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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

    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徐大夫一样人好,但这吴掌柜,还真是让人失望。茯苓细柔说道:“小姐也想要,把绸缎庄的生意先做起来吗?”

    做起来吸引视线,百善庄那边的眼睛就会被带过来。

    可是看孔玲珑不说话,玉儿估摸她是不太满意这次的绸缎庄,说道:“小姐,这吴掌柜出事之前,绸缎庄一直还是盈利不少。”

    玉儿大约是猜想,这吴掌柜人不怎么样,也许还是有点经商能力。

    孔玲珑瞥了一眼绸缎庄:“他能经营盈利,不是他能力比别人强,是他凑巧分到了这个铺面。”

    在繁华大街,有孔家财力,绸缎都是上好的,不需要费什么力,就能达到漂亮的账面效果。

    如果这吴掌柜知道谦虚还好,可刚才的表现,明显也认为自己功绩不错。

    孔玲珑放下帘子,面色有点沉静。

    其实在平时,吴掌柜这样的掌柜,顶多是有点碍眼,倒不会有大的风浪。只是现在京城的孔家,风雨连绵,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顶一方天地的大掌柜,有担当和能力,这种才是有可能挽救孔家的人。

    孔玲珑忽然,就想起了在牢狱里的,龙安镖局总镖头,赵卓英。

    这个在镖局被封,宁愿自己身先士卒,也要保护手下兄弟安全的义士。

    孔玲珑在心中为他叹气。

    ——

    骆从容收了鸽子腿上暗卫传来的纸条,自己也没有看,直接转给夙夜。

    夙夜现在每天就等着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秘密委派了什么皇差,正在暗中调查。

    “玲珑果然去了另一家孔家旗下的铺子。”夙夜薄唇抿起来,片刻说,“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引背后陷害孔家的锦衣卫出来。”

    骆从容没有接这个话,实在因为已经很明显,在咸阳的时候,这位孔小姐就是行事大胆谁都敢招惹,一副舍去一身剐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当初骆从容暗中还给一句形容,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跑来京城,惹了都督府千金,卖药给青楼,非折腾找锦衣卫麻烦,可不就是不要命。

    好在咸阳的时候她一路顺风,就跟头顶有祥云照着一样,但这里是京城,谁家贵人的头上,没有几座祥云笼罩?

    骆从容想了想,还是缓缓道:“其实依属下对司徒雪衣的了解,他在咸阳吃了亏,在京城把孔家铺子踢倒用来泄愤,是他一贯作风。但是,如果孔小姐安生留在咸阳不出,最多是京城的孔家铺子开不下去,该倒霉的倒霉了,这件事,未必不能就此算了。”

    但是孔玲珑偏要在此时来插一脚,势要跟锦衣卫,跟司徒雪衣不两立的架势,她这个样子,等传到司徒雪衣锦衣卫耳朵里,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骆从容可不是什么温柔男子,他能把话说的这么婉转,没有直接说孔玲珑是在作死,已经是给少主夙夜的面子了。

    夙夜看着他:“你说的在别人身上有可能发生,可让玲珑眼睁睁看着她孔家的人,被牵连死伤,她说什么都不会在咸阳安居一隅。”

    骆从容也就不再说话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想做好人,可能够豁出去,又有能力做到底的,他承认男子都未必能行,孔玲珑一个女孩子这样不肯服输,或许,这就是少主实在被她打动的原因?

    反正他一个没有动过情的男人,没资格发表见解。

    夙夜那厢把纸条看了几遍,皱眉吩咐道:“你再派人,守着百善庄和那位徐大夫,要有人撞上来,不管他是哪一方的,都吩咐暗卫盯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夙夜一贯想的深远,他只希望,他能帮玲珑挡住这些见不得光的暗箭,让她站在阳光下,能堂堂正正为她孔家角力。

    骆从容意有所指地:“都督府的白夫人,是宫里白贵妃的胞妹,贵妃一直想给她侄女华红绡指一门好亲事,好扩大外戚的势力,孔小姐的敌人,不止司徒家和锦衣卫。”

    夙夜慢慢看着他,京城的女人,尤其是贵女圈子的女人,越往上越嫉妒心强,权势都是靠脚踩出来的,路上的尸骨遍地,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踢了下来。

    骆从容幽幽道:“属下也只是这么一猜,少主不是一向觉得孔小姐做人光明磊落,她可以用阳谋对付那些觊觎孔家的小人,但京城这些女人的阴私手段,孔小姐怕是应付不来。”

