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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徐修待至一处,才停了步子,他屈膝跪地,口中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恒未说话,殿内也静的很。

    良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他仍端坐在位,冕冠下的十二旒珠玉,亦是半分未动。

    赵恒看着徐修,开了口,声很平,“念。”

    这话却是与贴身内侍说的。

    内侍应是,打开手中这本折子,才出了声。

    细尖细尖的声音,重新响在这殿内,话不多,简短几句却都是夸赞徐修的。

    到后头,内侍止了声。

    赵恒才又开了口,他仍看着徐修,是很平一句,“这回,你做的不错。”

    徐修再叩谢于人。

    赵恒便不再说话,只让人先退至一旁,而后是再说了其他几桩事来。

    可直到散朝,除去那简短的几句话,百官也未见恒帝对徐修有其他的嘉赏——他们对了对眼,却终归什么也没问,叩谢隆恩往外退去。

    直到外头,走过那金水桥,走到一条宫道,旁人才轻声说起了那紫宸殿中的一疑来。

    有位着青袍的年轻男子便轻声问道,“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特地从西北把人召了回来,却只拿这几句话打发了?”

    他身边一位着绯色衣袍的男子是先摇了摇头,又道下一句“非也”。

    而后是与人说起来,“你这话说来,便知道你的确是不懂了...你以为陛下这样做,是冷落了人?你却不知,那位徐大人的福气呀,又要回来了。”

    那处声响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周边人走着,自是听清了这桩对话,亦有人转头往徐修的方向看去,是要好好再瞧一瞧人的模样。

    徐修与宋玉走在一道,他二人皆未说话,亦未对此有何置言...步子未停,往外走去。

    “徐大人。”

    旁人听见这声,皆转头看去,便见是新任的御史大夫王璋正往这处走来。他们见是着一身紫色朝服的王璋,忙退开几步,朝人拱手,与人作礼,又恭声唤人一声,“王大人。”

    徐修停了步子,他转身看向王璋。

    他的眼滑过王璋那一双风流眉目,与人点了点头,亦唤人一声,“王大人。”

    王璋点头,他步子未停,依旧往这处走来。待至人面前的时候,他才停了步子,轻轻一笑,“徐大人不在的时候,王某总觉着甚没意思。如今见徐大人回来...心下才有了几分舒坦。”

    他这话说完,是又笑一声,才又一句,“王某盼着徐大人,大好啊。”

    旁人听到这话,皆往这处看来。

    便见二人,一个着紫色朝服,一个着绯色朝服,都是极俊美的模样。

    众人心下是滑过早些年的几幅情景。

    那会,他们二人。

    一个是当朝驸马,一个是王家嫡子,平素却说不下一句话,便是见得也大多是争锋相对。

    可这会。

    一个是西北四品知府,一个是新任的一品御史大夫,却不知二人要如何相对了。

    旁人心下转过这万千思绪。

    徐修的面上却很是平静,甚至还带着几许笑。

    他负手在身后,开了口,声很平亦很稳,“徐某亦希望有朝一日,能与王大人继续同站一堂啊。”

    两个面貌俊美的男人,便在这宋宫的四月天下,这般对站着。

    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愿服输。

    到后头,还是王璋先笑了。

    他与徐修拱手一礼,道下一句,“那王某...就静待徐大人佳音了。”

    他这话说完,便不再说话,迈步往前走去。

    周边官员见此,在两人身上转过一眼,自是随着王璋的步伐一道往前走去。

    而宫道上,除去旁的几个零散官员,便唯有宋玉与徐修二人了。

    徐修侧头,是要唤宋玉继续往前,便见宋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有几分怔楞,却还是笑问人一句,“宋兄为何如此看我?”

