?你只是许久没有疼的这么厉害,才会这么感觉的,别乱动!千万记得,别乱动!”

    “那我如厕怎么办?”穆宏远焦急道。

    沈凌抬头看了他一眼,“少动,尽量在床边,跟我以前照顾你的一样。”

    “哦。”穆宏远点点头,穆太太已经接话道:“就在床边吧,反正有人伺候着。”

    穆府台问道:“我儿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是,大人,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了。”沈凌恭敬的道。

    “那就好,麻烦公子了,听闻公子要参加今次的童生考试?不知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穆府台温和的道。

    “一切都好,多谢大人关心。”沈凌拱拱手。

    “谁说没事的,小哥,你明明答应我要帮我祛疤的。”穆宏远大声道。

    沈凌回过头去,“祛疤至少等伤口长好了才能祛疤,现在不急。”

    穆府台看向穆宏远道:“你好好养着吧!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带点疤痕怎么了?”穆宏远才默默的闭上嘴,不再说话,穆府台转向沈凌,“我府上有一位曾中过举人的夫子,正在教导我的三子学习,沈公子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妨去问一问。”

    “多谢大人,沈凌正想着写的文章不知道该给谁批阅呢!”

    穆府台点点头,“既然已经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些事务要忙。”

    “恭送大人。”屋子里哗啦啦的一片人行礼。

    既然无事,沈凌也要走了,穆老太太让穆五出来送人,沈凌也没有推辞,路上,穆五一直跟在沈凌旁边,跟沈凌介绍府中的景色,沈凌突然打断道:“贵府是不是还有一位大公子呢?从来没有见过啊!”

    穆五笑道:“大公子在国子监读书,平时没事是不回来的。”

    “这样啊!”沈凌点点头,“贵府真是人才辈出,二公子三公子也是如此优秀。”

    穆五点点头,“对。”却也不多说什么,二公子是否优秀他没资格评价,三公子倒是优秀了,可是他是双儿,不能被外人随便议论,他也不想跟一个可能看上三公子的人议论他,也就改口道:“不如,我送沈公子去见一见夫子,也认认路?”

    “那就多谢了。”沈凌随口道。

    见过夫子之后,沈凌回去就写了几篇考试的文章,拿去给那位夫子看,被批改了一通,又拿回去重写,穆府估计是给这位夫子传过话,所以,对方教导的倒也尽心尽力,让沈凌受益匪浅。

    又过了几日,也就到了考试的日子,穆五亲自送沈凌去考场,沈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渐渐的发现了穆五在穆府的特殊地位,颇有几分半主半仆的意思,劳驾他亲自送他考试,沈凌还真的有些疑惑。

    “穆五,你平时那么忙,穆府下人那么多,随便找人送我不就成了?”沈凌坐在马车里,身边放着一个装满考试用品的背篓,微笑道。

    “沈公子客气了,您是穆府的贵客,那就是我的职责,我当然要亲自接送才可以。”穆五微笑道。

    沈凌没有再多话,直至考场,下了马车,被穆五送进了考场内,穆五才转身返回。沈凌有些疑惑,想不通穆五为何对他如此积极。

    童生考试里有一部分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年纪最小的才七八岁,他记得沈三当年就是十岁左右就中了童生,算是整个镇子里近百年来的头一份,所以后来村里人才那么坚信他能考中秀才,也不知他在另外的考场里此刻如何?会不会因为村人对他的信任而压力过大,古人可能对这些事情没有概念,但是沈凌却知道,压力过大的话,考试的时候很容易失常发挥的。

    监考的衙役已经走过来检查沈凌的背篓,沈凌赶紧收敛心神,束手立在一旁。

    穆五回去之后去跟穆老太太回话,说是亲眼见着沈凌进了考场。穆老太太点点头,衰老的眼皮没有一点弹性的耷拉着,“等考试结束了,你再去接,不能让沈公子有一刻离开我们的视线,直至二小子完全没事为止。”

    “是,您放心,我心里有谱呢!”穆五恭敬的道。

    “穆五啊!最近三小子去找你了吗?”

    穆五抬起头,“三公子心系二公子,所以时常来找我打探一下沈公子的消息,别的也没有什么。”

    穆老太太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你们都大了,小时候三小子追着你叫哥哥也就罢了,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三小子渐渐的也将要成人,以后还要说亲嫁人,虽然双儿不比女子规矩严格,但是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毕竟,咱们家的孩子,日后都是要进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传出去不好听的就不好了。你要切记,他是双儿,更是主子,明白吗?”

    “穆五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比你爹强多了,上上下下都打点的不错,交给你办的事情也从没有出过差错,喜鹊,赏给穆五一锭银子。”

    “是。”旁边身着红衣的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进了穆老太太的卧室,取出一锭银子交给穆五。

    穆五捏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因为过于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但还是恭敬的下跪,道:“谢老太太赏赐。”

    “嗯,去吧!”