    其实在很久以后,回想这段猜测,骆从容才知道,他真完完全全是错估了孔玲珑。

    其实也不能怪他错估,因为前一世的孔玲珑,的确是如他所说,从不敏于女人间这些手段。可她前世死于这样的肮脏,今生醒过来,即便仍是那样光明磊落的性子,但对于这些见不得光的女人阴谋血腥,她也早就是安之若素,如看儿戏。

    (我们玲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章字数依然多啊)

    ☆、161章 勇猛大汉

    华红绡特意让马车拐了两条街,停在城中大街,想要看她喜欢看的那场大戏。

    可是大戏没见着,华红绡却看到那本该倒闭的医馆,从辰时起就有人上门,络绎不断,生意眼看着那叫个好。

    华红绡脸微微扭曲,她特意挑了这一个月的头里前来,现在这时候,百善庄应该已经因为没有药材研制药膏,被三条街上的女人追着讨债才是,甚至此事闹开,名声必然更臭。可眼前这一片祥和,是怎么回事?

    她不能直接问身边的丫头,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黑着脸说道:“马上回都督府!”

    丫鬟们只知道之前小姐可是心情甚好地想要来城中大街,这还没待多久呢,就突然要回府。但她们也知道这位小姐性格不容易伺候,可不是外间传的那样好说话,因此默不吭声地,吩咐马车立刻直行。

    一回到都督府,华红绡几乎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白夫人的房门,这几日,她已是“沉稳”了许多,多半还是因为白夫人出手,她心中是稳操胜券的信心跟得意。

    所以白夫人一看到女儿又露出这种急切的表情来,顿时就目光瞥向身旁:“都下去。”

    母女俩想说什么私房话,防下人们都是和防贼一样。

    华红绡一脸憋屈和气恼:“母亲,女儿今日去了那百善庄医馆。”

    白夫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女儿还是没能忍住,只是这般着急上火,她也不免诧异,难道,事情没按照她们想的那种结果,不然华红绡何以气成了这样?

    华红绡在愤愤不平声中,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白夫人说了一遍,白夫人始终冷冽地听着,直到华红绡说完了,她才道:“药材的封锁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百善庄如果真的到现在还没出事,说明这里面有些东西,连我都不见得知道。”

    华红绡之前也是笃信母亲出手,此事定然成功,是以安心在家中等待。可任她想破了头都不会想到今天看见的结果,不过一无靠山无能力的小小医馆,怎么可能这次还不死?

    眼看华红绡抓心挠肝般,白夫人不动声色给她醍一壶清水:“不管那小医馆用了什么手段逃过了这一次,短期内,我们都不能再出手了。”

    华红绡刚想问为什么,猛地想起来,便轻轻地闭了嘴。

    白夫人声音幽幽暗暗:“不用着急,马上花宴就举行了,你的图谋不在此,不要忘了之前因小失大的教训。”

    华红绡想到了花宴,脸上划过一抹不正常的红,片刻又道:“请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轻重的。”

    白夫人便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你那个表哥,人虽然风流,但他结交的那一群王孙公子,正好可以用来为你造势,你要利用眼前一切能利用的机会。”

    对于康玉人,不管白夫人还是华红绡,所持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而且华红绡自认还能把控住他,所以当下应诺下来。

    ——

    守在百善庄的夙夜派过来的暗卫,把华都督府派来打探消息的那群人,都暗自记在了心里。华府虽然决定暂时不对百善庄动手,但百善庄“奇迹”一样逃过了京城所有医馆联手布下的布局的事,还是让白夫人决定一探究竟。

    她们如果只是观察不动手,暗卫们也不会怎么样,所以除了给枫烟小筑送一封信,而枫烟小筑回复的是,按兵不动,等大鱼。

    比起这里,孔玲珑现在的动静,才是夙夜公子一刻不放松地“关心”着。

    孔玲珑说到做到,带着丫头们第二日登门,果然见绸缎庄焕然一新,甚至还摆上了几匹新布。吴掌柜的穿戴也更体面了许多,上前主动问道:“少当家亲自莅临是小店的体面,少当家人还有吩咐,小店一定全力配合。”

    他都摆出了态度,孔玲珑表面的“和气”自然不会少:“吴掌柜,我看还是找几个伙计吧。”

    这么大的绸缎庄,根本不可能像医馆那样靠着两三个伙计就能撑得起,如今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局面绝对不能再下去。

    吴掌柜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道:“大小姐,若要在这条街上招到伙计恐怕难,得往后面两条街走一走。”

    孔玲珑看着他:“你是说绸缎庄的名声已经让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吴掌柜垂眸,倒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孔玲珑淡淡地说:“这附近有人牙子吧,直接从人牙子手上采买。”

    吴掌柜吃了一惊,以为孔玲珑开玩笑:“少当家,人牙子卖的都是奴婢,出身粗鄙不说,他们哪有本事在绸缎庄干活儿?”

