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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最后花眠口干舌燥地醒来,外头已经天黑,从白天一直持续的大雪并未停下,花眠掀开被子,有些哭笑不得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完了完了。

    好好一清心寡欲的剑魄。

    如今也知道做这等羞人的梦了……当真被人带坏!

    正腹诽着,没一会儿听见外面的人进进出出,花眠含着杯子边缘,正欲询问,这时候青雀正巧推门进来,花眠打了个呵欠问:“外面怎么了?”

    “公子下午回来时似乎感染了风寒,这会儿热起了热……”

    “……”花眠放下杯子,微微一愣,“怎么病了?”

    青雀瞧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人有生老病死,这几日突然降温,受凉了自然生病,这有何好问……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似在询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花眠自然要去看的。

    走到外面书房,发现玄极是真的病了,像头牛似的健康的家伙病了,难不成是下午被她气得怒火攻心?

    花眠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感觉到了一丝丝入侵的邪神邪气,顺手接过青雀递过来的毛巾替他换上,花眠猜想这大概是他日日夜夜站在皇城边缘守护结界阵眼所导致的,毕竟此时城外,锁妖塔的妖气日渐浓郁,沾染上他肉体凡身,倒也不太意外……好在这病势来得凶猛,却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这些妖气于她无害,她稍作法术便可收走,倒也不碍事,只是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她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委屈男人多遭一些罪。

    花眠想着,正想拿开手,这时候,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捉住……柔软的手被收入略微粗糙的大掌中,病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正看着她。

    “怎么病了?”花眠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摆出一副冷淡的死模样。

    “下午看守结界的时候。雪下得大了些。”玄极嗓音沙哑,细细摩挲她的手背,“外头积雪都几尺高了,你出去时,把我给你的狐裘披风披上。”

    “……在狐族的皇宫里批那玩意?”花眠挑眉,“你确定?”

    花眠的话让玄极笑了起来,笑了一半又开始咳嗽。看着是真的有点可怜。

    从耍流氓,到苦肉计,他真的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这才离开浮屠岛多久啊?

    男人学坏可真够快的。

    花眠在心中无可奈何地想着,总觉得自己又要心软了,于是想了想,觉得眼下气氛还算不错,干脆往玄极躺着的榻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搬了个从屋顶上下来的梯子,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睡:“我可以给你把病气去了,抬抬手的功夫而已,但是你得先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不该同我讲那样重的话?那善水是不是当真欠打?”

    花眠半开玩笑,面对病人,已经是难得和颜悦色。

    她就等着玄极跟她玩笑似的顺口应着便是。

    然后她就大发慈悲,既往不咎。

    却没想到等了半天,男人却沉默了。

    她心凉了半截,这时候又听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花眠,你大可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护不住你,让你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些委屈……可我不能用这种事和你开玩笑,若纵容你下次下手再没轻没重——”

    花眠:“……”

    她不惹我我做什么要对她下手?

    我是那么恶毒的人么?

    还是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小心眼么?

    内心下意识的一连串反问,让花眠唇边的玩笑变淡了些。

    花眠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回来,又听见他低声一阵猛咳,她从榻边站起来,压低了声音,有些失魂落魄:“你就不能说点软话,哄哄我……”

    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直是我只身跟在主人的身后,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将‘喜欢’写在脸上。”

    “……”

    “你呢?你只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说要娶我的是你,我欢喜的答应,起早贪黑学着缝嫁衣;说婚礼延期的还是你,我又何曾说过一个不字,不过是点点头,巴巴地又跟着你来这北狄,拯救诸夏苍生……”

    花眠抬起男人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泫然若泣:“虽然只是剑魄,可是这里也是实打实装着心的,你不能这样糟蹋它……”

    花眠有些说不下去。

    找来的梯子被人一脚踹翻。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也忒可怜了些。

    松开手,欲放开男人的手,这时候却感觉到他大手一转,翻过来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生生捏碎一般——

    “花眠,我……”

    花眠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听他的再一次道歉,她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像是上一次一样,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绽放笑容说“没关系,主人”,她很怕自己都会说出可怕的话、无法挽回的话来。

    更何况那些话说出口,怕也不会有人开口挽留她。

    她总以为自己那么喜欢他,这样认真的跟在他身后做着小尾巴,哪怕是一块冰也该被捂化了罢?

    他却始终没有。

    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从男人手中挣脱,真的惊讶为什么生病的人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挣脱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脚下一提,三两下便跃上房顶消失。

    自然不知道身后男人掀开身上盖着的毯下地,只着一件里衣冰天雪地跟着她追了白余米,直到她身影消失于雪幕之中,他立于房顶之上,怅然若失,面色苍白如纸。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无归剑拢着袖子,沉声讽刺:“说来这事我也有错,当初便不敢睁只眼,闭只眼地任由你们搅和在一起。”

    他紧抿一双薄唇。直到嗅到空气中沾染一丝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