    “是。”

    等到穆五离开之后,穆老太太抬起眼皮,看向旁边的喜鹊,问道:“那位所谓的情夫人呢?”

    丫鬟喜鹊笑眯眯的对着穆老太太行了一个万福,“说是因为给太太挑的花样不好看,被禁足了。”

    “嗯,一个奴仆出身的玩意儿,叫什么夫人,难不成还想飞上枝头?老大家的也不怕这事传出去挡了二小子的前程,真是不知所谓。”

    喜鹊温柔的道:“这正是太太不如老太太有远见呢!还需要老太太多多教导才好。”

    “我老啦!教导了几十年也还是这副样子,以后也教导不起来啦!随他们这些晚辈怎么样去吧!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对了,说起来过几日就是陈家太太的生日了对吧?她还给我发了帖子?”

    “正是呢!我还想着过几日到了时候再提醒老太太,既然老太太问起,那奴婢先问一句,咱们是找个婆子去送贺礼就罢了呢?还是哪位主子亲自登门?”

    “让太太亲自去吧!陈家大人虽然是老大的平级,但是同辈相交才更得慎重,再说,二小子也该寻摸起亲事了,你去告诉太太,让她勤打听下,哪家有好的姑娘,双儿,再好咱们也是不娶的。”

    “是。”喜鹊恭敬的行礼,然后退出门去。

    穆五根本没有离开,而是在不远处走廊一侧的栏杆上坐着,喜鹊见了,便干脆的朝着他走了过去,穆五不知道从哪里寻摸了一个苹果正在啃,见喜鹊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喜鹊朝着穆五行了个礼,“穆管家,老太太说了,陈家太太的生日要让太太亲自去,还要去寻摸二公子的亲事,你赶紧去准备合适的贺礼吧!”

    “知道了。”穆五随意的道,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喜鹊,喜鹊连忙接住,“赏你的。”

    “多谢穆管家。”喜鹊笑了起来,将银子塞到袖子里。穆五从祖辈就是穆家的管家,更有老太爷赐姓,身家丰厚,地位超然,穆五看不上这十两银子,但是她这种小丫头却看得上啊!

    第三十四章

    考场外,穆五已经在考场门口等候多时了,沈凌刚出了大门就看到穆府的下人迎了上来,“沈公子,穆管家在这边等你。”沈凌点点头,朝着穆五的方向而去。

    穆五手里拿着一个木制食盒,见沈凌出来,抬头微笑,“祝公子金榜题名。”

    韩实从马车里钻出来,跳下马车就跑了过来,接过沈凌的背篓,目光闪闪的看着沈凌,“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沈凌微笑的摇摇头,童生考试只有一天而已,他并不是很累,又抬头看向穆五,“劳烦你了。”

    “沈公子客气了,不是说过了,您是穆府的贵客,我多用点心是应该的。”

    沈凌点点头,没有说话,也不提回家的事情,他已经隐隐有感觉,在穆宏远活蹦乱跳之前,他估计是回不去了,果然回去之后应该再给穆宏远多加点灵泉啊!沈凌在穆家又住了半个月,直到考试成绩下来,没等官府放榜,穆府台就已经拿到了榜单名录,让下人送了过来。

    穆三公子正在沈凌屋里和韩实在一起,见到下人送来了榜单名录就伸手接了过去。“有沈凌!”穆鸿锦拿着榜单抬头对着韩实道。

    韩实坐在穆鸿锦的旁边,一脸惊喜,“真的呀!”

    “我干嘛要骗你。”穆鸿锦撇撇嘴。

    沈凌考完试之后就去找了穆府的夫子重新默写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让夫子评判,夫子说极大可能会过,但是名次却不会靠前,沈凌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过了,闻言也并不惊讶,觉得是理所当然,但脸上还是带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穆鸿锦抬头问道:“沈二哥,你下次考秀才吗?”他最近和韩实关系很好,所以干脆改了称呼。

    “考吧!”沈凌点点头,估计下次考试就悬了,毕竟以他的水准,考秀才的话实在是有点低。“对了,上面是全部的榜单还是只有童生?”

    “我看一下啊!好像是全部,还有秀才的排名,是爹拿到的原版,估计等下还要还回去呢!”

