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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此案伯渊当初何必节外生枝呢?本死了个无关紧要之人,算是打发过去,你非得让廷尉署插一脚,如今段文昌还在牢里,朱张二人也跟着下监,这下终于把韦少连牵扯进去了。”成去甫把茶碗一放,抬首迎上他的目光,“伯渊不该问我,而是你看当下怎么最合适?廷尉署可都是你的人。”

    末了投过来的眼神又自带一番深意,成去非神情冷淡:“阿兄这是什么话,廷尉署领的是朝廷俸禄,秉公办案,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如何就是弟的私人了?阿兄这话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外人听了,弟该如何自处?”

    说着便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阿兄怪我,”成去非冷笑,“阿兄自己罔顾国法,犯的大祁律哪一条,不用我说。”

    “我为的什么,你岂会不知?”成去甫忽扯开了话,“你当今最忧心何事?你这又是土断,又是考课,不还是为了西北?”

    成去非听得窝火,冷冷打断了他:“阿兄的意思,一片私心皆为公?”

    “阿兄没你的胸襟,”成去甫哂笑,继而正色道:“我为的是我们成家,如今西北唯独子遐在,你父亲早就回归中枢,可惜天不假年,叔伯们则在西北戎马几十载落得一身伤病,打不动了,这才回来,成家怎么说,这些年也替大祁守住了国门,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百姓,如今调走点府库的粮食都不能了?”

    “那批粮,阿兄是给西北军的,还是给去远的?”成去非心里听得腻歪,“阿兄口口声声为了成家,为了西北,那为何不从自己庄园里直接运粮过去?阿兄这是大奸似忠,不过是钻朝廷的空子,成家再有功于西北,还是大祁的臣子!既是大祁的臣子,就要守大祁的国法!”

    一下被抢白得格外难堪,成去甫面色一变:“伯渊你……”随即冷哼道:“好,伯渊,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钟山一事想必你也没忘,如今朝廷中枢,有你,禁卫军,阿兄说句自夸的话,有我,西北要靠子遐,可子遐到底年轻,上头还有着周家的人!我成家的权势从何而来?你以为江左之首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一切皆为成家,这点问心无愧!”

    眼前忽慷慨激昂的兄长就差拍案而起了,成去非心底寒透:“所以阿兄就可以任意妄为,只有家没有国,以私害公?还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伯渊,你反倒糊涂了,你为何不好好想想,倘你不是成家人,你能至此?你的根基何在?你的根基正在乌衣巷,正在成家,我成家外有悍将,内有重臣,这才是维系家族的正经路子,就说你自己,如今上头还压着大司徒中书令,这可都是手握录尚书事大权的人物,朝廷不设三公,天子用意何在?阿兄说句僭越的话,天子意在集权……”

    成去非低呵一声:“成将军!你还知道你这是僭越!”

    “好好好,我不说,这件事,”成去甫自知不觉间失言,“我就问你,要把阿兄交付廷尉吗?”

    终问到实处,成去非却反问一句:“除却北仓,阿兄可染指他处?”

    成去甫一怔,很快醒悟过来:“前一阵吴冷西查各处官仓……”

    “阿兄只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成去非对他这套似是而非的道理已是烦心透顶,再度打断了他。

    成去甫徐徐摇首,却见成去非一双眼,鹰目般乍泄精光,他再次捕捉到眼前人当日在司马门前才有的丝丝阴郁的杀意,不禁动容道:“伯渊,你这是要大义灭亲?!”

    成去非冷嗤:“阿兄犯的是国法,自有国法惩治,何来大义灭亲?”

    说罢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外头风雨正兴,他背对着成去甫:“将军不要等廷尉找上门来,自己去,也好保存些颜面。”

    听到此言,成去甫好半日才回过神,坐在那里竭力调匀心气:“伯渊,好,你这是拿我开刀,只要你舍得中领军这个位子!韦少连仍在新丧,韦公尸骨未寒,你也要……”

    一语未了,成去非骤然回眸:“将军如何把那傻子拉下水的,将军心里不知?将军这个时候才想起韦公,会不会太晚了些?”

