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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嘘,你小声点,一会被人听见了!我们制片主任听说是找了不少路子才乔到他们这个工作室时间的,别惹人家不高兴了——”

    “嘎嘎,她才听不见,你看她干活多认真。”

    小刷子在油漆桶里转了一圈,沾着颜料在桶边刷掉多余颜料的动作一顿。

    花眠:“……”

    我都听见了。

    ……你们那么大声,我最多算个哑巴,又不是聋子。

    目光平静,然后抬手——

    手中的木刷刷过墙面,红色的油漆像是血浆似的往下流淌,另一只手抓着喷漆,喷漆顺着龙角的纹路滋滋将红色喷漆铺开发出“沙沙”的好听声音……站在椅子上,背对着身后所有人,左右手同时开工的年轻姑娘头也不抬地做着自己的事——工作室的其他人回上个场景继续收东西了,这会儿这里就她一个人。

    耳朵里听着身后的人们窃窃私语然后笑做一团,不时地有“女鬼”“吸血鬼”“鬼片现场”之类的词钻入耳朵里……

    ……还吸血鬼。

    我要是吸血鬼的话我现在就呼风唤雨,天打雷劈,让你们这些光知道说风凉话不干活的人知道什么叫——

    此时,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月。

    当沾着红漆的刷子细细刷过龙头后的墙面,没有了月光的照射整个周围忽然暗了下来——这就看不清楚油漆刷得均匀不均匀,有没有刷漏的地方了……花眠微微眯起眼,转过身正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剧组的人让他们给自己打个光,然而在转身的一瞬间,平地风起,卷起的风沙吹得眼前迷离……

    耳边,布景王爷府上挂着的两个纸灯笼被吹得四处摇摆发出“哗哗”声响,天边一道闪电过后,将周围映照的犹豫白昼!

    花眠:“……”

    站在椅子上举着刷子、喷漆刷龙头的姑娘微微一愣,迟钝地抬起手挠挠头,还真的天打雷劈了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紧接着,惊天动地的雷从天而降,在不远处的某个空地炸开!

    身后的人们尖叫着四散开来,纷纷以为是要下雨了满世界要去找雨布遮住已经搬出露天的道具……一天乱糟糟的混乱之中,又是一道惊雷,这次那道雷就在不远处布景王府内炸开,花眠被吓得一个哆嗦,手一哆嗦将小刷子扔进油漆桶里,捂住自己的耳朵在椅子上蹲下来……

    “下雨了?”

    “这季节怎么可能下雨啊,要下也是下雪吧?”

    “晦气。”

    “那雷就劈在王府布景里了,也不知道布景劈坏没有……”

    “啊,这么糟糕的天气,今晚还有三四场夜戏呢,也不知道那些大牌演员肯不肯配合——雨布先拿来,别真下雨了弄坏道具……”

    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人们抱怨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纷纷去确认手上的工作不出篓子……嘈杂声里,花眠缓缓放下捂在耳朵上的手,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并没有人走过来问一问花眠:刚才你离雷声是最近的一个,你没事吧?

    此时,月光又从乌云之后露出了脸。

    当一切回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人在意刚才在王府布景门前的凳子上是不是有人受到了惊吓……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莫名其妙的凭空两道响雷。

    “……”

    没有人关心什么的,才不意外。

    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盖去眼中的情绪,弯腰正想要拾起木刷继续刚才没做完的刷漆工作,这时候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沾到一些刚才木刷子扔进油漆桶里时的飞溅起来的红色油漆……

    倒霉。

    花眠抿了抿唇,纤细白皙的手将手柄上都是油漆的刷子捡起来,正直起腰刚刚爬回椅子上,她突然听见从王府布景内部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

    就好像是有人在走路。

    花眠直起腰,好奇地伸脖子看了一眼,随后在看见院内一景时,双眼因为诧异缓缓睁大——

    院子中央,月光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很高很高的英俊男人。

    他身着一身黑色古代样式武装,脚踩重靴,一头高高束起的发如侵染在白色宣纸上的一道墨,被风扬起……他站在月色中,高挺鼻梁一侧投下小片阴影,薄唇轻抿,那双黑色瞳眸沉静,冷漠。

    他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哪怕是这样的光线之下花眠依然能分辨那剑做工极其精致,并非一般3d彩打做出来的便宜道具。

    花眠:“你是……”

    上个剧组的男演员?

    来借景拍摄宣传照的coser?

    是有东西落在片场忘记拿特意折返回来取的吗?

    ……

    ——啊,不会是上个剧组听说他们又要把龙头的颜色刷回红色特意叫个人来盯梢的吧?!

    最后一个想法钻入脑中,让花眠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别人起冲突了……别人都是吵架之后事后总结才觉得自己当时发挥得不好,而她是开始吵架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发挥不好!

    手中抓着还在往下滴答红油漆的刷子,花眠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似的浑身戒备地与院子中央那个冷鼻子冷眼的男人对视几秒,片刻之后,他抬脚,迈出稳稳一步,向着花眠这边走来。

    花眠:“!”

    他过来了!

    捏着刷子的指尖猛地收紧泛白,甚至忘记了自己这会儿还保持着站在凳子上的滑稽姿势,花眠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站定,与站在凳子上刚好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姑娘对视上,那双眸子沉了沉:“无归剑的剑鞘,在你身上?”

    声音意外的磁性,低沉。

    “……?”