    “给我看一下。”沈凌连忙道。

    穆鸿锦将榜单名录交给沈凌,沈凌快速的在秀才的排名中扫视了一圈,好像没有看到沈字,又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果然是没有,这么说,沈三是落榜了?沈凌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却也觉得果然如此,不禁有点小同情沈三,不知道沈三在看到放榜之后,能不能抗住这个打击,即使是他能抗住,也不知道村里人能不能放过他,不八卦闲舌。

    穆宏远最近已经能稍微下床走两步了,但是还是需要好好养伤,穆府自己的大夫也参与了穆宏远的诊治,只是没有人告诉沈凌而已,穆府的大夫说穆宏远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没有危险了,剩下的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穆家对沈凌的态度更是和善起来。穆宏远更是高兴的非要和沈凌拜把子,这种神医就应该牢牢地绑上啊!

    沈凌拒绝了几次,推脱道本就是兄弟,何必非要走这个形式,难道不拜把子,他跟穆宏远就不是朋友了?见沈凌如此坚决,穆宏远才只能作罢!

    沈凌其实并不想跟穆宏远拜把子,这可是一个连坐的时代,跟这些大户人家打好关系是应该的,但是绑上战车可就没有主动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连累了,更别说他根本不知道穆府台在官场上是个什么局势,是上升还是下降,是站了队,还是保持中立,所以还是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最好。

    既然穆宏远已经安全,沈凌也就不用被穆家的人随时随地的监视,可以时常一个人上街去转一转,穆五也不会一直跟着了。

    “二哥?”沈凌刚刚从酒楼里走出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他前几天看到一处酒楼想要卖掉,就过来打听一下消息,今天是来看一看的,想不到刚刚出门就看到了沈家老三。

    “三弟。”沈凌走过去微笑。

    “卓荦,这是你哥?”沈三身边的一个书生惊奇的道,沈凌一身华贵的锦缎绸衣,看着就像个富家公子,沈三不过是耕读人家出来的读书人,竟然叫这个富家公子叫做哥?

    沈三含蓄的微笑,“这是我同母兄长。”

    那个书生的表情瞬间有了些变化,看向沈凌的目光带着些匪夷所思,“沈家兄长好。”为什么沈卓荦的哥哥看起来这么有钱,既然沈卓荦的哥哥这么有钱,那沈卓荦怎么一天到晚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衫,用的都是最普通的笔墨纸砚,一副穷人家孩子的模样,这个哥哥就不能补贴一点吗?

    “你好。”沈凌颔首微笑。“三弟原来没回家吗?爹娘该着急了。”

    “我在等放榜,想知道了结果再回去,二哥最近是住在穆府吗?不知道穆府台……”

    “三弟慎言,我只是跟穆二公子有些私交而已,所以才暂时借住在他家,跟府台大人没有任何关系。”沈凌义正言辞。

    “是,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一问二哥,你可知道这次上榜的人都是谁……”

    “三弟开玩笑了,榜单这东西我怎么可能见过?我只不过是个乡下人,见到府台大人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侥幸帮了穆二公子一次才得以暂住穆府,又不过是因为穆二公子在府中养伤,有些无聊,我又正好来这边考试,所以,穆府才找我过去陪穆二公子说说话解闷儿而已,你高看我了。”沈凌笑道,心中也有些惊奇,沈三是傻了吗?还是在装傻?!他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威胁他的了吗?一副功成名就定要他付出代价的样子,竟然还指望他帮忙。

    沈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沈凌又补了一句,“三弟要是回家的话,有空不妨帮我看一看我家养的鸡鸭,都这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我请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这也一个多月了,想来那些鸡鸭什么的,也都长得差不多了吧!”

    沈三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觉得身边的同伴看他的目光似乎都充满了惊讶和嘲弄,笑话他只是一个乡下养鸡鸭种地的人家出来的学子,“二哥若是没事还是早点回家吧!考试已经考过了,难道二哥也等着放榜吗?”

    沈二在心底暗地里摇头,沈三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从最开始的恶意威胁,到此刻的嘲弄,基本都显示了沈三颇为幼稚的一面,也就道:“我打算在这边做点生意,所以要再看一看,三弟如果忙的话就算了,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我也请了人照看。”

    沈三听到沈凌说经商的事情,脸色更加不好看,“二哥既然想要走科举一路,经商一事还是要从头计议的好,免得影响了前程。”

    “三弟费心了,我学问不好,科举无望,还是好好的经商赚些小钱就好。”沈凌微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榜单前看榜的人也要站满了,三弟不去抢占位置吗?不然到时候放了榜,人满为患,可就挤不进去了。”

    沈三旁边的书生听到此,也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就拉着沈三道:“走吧!看榜单最重要,你们兄弟什么时候聊天不好啊!这位兄长,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沈凌颔首。

    沈三被同伴拉着朝放榜的地方而去,沈三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向沈凌,沈凌却已经朝着下一家酒楼而去,他想先尝一尝这城里所有的酒楼再说,知己知彼,他才能知道这生意能不能做,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