    “好好好!”成去甫霍然起身,“你……”一时气结,却也找不到话说,便气咻咻甩袖而出,刚到门外,赵器见状忙给撑起伞,却被成去甫一把甩开,口中不知骂了句什么,就此踢踢踏踏踩着水去了。

    “吱呀”一声,成去非推开了窗子,看着兄长的身影踉跄走远,风携裹着冷雨,直刷刷往脸上打,他伫立良久,方吩咐赵器:

    “去顾家把阿灰找来。”

    就在成去非思想到顾曙的时候,顾曙正沐浴熏香,准备读书,他向来十分注重修饰整洁,尤其读书前,更是仪式一般,烟雨默默替他散了发,重新给梳了。等抻好纸,研好墨,顾曙还未坐定,那头丁壶便来传话:

    “大公子请您过去。”

    因秋雨连绵,外头夜色已欺压上来,顾曙无法,一时想不出这刚从台阁出来不过数个时辰,他能有何事非得此刻说不行,遂正了正衣冠,垂首看了看这胜雪的襟袍,心底微微叹息,出去这一趟,又要化作一身缁衣了。

    梧桐上颤着疏雨秋声,风冷蒹葭,顾曙倒素来钟爱雨天,不过得是安坐于窗前读书的时刻,眼下,脚底泥泞,头顶阴云密布,等进了橘园,远远望去,烛光正把成去非剪裁作一具伶仃的纸影,贴在窗棂上,颇有几分萧疏的意味,顾曙凝神看了片刻,方收伞而入。

    成去非仍在窗前立着,听他进来,眼皮都不曾动一下,顾曙见过礼才发觉他的一丝异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说话,自己也无从说起,空气凝滞了一阵,成去非才回身道:

    “今日在台阁,有些话不方便当面问你,所以此刻喊你来。”

    顾曙默默颔首,在他示意下入座了,却见无人奉茶,一室冰凉,隐约觉得不好,只得静候成去非问话了。

    “这一季首批秋粮入库,你可认真对过底下呈上来的账簿?”

    听他问的蹊跷,顾曙一壁回想一壁答话:“底下各处仓部郎把账册汇总到台阁,曙不知尚书令所说的对账,是何意?”

    “各州郡在粮食转运时,可把当地所造的税粮账册一并交由建康各处仓部郎留底?”成去非伸手取下灯罩,挑了挑灯芯。

    顾曙这才明白过来,如实道:“这倒不曾有,倘如此,算是越级呈文,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该留一份底单的,光靠一张嘴么?”成去非皱了皱眉,顾曙接道:“底下交上来的田租赋税,比如要入库的粮食,向来就以当时上仓的实数为准,仓部郎记账,再汇总台阁,审核,归档。”

    漏洞便在这了,照理说记录每一季度税粮的黄册本郡县要保存一份,但不抄送给台阁留底,但凭口头一句空言,到时两下对不上,到底算谁的责任呢?

    “日后这个制度得改,底下各州郡必须抄送一份直接送尚书台来存档,免得到时出了差错扯不完的皮,”成去非说到此,默了片刻,方继续道:

    “给各级官员加薪俸这笔账,不要再算了。”

    顾曙闻言惊诧,今日在台阁,当着众人的面,尚书令刚询问过此事进展,并无异议,此刻忽叫停,实在是突兀。

    “前一阵,吴冷西查官仓的案子,想必你亦有所耳闻,这几日,有了新发现,先前查的官仓满囤,皆是假象,你可还记得这一批上仓的粮食是多少了?”成去非有明知故问的意思,顾曙却听得心思急转直下,官仓定是出问题了。

    “约三百七十万石。”顾曙向来对数字敏感,毫不犹豫报了出来,却也清楚成去非心里未必没数,成去非忽冷笑一声:

    “你可知,实际上府库只存多少?”

    顾曙目光闪闪,只见成去非面无表情起了身,负起双手,来回踱起了步子。

    “不过百万石,还是灌了水的粮食!全都已开始发霉变烂!下一步,这批烂粮就又要往西北当粮草运过去!”

    一席话震得顾曙脑中嗡嗡乱响,他不由倾了倾身子,满脸错愕:“尚书令何出此言?府库的粮食灌了水,这是何意?”

    成去非仰面长长叹息一阵,声音冷似寒冰:“去年,四品以上官员捐了粮,今年,自然要从府库里补,你说怎么回事?至于怎么补的,你是度支尚书,回去好好想想罢。日后,这上头该如何做,吾等也都好好想想罢。”

    他突然就下了逐客令,顾曙无奈,只得起身,垂首道:“下官有失察之处,待他日朝会,自当领罪。”

    “你知道便好。”成去非说得很不客气,“丹阳郡底下大户多,如今在建康有漏子,难保底下就没有,你直接派你底下有司去查,调他文书案牍,把这两年的都仔细看了,想必平日里那些东西束之高阁,除了钱粮小吏,也无人查阅。”

    说罢打了个手势,朝外头道了声:“送客。”

    不多时,杳娘见他又迟迟不来用饭,便打算亲自送来,转念想了想,找来琬宁,好言道:“劳烦贺姑娘一趟。”随之一路护送,等到了门口,方把托盘交给她,替她叩了两下门,听里头轻应一声,杳娘悄悄嘱咐一句:“贺姑娘好生伺候着大公子,他这些日子很是辛苦。”

    琬宁见他伏案正专注书写,遂蹑手蹑脚的,不敢轻易扰了他,把饭菜小心放置了,成去非听到轻微声响,并不知是她,只觉一个人影杵在那,头也不抬道:

    “你下去,有事我自会喊人。”

    “嗯。”琬宁低低应道,忍不住提醒一句,“大公子,您用了饭再忙吧?”

