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昊, 你干什么呀？”周悦轻喊出声。

    “你现在不是要躺到床上吗？”罗青昊反问。

    “我自己能躺啊！”

    “你不是动一下就疼的厉害吗？”罗青昊反问。

    “嗯。”周悦不否认。

    “那我就抱你到床上, 老中医说, 今天是你最疼的一天，过了今天, 只要不碰到, 都不会疼。”老中医交待的细节，罗青昊就记的清清楚楚。

    “啊！”

    “怎么了？”

    “胳膊甩了下，好疼。”

    “对不起, 对不起。”罗青昊赶紧道歉。

    “不是你弄的，是我自己弄的。”

    “你别乱动。”

    “你快把我放下吧。”周悦急急地说, 这样抱着实在不好意思了。

    “好。”说着罗青昊小心翼翼地把周悦放下，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 再三询问周悦的感受, 尽管周悦表示没什么了，但罗青昊仍旧不放松，事事照顾着周悦，之前落在周悦身上的事情，他全部扛过来了, 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拆土房盖瓦房, 之前计划着去县城、去南州过一段时间, 现在全部都取消了，一直在周悦家和奶奶家两边跑，和周悦一起忙乎，直到农忙结束, 河湾村中学开学了，周悦的腿还没有好，周悦家的房子却提前盖好了，三间瓦房一间小厨房，宽敞明亮的，让全村人羡慕不已，纷纷夸奖，周悦一家也开心极了，尤其是周小雨，搂着周悦的腰说：“姐，姐，我们终于又能够睡在一起了。”

    “是啊是啊。”周悦笑着说。

    “顶多再睡一年。”张美群说：“你姐就走了。”

    “为什么？姐走了，姐要去哪儿？”周小雨不解地问。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姐已经准备考高中了。”

    “然后呢？”周小雨问。

    “考上了就要去市里上学，每天都在市里面生活了。”

    “那我也考市里，我还和姐一起住一起睡。”周小雨嘿嘿笑着说。

    “好。”张美群笑起来，说：“那你加油，对了，悦悦，你爸给你做的拐杖，你用着还好吗？”周秦山怕周悦走路不方便，让罗青昊背着又不好看，所以特意做了一个平滑的拐杖给周悦用。

    “挺好的。”周悦说。

    “那好好学习。”

    “嗯。”

    周悦也确实要开始好好学习了，农忙假之后，所谓的“暑假”基本上是没有的，不过是初二下学期升初三上学期隔一个星期左右，周悦的腿痊愈时，正好初三开学，开学当天，周悦再一次得知，她和罗青昊总分又考了一样的，让全校都为之惊叹，班主任在给周悦、罗青昊开小会时，忍不住说：“看来，你们两个是要一起考入南州一中啊。”

    “说不定呢。”周悦笑着说。

    “那就加油。”

    “嗯。”

    “对了，周悦，你家还需要你干活吗？”班主任问。

    “不需要了。”周悦说。

    “不需要了最好，就这初三一年了，好好考，争取考个第一，免三年学费，回头即使考不上大家，出来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班主任耐心地和周悦说其中的道理，由衷地希望周悦以后的路越走越宽，不要继承上辈人的贫穷。

    “嗯，老师，我知道。”听着班主任的话，周悦心里涌过一阵阵的暖流，这一路走来，不但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三人帮助，班主任更像是灯塔一样，时时指引着她的方向，让她有了目标。

    “那回去吧，一定要好好学习，什么事儿都不要管，就好好学习，知道吗？罗青昊你也是。”

    “知道了。”罗青昊、周悦一起应。

    回去的路上，周悦问：“你下个星期不回县城了？”

    “不回了。”罗青昊答。

    “不想爸爸妈妈吗？”

    “他们过来看我。”

    “哈。”周悦笑起来了，说：“为的给你节省时间，好好学习？”