    就算他们是商户,但能做生意,自然都是读过书的。尤其是绸缎这种上等买卖,招的伙计,都必须伶俐体面,至少一眼要让尊贵客人感到满意。

    就算找不到活计,也不能退而求其次去买奴婢充数吧?吴掌柜难以接受。

    孔玲珑看着他半晌:“奴婢也分很多种,这儿是京城,卖给宦族人家使唤的家奴,要求比一般奴婢高了很多,识文断字的也有,我们要买自然也要买这些。”

    那也是……吴掌柜难以启齿,那也是奴婢啊!

    他没有注意到,正在绸缎庄帮忙打理的两个丫头,茯苓和玉儿,都是一脸忿忿,她们也是奴婢,可小姐从来没把她们当奴婢待过。

    也许这位吴掌柜真是在京城锦衣玉食太久,一个商贾倒是把三六九等分的很开。

    但孔玲珑已经发了话:“按我刚才的要求采买,先联系好人牙子,给了定钱之后,让她把符合要求的奴婢先带到店铺里,我来挑选。”

    主要从别处费力找来伙计,却未能合孔玲珑的心意,她已经明白,一个没用的下人,顶的十个白吃饭的废物。

    吴掌柜去安排,人牙子好找,但这种高等级的奴婢,也不是时时都有,所以先和人牙子打好了招呼,让他们手边有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带来伸枂绸缎庄给东家挑选。

    这年头只要塞足了银子就都好办,人牙子答应过几日便会亲自带人去绸缎庄。

    想不到的是,人牙子办事效率竟然比想象还要高,第二天下午就拉来一批人,说是贵门府里刚退下来的一匹,简直正赶上了好时候。

    铺子里打扫之后,就腾出许多空地方,孔玲珑脚边摆着一盆冰降温,她看着那些人。

    在其中发现一个手脚粗长,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和其他低头的奴婢不同,从进门就一双眼睛盯在孔玲珑身上,倒也不是刻意无礼,就只是这么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那人牙子似乎有些紧张,不停地搓着手,朝这边张望过来。

    吴掌柜上前打个招呼,看了看带过来的人,男女各一半,看行头倒还体面,但到底一见就是奴婢的那种气质。

    吴掌柜摇了摇头。

    孔玲珑却站起来,慢慢看着这些人,就算是比较好的奴婢,如果没有经过主人家的调教,初始也是非常不好用的。所以大户人家采买了回去,都会有几个月的适应期。

    那大汉冷不丁就说:“小姐是咸阳人吗,小人的祖上就是从咸阳迁过来的。”

    孔玲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皮肤黝黑,其实看起来不太像是下人,倒像个武夫。

    居然敢开口跟主人说话,这奴才胆子也忒大了,吴掌柜顿时皱了皱眉,看向一旁人牙子。

    人牙子却好像忌惮那人似的,脸憋的有点红,才陪着笑脸:“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想必是心里很想留下来,才这样贸然开口。”

    这些奴才奴婢也希望自己能找到好人家,而不是一直留在人牙子这里朝不保夕。

    吴掌柜却觉得这样没规矩的奴才留下来也没有用,只是孔玲珑现在选人,他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孔玲珑注意到了那大汉的手心有很厚的茧子,那是握剑或者握刀才会留下来的,不由眸光一深。

    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有勇气难得,你就留下来吧。”

    听闻此言,那大汉脸上的表情松动下来,尤其那人牙子,竟好像长出一口气。

    吴掌柜那厢也只能问人牙子,这大汉的身价和身契,人牙子那边也是忙不迭给他交代清楚。

    就在一屋子人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伙手持棍棒的人,就冲进了绸缎庄内。

    这变故一瞬间发生,绸缎庄内所有人都怔了。

    闯进来的为首那人狰狞一笑:“这里就是认不出名字的绸缎庄吧,听说早就落魄的没有生意,这么大的店面,却还在这里占着茅坑,还不赶紧把地方让出来!”

    伸枂绸缎庄,在他们眼里就是认不出名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