    成去非听出是她,那软到无由的声音似贴着耳膜说的一样,便问:“怎么是你?”

    “杳娘让我来的……”她莫名一羞,好似自己不请自来,唯恐他不耐烦,福了福身就要走,成去非搁笔道:“既来之,则安之,你留下吧。”

    说着起身净手,琬宁此刻灵醒,忙在一侧捧了澡豆手巾等物,成去非抬首看她一眼,接过来也不说话,兀自坐那开始用饭,这才不忘问她一句:“你用过了?”

    琬宁点点头,仍立在一侧,成去非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你这么站着,跟监察似的,我还吃得下么?”

    “我不是有意的……”琬宁小声解释,就势坐下,却不敢离他太近。

    等他吃完,她便学着当日所见,毕恭毕敬给他端来青盐水,过了半晌,外头有婢子奉茶,琬宁照例接过来,见他持盏饮了复又放下,竟下意识拿出帕子想替他擦拭,等回神察觉自己失态,成去非已把那帕子拿了去,掂在掌心看了看,笑道:

    “你这殷勤献的让我害怕,人常说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怎么说来着?”

    说罢仍把帕子还给她,朝书案前坐定:“你过来笔墨伺候吧。”

    琬宁依言上前,挽了袖子,手底忙活起来,外头虽风雨声不断,此刻在他身畔,心底却全然蜜醴一般的滋味,嘴角那抹浅笑便一直漾在唇畔不肯散去。

    “我这上头的书,随意翻翻看吧。”成去非提笔蘸墨,“我不知要忙到几时,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倘不想,便回去。”

    第132章

    这不该是她缄口不语的时候,琬宁迟疑片刻, 声音似没在水里:“我留下服侍大公子……”

    成去非点点头, 提笔没写几个字, 忽听外头一阵咣当乱响,风骤然大到骇人,琬宁被吓到,不禁抬首朝窗子那看了看,再望向成去非, 他仍低首做着自己的事, 似乎并没有被打扰。

    可那风声却不肯消停,琬宁心底诧异, 听着倒像夏日暴风前的征兆, 她便静静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做,只侧耳听着外头风声雨声,同他共处一室,暗想这样消磨时光也是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成去非忽低唤一声“琬宁”, 心头蓦地一软, 回首却不过是墨已用完, 她靠过来,只默默把他那张写好的小柬给晾在一边,方开始替他研墨,因离得近, 成去非嗅到她垂下长发间的淡淡馨香,少女垂眸的样子恬淡温顺,这一双柔润光洁的手就在眼底,一时情动,亦觉自己手腕处微泛起酸意,遂把她拉过来束在怀间,在她后颈处好一阵流连,渐生想要温存的意思。

    琬宁怕痒,只觉脖颈处的气息一浪热过一浪,他那双手正替自己轻轻拢着发,好让肩颈处的肌肤完全置于眼前,成去非甚爱这触目所及的雪白,把脸稍稍贴到上头,低语道:“伊人在侧,看来我得努力两全才是……”

    说着只是笑,伸手摸向她细软的发:“不害怕了么?”言罢把她正过身来,捧起晶莹小脸便自耳朵吻起,他手指修长灵活,仿佛几指就能控了她整个人。

    他这回下功夫,不紧不慢的,珍而重之,美人的脖颈像那玉白的瓷瓶,被他勾勒点染,渐渐沁出一朵朵合欢花来,花朵不断凋萎,不断盛开,在他唇畔已然经冬复历春。

    琬宁神思晃晃,唯有启唇相就,两人纠缠良久,成去非才松开她,随即抬手稍拂过眉宇,哼笑一声:“我这是在做什么。”继而徐徐摇首似是对自己所行不满,琬宁见他这般反应,自难能猜透他心思,一时正不知该如何做,外头忽又是好一阵呼啸风声,成去非有片刻的出神,神色不觉变了,似是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外头什么声音知道么?”