    “嗯。”罗青昊点头。

    周悦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中考的事儿，这个年代虽然上学的孩子少，但是高中、大学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不管是中考、高考都相当严峻，录取率极低，因此，在周悦、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四人决定考南州第一中学时，四家的家长都全力支持，周悦、罗青昊四人也收起了初二时闲散玩闹，四个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朝前跑着，不管是周一还是周日每天都是早读、上午课、下午课、晚自习，见面必是讨论学习的，校长、班主任也是卯足了劲儿地想让河湾村中学一下子在县城出大名，升档次，所以格外用心，所以各个班级大考小考不断，不停地改错、修正、讲解……

    就这样，初三上学期飞速过完，来到过年，周悦、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四人终于在大年初一这天清闲了，外面大学纷飞，四个人在罗青昊家中，围着火炉吃红薯，杨明明边吃边说学习：“我跟你们说，我学习都快学神了。”

    “怎么神了？”周悦问。

    “你要是现在问我，哪个定理在哪一页，我立马给你们报页码数。”

    “啊啊啊。”苏静静烦躁地说：“能不能不提学习啊，我们这半年来还不够累吗？”

    “还要累半年。”周悦笑说。

    “那总可以歇今天一天吧？”苏静静问。

    “你要怎么歇？”罗青昊问。

    苏静静灵机一动，说：“打扑克？”

    “同意！”杨明明一拍手，说：“同意打扑克，就让我们放纵这一天，明天继续学习，怎么样？”

    “周悦，你觉得怎么样？”罗青昊转头问周悦。

    “行！”

    “那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开始啊。”杨明明赶紧去罗青昊房间找扑克牌，急吼吼地便打了起来，这一打，打到深夜，第二天四个人分别去拜年了，刚拜完年，大年初六，河湾村中学便通知初三年级全体同学，初八上学，周悦四人嗷叫一片。

    但是到了学校之后，四人还是非常“敬业”地投入到学习中，这一学终于了初三毕业考试的时候了，期间也经历了一些事儿，比如农忙，比如周二娘和张美群吵架，比如周向虎考倒数第一挨打等等这些事儿，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倒时毕业考试引起了河湾村不小心的轰动，因为这次考试和其他次不一样，这次市里派人来监考河湾村中学，特意开了一辆小汽车过来，送来四五个老师，刚刚好从河湾村里穿过。

    河湾村里的人见自行车都少，何况是小汽车，一下就沸腾起来了。

    “这是干什么呀？”

    “市里来监考的。”

    “为什么市来监考啊，以前不都是去县城考，或者在河湾村中学随便考考吗？”

    “这次不一样了！河湾村受到关注太多了，而且不是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口号吗？上头说了，要文化普及，去文盲。不但城里人要读书，农村人更要读，这次考试啊，考完试卷就带走，由县城那边阅卷啊。”

    “这么严啊！”

    “怕作弊啊。”

    “哦，考个试排场可真大。”

    “那当然要大了，听说全市第一名免三年学费，前十名都有奖励呢。”

    “这么好，我们村都有谁参加啊。”

    “周悦、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朱朋光还有好几个，不过，这里头就周悦、罗青昊有可能免三年学费。”

    “周悦那么厉害吗？”

    “从去年开始，次次考全校第一，我听我儿子说，周悦几几门门满分。”

    “我的天啊，文曲星附身啊。”

    “可不是嘛！”

    “……”

    在邻居们的讨论声中，周悦正在家里整理文具，准备参加考试，经过一年没日没夜的学习，不但知识丰富了，个头也长了，瘦瘦高高的，却又不失挺拔，像个朝气蓬勃的太阳花，她边辫辫子，边检查文具，这时张美群煞有其事地走进来，和她说了市里来人监考的事儿，周悦笑着说：“省里来监考也和我没关系啊。”

    “怎么和你没关系了？”张美群问。

    周悦笑着说：“我该怎么考还怎么考啊。”

    “也对，那个你好好考，别紧张啊。”张美群嘴里和周悦说着“别紧张”，心里却比周悦紧张多了，连周秦山都站在外面看着周悦，周小雨大眼骨碌地盯着周悦，周悦笑说：“放心吧，等着我的好消息。”