    宋玉收回眼神,是与人笑着说下一句,“汴京一别,徐兄又有些不一样了。你待王大人也好,待别人也好,与往日而言,都有些不一样了——”

    徐修一笑,他的眉眼在这日头下,照出几许耀眼的光芒来,“宋兄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

    宋玉忙道,“自是好的,只是觉着有些稀奇罢了。”

    他这话说完,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路上宋玉便又对徐修一句,“还是因为,长公主?”

    天色仍很好。

    徐修步子没停,他眼里的笑在这日头下,显得愈发浓郁。

    这回他未避未躲,只是笑着应下一句,“是啊。”

    ———

    乌衣巷内。

    一辆马车缓缓往巷内驶进。

    它路过徐府,路过王家、谢家,路过皇亲贵胄的府外...直到到了一处愈发高大的府门,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徐修伸手打了青布车帘,往外看去。

    他的眼滑过那门前布置,而后是看向那一块书写着“长公主府”的门匾。

    日头正好。

    徐修的面上、眼里都带着笑,是冰雪消融后的温柔,是岁月过后安稳的笑...他的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情意,“妧妧,我回来了。”

    第94章 桃花

    依旧是四月天。

    东郊的桃林开的正好。

    游人或携家人, 或与三两知己好友,一道踏青来赏这春日的桃花。

    可今朝,通往桃林的一条道路上, 却只有一辆马车。

    四惠伸手打了一小块车帘, 往外看去。

    她道下一句“奇怪”,才又转头与赵妧说了这道疑, “往先年来的时候,连个马车也过不去, 今朝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一辆马车, 一个行人都无。”

    赵妧闻言, 便也抬头,往外投去一眼,空空无无, 却不似往日一般热闹。

    她未说话,搭在那半面书上的手,微微蜷了几分...

    而她收回来的眼,滑过那案上放着的一张纸上, 良久才开了口,“有人为之,罢了。”

    四惠顺着她的眼看向那一张纸, 呐呐开了口,“您是说...”

    赵妧未答,她合上了眼,想起昨日门房递来的那一句话, 还有这一张白纸上的内容——

    什么都未说。

    车内一时静寂无声。

    待马车缓缓停下,赵妧才睁开眼,出了声,“等你我下去,便知了。”

    四惠看着那道车帘,闻言却不知是开还是不开了。

    赵妧看着她,喉间漾出一声轻笑。

    她合书放在案上,理了理衣摆,声平又稳,“走吧。”

    ———

    四惠应是,她伸手打了车帘,是先走下,才又扶着人下了马车。

    这面初初站好,便见青文、青武两兄弟往这处走来。

    他二人对赵妧拱手一礼,恭声喊人一声“长公主”,才又与人说道,“主子侯您许久了。”

    赵妧轻轻嗯了一声,她的眼越过他们,是看向他们身后的一片桃花林。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东郊桃林,是这春日季里最为明媚的一方地。

    赵妧提步往前走去,四惠想跟上,却被两人拦了下来...四惠面色不好,方要开口,便见赵妧停了步子侧身看来,很淡唤她一声。

    四惠便不再说话,退于一处。

    青武抬头看去,便只见赵妧养尊处优下矜贵,而又平静的面上,依旧带着从容。

    她身量高,在男子面前却还算娇小。

    可她只这般站着,稍稍抬起几分下颌,却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与之对视。

    青文忙拉着青武单膝跪地,与赵妧又一拱手,恭声道下一句,“请长公主见谅。”

    赵妧未说话。

    她居高临下,面容平静,眼滑过两人,却未让人起。

    而后,她看向四惠,才开了口,“你先去车里,若有事我会唤你。”

    四惠应是,屈膝一礼,是要待人走后才回车里。

    赵妧便不再说话,亦不再看人,只身往前走去。

    蜿蜒小路,四通八达,映着这丛丛桃花,在这四月晴日照射下,有几分别样的好看。

    她不急着寻人,亦不急着走,便一面赏景一面往前走去...走到兴致之处,她还折了一枝开的正好的桃枝,握在手中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