    琬宁不知他为何问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反倒不好回答,抿唇无辜望着他,好在成去非很快接上:

    “不是风声,也不是雨声,是人间疾苦之声,所以才如此波澜不停。”

    他眼底很自然掠过一丝意兴阑珊,模模糊糊,一闪而过,快到无由。琬宁不禁抬眸仔细凝视着他,越是在烛光里头,越是能显出他面上那锐利伤人的轮廓,仿若一把因用力过猛而不慎断裂的凌厉长刀,似能劈得开这浓浓夜色。

    “为何这样看着我?”成去非低首一笑,“觉得我附会太过了?还是觉得我太怪异了?”他眼神依旧是冷清的,“琬宁,你不懂,当然,你也不必懂,你只需守在我身边就够了,春来折柳,夏日插花,秋季听风,冬至观雪,不好么?”

    这些话自他口中而出,很是莫名,琬宁唯有轻应:“好。”

    “可此刻,边关的将士呢?”他罕有如此多言的时刻,亦不懂自己为何突然就跟她讲起这些,待意识到了,便不肯再说,只叹息,“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用,玁狁之故……”

    琬宁见不得他伤怀,尽管他面上从未呈现过伤怀神色,亦或者有,只是她并无机缘有幸目睹。可这冷冷的声音里,仿佛藏着不能言明的一股牵痛,隐得深,终日就蔽在这张不见悲喜之别的面容背后,她忽就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

    “知我罪我,惟其春秋。”

    直到此刻,她方明白自己在悲恸之余问话的唐突,也就是这一刹,她心底切切实实感到难过,她亦和他人无大区别,会不觉在臆测中掺杂着好似理所当然的恶意,悉数投付于他,而他断然不肯替自己辩解半分,任由那些虚渺传言在日复一日里,也变得坚不可摧,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再无改弦更张的道理……琬宁眼眶发酸,目光落在他肩头,知道那里有一处狰狞的疤,此刻却只剩泫然欲泣的温柔之心,她颤颤伸出手去,轻轻褪下他那处衣衫,成去非这次并没有阻止,任由肌肤露出,一只柔软的手随即攀缘过来。

    “我听人说,好了的伤口在阴雨天也会隐隐作痛,大公子还疼么?”她抚着那道疤痕,丝毫不觉可怖,只觉怜惜到极处,成去非就势捉住她的手,缓缓滑下来,“不过一时之痛,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琬宁的手仍被他握在手间,遂稍稍反用了几分力,抬眸定定看着他:“我盼着有一日,能同大公子一起去看看那边关的落日,”说着,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待踏平胡虏之时。”

    “边关的落日,和江南的落日,定是不同的罢?”她微微偏着头,脑中渐起遐思,好似朔风已然吹上面颊,携裹着黄沙,打得人脸麻麻作疼,而一轮残阳胜血,春风尚渡不了玉门关,羌笛也自怪不得杨柳。狼烟四起里,征人何时归?

    成去非无声回望着她,目中说不出的意味,少顷,才问:

    “你觉得会有那一日么?”

    琬宁抿唇一笑,眸子异常清亮:“有,大公子不信么?胡人定会被荡平,倘他们真的不可战胜,那占着这千里沃野,鱼米之乡,膏腴之地的就不是汉人了,我幼时听家中兄长谈及胡人骑兵,言其彪悍刚勇,好似天下无敌,我本也深以为此,可渐渐察觉不对,倘真是如此,为何千百年来,他们大都只盘踞于边塞苦寒之地?我相信终于有一日,也定让他们受我圣人教化,守我泱泱华夏之礼。”

    她亦罕有如此振奋时刻,虽还是那副柔弱模样,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面上闪过的光,则像极了宝剑在石匣开合的瞬间,敛得极深却终有一现的锋芒。

    成去非好似头一遭认识她,心底悸动不已,完全为她这番完全暗合自己心志的言辞,仿佛这一刻,只是这三言两语亦能起他金戈铁马般的干云豪兴,便忍不住去刮她鼻翼:

    “原我的小娘子这般有见识,倘真生为男子,岂不是要出将入相?”

    琬宁脸一红,复又是素日里的娇羞神态,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兴头上胡诌了这一通,招他调笑,又不知为何,向来不喜他这么说自己,动辄生为男儿如何,难不成他巴不得自己真生为男儿身?遂别过脸,两只手无声绞到一处:

    “我不要生为男子。”

    这话似曾相识,语气也仍是那样宜喜宜嗔,成去非忽一把抄起她,直往内室走去:“我知道,你只肯做我的小娘子,哪里管得着胡人受不受教化?”

    琬宁两只手挂在他颈间,大概猜出他想做什么,遂眉睫垂着,细声细语的:“大公子自有日昃之劳,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话引得成去非发笑,停了步子,就这么抱着逗她:“原来你对我是有非分之想的?说说看,想什么呢?”

    琬宁情急之下,忙伸手掩了他的唇:“什么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