    “去吧。”张美群说。

    “嗯。”

    张美群、周秦山、周小雨目送周悦出门，周悦刚走到路上，就看到了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四人打声招呼之后，边说边朝河湾村中学走，一进河湾村中学便被吓住了，宽阔的校园操场上，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周悦粗略估计一下，应该有一百张桌子，不会是露天考场吧。

    不会担心阳光直射吗？

    万一下雨了呢？

    这也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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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周悦、罗青昊、杨明明、苏静静四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 事实情况正如他们所看到的, 他们就是要在操场上考试，就是要接受数十位老师的一起监督, 周悦四人倒是没什么, 惊讶之后，面色平静，周向虎之类因为无法作弊而哀嚎一片, 不过，学校根本不给他们抗议的机会, 将近一百张桌子行、列间距又一次拉开，然后通知各同学按准考证号入座开始考试, 周悦、罗青昊四人来不及多说, 互相鼓励彼此一句，便纷纷寻找准考证号，坐到桌位前。

    刚入座，预备铃声响起，坐小汽车过来的监考老师当众宣读考生须知, 之后进入试卷发放环节, 随着一张张试卷落入学生, 河湾村中学初三年级毕业考试拉开了序幕，不但初三年级的学生一个个精神高度集中，学生家长们也高度关注，因为河湾村是首次如此被重视, 教育的力量也是首次在家长们心中有了“有用”的意义，所以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后，许多没经历过毕业考试的家长赶紧跑过来问考得怎么样，但是一向认为“知识改变命运”的张美群却没有问周悦，反而专门做了碗鸡蛋白面条外加两片肥肉片给周悦吃，外婆、周秦山、周小雨吃的却是红薯饼配腌咸菜，周悦问：“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给你吃的啊。”张美群说。

    “外婆，小雨他们怎么没有？”周悦问。

    “他们没你用脑多，别计较这些了，快点吃，吃完了继续考。”

    “那不行，要吃我们分着吃。”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不就这次让你多吃了点吗？你妹妹都不介意的。”张美群轻声说。

    “我介意。”说着周悦把面条、鸡蛋、肥肉片便往外婆和周小雨碗里夹，张美群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吃完饭之后，张美群拎着凉席，把外婆、周小雨都带到水沟边的树下边乘凉，边跟着周秦山做木工，顺便睡午觉，而让周悦在西房里一个人好好睡个午觉，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张美群便去喊周悦起床，让周悦起来去考试，就这么持续了两天半，河湾村中学的初三年级的学生不停地考，科目也挺多，题目从简、难再到附加题，确实不容易。

    考到最后一科时，周悦、罗青昊等人面容都有些疲惫，有种瘦一圈的错觉，不过好在他们精神还是十分饱满的，在最后一场时，认真地低头写算，操场上安静一片，只听得到监考老师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就是在这个时候罗青昊慢慢放下笔，抬眸看向前方，不远处坐着周悦，周悦和以前一样，身板笔直好看，微微低头，认真写着，他的大脑中突然出现昨天的一个画面，昨天他和周悦照例对了一下答案，周悦失误了一道选择题，懊恼不已，此时肯定卯足了劲儿地把数学题目全部做对，那他……

    他看了看试卷，检查一遍，将期中一道选择题答案由c改到d，在准备交卷时，看见周悦还在认真地看试卷，蜜色的小脸在微微光看下恬静、专注，格外地美好，他心中一动，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重新将答题卡上的d划到，再次改成了c，改完之后，身心舒畅，正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市里的监考老师一如往常，大喊一声：“都坐着别动，等着监考老师去收答题卷！”

    于是操场上的所有同学，均坐着不动，数十位监考老师全部上前，一一将试卷收上来，统一交到一位面容严肃的监考老师手中，面容严肃的监考老师将试卷往档案袋里面一装，转头和校长及班主任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其他几位监考老师大步离开学校，上了黑色小汽车上，小汽车起动，“嗖”的一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